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冢真臣頻頻點頭。
不得不說,這個100萬日元的獎賞計劃确實聽起來很有成功的可能。
軍統的人不可能都是報國之士,100萬日元,他聽了都心動。
“走,去憲兵司令部,見一見岩佐太郎中将,和他說說你的計劃,我再把外務省的人叫來,大家一起吃個飯聊聊,也給你接個風,歡迎來到上海。”
“謝謝參謀長,您太客氣了,那我就不推辭了。”
影佐征昭頓首,看向一旁的周清和:
“藤田君,你的名聲我在日本可沒少聽說。
全世界最厲害的心髒手術專家。
國内不少政客都想通過軍部的人情關系請你看看,找到我頭上都有,就是你不在國内,這人情做不了,哈哈哈哈。”
影佐征昭爲人還是很健談的,而且性格上表現出來的和土肥圓是完全相反的性格。
土肥圓沉穩内斂,而影佐征昭則是豪爽外放。
影佐征昭一聽就急,那他用什麽?
“隻能找他要。”
周清和走到房間裏打了個電話:“喂,我藤田,安排一間總統套房,我要招待貴客,嗯。”
我倒是有個問題,我剛來上海,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展開工作比較合适順利?”
畢竟是參謀本部來人,這影佐征昭在本部呆着,對于日本核心層的思想動态,未來走向,肯定比他們這些外派的要清楚一點。
周清和微笑告退,這特派員可不是好當的。
當然,少不了感受到藤田中佐在租界的權勢。
影佐征昭聽懂了,就是懂了導緻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藤田君!”
“藤田君,稍等。”
好現象。
周清和輕笑道:“憲兵司令部今年反諜經費300萬日元。
影佐征昭是真覺得奇怪,他剛從參謀本部過來,上海的人居然敢這麽對他,一點運作經費的事情都沒提,提了就喝酒吃菜。
周清和輕聲道:“不過,據我所知,土肥圓将軍在時,特務委員會核心層面都是他的弟子和助手之類的人物,而這些人,現在基本上都跟他去了滿洲。
周清和挂完電話走出去說:“安排好了,開銷算我的,随便住。”
影佐征昭緊急叫停周清和,遲疑了下笑道:“還是換個别的地方,土肥圓将軍的住處,我就不打擾了。”
因爲參謀本部決議在上海成立對華特務委員會,憲兵司令部特抽出今年的反諜經費270萬日元用來表示對參謀本部決議的支持。
就不怕他告參謀本部?
而且現在居然把土肥圓将軍的住處都給他了。
該給的已經給了,絕無拖延。”
不至于一點預算都沒有吧?”
但是對于給多少錢的事情,沒有給出具體的方案吧?”
晚上接風宴,岩佐太郎和領事館的長谷仁川都給了基本的面子,氣氛和洽。
“多謝了。”
影佐祯昭一聽這地方是土肥圓的住處,而且這裏就是特務委員會的總部,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至于内心怎麽樣,那周清和還得再觀察觀察。
至于特務工作,口頭表示支持,再要錢一毛沒有。
暗示的夠明顯了,說完一頓首微笑:“您好好想想,最好找他要點,我先走了。”
影佐征昭點頭,“上海的關稅支援全國的戰争,作爲上海本地的事情,我主持的工作從上海的關稅中抽取部門花銷,這本應該是很合理的事。
這無所不談要是到了有些話不能談,或者避而不談甚至撒謊的談,那就代表這件事有問題。
當影佐征昭看見這外灘的美景,和入住這總統套房的舒适,總算感受到了一點總部特派人員的地位優越。
“你是說這筆錢已經全部打給了土肥圓将軍?”影佐征昭面色有些微變。
剩下的人裏,除了中國人那部分,不是廚師就是跑腿的人員,而土肥圓将軍走的急,沒時間跟您交接.
我估計這财務人員應該是不在上海的,畢竟财務這種事情,肯定得讓信得過的人來管,對吧?”
“應該的,休息吧,有事叫服務員,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周清和點頭,理所當然道:“他是中将,而且是特務工作,資金使用情況我們憲兵司令部不可能監督,資金交付情況也不敢拖延,所以這筆錢從一開始就全部打過去了。”
影佐征昭叫住周清和,笑着說道:“剛才參謀長和長谷先生都說藤田君你對上海特别熟悉,在租界也是朋友多多,讓我遇到麻煩可以多問問你。
他都上當兩次了!
吃完飯,周清和接了命令安頓影佐祯昭,安頓的地點就是土肥圓的重光堂。
“行,外灘上的華懋飯店,風景好,你去那裏住吧,你稍等會。”
周清和微微想想,笑道:“您是想問,爲什麽伱剛才提出了從關稅抽取獎金,獎勵那些舉報特工線索的方案,兩位将軍和長谷先生都同意了。
周清和就差沒明說,土肥圓沒把财務大權交還給他了,這特務委員會到底是誰的可還不好說。
這吃了一次虧了,再吃虧給錢的事,别說岩佐太郎,長谷仁川都沒興趣。
他敢住麽?
這種性格有好處,比如周清和可以和他交朋友,這朋友之間就可以談話,無所不談。
大佐來接中将的班,又要權又要錢的,從土肥圓嘴裏要飯吃,難度挺大。
這錢要不回來,十天半個月别想展開工作了。
一連三天時間過去,周清和日常去醫院看望下病人。
對于他們,影佐還顧不上,影佐這剛來上海,他都還在熟悉情況,連個經費都沒有,辦個什麽公。
住的都還是噌的周清和的不肯走。
周清和這兩天也在琢磨怎麽處理這兩人的事,既然到了日本人的手裏,那處理的結果無非就兩種,劫獄,或者叛變。
都可以,兩種選擇對周清和來說,都沒有操作上的難度,特别是影佐現在根本顧不上這些。
不過周清和想了想,與其劫獄不如直接叛變吧。
日本人一直想要抓中國特工,既然如此,那就送兩個人給他們。
等病人醒,派個人假裝醫生,傳句話進去。
“遭遇日本人審訊,稍作抵抗,可以叛變,作爲内應,爲黨國辦事。”
這樣一來,病人沒痛苦,解救不需要了,還能多個情報來源。
相對省力。
沒了後顧之憂,周清和也在觀察影佐的動向。
下午,日本本土再來一人,說是配合影佐對新政府人員的合約簽訂事宜。
兩天後,合約在重光堂簽訂。
來的是汪逆的助手,本人沒來。
周清和和曾海峰再三考慮,沒選擇對岩佐太郎下手。
既然土肥圓都走了,下手的用處不大,留着岩佐太郎的命,以觀後效吧,萬一以後還用的着呢?
合約簽訂完,影佐受到參謀本部的表彰,連帶着影佐的資金問題都解決了。
不知道從哪裏申請來50萬日元的經費先用着。
影佐正式開始選擇自己的辦公地點,重新招攬人手,準備成立自己的特務部門,全部重新開始。
一看就知道,土肥圓的人,他是一個都不敢用,哪怕是廚師。
周清和還納悶,影佐來接班的時候,他還以爲影佐該和土肥圓是一個派系,都是東條英雞的人,不過幾件事看下來,還不太一樣。
不過這不關他的事。
三天後,周清和下班回家。
藤田公館。
“藤田君,爸爸來電報了。”安田千葉拿着電報紙張出來,表情有些神秘的歡喜:“你猜猜,爸爸的電報說什麽?”
“說什麽?”
“嘿嘿,說東條英雞出事了。”
“是麽?”
周清和驚訝的拿過電文,上面說道。
東條英雞出席國内的一個政治經濟論壇,在上面發言的時候,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大發狂言。
說是要對蘇,中,兩國同時作戰,同時也準備同英、美、法開戰,大日本帝國勢要征服全世界。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日本國内巨大震動。
不僅對日本經濟界産生了強烈沖擊,緻使東京的股票市場狂瀉,同時也令戰争狂人雲集的軍部感到無法接受。
簡單來說,軍隊倡導軍國主義的大佬,都覺得東條英雞是不是真的信了軍國主義這一套?
洗腦控制手下的言論而已,你玩真的?
你也不看看現在國庫裏還有多少錢?
此言論一出,很多人覺得受不了,東條英雞是陸軍次官,代表的就是軍部的意志。
如果真的是要對英美法蘇開戰,那這生意就别想做了。
而以日本現在的經濟水平來看,這一番戰鬥打下來,别說能不能赢,就算赢,也是慘勝,幾十年的苦日子都有可能。
這是商界絕對接受不了的事情。
現在過着好日子,憑什麽要過苦日子?
商界是肯定會不滿,政界勾着商界不滿,軍部其實也不滿,有些話就算是事實,也不能往外面說啊。
現在各方在使勁,要把東條英雞弄下去。
如果成功,安田健一問周清和一個問題,上海的憲兵司令一職,要不要搶?
安田健一的意思是,上海憲兵司令部的岩佐太郎這一年來在上海的成績實在是差勁,參謀本部很不滿意。
要不是岩佐太郎靠着東條英雞,東條英雞作保,岩佐太郎早就被換下來了,大上海的位置有的是人要。
所以,如果這一次東條英雞下來,岩佐太郎身上壓了這麽久的雷必然爆掉,上海憲兵司令換人是大概率的事。
不過上海現在的局勢聽說不太好,來了是福還是禍,說不清楚。
所以,如果能是福,安田健一就下手搶這個位置,派安田家的人過去,聯合周清和,一起做。
如果是禍事,每一個将軍扶起來都不是容易的事,上海的問題很難解決,那安田家就不推人了。
讓周清和作出選擇,盡快答複。
那必然是好事啊。
“藤田君,怎麽樣?”安田千葉眼睛亮晶晶的,眼神裏透着歡喜。
“很有意思啊。”周清和笑着喃喃。
上海憲兵司令部那是上海的最高權力機構。
一把手換人,換了以後這一二把手都是他的人。
那就是說以後這上海就是他說了算了。
誰來都沒用。
土肥圓回來都沒用。
憲兵司令就是最高意志。
雖然上海還有海軍司令部的司令,但那就是個垃圾,說穿了,中國又不是島國,要是打東南亞的那些島國,海軍出大力。
但這裏是中國,大片的陸地,注定了海軍已經沒什麽用武之地,沒有話語權的。
這也是爲什麽海軍喜歡打島國,而陸軍喜歡打陸地大的國家,大家利益不同,權力高低不同。
“你回個電報,好事,必搶,然後問問,打聽一下東條英雞口出狂言的原因。”
“好的。”安田千葉應了聲就匆匆去打電話。
周清和猜測,這會不會跟土肥圓去滿洲有關。
土肥圓去幹了什麽事,導緻東條英雞膨脹了。
消息在三個小時後回傳。
安田健一回複,這件事本來是隐秘,不過東條英雞口出狂言,讓軍部政界感到不适之後,要求東條英雞解釋。
東條英雞給上層的解釋是,他已經有很大的把握,除掉斯大林,已經派了土肥圓去滿洲主持此事。
而隻要斯大林死了,蘇俄必大亂,那軍部必須抓住這次機會,策劃加劇蘇俄内亂,随後果斷出擊,擊敗蘇俄。
至于經費問題,完全可以用蘇俄的土地,實行以戰養戰的策略。
蘇俄土地有大片的能源,這也能解決日本國内能源缺失的問題。
到時候中國已經兩個政權對立,而蘇俄又被他們打下,這樣子能源,經濟,人口都不會缺,日本完全有能力和英美法一戰。
他的話并不是狂,而是長遠戰略!
狂的還是讓軍部受不了,就算是這樣,那你也不能當着商人的面說啊。
有些事可以做,但是就是不能說。
兩天後,安田健一再次發來電報。
處置決定,東條英雞卸任陸軍次官,調任航空總監,管飛機去了。
“哈哈哈哈。”周清和看着電報大笑。
下面還有一條,人員已運作,馬上有結果。
晚上,電報再到。
位置已到手,新任上海憲兵司令部司令,三浦二郎少将。
“好好好。”周清和看着電報連念三聲好。
最近這好消息是一條接一條。
安田千葉是真沒娶錯,這安田家的助力可太大了。
現在是闆上釘釘,這上海,得姓周了。
安田健一還有囑咐,安田财團可以提供一切幫助,務必抓住這次安田家徹底掌握上海的機會,全力搞好上海的經濟,作爲周清和和三浦二郎晉升掌權的資本。
三浦二郎空降有權力,周清和本地,有勢力,這還真是絕配。
周清和期待三浦的到來。
晚一些時候,HK區,憲兵司令住宅花園。
憲兵司令部的發報員接到電報,給岩佐太郎快馬加鞭送來。
岩佐太郎收到電報的時間,比周清和還晚。
岩佐太郎看着電報内容,面容瞬間陰沉。
内容就兩條。
一是,東條英雞調任航空總監,二是讓他回本土述職。
“啊!八嘎!”
岩佐太郎憤怒的揮倒了美麗的花瓶,砰的一聲,摔的七零八落
饒是心理上有所準備,這一連串的失利,每一天都活在被降罪的恐懼之中。
但是真的這一天到來,還是無比的憤怒。
早知道,不投靠東條英雞,早知道,不把情報部門交給土肥圓.
晚了,岩佐太郎無力的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此一去,就必然被排擠到偏僻部門養老了。
如果當時,還是讓藤田和清來,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同一時間,筱冢真臣也接到了電報,憲兵司令換人,新任憲兵司令明日到滬,準備接待。
單純從三浦二郎的簡曆上看,筱冢真臣也不可能看出,這人和藤田和清有關,所以對于新任憲兵司令沒什麽感覺。
他隻是擔憂,新來的憲兵司令會不會不好相處。
他現在是已經投靠了藤田和清背後的安田财團,那就不可能再改換門楣。
如果再來一個蠢的要命的,上海的經濟起不來,就算安田财團要推他,手上沒有拿得出手的功勞,他這少将什麽時候才能變中将?
擔憂啊。
不過領事館的長谷仁川就不一樣了,筱冢真臣在軍部沒有特别高層的消息來源,外務省還是有的。
外務省的情報機構第一時間就摸出了三浦二郎上任的推手是安田财團,所以一聯想就知道,這次是藤田和清的人馬了。
長谷仁川一直看好藤田和清,不止是做過手術的原因,關鍵和東條明夫那個蠢貨一對比就知道,藤田和清好太多了。
于是他接到電報就笑了,藤田和清人脈廣,這上海的局勢很可能會迎來新的變化。
第二天,大家送别岩佐太郎。
機場之内,好話,送别的場面話該說都得說,感慨和岩佐太郎合作的愉快,在上海英明領導所取得的成績,接着送點小禮物,愉快的把人送走。
接着才是重頭戲。
王不見王。
舊的走人,間隔一個小時,新的也該來了。
“藤田君,恭喜啊。”看着岩佐太郎的飛機走,長谷仁川直接恭喜開了。
“啊?恭喜什麽?”周清和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憲兵司令啊。”長谷仁川微笑道:“三浦二郎少将一到,想必藤田君往後的日子都會順風順水,至少像經費被搶這種事,是肯定不會出現了。”
“哦,哈哈哈。”周清和笑笑,“長谷先生的消息好靈通。”
那是自然,長谷仁川一臉當然的表情。
然後誠懇的說道:“對于上海,我最大的期望就是能搞好經濟,這不止是我,也是外務省和參謀本部的期望,希望藤田君多多出力,爲新任憲兵司令多出謀劃策。”
“我一定盡力。”周清和微笑。
筱冢真臣覺得自己像個信息白癡,茫然的問:“藤田君,你認識三浦二郎少将?”
長谷仁川主動接口,笑道:“筱冢君,三浦二郎少将的女兒,是安田會長親哥哥的大兒子的妻子,你說他和藤田君是什麽關系?”
筱冢真臣腦子經過一瞬間的關系打結,通達之後大喜:“藤田,是真的?”
“真的。”周清和微笑點頭。
“好好好。”筱冢真臣簡直跟吃錯了藥一般,容光煥發,神情大振,背都挺的更直了。
這代表什麽?整個憲兵司令部上下齊心協力。
功勞在望啊。
閑聊間,飛機到了。
機艙門開,三浦二郎少将走出門口。
老實說,肥頭大耳,一米七不到,笑起來還有點說陰險不陰險,偏向于商人般市儈的笑容模樣,長得實在算不上英明神武。
但是沒關系,就是來頭豬,那也是周清和,不,是藤田和清的八竿子能打着的親戚。
有這身份就夠了。
“筱冢真臣,長谷仁川,藤田和清,代表上海憲兵司令部,外務省上海領事館,歡迎三浦二郎少将,抵達上海,領導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