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都來了，周清和稍稍驚訝。
說實話他真沒想到這麽快就見到日本天皇。
雖然說按照他的推測，這個栽仁親王跟天皇的關系肯定很好，很受天皇信任。
因爲曆史經驗說的好，王爺掌兵權通常死的早，而栽仁親王能當參謀總長執掌兵權，肯定是天皇的心腹，深受信任，這一點毫無疑問。
但是就算關系再好，身爲一個皇帝來探望王爺，合适的時間是術後，而不是術前。
手術都還沒做，白等幾個小時，這多少有點浪費時間。
三十多歲的外表，厚厚的眼鏡，絕對的高度近視。
駝背駝的很明顯。
這裕仁天皇也算是名人了，畢竟日本兵最喜歡喊的就是天皇萬歲。
話說這麽多日本兵有沒有看到過他們的天皇的照片
跟英明神武是一點關系都沒有，相反，因爲駝背的關系，這裕仁天皇的個子就顯得非常的矮。
按道理，皇宮的禮儀不應該讓一個皇帝這樣的駝背，這又不是以前，沒相機，随便駝背都無所謂。
“辛苦。”
這來了參謀本部，想要打開缺口結交人脈，最合适的就是從軍醫部門培養好朋友，這位栽仁親王的軍醫官，那就榮登榜首好了。
不過這一刀在羽田眼裏，那就是行雲流水的刀功，精湛的技藝表現。
“陛下，我會盡我全力保王爺安全無虞。”周清和頓首。
被本國人民看見，那也是威望大減。
周清和做這個手術已經做的毫無感覺了，随後劃拉開栽仁親王，那就是手感是本能。
“你就是藤田醫生？很年輕啊。”
“多謝陛下，我一定努力。”
該準備的東西早就準備好了，進入手術室的除了精挑細選的護士，剩下的就是栽仁親王自己的軍醫官了。
“天皇陛下有先天性脊柱側彎。”羽田說。
這件事周清和瞧着奇怪。
“說的是啊，這就沒法治，幾十年了，天皇陛下太辛苦了。”
“啊對對對，那就下次。”
“先天側彎？那挺麻煩的。”
“好啊，不過未必有時間。”周清和微微一笑，拿着手術刀開始比劃：“這手術做完，我肯定要觀察一下，暫時離不開人。”
專家一出手，那就是知道手底下有沒有真實力。
如果是病，那那就太好了，來都來了，周清和得給這裕仁也拉上一刀。
就看這一刀，以前對藤田和清傳聞的那麽一絲絲不信任，主要是對年齡的不信任，現在都沒有了。
不過周清和還在想剛才的事，随口問道：“問你件事，我剛才看天皇的背好像有些駝，這是病了還是怎麽回事？”
“那就開始。”
這就叫近水樓台先得月，幹着監督的活，偷着别人的師。
現在滿世界記者，這種形象要是被拍，照片傳出去被外國人民看見日本天皇長成這個樣子，笑都要笑死。
“栽仁跟朕說你要給他動刀，他這個年紀合适麽？你有把握麽？”
不過這人周清和可以交好，所以薅就薅吧。
“藤田桑，你下刀的好準，這組織分層分的好漂亮。”
周清和努了下嘴，這病可麻煩了，在這時代可以說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絕症了。
羽田看的認真，小護士們緊張的要死，畢竟割的王爺出了事，都沒好果子吃。
“好。”
這軍醫官的心梗手術也是從二道販子手裏學來的，現在有了正宗版本可以看，自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這是有傷國體的事情。
發展醫學是一個國家非常重要的事情，這能提升我們日本在國際上的競争力。”
裕仁天皇看着周清和的模樣有些驚訝，“都說醫學是經驗學科，你這樣的年齡，就能把醫術練的這麽精湛，看來這句話是不對的。”
“嗯，很有信心，國家有你這樣的人才這是國家之福。”
讓你偷師，還得陪你吃飯，豈不是被你薅兩次羊毛？
周清和也得喊：“天皇萬歲。”
“準備好了麽？栽仁，那就開始吧，朕在外面等你出來。”
“藤田桑，恕我無禮，雖然是工作要求，但我也不能白看，等做完手術，我請您去最好的居酒屋吃飯，以表達我的感謝之情。”
“多謝陛下誇獎，其實确實是經驗學科，隻不過是我可能在醫學上的天賦比别人高了一點。”
裕仁看着周清和點頭，微微一抿嘴：“那就看你表現了，如果你真的能做好這個手術，朕一定會給你一個獎勵，伱這樣的人才，國家一定會優待。
駝背駝的不太正常。
随口的問着話，想聊天，不過看來羽田君沒什麽興趣，微皺着眉頭非常想認真的看完這場手術。
周清和有成人之美，那也就隻能指教一二，頭号朋友，有優待。
手術放慢速度，一邊解答羽田的問題，一邊就順利的做下來了，這手術本質上其實就是給老年人設計的，老年人就是犯這個病的主要群體，周清和的手熟的很，不會有任何問題。
一通手術做下來，等到周清和随口讓羽田來關胸的時候，護士們都能松一口。
“藤田桑的技藝真是高超，羽田能有幸看到藤田桑親自操刀手術，深感佩服。”羽田嚴肅頓首。
周清和微笑：“多練練，你也可以的。”
“希望如此。”
門外，裕仁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不動如山。
他很急。
初聽聞栽仁來告訴他做手術可能會死，算是交代遺言，他先是詫異震驚，随後有些興奮。
興奮的不是栽仁要做手術，而是藤田和清居然敢做這個手術。
人心很容易判别，在明明有心梗治療術的時候，爲什麽别的醫生都不敢做？
不就是怕死不敢擔責麽？
他的醫生是這樣，一個個都跟他說，他的脊柱側彎沒法治，他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隻知道禦醫都是這樣。
至于說不是的别的醫生，說實話，就算說不是，他也不敢信。
但是藤田和清居然敢做栽仁的手術，那就代表他一定是一個說真話的人！
門一開，周清和走了出來，背後還有頗爲興奮的羽田。
“怎麽樣？”裕仁站了起來，雖然已經看見了羽田的表情，但還是如此問，他需要一個确定的答案，親口說出的答案。
除了他，那栽仁的親人那更是緊張，手捏成拳，非常緊張的表情看着周清和。
周清和非常平靜的說：“手術很成功，不用擔心，很快就推出來。”
呼，所有人松了口氣。
裕仁最是興奮，表情幾乎在一瞬間從不動如山變成了興奮：“真的成功了？”
周清和點頭：“陛下，小手術而已。”
“小手術，小手術好，要獎勵，一定要獎勵。”裕仁高興不已，“那個，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朕有些醫學問題問你。”
你都這樣說了，是準備讓我休息？
于是周清和就跟着裕仁去了隔壁的房間。
裕仁看着周清和，然後就讓自己的醫生來跟周清和說了下自己的情況。
醫生說的内容就是先天脊柱側彎，眼睛高度近視，還有就是右手關節有問題，手指不靈活。
打個比方說，正常人能彈琴，但是裕仁的手指不支持這個快速活動。
病還挺多，而且都是一般人遇不到的病。
“怎麽樣？朕的這個背能不能治？”裕仁問道。
手指什麽都可以容忍，甚至高度近視戴眼鏡都不是什麽問題，但是駝背這個問題，确實是太讓人難以忍受。
什麽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形象連個普通人都不如，而且他還是象征權勢至高無上的天皇。
結果是個駝背。
這麽有希冀的眼神落到周清和臉上，那周清和肯定.不能滿足他。
準确的說，延遲滿足。
延遲滿足就是說，在滿足之前，周清和有了一副金身。
治好了雖然也是立功，但是，既然都差不多，那爲什麽要急着治？
又不是什麽要命的病，能治也不給治，腰彎着挺好。
醫學很複雜的。
“陛下，我目前的研究方向是心胸方面，你這個問題我”周清和走過去，摸了摸裕仁的背，“麻煩您躺下，我仔細看看。”
“好，你看的仔細點。”裕仁幹脆把衣服脫了，趴在病床上。
“确實挺嚴重。”
“對啊。”裕仁等着回答。
周清和皺眉道：“我研究心胸的時候，倒是對脊椎也做了一些研究，就是一些背後受傷的病患，會有這個需求，但是我對此研究不深，您這個問題想要解決，我覺得我不夠專業。”
裕仁大失所望，爬起身穿衣服：“所以是真的沒希望麽。”
看來别人也不是騙他，藤田和清沒有事先商量，他來問也是這個回答，那就是真的治不了。
“那倒不是，我是說我對這個科目不太熟，您知不知道脊椎這邊牽涉到很多神經，而這些神經如果處理不好，人甚至有癱瘓的可能，那手術難度比治療心梗是難多了。
按照給皇室做手術所需要的标準來說，我覺得就算真實的成功概率不到百分之百，那我自己這邊心裏上，也得先到達起碼是自己覺得百分百的成功率，然後再去做手術，是這樣吧？”
裕仁高興的簡直能蹦起來。
不是絕症！
“對，你說的話，朕覺得很有道理。”
裕仁精神煥發：“朕等了這麽多年，不差那麽點時間，你可以多聯系，所以，你隻要多練練，一定能治好朕的對吧？”
“那我得先研究一下，您現在這樣問我，我很難說的，陛下，請您見諒，我是醫生，我得講科學。”周清和表情是很認真的。
“行，可以。”
講科學好啊，裕仁撚了撚手指有些緊張，接着表情很嚴肅的說：
“隻要能治好朕，你就是國之功臣，藤田君，你需要怎麽樣配合，或者什麽人配合你研究，你早點說，朕等着你的研究結果。”
“好的，不過這樣的話，軍部那邊我希望能自由點，有時候我有想法我就會出去找資料，不過我也不會耽誤工作，會加班做完。”
這算事麽？這算事麽？要不然不好說你這破班别上了，裕仁都能讓藤田從參謀本部辭職。
“這個你不需要擔心，工作的事誰來都可以，我會幫你說的，你安心研究，我派個禁衛兵給你，到時候你需要什麽資料，讓他幫你找。”
“好的。”
“那我等你消息。”
裕仁像是已經被治愈一般的高興，然後收斂笑容，拍了拍周清和的肩膀：
“藤田醫生，你是國家的功臣，等到栽仁親王蘇醒，朕一定對你好好獎勵，以表彰你對國家的功勞。”
“謝謝陛下。”周清和頓首。
皇帝老兒，不是，天皇中兒高興的走了，然後一堆的皇室還是王室的家人就圍了過來，什麽平時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想着借此機會問一問。
他們的顧問醫生老老實實的聽着，這要換個别人，那都能罵開了，他們哪個不是國家級名醫？
但是在這摘下了心髒手術皇冠的男人面前，該彎腰鞠躬站着，能在别人問病的時候順便聽一堂課，這叫運氣，這是能出去吹噓的資本。
笑的别樣開心。
事後。
安田健一買了夜宵來，給周清和在會議室吃。
“來日本第一天就讓你忙裏忙外，辛苦你啦。”
“治病救人，也是應該的，爲了家族。”周清和對他一笑。
安田健一也笑了：“藤田，隻要栽仁親王能恢複起來，你在皇室這邊，就算榜上有名了，以後你在軍部，不說事事如意，那我覺得到少将這條路，你就算不上班，我覺得也是非常穩當。”
“那不是成混子了？”周清和輕笑，随口問起天皇的事：“他這背和手怎麽都有問題？”
當時天皇的醫生可能比較避諱，隻講了病，沒說具體的原因，但周清和有意識的就覺得裕仁的病這不正常。
安田健一輕聲說道：“皇家爲了保證自己的血脈傳承，這皇位一定在自己手裏，所以在族内通婚。
明眼人都知道近親不能有子嗣，要不然後代很容易出問題，但他們不管。
上上代天皇，娶了五個，生了十五個，十一個夭折。
在剩下的人裏面挑了個身體還可以的兒子當上代天皇，以爲破除了魔咒，後面還是發現，其實得了精神病，常常神志不清，胡言亂語。
他生了這病出都出不去，沒法代表國家見人，當時大臣商量着，讓裕仁提前繼位。
裕仁好一些，隻是脊柱有問題，手有問題，眼睛有問題，好在精神總算正常。
不過這個病太痛苦了，我聽到一些消息，說是裕仁在皇宮裏根本忍不住，時常被這脊柱側彎的問題，搞的大喊大叫，太痛了。”
果然有貓膩，這就難怪了，一身奇奇怪怪的病。
人才啊，幾代都是近親結婚，這明知道上一代有問題，還敢繼續？
“那他這一代呢？”
“娶了個親王的孫女。”
“啧。”
痛苦終将繼續，什麽叫活該，這就叫活該。
不過好處就是，皇權一定在自己家族手裏。
“他讓你幫他看病了？”安田健一也反應了過來，小聲的問。
周清和點頭。
“有把握麽？”安田健一皺眉：“這基本上全國的名醫都看過了，都說這脊柱側彎沒辦法解決，那裏神經很多吧。”
安田健一雖然不是醫生，基本的這些東西還是懂的，那麽多神經，想想就覺得可怕。
“我先研究一下看看，我主要方向不是這個，具體能不能治等我研究了再說。”周清和對誰都這樣說。
嗯，穩健，安田健一對周清和相當滿意，該表現的時候表現，該收的時候就收着，說話做事讓人放心。
關鍵是，如果真的能對天皇的病作出一點貢獻，那他指望用藤田和清的醫術，實現彎道超車的可能就被無限加大。
安田健一現在心思也有點動了，本來隻是治個親王，但現在接觸到了天皇。
如果真的能解決天皇困擾了三十幾年的問題，那可以說，日本國内，藤田和清想做什麽都能做什麽。
人才啊，還是他女婿，好女婿。
“需要什麽幫助随時跟我說。”
“已經有人了。”
這吃完飯，該表演盡心，周清和還得表現，這在醫院裏熬夜是肯定需要的事情，最多間隔一個小時，那就得查個房。
身後多了個跟班的，天皇派過來的侍衛，其實就是想偷懶也不太合适。
三個小時過去，天都亮了，在一堆人的守候中，病床内，這栽仁親王的眼睛慢慢的睜開。
“醒了，醒了！總長醒了！”軍醫官是最興奮的，這手術他共同參與，雖然隻是關了個腹，但是，總長真的活過來了。
沒死！所有人心都可以放到肚子裏，而且，這狀态看起來還不差，畢竟對一個74歲的老人來說，能醒的這麽快，這就代表手術很成功，身體扛得住，這一點尤爲重要。
軍醫官興奮完，家屬興奮，周清和冷靜的開始給栽仁親王檢查情況。
栽仁顯然也對自己九死一生的做手術有着擔憂，這也算賭一場了，能睜開眼，就說明賭赢了。
藤田和清真的就可以把這個手術做成功。
國内所有高級醫生沒人敢做的手術，他可以。
“多休息，沒什麽事，目前看情況挺好的。”周清和檢查了下，給栽仁個家屬做例行彙報。
然後對着他們平和的說：“病人需要休息，不要那麽吵，安靜點，出去等。”
天大地大，病房裏醫生最大，何況是剛剛完成手術的藤田醫生說的話，必須尊敬，清場完成。
“基本的護理和需要用的藥，我給你寫好了病例，你照着用，有問題打我電話，額，打給參謀本部，中國的事情我需要去述職，軍國大事也不能耽誤。
病情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了，放寬心。”
前頭的話對護理官說，後面的話拍着栽仁的腿，對栽仁說。
“好的，辛苦了，接下來的交給我吧。”護理官鞠躬。
周清和點了下頭，前往參謀本部，該給土肥圓上眼藥了。
有趣的是，如果今天是述職會，那土肥圓的信徒應該挺多，周清和講上海的事，肯定有土肥圓，東條英雞那幫人說三道四。
雖然周清和有理，不怕他們廢話，但是被攻擊還要解釋，到底是很麻煩。
但是今天狀況又不一樣了，今天做手術了，這件事參謀本部的人應該總有人知道。
那這會，可就開的有意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