他一進去就看到了房間立着的屏風以及和謝管家。
宋義恍恍惚惚了一天的精神在這個時候總算是規整了起來,咚地一聲就跪下了:“謝管家,秦大夫,小的,小的終于弄明白了賭場想要幹什麽。”
他将藥材往前推了推:“這是賭場賬房讓小的們拿回來的藥材,讓我們想辦法替換掉原有的藥材,然後将原有的藥材拿回去給他們。”
“小的猜測,他們可能是想用劣質藥材換取咱們的好藥材,從中賺取差價。”
黃福靠賺差價對付他們?
這事顯然不可能這麽簡單!
更何況,李記商行并不缺這點小錢。
秦石楠拖着藥材上前,和秦院判仔仔細細辨别了起來,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秦院判便拍了拍手冷笑道:“這些根本就不是藥材。”
“不對,也不能說不是藥材,隻是如果代替了之前的藥材,開在藥方裏,那是會治死人的!”
治病的良方,變成催命的毒藥,這事要傳出去,聞氏醫館别說還能不能開,他們首先就要進大牢!
“這人可真是夠歹毒的,這麽些藥,瞄準的可不是一兩個人。”
謝長史卻微微一笑:“這說明黃福沒小看我們嘛。”
秦院判冷笑,對黃福的厭惡直接上升到了頂點。
身爲醫者,如果對人命那一點敬畏之心都丢失了,那這人也不配當個醫者!
黃福雖不是醫者,卻是醫館掌櫃的,這樣草菅人命,比醫館的大夫還要可怕。
謝長史見狀沖着宋義擺擺手:“你先下去吧,過兩天,我送你家人去辛涼。”
宋義原本隻是以爲賭場想要處理一批藥效不是很好的藥材,卻不想賭場的真實目的竟是這樣!
他心底發寒,不知道自己還能幫什麽忙,就聽謝管家說送他去辛涼。
宋義茫然擡頭,去辛涼?
他去辛涼幹什麽?
給聞王殿下墾荒嗎?
宋義要哭了:“謝管家,小的不想去辛涼,小的就想跟在秦大夫身邊,和秦大夫學習醫術……”
這話暴露了他的野心,他連忙改口:“不學也可以,小的就是就是學學炮制藥材也可以……”
宋義的聲音越來越小,暗忖自己這兩天真的是進賭場把腦子也輸掉了,竟會當着謝管家和秦大夫的面說這些!
看着這孩子,秦院判難得有了幾分恻隐之心:“謝管家不是讓你去辛涼,而是讓你的家人去辛涼。”
說是死契,但他們這些賣身爲奴的人,真的就能和家裏人徹底撇清關系了嘛?
黃福沒有直接綁架他們家人威脅,也不過是害怕事情提前鬧開而已。
隻有真的将宋義兩人的把柄抓到手,他才敢光明正大威脅。
宋義雖然聰明,但不知道背後原因,所以繞不明白,這會兒聽秦大夫這麽一解釋,臉頓時就漲紅了,怯懦道:“小的父母……”
“等會趁着天黑,你趕緊回家一趟,勸說你父母去辛涼。”謝長史道,“聞王殿下的辛涼很是缺人,你父親雖腿腳不便,但好歹之前也是做木工活的,去了那邊還怕找不到活幹?”
辛涼大肆建房,各種人才都缺,宋義的父親原本就想去,但考慮到自己腿腳不便,再加上小兒子還小,長途跋涉的實在讓人放心不下,就沒報名。
宋義咬了咬牙:“小的知道了,接下來小的該怎麽做?”
他不是傻子,知道謝管家将他父母安排走,肯定有鉗制他的意思,但他是聞府的下人,做這些本來就是應該的。
謝管家還能好心提醒他将家人送走,宋義不說感激涕零,但絕對也知道自己跟對了主子。
他明白,接下來他要做的,才是關鍵。
謝長史就很欣賞這樣的聰明人,這次醫館能度過難關,宋義功不可沒,未來絕對不會隻是一個小藥童。
“黃福的人自然會聯系你,你隻要說你已經替換了藥材就可以了。”
宋義連連點頭,下意識想問張生怎麽辦,但又覺得自己做好分内之事就好,緩緩退出了房門。
等門關上後顧聿知才跳下椅子,蹬蹬蹬跑了出來,好奇地蹲在地上看着這些藥材:“秦院判,這些東西真的能會吃死人嗎?”
他在屏風後面沒注意,現在才發現,竟然有這麽多!
這還隻是宋義的,再加上張生的,這得害死多少人呀。
那個叫張生的騙了宋義,到現在也沒來和他們坦白。
顧聿知鼓着臉,很不開心道:“這個張生,當了背主的奴才!”
背主的奴才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秦院判點點頭:“毒性比較猛烈的很少,大部分的藥材都是和别的藥材相克,不間斷的服用後才會産生嚴重後果。”
謝長史道:“黃福恐怕是想要在短時間将我們推出來,從而讓齊知府的人來查案,一查,别的藥材也都藏不住了!”
普通百姓可不管你是不是冤枉的,你的藥有毒,你的藥治死了人,那你就是錯的,你不光要判刑賠償,你還要一命抵一命!
到時候秦大夫跑不了,沈钰安這個表面的聞少爺更是跑不了!
顧聿知憤憤道:“那我們該怎麽辦啊?”
他捏了藥材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他們可不是黃福,才不會爲了打擊對手草菅人命呢!
就在此時,齊侍衛敲了敲門:“謝管家,秦大夫。”
顧聿知一聽就明白了,馬上又跑回到屏風後乖乖坐着。
齊侍衛拎着張生走了進來,将他像扔垃圾一樣随意扔在地上,格外嫌棄地拍了拍手:“謝管家,我正巧抓到這小子在換藥材。”
張生也是第一次做壞事,本來就心虛害怕,誰知道齊侍衛在身後站了多久,他一轉身就看到了人,吓得當場尿失禁,癱軟在地上,哆嗦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考慮到小殿下還在屋裏,齊承朗讓人給他換了身衣服,格外嫌棄拎着他的衣領敲開了秦院判的房門。
将人甩開後,齊承朗忙出門洗手去了。
雖說他不是潔癖什麽的,但拎了張生一路,他感覺自己都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