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和被推着走進發電室,一路上在快速分析利弊,仔細想想,其實去日本一趟也沒什麽壞處,相反三浦二郎說的有理,好處居多。
從身爲日本人的角度講,頭是他開的,别人給了個更好的操作方案,本着家族傳承第一位的思想,這确實要回本部任職一段時間,奠定一下根基,認識點本部的大佬。
要不然怎麽接班?
日本人眼中實打實的好事。
從上海的局勢來講,接下來土肥圓肯定要整合上海的事務,他不在,他本身擾亂上海的目的可以更輕易的達成,而且全然不背鍋。
隻要撺掇張笑林别軟弱就行。
不過這件事周清和也不能自己擅作主張。
這件事要問下戴老闆的意見,如果戴老闆不同意,還得找由頭出了個幺蛾子拒絕。
要不然戴老闆的暗殺令就得來了。
周清和去找劉恺發報。
“好事啊,大好事啊,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人才啊。”
“家族,哈哈哈哈。”
“雨濃啊,下面有些人好大喜功,你好的不學,也學他們這樣,是吧?”
“是,雨濃明白了。”
“是的。”
也就是上海的局勢越激烈,他就回來的越快。
校長這些日子被戰報折磨的不輕,聽慣了哪哪戰鬥失利,以至于殺了幾個日本兵都有下面的人發上來當喜報,要求大獎特獎。
這機關本部任職,這不就是妥妥的高官麽?
立馬趕去總裁辦公室,找校長親自訴說。
“雨濃,這要大獎啊。”
不獎吧,生怕寒了将士的心,獎吧,就這戰損比,你也好意思上來邀功請賞?
殺幾個日本人,當兵的你不就該殺麽?
突聞戴雨濃有喜事,還是大喜事,表現平平。
下一秒戴老闆的心髒猛烈的跳動起來,面色狂喜:“日本人真是慧眼識英雄,居然要把清和召回參謀本部,哈哈哈哈,蠢貨!”
劉恺一聽懵了:“什麽?老闆你要去日本當高官了?”
“校長啊,大喜事”
“你去幹嘛,你那日語才會說幾句,去了送死啊?到時候我要是真要去,你就蟄伏,不會太久我就會回來。”
這樣一來,他在日軍中樞就有了情報來源,這對于接下來戰事的變化,日軍的态度,在面臨選擇時都能做到了如指掌。
“校長,我怎麽會如此?”戴老闆一臉嚴肅,微弓着身認真說道:“上海傳來消息,清和要去日本了,是高升。”
戴老闆太高興了,想想就開心,好久沒這麽高興了。
這就相當于有人把特工埋進軍統局,和有人把特工埋進校長參謀室的區别!
而且不是簡單的埋,不是什麽小職員,周清和一回去,借助他的背景,戴雨濃可以想象,那一定是關鍵崗位,這怎麽也得相當于一個課室課長級别。
間諜做到如此地步,那他也是與有榮焉啊。
而且讓劉恺犯懵的是,這這這怎麽就混到要去參謀本部出謀劃策了?
“哈哈哈哈。”
“伱怎麽辦事的?怎麽這麽久了還是個中校?他在上海這麽辛苦做事容易麽?那多危險你不知道?
這邊說着話,重慶,軍統局。
這想起來好魔幻。
校長聽了發笑,“好,非常好!日本人鬼心眼裏想什麽我們不知道,但真要是清和去了參謀本部,我們就多了一雙眼睛,多了一把插在日本人心頭的鋼刀!”
說到底,那不還是他的手下麽?
馬上抄起電話,這事得報喜,想想不妥,這麽重要的事情必須當面說。
不對啊,那我怎麽辦.
劉恺發完電報,默默的說:“老闆,你要是去日本了,那我要去麽?”
“去哪?”校長眉頭一皺,随即站了起來眼睛微瞪:“參謀本部?”
“這話倒也有理,安全是重中之重,但是铨叙軍銜不合适,這職位軍銜也是可以升的嘛。”
“校長,我明白的,其實清和去日本,我覺得危險程度并不會太高,一來,他從上海出發,我會讓知道他身份的手下全部蟄伏,不會出任務,二來,日本本土,他不也有家族會照料麽?這小子運氣一向不錯的。”
校長接着說道:“日本人都願意這麽培養清和,我記得他的軍銜才是中校吧?”
再升,铨叙廳那邊也過不了,而且現在時機不合适,也不适合曝光,安全第一。”
具體時間要多久,周清和現在說不好,不過這個時間想控制肯定可以控制。
我才一個上校啊戴老闆腹诽,“校長,我是準備等清和回來,再論功行賞,再說,我上校,他中校,對吧,沒虧待他。
校長說完面色一闆,嚴肅道:“這事你要安排妥當,日本不比上海,溝通困難,清和去做特工,說實話我是不舍得的,但是國家面臨災難,我也隻能忍痛割愛,能人志士終究是少數啊。”
“十有八九。”戴老闆點頭:“以他的背景,真要去了日本本土,肯定不會是閑職,必定是要害崗位,人家也是有家族的。”
這麽多屍位素餐的人軍銜都比他高,功勞能跟他比麽?”
沒有根基的人做不到,但是上海憲兵司令部要人,參謀本部還有人使力,唔,還可以加上外務省,他們對上海的經濟有主要責任,幾方一起,時間就可控。
戴老闆收到電報先是有點懵,日本人要派周清和去日本,那上海的事務沒了周清和的線索,以後的局勢會艱難很多啊。
上海的情報價值是重要,但是對比參謀本部的直接情報,那重要性算個屁!
“有道理,不過還是要小心,日本那邊你要安排好,清和是寶貝,他不能出事,他這一手醫術,以後對國家還有大用滴。”
“雨濃會的,校長,您對清和也要有信心,别的不說,就憑他一手醫術,這去了日本,不得一堆高官求着他看病啊。
說不定那個天皇都得找清和幫他看痔瘡,這天天坐着很容易長的。”
“哈哈,有道理。”
華懋飯店。
劉恺激動的敬禮:“恭喜組長,晉升上校!”
“也恭喜你,晉升少校。”
上校隻是職務上的虛職,在這個職位是上校,不在這職位,還是中校。
不過戴老闆的身份給的很有意思,不是上校組長,而是上校諜報員,也就是這個身份跟人走,不是跟職位走,其實也是變相的鎖定上校了。
真是爲難戴老闆了,繞個铨叙軍銜也是煞費苦心。
薪水又能高一點。
劉恺的也差不多,劉恺才一個中尉,少校也是爲了周清和離開上海後的代副組長職位,好歹有個名頭。
周清和接過劉恺遞過來的電文看了看就遞回給他。
“呐,既然是戴老闆針對你的囑托,你就記好,蟄伏就行,不要動感情,不要惹是生非。”
“是。”
手下基本的安全其實周清和不擔心,隻要蟄伏,出不了什麽亂子,而且他留了後手,那就是特高課的證件。
劉恺現在不止吃着軍統的飯,還端着一份特高課的飯吃,雙饷,高收入人群。
現在上海的反諜事務是那幫中統的漢奸在做,特高課的證件露面,那對漢奸而言,真就是降維打擊。
憑這一本證件,三浦二郎還在上海,劉恺就出不了事。
至于曾海峰那裏,周清和還得親自見他一面。
“你要去日本?”曾海峰來了酒店如出一轍的震驚。
“别太意外。”周清和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我那上頭有人,本部機關不坐一坐,那我什麽時候才能符合人家的期待,上位大佐,當上少将,是不是?”
“這話倒是有道理。”曾海峰思索着點了點頭,随即醒悟過來急了快走兩步靠過來,“你去日本了,我怎麽辦?”
周清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該怎麽辦怎麽辦,你是上海區區長,我又不是。”
“爺爺呦。”
曾海峰都習慣有周清和保駕護航的日子了,這小日子過的多舒坦?
一點都不擔心會出什麽幺蛾子,畢竟哪怕手下真被中統那幫漢奸抓了,那周清和都能給他一手消息。
現在得哀嚎了,好日子沒了。
“你這給我長輩分長挺快啊。”周清和往沙發上一坐,腳一翹就是笑着調侃。
“滾蛋。”曾海峰惆怅萬分,小模小樣的坐下,還歎氣:“那以後我得多小心小心,唉。”
“哧。”周清和才不吃他這一套,曾海峰都當了多少年的科長,戴老闆的老牌心腹,離了誰還不會做事了?
“我跟你說,有件事我真得拜托你。”
“你說。”
周清和胳膊靠在沙發邊沿,認真的說道:“我到時候什麽時候回來,就看你了,土肥圓接管了上海的事務以後,對于毒品市場肯定會有一番動作。
對于毒品的走私,影響他生意的這些人和事,肯定會打擊,張笑林,你的人也會在打擊範圍之内。”
曾海峰幫戴老闆開走私線路運毒,貨是杜月生從香港運來,這件事周清和知道。
不運戰略物資卻運毒,常人肯定會很難理解,這裏面貪污賺錢肯定有,但是軍統這麽多人薪水從哪來,薪水是定額發的,法币早貶值了,人員還超了,這也是戴老闆的一個生财渠道。
“到時候你得給我演場戲,上海的亂,張笑林那邊一個人未必撐得住場面,搞破壞,上海的經濟大局不穩,還得是我們軍統。”
“昂~”曾海峰聽明白了,随即就一臉猥瑣的笑道:“那你那炸彈存貨是不是得再給我來個十箱八箱?”
周清和臉一黑:“你也太黑了,十箱八箱?你知不知道炸藥在黑市什麽價?”
“求人辦事态度放好點。”曾海峰還拿捏起來了。
“行。”周清和微笑:“給你兩箱,我回來再好好跟你算賬。”
曾海峰笑眯眯:“等你回來。”
和曾海峰定下聯絡方式,啓動暗号,周清和去找張笑林。
“老弟,你要去日本?”張笑林不止震驚,簡直是怕啊。
不過等周清和說完計劃,那張笑林就不怕了,拍着胸脯使勁吐氣:“吓死我了,老弟你要是不回來了,你說在上海我怎麽和人家土肥圓鬥啊。”
“看你了,兩件事,撐住,還有保住自己的命。”
周清和順道幫他檢查了下傷勢:“正好,幾個月時間,有事你讓小的去辦,自己多養傷,避免外出,而且最好住的離法國領事館近點。”
“明白了。”張笑林點頭,挑眉道:“那我先小鬧幾天,這土肥圓肯定會打擊毒品市場,到時候民間反應大了,我聯合起來給他記狠的,那也不關你事了,不影響你升官。”
哎,張笑林還是反應快,周清和也沒别的好說,隻說到了該總攻的時候,有人會來送信,這信上約個暗号就行。
基本準備妥當了,見一下該見的人,安撫一下該安撫的心。
周清和這邊安頓好大後方和伏筆,就可以随時等待日本本土電報的召喚了。
也不知道三浦二郎怎麽描述的上海局勢,兩天後,軍部命令下達。
命藤田和清回本土述職。
沒有職位描述,幾家人顯然抱着先把人弄回去的想法在操作。
憲兵司令部,三浦二郎在會議室公布了這項命令,日軍參謀們基本上都是賀聲一片。
藤田和清在上海的成績有目共睹,人家出的主意,那切切實實解決了上海的動亂,讓上海走上了正軌,這回去述職,擺明了是高升。
再加上人家背景強硬,說不準就飛黃騰達了。
所以雖然大家是日本人,但是中國人的這一套恭維那也得來個入鄉随俗,好好的道和,還說要請周清和喝酒,他們請客。
那隻能笑納了。
電報日期寫的很明确,第二天就得走,第三天就得到軍部報道,所以基本上喝個酒,明天就看不到了。
“今天大家處理好手頭上的事,值班的留下,剩下的大家一起去送送藤田君,一起喝酒。”
三浦二郎主動開口,歡呼聲一片。
喝酒間隙,參謀長筱冢真臣性質不太高,坐着喝酒笑是在笑,但是明顯的情緒沒别人那麽高亢,周清和是觀察到了,于是喝完酒的時候,就主動陪着筱冢真臣一起走走。
“參謀長,是不是想念家鄉了,您出來也挺多年了吧?”
“是啊,很多年了,家鄉長什麽樣子我都快忘了,更别提家裏的孩子了。”筱冢真臣笑的無奈。
“我這次回去,必定會爲參謀長你留意總部有什麽位置,一旦有機會,我必定找人幫參謀長你争取。”
周清和這話一說,筱冢真臣眼睛就亮了,笑容更加燦爛。
周清和看着也是,瞅着這樣子,十有八九就是看自己跑了,當初安田社長答應他的事情沒做到。
藤田和清都調回去了,這自己還遙遙無期呢,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升官,調回總部,總得占一樣。
行了,了解了,生怕他不回來直接被甩了。
有機會幫筱冢真臣操作的話,真的可以考慮,如果能運作幫筱冢真臣調回日本,這肯定比在上海來的價值大,不過這事得去了日本以後看情況再說。
送完人,回家睡覺,簡單的行李安田千葉都收拾好了。
第二天憲兵司令部和外務省的長谷仁川一起來送行,飛機直飛日本。
這人受不受歡迎,看送行的就知道,三浦二郎對這小輩确實滿意,長谷仁川能來送行,足見藤田和清在上海做事,那是連外務省都滿意。
竹機關。
點着檀香的書房内,土肥圓正在對着上海地圖鋪設點位。
目前已經綁住了藤田和清的手腳,讓藤田和清和這件事密不可分,那藤田和清就會面臨一個難題,破壞行動,就是破壞自己的任務。
運輸保護的責任都在憲兵司令部,藤田和清就不好再做小動作。
那剩下的事情就是安心發展上海的勢力,這個大一統局面的地基就算打好了。
騰騰騰。
門外快速走動的聲音。
門唰的一下被移開,東條明夫瞪大眼睛氣喘籲籲的說:“三浦二郎把我叫過去,說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憲兵隊長了。”
土肥圓一愣,正想問那藤田和清擔任什麽職位。
就聽到東條明夫接着說:“藤田和清回日本了。”
土肥圓的心思一轉,猛然間怒火上頭,居然跟他玩這一招金蟬脫殼。
“他人呢?出發了沒有?”
“已經飛了。”
“人都已經飛了你才來告訴我?你怎麽不等他到了日本再來告訴我?”
“我這不是去浦東找房子去了麽。”
這事還真怪不了東條明夫,确實是拿着他的命令,帶兵去浦東建立集散中心去了,土肥圓有火發不出,憋悶。
藤田和清這一招金蟬脫殼,那就把上海的責任全部撇掉了,他可以想想,那接下來上海的局勢必将動蕩,而青幫的張笑林反撲将會更加猛烈!
咦?
土肥圓火還沒發,怒意又收斂了下來。
還笑了起來,直至哈哈大笑。
“機關長,你還好吧?”東條明夫敲着土肥圓怎麽有些瘋癫?
“哈哈哈哈。”土肥圓要笑死,搖頭感歎道:“藤田和清是真聰明啊,聰明到想到用金蟬脫殼來對付我的出招。
不過他自以爲聰明,卻沒想過青幫的張笑林,沒了他的幫忙,怎麽可能扛得住我們的進攻。”
沒有藤田和清在上海,其實是件好事啊,大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