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間裏,周清和接過劉恺遞過來的電報。
看到要擊傷張笑林腦子就是一懵。
咋了,他張笑林偷戴老闆家大米了?
不對,偷校長家大米了?
擊傷,而且着重強調不能走過場
“啧啧,張老哥啊張老哥,你這命,五行缺子彈啊。”
周清和無奈感慨,劉恺好奇的問道:“老闆,你說這張笑林在上海,委員長遠在重慶,他怎麽就能得罪上呢?還犯得着專門發個電報來處置他。”
如果光是漢奸,那加一起都得了,這可是單列一條。
“我怎麽知道,照辦就是了。”周清和思索了下怎麽做這個局,還是看回了電報:“這事不急,撿着要緊的辦。”
劉恺點頭,若有所思,“營救杜月生的家人,他們現在在哪裏?憲兵隊麽?”
周清和納悶滴看了劉恺一眼,然後把電報在他面前亮了亮:“你覺得剩下的三件事裏這件事最要緊?”
“不是麽?”劉恺有些茫然,看了下剩下的三個任務:“殺漢奸,這肯定不急,從黃金絨那拿回一個名貼,沒錯啊,救人不是最要緊的麽?”
“劉恺啊,伱這以後當個小隊長也就到頭了,這輩子科長是不用想了。”周清和笑着拿回電報抖了抖。
“爲什麽啊?”劉恺着急,關鍵是摸不着頭腦:“名貼怎麽了?名貼很重要麽?這是什麽東西,一個名貼至于比救人還重要?那處長應該說明白啊。”
“再想想。”
“想,我想,名貼,黃金絨,那應該是青幫的拜師名貼,黃金絨的青幫輩分很高啊,誰能拜他啊坊間好像傳言,委員長曾經”
劉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老闆,你是說這個名貼是蔣”
“哎。”周清和點了點頭微笑:“有些事電報不說明白,是不能留痕,知情人越少越好,你要自己悟出來。”
“嘶我悟我悟。“
劉恺也隻能苦笑了:“要不是老闆你說明白,我來處理我還真會以爲這是個普通的事情,我路上來方案都想好了,找個人冒充特務處的,上門直接去問黃金絨要。”
“然後黃金絨不給,或者黃金絨原件給你,再給你拍照留個底,校長以爲毀掉了,實際還有留檔,哪天報紙上照片一登,呵,你的小隊長也不用想了,等着第二天因爲左腳進門去深山裏喂蚊子吧。”周清和微笑。
嘶,劉恺有點慌,吓人。
“剛才還科長呢,現在連隊長都沒了,慘啊。”
劉恺哀嚎完,笑道:“老闆,不對啊,那這也是以後的事,說不定我先當上科長,這事才曝出來呢,雖然被懲處了,那也是當過科長的好不好。”
“我說的你科長沒戲可不是因爲這個。”
周清和似笑非笑道:“解救杜月生的家人成功,你就要給處裏發報,這種喜報戴老闆知道了,校長也就知道了,然後校長就會問了,
‘雨濃啊,帖子拿回來了麽?人都救出來了,帖子拿不回來是吧?是你覺得不太重要,還是特務處人手不夠,要不要找人幫你分擔分擔啊。’
你等着戴老闆給你發嘉獎令,昂?”
“我怕那是催命符。”劉恺繃直了身體,寒蟬若禁。
鬼知道這立功還能有立錯的功。
周清和:“這事情就算一點動靜都沒有,都不能說我們沒用心,但是你救人的捷報先到,你就等着挨罵吧,戴老闆爲什麽把這個排第一位,你要多思考。
唔,當個隊長不考慮也行,想當科長還是要多考慮的。”
周清和笑着調侃。
“深刻,太深刻了,那這事怎麽處理?”
“當然是偷了。”周清和一本正經的吩咐道:“不能給黃金絨任何考慮的機會,這種保命的東西他也怕流出去給自己惹到麻煩,所以隻要原件在他手裏,我猜黃金絨不會無緣無故去留個備份。
但是隻要我們一提出要回,或者被他知道有這個企圖,這就不好說了。
不管是偷還是搶,必須一擊即中,确保拿回。”
“明白了。“劉恺點點頭,想了想皺眉道:“但這東西會在哪裏?一個名貼放哪都行,家裏,銀行保險櫃都能放。”
這也是這件事最麻煩的點了,周清和思索了下道:“先查他家,真要是銀行保險櫃,确實會很麻煩.家裏查了再說吧,多思無益。”
“是,我盡快開始調查。”
黃金絨不是一般人,這家也不是一般人,這件事想偷恐怕還得仔細思量。
光家裏這麽多下人怎麽避開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先确定家裏的情況,再根據情況制定行動方案。
“那剩下的事?”
“剩下的我考慮一下,你就顧好名貼的事,全力調查。
行動成功了,以後當個情報科長沒戲,行動科長還是有可能的對不對?”周清和挑眉接着開玩笑。
“我馬上去辦。”劉恺幹了這碗雞湯,振奮精神,笑着滾蛋。
周清和返回憲兵司令部的臨時駐地。
東條明夫抓了杜月生的家人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不過具體抓了誰,又關在哪他不知道。
這件事想知道很容易,問一下底下的憲兵就知道了。
邁步上樓,經過二樓東條明夫辦公室的時候,裏面吵吵嚷嚷,說的還是中國話。
周清和腳步一頓,望了進去,隻見裏面東條明夫懶洋洋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副大爺的姿态,眼神也是頗爲戲弄的看着對面的四個人。
而對面的四個人有一個英國人,西裝筆挺,年紀挺大。
剩下三個中國人,兩人穿着長袍馬褂,一個人穿着西裝。
馬褂男面色嚴厲,顯得很憤怒,對待東條明夫這個日本人也是絲毫不虛,膽氣頗足啊。
周清和見裏面氣氛不對,也沒急着進去,而是對着一旁的憲兵招了招手:“什麽人?”
憲兵一點頭:“是青幫的人,爲了被抓的青幫頭子的家人而來。”
“噢~”周清和明了:“那個英國人呢?”
“巡捕房的人。”
“嗯。”
周清和擺擺手,走了進去:“吵什麽?”
一開口就讓所有人的目光看了過來。
東條明夫下意識的收斂了點坐姿,嘴角帶笑的說道:“這些中國人說杜先生的家人被我抓了,找上我來了。”
“那你抓了沒有?”
“當然沒有。”
“轟出去,憲兵司令部是你們能吵的地方?”周清和闆着臉喝道。
馬上有憲兵進來,把着三個人的手就往架。
西裝男的身份也清楚了,原來是個翻譯,周清和說一句,他就在給兩個長褂男翻譯。
“如果你們不放人,别怪我做絕,我們青幫也不是好惹的!”馬褂男不敢針對周清和這個一看就知道是上司的角色,任然對着東條明夫兇喝。
東條明夫是聳聳肩,一臉無所謂,主要是他聽不懂。
“怎麽回事?”人走了,周清和問東條。
東條明夫嗤笑一聲:“青幫的人在巡捕房任職,找了英國上司來問我要人,以爲拉來英國人我會在乎一樣?真是一群蠢豬。”
“你抓了多少人?”
“十幾個吧,這個杜月生還真能生,家人還真不少,我把這些人扣在手裏,我就不信他不回來。”
“行了,人都跑了,市長名額也定了,你少招惹青幫。”
“不行,他害我丢了這麽大的臉,不回來弄死他,我咽不下這口氣。”
周清和搖搖頭出門,随口問了下門口的憲兵人關哪了,得到了關在日本人開的一家酒店裏。
除了十幾個人一間房,房間擠了點,一天兩餐是按時送的,沒虧待什麽。
東條明夫嘴上說想弄死杜月生,看這架勢顯然是給杜月生和他之間留着緩和的機會,還等着杜月生回來當市長立功呢。
周清和回到辦公室琢磨了下現在的情況,想放人很容易,讓手下的憲兵去接人直接放就可以了。
放人真就可以這麽容易,爲了租界和平,有人求到了他的門上,理由隻要想找能找出一萬個來。
關鍵是動機,他得有爲了租界和平而放人的動機,畢竟,租界和不和平關他一個日本人屁事。
這事得花人情,還得花錢。
周清和拿起電話,“喂,平野,過來一趟。”
手下的中隊長平野快步進屋,一點頭:“隊長。”
“蘇錫藴那邊怎麽樣了?”
平野:“他在和您商談之後去了領事館,長谷先生和商務參贊接見了他,商談後他返回了浦東住處,接着就在浦東一處别墅成立了對華維持會,挂上了臨時市政府的牌匾。
今天他已經在拜訪上海一些大學,他曾經在上海任教,應該是想通過和大學教授曾經的關系,利用他們鋪開在上海的人際關系網。”
“不錯,跟的挺仔細的。”周清和随口誇贊。
平野:“他是中國人,我吩咐手下所有事情全部要記錄。”
“嗯,他去見那些大學教授進展怎麽樣?”
平野搖頭:“不怎麽樣,手下報告說肯見他的人都不多,能交談的就更少。”
“嗯,沒事了,去吧。”
“嗨。”
晚上,周清和找到劉恺,準備對杜月生的事情做工作了。
劉恺還以爲周清和是來催促的,連忙彙報:“老闆,在努力了,我和蔣雯的人一起在調查,大緻情況已經摸清了。”
周清和一笑:“那你說說看。”
劉恺彙報:“黃金絨的住宅挺多,不過我們分析名帖這種東西可能存在的住宅就兩處。
一處是大宅,是黃金絨發家以後修建的蘇氏園林,占地六十餘畝.”
“多少?”周清和震驚的聲音都大了些。
“六十餘畝。”劉恺也是咋舌的笑笑:“當年修建成這個私家花園的時候還引起過轟動,據說報紙報道了好多天,城裏一片熱議,花了大洋整整350萬之巨!”
“他媽的是真有錢啊.”周清和感慨。
他是發現了,這些上海灘的大亨是一個比一個有錢。
“有錢也沒用,地方不在租界,在漕河泾,淞滬大戰的時候這黃家花園被炮彈轟過,塌了一半。”
劉恺啧啧的取笑,随後又認真道:“當時戰事事發突然,而戰事結束以後,日本人就管控了租界以外所有的地方。
我和蔣雯判斷,以當時黃金絨一家子都住在那裏來看,這名帖在事發之時是一定會在那裏,現在有可能被帶走了,也有可能因爲跑的倉促還在那裏埋着。
日本人搶金銀财寶有可能,這種帖子之類的垃圾,他們就算看見了也不會撿。”
周清和思索着點頭:“如果在這裏倒是好辦,軍隊已經走的七七八八了,我們抽空去翻一翻就行,還有一處住宅呢?”
“還有一處就是租界的老宅了。”
劉恺繼續說道:“這是他當年在當上法租界的督察長以後買的房子,戰亂一起他就來這裏避難,三層别墅,十幾個房間。
現在養子,女人,還有他的親信門徒,家丁.二十幾口人住着,想到進去盜竊恐怕不太容易,出入時間很複雜,人太多了。”
是有點多,周清和稍微想了想,先把這件事情摁下,先把杜月生的事情交代了。
“事情我想想主意,你去給處裏發報,杜月生的事情,需要一點配合,總的流程我告訴你,你組織下語言。”
“您說,我記着。”
“讓老闆通知杜月生,讓杜月生告知留在上海的心腹,讓心腹去找剛上任的SH市長蘇錫藴,因爲蘇錫藴外地人的緣由,他急需打開上海的局面但是不順利。
讓杜月生的心腹以幫蘇錫藴打開商界局面的條件,讓蘇錫藴想辦法去找憲兵隊商量放人。”
這鍋周清和得讓蘇錫藴背上,蘇錫藴肯不肯背,就看這人有沒有野心了。
“行,我記住了。”
“嗯,你先去發,黃金絨的事情我再琢磨琢磨。”
“是。”劉恺轉身就走,稍一過腦子,哎的一聲:“老闆,這不對啊,不是你說的不能給處裏先發這個電報麽?”
“我什麽時候說了?”周清和斜了他一眼:“我說的是校長不能知道,又沒說處長不能知道,這事沒成,戴老闆也不會給校長報告。”
“但是這杜月生可能會發電報跟校長說吧?”劉恺覺得發現了漏洞。
“他一說,校長不就知道我們在做杜月生的事,接着校長就會想我們是不是沒有盡心在辦名帖的事,那校長不得怪處長,處長不得怪你”
“那又怎麽樣?因爲我左腳進門換了我?”周清和哧哧笑笑。
“人和人還是不一樣。”劉恺感慨一句,走人:“我馬上去發。”
周清和返回家中。
園林那邊先放放,主要要思考的還是别墅怎麽進去。
這别墅和别墅差不多,黃金絨家十幾個房間,這房間還沒他家多呢。
校長的拜師帖怎麽也算是尊貴的東西,不是在書房的保險櫃就是在卧室的什麽抽屜裏。
二十幾個人住着,想要偷,那得找晚上,還得找黃金絨不在屋内的晚上,一般會有巡夜的保镖之類的人物,偷盜者想要不驚動屋内的人還是非常困難的。
設計一天黃金絨不在屋内倒是好辦,就是想要躲開二十多個人風險太不可控了。
唉,周清和深出一口氣,看着自己家的别墅思索,想要找到卧室和書房的位置不難,一是找設計圖,二是幹脆讓張笑林陪他一起去一趟。
他和黃金絨也有過兩三面之緣,去個家裏倒不是什麽大問題。
就是這樣的會面沒時間找東西。
找醫生假裝看病迷暈黃金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