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和說完轉身就走,留給衆人背影。
東條明夫還在生氣,筱冢真臣就要輸出了,周清和這出手給了他底氣,怎麽也能幫一把,要不然以後在憲兵司令部一點話語權都沒了。
他首先針對東條明夫:“明夫,藤田和清是我請來的人,我讓他主持的隊務,你這樣和他說話,并不合适,你需要道歉。”
“我還要跟他道歉?”東條明夫瞪大眼睛憤怒的都要炸毛。
筱冢真臣不理他,轉頭對岩佐輸出,“岩佐将軍,藤田和清雖然隻是個少佐,但他其實在租界的威望挺高,他不止是一個少佐,更是一位名醫,我覺得我們憲兵司令部的不管是誰,都要給他起碼的尊重,這也是軍部的意思。”
岩佐沒說話。
筱冢真臣頓了頓繼續說道:“他和外務省的關系可也不錯,對長谷先生,也有救命之恩。”
岩佐太郎眼眸微動,微微點頭:“明夫,憲兵隊長之職确實還是藤田君擔任合适,至于你,先作爲我的助手,助理軍務官的職位。”
這說法顯然和他們路上讨論的不一樣,東條明夫有些生氣,但也不敢明着忤逆岩佐太郎,飽含憤怒的坐下。
“繼續開會。”
周清和很坦蕩。
軍國主義,最不受人歡迎的就是軟骨頭。
這要是認了輸,以後少不了被騎在脖子上拉屎撒尿的時候。
藤田家的榮耀還怎麽守護?
明面上的打不會有事,頂多被罷官,台階也給岩佐了,一看就知道這老家夥想要讓東條擔任憲兵隊長,打人就是個罷官很好的理由。
先去和平野小山說了聲,就說自己被罷官了。
平野驚呼:“隊長,伱把東條家的人打了?”
“以下犯上,不該打麽?”
“該打。”
當兵的就是一腔熱血,雖然軍内流行以下克上,但是以下克上不成,那就是罪無可恕。
打的好!
“隊長,放心,我們一定站你這邊。”
平野和小山義正嚴詞,畢竟他們是藤田優名的親衛,這和一般的憲兵還是不同的。
周清和笑笑,直接走人。
不用上班好啊,雖然憲兵司令部的資料暫時看不到,但沒關系,早晚會回來的。
正好,去處理點自己的事。
周清和找到莊慧。
“證件做好了麽?”
“早就做好了。”
莊慧給了周清和十本證件,這十本證件有五本是周清和易容之後分别拍的,有大胡子的,有絡腮胡的,有皺紋偏多的,也有臉色偏黑的,五本證件,五個樣子,五個名字,全是真的。
還有五本,依葫蘆畫瓢,都是劉七的。
周清和反手把其中的五本證件交給劉七,順帶着還有三萬日元。
“買獨棟,便宜就行,便宜那個房産中介兩套,給他賺點傭金,剩下三套找别人。”
“是。”
安全屋安排好,這批人的後路就解決掉了,都是抗日的勇士,還是自己的手下,周清和得罩着他們。
暫時這些房屋都不需要啓用,因爲人都還沒啓用,啓用一個發出一套就可以了,這個可以到時候再分配。
晚上,周清和接到了火車站出來的紅玫瑰。
人群中,紅玫瑰穿着一身旗袍,是笑顔如花。
“你倒是風采依舊,紅玫瑰小姐,請吧。”
周清和請她上車,紅玫瑰倒是環視了圈火車站外的人來人往,頗爲感慨。
“大上海,我又回來了。”
周清和笑笑,随後上車走人。
“這些日子過的怎麽樣?”
“挺好的,就是昨天的時候吓死我了。”紅玫瑰一臉花容失色的模樣,拍着胸脯道:“昨天南京日本領事館的人和特務處的人找上門,我還以爲我被賣了,日本人是來抓人的,第一個念頭就想跑。”
“哧。”周清和笑笑:“這事情怪我沒和他們吩咐清楚,那最後跑了沒有?”
“怎麽跑?我媽媽不在麽?”
“嗯哼。”
周清和點點頭,“以後在上海幫我忙,你自己給你媽媽找個房子,虹口,還是法租界都可以。”
“好的。”紅玫瑰打量着周清和的面龐,十分好奇:“你怎麽會是日本人?”
“我是什麽人,影響你幫我忙麽?”周清和甩去一個笑容。
“那不會。”紅玫瑰是很坦然:“反正我在你手裏,你是什麽人,我就是什麽人呢。”
“聰明人。”
周清和笑笑,跟她說起自己的計劃:“我有意籠絡一幫日本人幫我做事,人不需要多,也不喜歡那種沒腦子鬧事的,主要是做生意,再配幾個打手,明白吧?”
“明白。”
“心向憲兵司令部的我不要,能做到麽?”
“就是心向你呗?”紅玫瑰打趣。
周清和坦然點頭:“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特别還是個漂亮女人,賞心悅目。”
紅玫瑰眼眸閃過笑意,點點頭:“給我點時間,我找找,虹口這一片我有些日子沒來了,具體有什麽人,我都不清楚,可能變化挺大。”
“是挺大。”
就周清和來的這些日子都能發現,随着戰争的氛圍越來越濃,這虹口的日本人是越來越多了,都是從日本國内剛剛過來的,這是求發财來了。
畢竟在國内都是小混混或者吃不起飯的垃圾,來了上海,對着中國人就可以趾高氣昂,耀武揚威,起碼在租界内是這樣。
“不過不需要你出賣身體。”周清和撇過頭對着她一笑:“如果有人對你不老實,告訴我,我廢了她。”
聞言紅玫瑰輕嗯一聲,有些溫暖,周清和還記着她當時被審訊的事,她的前任上司對她就是當做一個工具。
“對外,你就是我女人,對誰你都可以這樣說。”
“要不要真做你女人啊。”紅玫瑰突然靠過來,吐氣如蘭的促狹。
“開車呢。”
周清和翻了個白眼,穿着個旗袍底下這麽不老實。
“問你個事,你對東條家族,了解多少?”
“東條英雞的東條?”
“對。”
“他們啊”紅玫瑰思索了下說道:“他們家其實實力挺雄厚的,東條英雞的父親就是中将,所以東條從軍這條路前期走的很順暢。
不過他父親的出身不好,在當時被最上面的人不太喜歡,所以做到了中将以後就被上層擱置一旁邊緣化了,在憲兵的邊緣部門任職。
所以東條自己前期雖然走的挺順暢,但是在高層沒什麽特别有權勢的人關照他,他大佐的時候就被發配去軍校裏當老師了。
然後就是國内軍國主義昌盛,東條英雞的起來主要就是這個時間點,在軍校裏宣傳極端的軍國主義思想,然後就成爲了國内激進派裏的少壯派,那就有人扶持了。
馬上晉升少将,然後也從學校跳到了軍事部隊任主官。
後來恰好他有個同學當上了人事主管,力薦他去了東北,然後當了關東軍的憲兵司令。
去年就是中将了吧?
才三年,非常快的速度了。
他們家怎麽了?”
“和我們家有仇啊,他三兒子來上海了。”周清和把發生的事說了下。
紅玫瑰呵笑一聲,“你居然第一次見面就把他打了?哈哈,不過按道理說,大家同屬憲兵家族,你們家管上海,他們家管東北,他來上海卻不去他爸爸在的東北,恐怕目的不簡單。”
正常肯定是東北啊,去了東北就是土皇帝,來上海,根基不牢的。
“搶地盤呗,這倒沒什麽奇怪的。”
東條明夫來上海,擺明是看藤田家勢弱,挑事想吃席來了。
不過藤田家雖然勢弱,但是這是在租界,周清和可不勢弱。
敢進租界來找他掰腕子,腿都給他打折了。
讓?沒有這回事。
當日本人還受這鳥氣,這日本人不就白當了。
“我以後得注意點,這種家夥沒腦子,而且特别小心眼。”紅玫瑰暗暗記在心裏。
周清和一笑,不錯。
“帶你去吃飯,張笑林認識麽?”
“認識。”
青幫的大人物,紅玫瑰當然見過,“他當年還捧過我,想收我做小老婆,不過我有任務,當然不能同意。”
“呵。”
周清和帶紅玫瑰到了181号賭場,熟得很,直接去内廳蹭飯。
張笑林在樓上打麻将呢,聽聞手下彙報說周清和來了,而且換了個女人,立馬就下來打招呼來了。
“這這.這不是.”張笑林看着紅玫瑰的面容都快驚呆了:“紅玫瑰?”
紅玫瑰款款的點了下頭:“張大哥好啊,許久不見。”
“嘶。”張笑林倒吸一口冷氣,看着這成雙成對的模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周老弟,你們這”
紅玫瑰非常的自然的一挽周清和的胳膊,而周清和則是非常坦然:“也是我女人。”
張笑林隻能搖頭感慨的笑了:“美人愛英雄,來,吃飯。”
飯間,周清和提起道:“我這次來,是有件事找張老哥幫忙。”
“不要這麽客氣,我們之間不講這些,有事你說話。”
既然如此,周清和也就直接說道:“張老哥也知道,我對仕途不感興趣,我隻對錢感興趣,所以玫瑰來了上海,我打算讓她開一個貿易公司,做一點進出口的生意。”
“明白了。”張笑林以爲周清和是來敲竹杠的,當即爽快道:“這樣,我送一間貿易公司給弟妹,茲當是見面禮了,人員齊備,直接上手就可以賺錢。”
紅玫瑰聞言看了周清和一眼,眼神中爆發光彩,這可是張笑林,她倒是沒想到,周清和在上海居然有這般能耐,居然一句話就讓這大鳄都得直接送公司。
這事情很不簡單,要知道校長對青幫三人組,那也是客氣的很。
她倒是好奇周清和在上海的故事了,想來很有意思。
“那倒不用。”周清和嗤笑搖頭:“老哥你别多想,我啊,就是讓玫瑰自己打拼,至于消息我倒是想問問,我想進一批管制的東西,比如磺胺,你這裏有沒有渠道?”
張笑林聞言微怔:“磺胺你應該不缺吧?”
周清和又是醫生,又是憲兵隊,這磺胺應該很多啊。
至于渠道,他當然有,整個上海的黑市都在青幫手裏。
“我要的數量很多。”
“多少?”
“先來一噸吧。”
“噗。”張笑林吃着東西差點岔氣:“一噸?”
誰家買磺胺按噸算?
那都是按克算的好不好!
就算是大商人,那也是按箱算。
“這麽多啊,那要向英美訂購了。”張笑林想了想,點頭:“我來幫你訂,價格我也幫你談,應該能要一個好價格,不過老弟你心裏要有準備,戰争的苗頭誰都能看出來,日蘇也在打,這磺胺的價格可一直不低。”
“我知道。”
周清和心裏有數,不過到底是沒開戰,價格還算便宜,真要是開了戰,那不是錢的問題,是全境被日本人封鎖,根本就沒有藥進得來。
開這公司,現在不囤更待何時?
“你先幫我問問價格,我要速度快的現貨,什麽等半年一年的不要來找我。”
“這麽着急?”
張笑林瞬間起了好奇心,知道遲早要開戰是一回事,可這具體的時間可誰都不知道。
别說差上一年半載,就是開戰前一天和開戰當天,這東西的價格都能天差地别。
商人肯定貪圖最大利益。
周清和知道他想什麽,笑着往後一靠:“那倒不是,你也别指望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具體消息,我這級别才一個少佐而已,離核心還遠着呢。
主要是我這人沒什麽賺錢的天賦,但我知道一點,遲早要打,早囤早安心,反正我賺的錢放着也是放着,換成藥品肯定能賺一筆。”
“那倒也是。”張笑林也不耽擱,周清和的忙必須熱心,馬上站起來走出去,“我現在就幫你問。”
“勞駕。”
張笑林笑着打電話,周清和則是吃起了桌上的大餐,桌面上還有道佛跳牆,廚子說是張老爺特意吩咐的,見上次周清和愛吃,于是從昨天就開始炖了,以後每三天炖一次,想吃就來。
真是浪費。
“吃吧。”周清和讓紅玫瑰随意享用。
紅玫瑰哪吃過這種好東西,這181号的私廚,那以前當大紅歌星的時候都吃不到,别說在南京半囚禁狀态了,那是錢都沒多少,嘴裏早就沒滋味了。
一時吃的贊不絕口。
“問過來了。”
張笑林快步回來,搭着椅子背說:“磺胺的現貨最近價格上漲厲害,而且庫存不多了,針劑的話一盒兩支爲一人份,1000盒以上,可以談到16美元一盒,5000盒以上,14美元。
粉劑的話便宜點,一盒兩人份,18美元一盒,5000盒以上,15美元。
每樣最多一萬盒,這是一個月内的所有貨了,再多都得等。”
周清和聽了都無奈,這價格是真貴,針劑的效果肯定比粉劑的效果要來的好一些,也就是要備一萬人份,要14萬美元。
再來兩萬人份的粉劑,總共三萬人,就要支出29萬美元。
戰争是吞錢機器,這一份磺胺就是一條人命,再貴也得備一些。
“這個月特别貴。”張笑林覺得周清和運氣不好,歎了口氣道:“我問了下英國人,他說半個月前就有人在開始掃貨,要不然這價格還能便宜四美元。”
“誰在掃貨?”周清和好奇這人。
紅黨不可能,沒錢,那就隻能是南京的人了,要麽就是商人。
張笑林嗤笑了聲:“還能有誰?南京财政部長家的人。”
“孫仲凱啊?”周清和眼睛一瞪。
“八九不離十,也就這大少爺了。”
娘西撇,周清和想到這家夥就來氣,讓他找人研發青黴素,一點動靜都沒有。
結果現在不去研發青黴素,還有閑心思跑上海來搶他的磺胺?
這不找罵麽?
“他搶了多少,這價格怎麽都能漲上四美元?”周清和好奇。
“具體的不知道,我估計不止是他掃貨的原因。”
張笑林坐下來說道:“你說他什麽身份?财政部長的公子,他一掃貨,那代表着一種風向,日本人不得着急?于是日本人也就開始掃了,這價格能不漲麽?”
靠,這虧不能吃。
一盒虧四美元,兩盒半就是十美元,這就能多救一個人的命了。
“他現在是不是在上海?你幫我問問那個英國人,把他的聯系方式要過來。”周清和得罵孫仲凱一頓。
“行。”
張笑林馬上打電話去問,很快回話。
“孫家在上海有個孫府辦事處,專門給孫仲凱開的,你打這個電話應該就能找得到他。”
張笑林報了個電話,周清和馬上記住,随後張笑林也讓人查了下這個孫府辦事處,這個地址在市政府旁邊不遠。
“還有件事,張老哥,你幫我打聽打聽,日本人裏面,這些磺胺在誰手裏,是軍人,還是商人?”
“是商人,好像是個叫安田什麽的。”
“安田達義?”
“對,應該就是這個名字,聽說來上海不久,這個人最近在租界的高層中挺活躍,說是在日本背景深厚,很有錢,很多人賣他面子。”
明白了,周清和點頭,三菱财團的岩崎中雄去了憲兵司令部會計部任職,按照三菱家族的主營業務推算,目的是賣軍火,畢竟三菱重工。
而安田銀行财團的這個子侄輩來了上海就收購磺胺,目的應該就是經濟和藥品。
這都是忙活的很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