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仲凱手裏的磺胺周清和就不問了,孫仲凱收了頂多賣貴點,反正這些東西的流向最終還是給自己人。
讓孫仲凱抓緊生産,周清和返回樓下住宿,第二天,周清和沒有職位了,也就不去憲兵司令部,直接去了醫院做手術,結果有人專門來喊他去開會。
周清和還納悶呢,這職位都交出去了,怎麽這麽快就有人來叫他?
到了會議室就知道了,一看東條明夫的嗤笑表情,就知道今天這會議不簡單。
場上坐滿了中層以上的人員,周清和一進入對着岩佐太郎打了聲招呼,東條明夫就迫不及待的開始三堂會審。
隻見東條明夫站了起來,手裏拿着周清和的檔案,随後對着身邊人一傳遞,眼睛看着周清和笑道。
“我昨天閑來無事去檔案室看資料,居然發現了這份檔案,來,大家都看看這份檔案,看看這份檔案是不是很有意思?”
周清和是和東條明夫坐面對面,都在會議室的最下手,所以這檔案得傳一圈才能傳到周清和的手上。
第一個人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人,隻是笑着接過看了看,随後笑容消失,表情有點耐人尋味。
一個個傳過去,看到的人基本都這表情。
岩佐太郎特看了看,随後很自然的遞給了筱冢真臣。
筱冢真臣一看,居然是他下令絕密存檔的周清和檔案,頓時面色不渝想要問什麽,随後看了眼岩佐太郎,沒說話,又傳了下去。
最終,也就到了周清和的手裏。
看的同時,東條明夫也就笑的燦爛:“大家都看了這份檔案,不知道有什麽感想?特别是藤田,少佐!”
少佐兩個字重音,嘲諷的意味是很明顯了。
“有些人真是不查檔案都不知道,居然連少尉都不是啊。”
東條明夫哈哈的笑了聲,雙手一拍桌,表情瞬變,沉着臉盯着周清和質問道:
“我無意于說故去的藤田司令長官什麽。
但是他的兒子連少尉都不是,甚至連軍人都不是,直接就安排一個少佐的身份,這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這怎麽對得起這麽多辛辛苦苦在尉級爬升的底層士兵?
難道有特權就可以肆意妄爲麽?
藤田和清明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接過晉升的命令,居然不要臉的以少佐的身份自居,而且借着這個身份居然敢打我這個大尉,這是不是以下犯上?需不需要懲處?”
場上的人心事難明,檔案上面确實記載的太簡單了,這件事情上沒人追究也就算了,一旦像東條明夫這樣的對手惡意追究,藤田和清這一關很難過。
畢竟誰都能看出東條明夫是故意挑事,這種小辮子抓住了不會放的。
藤田和清很可能一次性被打回原型,少佐保不住,要從少尉做起。
多數人看出這事情肯定得到了岩佐太郎的默認,他們也沒有說話的分量,不過也有受了藤田優名優惠的下屬開口。
一個參謀說道:“會不會是這一份檔案粗糙,實際上在本土軍部上的檔案記載詳細,如果我們.”
東條明夫直接擡手打斷:“這件事還用你說?我已經發報給軍部核實,軍部那邊别說晉升了,連藤田和清的底檔都沒有,換句話說,藤田和清連軍人都不是!”
這話一說,參謀也歎了口氣不說話了。
“藤田和清,解釋!”
周清和很平靜,檔案是他自己寫的,寫的當時自然也就預料到了這份檔案會被别人看到。
應對的策略當時就做好了。
隻不過他當時想的是,這份檔案會在某一天,他爲了什麽關鍵性的情報,不得已需要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險做事,然後被由什麽日軍情報部門的人來質疑身份。
很合理的預判,想不到揭發他的居然是東條明夫。
這個蠢貨,這份檔案最大的用處根本就不是什麽少佐身份。
而是日本人呐。
這才是周清和想要的,至于少佐,那不過就是一個添頭而已。
現在由東條明夫來幫自己洗身份,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證僞過一次,沒成功,那就徹底成真的了。
周清和覺得有些好笑,于是就笑出了聲。
抖了抖手上的紙張,周清和看着東條明夫,直接就把檔案紙斯拉斯拉的撕了。
這一幕直接震驚了衆人,看不懂。
“你幹嘛?”東條明夫指着周清和喝道。
“沒幹嘛,謝謝你。”周清和起身淡笑,順手把檔案紙揣進了兜裏收回。
随後環視了一圈衆人,最終回到東條明夫的臉上,笑容玩味。
“伱以爲一個少佐身份,是爸爸爲了我這個兒子,千辛萬苦瞞着衆人爲我鋪路?
那我隻能說,你的境界和我爸爸确實是差的太遠了,連給他提鞋都不配啊。
少佐,那是我想要的麽?
那是藤田司令長官爲了憲兵司令部的軍醫醫術有成,用爸爸的身份拜托我,我才收下的。
蠢貨!”
周清和從懷裏掏出自己的證件,丢了出去喝道:“看清楚,軍醫正。”
“我的志向從來不是當什麽埋伏在中國的間諜,更不是什麽當兵,而是醫生。”
“你說的沒錯,在軍部的檔案上我連少尉都不是,甚至連檔案都沒有,因爲我根本就不是一個軍人。”
“你滿意這個答案麽?”
周清和點了點桌子,“你既然想要質問,那我就還給你,我謝謝你,太謝謝你了,當兵一個月百十塊錢,浪費我多少時間?
我一台手術收費就2000,還是美元。
你們以爲藤田司令長官投資了100萬美元給我開廠是爲了贊助我這個兒子?
那是在賺我的錢!是因爲我能賺錢!
我前陣子一個月的時間,分了十萬美元的花紅給憲兵司令部,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從小派我來中國當一個間諜,你們以爲我沒怨氣的?
要不是我自己努力,你們以爲一台手術2000美元,這錢就這麽好收?
别人誰敢收這價?
要不是他用家國大義求我,要不是我耳根子軟,想着他是我爸爸,你們以爲我需要答應這種要求?
浪費我多少時間做手術,我賺不到錢,我還得每天花大量時間教軍醫練手術,教會了他們造福的是誰啊?還不是打仗的你們!
他是個軍人,好軍人,但在我眼裏絕對不是個好爸爸!
謝謝你啊,少佐,你當我在乎?白癡。”
周清和說完,就看向岩佐太郎中将:“岩佐長官,正好,既然今天我的少佐身份戳穿了,爸爸也已經玉碎了,這軍醫正的身份你也一并收回,軍醫那邊麻煩你去說一聲,我就不帶他們了。
至于軍部的會議,我這人沒資格,就不參加了。
各位,再會。
下次有需求,去診所找我,給你們打八折,1600美元一位。”
周清和禮貌點頭,轉身就走。
岩佐太郎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是不知道說什麽。
叫停周清和的離開步伐隻需要一句‘橋多麻袋’,但是接下來說什麽?
于是他默不作聲。
場上的人都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居然會是這個樣子。
藤田和清作爲當事人,雖然沒有把他和藤田優名之間的故事全部說出來,但是配合檔案上他們看過的寥寥幾筆,他們也能猜測出來。
藤田和清和藤田優名之間,這父子關系在前期肯定有些緊張。
其實緊張是很正常的,日本國内的教育一向如此,父命大過天,爸爸在家裏就是絕對的權威。
他們很多人作爲兒子是這樣,作爲别人的爸爸也是這樣。
藤田和清從小被派出當間諜,有怨言太正常了。
而後面,應該是藤田優名看到藤田和清在醫學上很有建樹,這才關系緩和了。
從藤田優名的死狀來看,藤田和清當時這麽傷心,其實内心裏對這份父愛其實也看的很重。
心裏,大抵是很盼望濃厚的父愛的,所以才放下高收入來軍部任職。
過程猜出來了,但是現在怎麽辦?
有些人眼神交流,有些看樂子的心态。
看向站着的東條明夫。
把藤田和清逼走了,東條明夫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别說少佐身份,那是連軍人身份都給一起扒了,人家藤田和清願意給扒,扒的相當徹底,證件都給交了。
但是接下來,怎麽辦?
“1600美元一次病,收費可不便宜啊。”剛才幫周清和說話的參謀開始陰陽怪氣。
馬上有人接口:“對啊,藤田英武來上海的時候,軍部的命令可說的是千萬不能讓兩人打起來,專門說了要保護好藤田和清,想來軍部應該是不介意藤田和清是少佐還是少尉的。”
“我聽說,藤田和清研發的心梗治療術,國内很重視,軍部的消息一傳出,一些醫學院的專家教授準備組團來上海學習研讨。”
“這大日本帝國出了個頂級醫生,本來是我們軍部的人,結果居然被趕跑了,嘿,不知道會不會加入什麽外務省,我可聽說,藤田和清和領事館的關系非常不錯,不知道領事館會不會給他一個職位呢?”
“遠的就不說了,我們自己底下的軍醫就是一群寶貝,他們要是知道了這些事,會不會鬧起來呢?藤田和清一走,教他們學習的老師可就沒了,往後可怎麽學啊?”
“啧,藤田長官才剛剛下葬,這兒子的官職就被全部清掉了,這事情要傳回本部,也不知道本土的人怎麽看我們上海憲兵司令部呢。”
有人挑了頭,會場上馬上就有一幫人開始陰陽怪氣的歎息,也不點明說什麽,不說是東條明夫做錯了,就說藤田和清的重要性。
藤田優名死了,他們的老上司沒了,岩佐太郎他們是不敢針對的,但是現在道理都在他們手上,針對一個東條明夫,那就輕輕松松了。
東條家手再長,還能從滿洲管到上海來?
參謀的嘴,能殺人。
這一唱一和之間,會場的氣氛可就完全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