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繼續說。”
藤田英武又坐了下來,坐的四平八穩,繃直了背。
周清和瞥了他一眼,情緒控制的還挺好于是繼續訴說。
“有了這些功勞,戴處長對我自然刮目相看,我在特務處的地位越來越高,但是期間發生了一件事情,讓我和戴處長有了一些不愉快。
那是一個夜晚,我下了班去南京的舞廳喝酒,碰見了一個女子,她很漂亮,說話好聽,嗓音動聽,歌聲非常迷人。
我打聽了下她的消息,原來是從上海來的當紅歌星,藝名叫紅玫瑰。
看她的第一眼,我就有了戀愛的感覺。
我喜歡她,本來打算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和她慢慢相處,誰知道很快發生了一件事。
我沒錢,捧一個歌星需要錢,要不然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國黨内部雖然貪腐,但是我的身份需要謹慎,所以我根本不怎麽貪腐。
我去問爸爸要錢,直接被斥責了一頓,告訴我這些歌星沒一個好東西。
我和他大吵了一架。
我沒有母親,沒有父親,我連親戚朋友都沒有。
現在我喜歡上一個女人,連對一個女人好的權利都沒有麽?”
“所以你貪污了?”藤田英武根據周清和的話語不由問道。
周清和嗤笑一聲:“貪污?我都還沒來得及貪污,事情就被他說中了。”
“爸爸調查了這個女人的背景,這個紅玫瑰居然是本部機關鷹機關派遣在上海的潛伏人員,而她們的目的就是來營救被抓捕的前任南京站站長。
爸爸怕我對這個女人念念不忘,直接讓我動手抓了紅玫瑰,連帶整個鷹機關小組全部落網。”
藤田英武聽聞此言内心一震,鷹機關機關長被南京抓住的事,這事他在國内還真聽說過,畢竟相比于其他人是華北大本營派遣,鷹機關機關長可是本土派去的人物。
爸爸,你也太狠了。
藤田英武不禁反思,自己往日的作風是不是太過于仁慈,如果想要成爲爸爸那樣的人物,手段得更狠辣一些?
不,是一定要!
以後還有爸爸在上面遮風擋雨,但是現在,藤田家的主力支撐沒了,他必須更加狠辣!
“紅玫瑰被抓了,我和戴處長的矛盾也就發生了,特務處對于間諜人員一向是甯殺錯不放過,千百遍的刑訊,直接審訊到死。
我看不下去,直接跟戴處長提出這個女人我要了。”
“伱跟你們戴處長提出要一個日本間諜當女人?”
“你有沒有腦子?”
藤田英武猛然站起來怒喝!
聽不下去了,實在聽不下去了。
“你想要捧歌星無所謂!
你喜歡女人也無所謂!
但是紅玫瑰的日本間諜身份既然都被識破了,你居然敢對你們特務處的處長說喜歡一個日本女人?
你的腦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麽東西?
你這是把爸爸的所有安排全給毀了!”
三個女人微微點頭,這事情确實是藤田和清做錯了。
周清和大無畏而又純潔的說道:“但是她說她也喜歡我啊。”
兩個小女人心肝一顫,作爲一個女人,其實很希望有這樣舍命的男人出現。
藤田英武看着周清和眼中那透露出的清澈的愚蠢,郁結之氣直接上來,憋悶,太憋悶了。
這也就是親兒子,但凡領導藤田和清的不是爸爸,直接就能把這樣的下屬也當場槍決了。
“後來呢?”他負氣歸負氣,戴處長的反應他還是很好奇的。
“後來.戴處長同意了。”
周清和輕松的笑道:“我在特務處的功勞足以說明我的作用,戴處長不舍得殺我,說想要女人可以,隻是要把人囚禁在南京,避免她逃跑。
囚禁肯定不行,我關着她她怎麽能好受?
我就和戴處長又吵了一架。”
藤田英武的火氣蹭蹭蹭的又上來了,剛要喝罵,就聽到周清和略得意的說。
“後來我想了個辦法,提出幹脆把她家人也接到南京來,當個人質就好多了。”
藤田英武的火氣這才下去,冷不丁的說了句:“這辦法确實還算動過腦子,戴處長也能放心,現在這個女人呢?”
“還在南京。”
“那你怎麽來上海了?”
“因爲這件事爸爸很不高興。”
“能高興才是見鬼了。”藤田英武坐了下來。
周清和繼續說道:“爸爸爲了防止我陷入感情之中,甚至作出私放女人的事情,直接命令我離開南京,要不然就殺了這個女人。
我不同意,他敢殺我就直接離開南京。
他沒有動手,他确實不敢冒這個險。
我本以爲沒事了,但實際上他很高明。
他直接讓依附在憲兵司令部的一個黑社會組織黑龍會,在上海搞事情,逼的特務處上海區被黑龍會的人殺的七零八落,逼的讓戴處長親自開口,調我這個查案高手,親自前來上海。
高明吧?
這招太高明了。”
藤田英武有點爽,确實,爸爸這招實在是太高明了,打在上海,用意南京,絕對的戰術高手。
爸爸的思維确實非同凡響。
“我隻能來了上海,當然,收拾一幫地痞流氓,那就太容易了。”
周清和受了情傷,百無聊賴的說道:“黑龍會的信息對他來說都是透明的,我想怎麽殺就怎麽殺。
不過因爲來了上海,我也就能和他頻繁接觸,他對我的要求也就更多了。
比如來了上海,雖然切斷了和紅玫瑰之間的聯系,但也因此少了很多接觸南京高層的機會。
所以他讓我在租界用醫術打響名氣,用醫術結識各國的高端人物,從醫學這條線,獲取更多的國際情報。
本來準備在法租界一炮打響名氣,和法租界最好的醫院聖瑪麗醫院比試一番,踩着法國人的肩膀上位。
結果他沒算到人家法租界公董局董事耍賴,根本不承認我的醫術,計劃直接失敗。
而在後面的一次機緣巧合中,駐滬大使長谷仁川病了,時機終于來了。
他讓我這個當時默默無聞的小醫生毛遂自薦,然後他在沒有辦法之下同意,這樣手術成功之後,我能光明正大的和他接觸。
而我也能借着爲大使看病完成超高難度的手術這件事,徹底出名。
手術很難,但我當然完成了,因爲我的醫術能力說第二,這個世界沒人敢說第一。
他很高興。
計劃能順利展開。
我這邊結交人脈,他那裏就找機會幫我從軍部要了100萬美元的經費出來開廠,而等廠子開完之後,那就徹底聞名租界。
今時今日,租界的大人物可能有人沒有見過我周清和的面。
但是周清和這個名字,租界裏的大人物,誰人不知?
知道這個名字,在生死關頭那是可以保命的。”
“結果我如他所願的,有了名氣果然打入了上海政府,起步就是衛生部副部長!
這等到即将開戰的時候,我作爲權威專家,想要過問一下後勤藥品是否完善的事情,不要太容易。
而一旦獲取了後勤藥品的情況,想要赢這場戰争,難麽?
太簡單了。”
藤田英武不由自主的點頭,“确實,隻要掌握後勤藥品,就算不能下毒,哪怕隻知道倉庫位置,都能把整個上海的兵力全給廢掉,戰争,打的就是後勤,而藥品沒了,信心都會當場崩潰。”
“可是他死了。”周清和突然說道。
藤田英武呼吸一滞,平複了心情沉聲道:“是因爲這個楊振華?”
“對。”周清和點了下頭:“楊振華派人找我,看我和爸爸關系不錯,想讓我當中間人,我的身份當然不适合直接和楊振華談,畢竟我明面上隻是個醫生,所以就安排了他們見面.”
後面的事情不需要說下去了,在場人的都已經知道了。
一時沒有人說話,藤田和清的整個人生剖析在她們面前,從小到大,說的足夠清楚了,一句句聽下來,宛如一直在注視着一個少年的人生成長。
相比于她們生活在陽光下,享受着優渥的生活條件。
而藤田和清從小就沒有家庭的溫暖,吃穿用度爲了隐藏身份肯定是低劣的不行,就連後來終于遇到了一個喜歡的女子,都不得不分開
這前半生聽起來簡直是一出人生慘劇。
太慘了。
“媽媽。”
藤田英武掃了一圈家裏三個女人的面上表情,兩個妹妹就不說了,看她們的表情就知道,對藤田和清已經有了一份可憐的情緒。
她們和藤田和清有血緣關系,他也不擔心。
他擔心的是媽媽,媽媽能不能接受這一切。
媽媽通情達理,低聲說道:“藤田家,不能再出事了。”
一句話,藤田英武就明白媽媽也明白了,藤田家确實不能再出事了。
于是他再次警告兩個妹妹:“今天的事情,對誰都不能提起,明白麽?
有些事做也就做了,隻有我們幾個知道沒關系,但是一旦傳出去,以藤田家今日的勢力,眨眼間就會被過往的敵人打死,我們承受不起。”
兩個妹妹頻頻點頭。
藤田英武見狀連周清和都警告:“你也是一樣,就算有一天你在南京的經曆被别人得知,那也得說因爲潛伏職責所在,是他們自己不小心被特務處的其他人發現,絕對不是爸爸的安排。
自己廢物被人發現,那是他們活該。”
周清和也點了下頭。
藤田英武拿出了大哥的架子,思索了下,深出一口氣道:“好了,接下來就是家庭會議。
會議内容,對以後生活的安排。
和清,既然你是爸爸的兒子,就是我們的弟弟,我們這個家庭可以接受你,但是在明面上,我們必須不和。”
“什麽意思?”周清和問道。
藤田英武沉着臉道:“你一直在中國,也沒有正經軍隊的經曆,不明白軍内的鬥争也很殘酷。
不說海軍,就光說陸軍,我們藤田家所屬的憲兵一脈雖然在陸軍裏面地位高,掌握着軍隊執法權。
但是憲兵一脈隻收取精英的特性也決定了,憲兵一脈的總人數很少,上百萬的軍隊,憲兵隻有不到兩萬人。
就這兩萬人,還要分四個家族執掌。
本來爸爸在,媽媽的家族在,我們藤田家掌握着憲兵一脈的一半大權。
但是現在爸爸去世了,藤田家的中堅力量直接沒了,我現在的職級根本不夠繼承這份話語權,職級出現了斷層。
到時候我們家空出來的權力必然被别的家族奪去,這就算是支持我們的頂尖力量都改變不了。
沒有這個将級,沒有人能繼承,誰說都改變不了。
藤田家其實從此刻就已經注定要開始沒落。
而一旦戰争開啓,靠的是大兵團作戰,其他掌握着普通士兵的家族勢必也會崛起。
憲兵有着天生的劣勢,那就是分散,别的家族手握近萬幾萬人的隊伍,那都是在一起。
而憲兵作爲紀律督察者,分散在所有軍隊裏,範圍雖然廣,地位雖然高,但在每支部隊裏都隻有一個小分隊,幾十人。
就連這上海憲兵司令部,都是海軍和陸軍普通部隊的人,你看看憲兵才多少?
幾百人。
真要靠打仗,我們憲兵根本分不到什麽軍功。
随着戰争開啓,别的家族冒頭,我們藤田家勢必更加沒落。
爸爸其實當年就看出了上海的重要性和藤田家面臨的危機,所以我們兩家聯合起來,以當時憲兵的強勢要來了這個駐滬司令的位置,爲的就是一旦開戰,憑借爸爸這兩年對上海的了解,直接接管所有在上海的隊伍。
最次,也是任主力師團長,憑首功直升中将,也爲以後晉升大将打下基礎。
我想這也是爸爸早年安排你去黃浦軍校,而又頻頻出手幫你快速晉升的原因,南京上層的情報,對于獲取軍功肯定至關重要。
你别怪爸爸,真的,情報,是我們憲兵一脈最缺的東西。
海軍有海軍陸戰隊情報課,陸軍有軍部情報課,外務省有使領館情報課,内務省也有自己的特高科.隻有我們憲兵隊,主管軍隊紀律,連個設立情報課的理由都沒有。
已經對内地位超然了,别人也不希望再讓我們掌握對外的渠道。
其實你從這一點就能看出,軍内的鬥争有多麽激烈。
但是現在爸爸去世了,我們兩家想要從上海打開局面,直升大将的路沒了,人也沒了。
光憑媽媽那一家在本土執掌憲兵的一個少将,還有我們兩家上一代已經不在位的退休将軍的人脈,根本撐不住接下來的局面,不夠時間讓我成長了。
而想要從上海打開局面,抗衡未來新崛起的家族,也不可能了。
我們兩家面臨的衰落危機其實都在不遠。
但是!
我們不能這麽認輸!
你的出現,我覺得給我們家帶來了新的希望。
和清,你雖然不是軍旅之人,但你的醫術非常好,年齡病痛是所有人都繞不過的話題,而偏偏在上層,都是一幫年老體衰之人,你的存在如果運用的好,或許能幫我們家獲得一些人脈支撐。
而我,則要借着爸爸被暗殺的當口,獲取利益,博取一份同情分。”
藤田英武看着周清和嚴肅道:“
有人告訴我軍部對你的命令是保護,絕對不能讓你出事。
那麽接下來,我們就要吵架,要不合,要出事。
我接下來會言辭厭惡你,我們兩人談不攏,我對你所作所爲非常憎恨,甚至恨不得要殺了你。
而你對我的态度自然不滿,我們兩人鬥争激烈。
我的目的是,直到讓軍部出面安撫我,讓我順利晉升憲兵大佐。”
唔.周清和面無表情的微微點頭。
藤田英武繼續說道:“隻要到了大佐,離晉升少将就隻有一步一遙,憑借我們兩家的影響力,哪怕就是磨時間,幾年時間想必磨也能磨到少将,那憲兵隊的權勢就會重新回到我們兩家的手中。
隻要出一個将軍,以我的年齡,我就還有十幾年的時間謀奪中将,甚至是大将。
雖然别的家族可能會起的更快,但是隻要戰争打完,普通軍隊的權力勢必會被内閣打壓,憲兵作爲執法者,依舊地位超然。
與此同時,我也有十幾年的時間培養下一代繼續晉升将軍,我們藤田家的傳承就一定能夠保住。
失落隻是暫時,藤田家的榮耀必将回歸。”
計劃很好,結尾也振奮人心,三個女人看表情都頗爲認同,簡直已經在失落中預見了光明。
但是周清和沒說話。
藤田英武有些不解:“你不認同麽?”
周清和看了看幾人,最終目光還是回到藤田英武臉上,點了下頭:“不太認同。”
“爲什麽?”
“因爲按你這樣走,變數太多。”
周清和緩慢搖頭:“你要花幾年時間去磨一個少将,然後再花十幾年時間磨一個中将,這都已經是非常理想的情況。
我先不說這場戰争中會出多少少将中将,有多少權力要洗牌,有多少利益要重新分配.
光一個憲兵隊,你嘴裏的其他兩個老牌家族還有即将新上來的家族會給你這麽安安穩穩發展麽?”
“這我們兩個家族聯手,撐這些年應該沒有問題。”
藤田英武稍顯遲疑,随後堅定的說道:“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爸爸死了是事實,我們肯定要收縮一陣子,被打壓也是正常的事,但也不會太難過。”
“英武,你先别說話,你是有更好的辦法麽.和清。”
說話的是上面的婦人。
周清和看着婦人稍作思索,微微點頭:“不能說是更好的辦法,不過我可以給出另外一條路給你們選擇。”
“請說。”婦人點了下頭。
周清和重新看向藤田英武,“你覺得這場戰争要打幾年?”
“半年,一年就差不多了。”
“不會那麽短。”周清和搖了搖頭:“不說你,包括爸爸其實都對這場戰争很樂觀,覺得很短的時間内就能吃下整個中國,但我生長在中國,我知道中國人沒那麽容易被徹底征服,這場戰争很可能要打上好幾年。”
“你是這麽想的?”藤田英武很難認同這種想法:“那是因爲你生長在中國,你根本不了解我們士兵的戰鬥力,戰争很快就可以解決。”
“我無意和你争論這個,時間會證明一切。”
周清和擡手打斷這個話題,繼續說道:“有一點,你認不認同,戰争爲的是利益?”
藤田英武點頭:“這是當然。”
“那好,既然是爲了利益,憲兵隊的優勢是什麽?既然大兵團作戰我們比不過任何家族,軍功對你來說,獲取非常困難,那麽爲什麽不換一條路走,直接爲戰争中和戰争後的利益攫取做準備?
用利益爲你保駕護航,用不可替代的屬性捧你上位。”
“怎麽操作?你說明白些。”
“憲兵隊分散在所有軍隊中,每個軍隊中幾十人,掌握着軍紀執法權,這是什麽?這是天然的聯絡點。
一旦戰事鋪開,所有軍隊分散,我們把這些聯絡點整合成一張網,這就是一張信息網,這就是情報思維。
你現在最應該要的東西不隻是一個大佐職銜,更應該要的是一個憲兵隊内部的情報課。
當然,别人現在不允許或者不喜歡憲兵隊搞對外情報機構,沒關系。
我們可以不要搞戰争情報,我們可以隻搞物資情報,名義上就是憲兵隊内部的紀律執行情況彙總交流。
當所有軍隊鋪在中國大地,你作爲憲兵隊的高層,需要知道全國各地的憲兵現狀,軍隊軍紀,這是不是應該?
誰能說這不應該?
而且我可以肯定,隻要戰事一打響,根本不會有人來管你有沒有情報機構,巴不得多一些情報機構,到時候你的機構不會遇到任何阻力。
而我們要做的事情也不是爲了獲取情報,憲兵隊才多少人?根本沒那麽多人手去獲取情報。
我們要做的事情,是編織一張信息交流的網,你執掌這張信息網,坐鎮中樞,知道全中國所有城市的物資情況,人員補給狀況。
對軍部,你可以迅速給出這些信息,證明你的情報價值。
對下,你可以利用這張網,用憲兵隊的執法權能力監督各個港口碼頭,完成物資運輸,低買高賣,攫取戰中利益,提前布局戰後利益。
對上,你可以用獲得的利益,換取你的職位晉升,用源源不斷的利益,讓他們給你保駕護航。
别人大兵團拿軍功,你光靠磨磨到什麽時候?
就算你磨到了,全中國的戰後利益都被新崛起的兵團家族吃完了,你一個少将也就頂天了。
按你說一年就打完了,别人又沒拿你好處,你又寸功未立,憑什麽戰後十幾年還要給你升中将?
憲兵隊,換個家族執掌不行麽?
這麽多戰後的家族,他們就不會去要麽?
隻有利益是永恒的,人,不是,你和我吵架要大佐的主意,我很贊同,這能節約幾年時間,但是你準備蹉跎十幾年時間去等人發善心給你一個中将,我覺得很難實現。
戰後,區區少将,恐怕沒一千個,也有八百個。”
藤田和清的話語直擊人心,藤田英武也知道升中将很難,但憲兵隊的天然劣勢在這裏,這确實是他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你的話讓我想想。”藤田英武需要認真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随後很快發現了這其中的漏洞。
“和清,你很不錯,你的情報思維确實是我這種習慣了軍事思維的人所沒有的。
但是這件事恐怕做不到。
成立類似于情報課的機構,這沒有問題,其實我們本身就有這種機構,隻是人數少發展不起來,憑我們兩家的力量真鐵了心要做,肯定可以。
而憲兵隊監督各個港口碼頭,到時候肯定是兵丁把手占領的碼頭,我們監督兵丁,這本身就是我們的權利範圍,這也沒有問題。
但是有一點你别忘了,戰争不是能直接打成一片的,各個城市連不成一起,根本完成不了運輸。
而就算在連起來的一片能完成運輸,别人兵團憑什麽讓我們獨享利益?
我們能做這件事,他們也可以做。
就算一開始他們沒想到,等到我們開始做,照樣會被搶走,憑我們現在的家族實力,根本搶不過他們。”
“搶不走。”周清和微笑。
“啊?”藤田英武不明白的訝異。
周清和一挑眉:“你别忘了,還有我在。
戰鬥打響,日占區的運輸渠道你能打通,南京政府控制的區域我能打通。
南京上層貪污腐敗,别說我的身份他們可能還不知道,就算我身份曝了光,他們知道了我是日本人,這生意照樣能做。
老人不是隻有國内有,南京上層照樣多的是。
做點生意而已,你覺得他們會拒絕麽?
把他們地盤裏的東西賣到日占區去,白花花的銀子送到他們手裏,拒絕什麽?
到時候戰事吃緊,他們巴不得最後多貪一點,好逃到國外去當一個富家翁。
而在我們自己這邊,誰敢搶?敢搶就讓他貨進不來!
日占區貨物價格高漲,他敢搶,就讓他跪着求到你門前來,要不然斷水斷糧,士兵沒飯吃鬧出嘩變傷的可是他自己。
這就是我們不可被替代的原因,我們這能力,區區一個兵團的少将絕對沒有。
戰争,打的就是情報,打的就是後勤,到時候你的能力顯現,隻要源源不斷的提供物資,他供着你還來不及。
而你用攫取的财富上供上層,給你保駕護航,一個少将那不是輕輕松松?
十幾年,中将?”
周清和笑而不語。
藤田英武恍然大悟,他剛從國内回來,想法裏确實漏了周清和還在南京有人脈這一茬。
是啊,确實可以這麽操作。
憲兵隊的天然優勢,加上兩家的權力,這簡直就是爲運輸而生。
隻要打通全中國的運輸線路,這得是多少财富?
中國的土地,可比日本大的太多,連小孩都知道,中國物産豐富,稍微攫取一點,這财富想必就足夠讓他成功晉級。
而且這也不耽誤他的磨中将計劃,無非就是多做一個情報機構而已。
簡直是小事一樁。
“媽媽,還有你們兩個,你們覺得怎麽樣?”藤田英武發問。
兩個女的聽的似懂非懂,但是大受震撼,家族好像要不一樣了,要改行做生意了。
起碼會有很多錢,這好像很不錯。
她們看了看周清和,覺得這個養在中國的弟弟,思維确實很不一樣,很有意思。
“你們決定吧。”婦人也沒有意見。
“那好。”藤田英武看向周清和:“這件事我回去以後就和家裏的老人商議,你知道的,我隻是一個中佐,現在的權威不足,我們家的事情我可以自己決定,藤田家勢必要轉向,這決不能猶豫。
但是媽媽的家族,還需要說服,請你給我一些時間,我相信他們會同意的,因爲我們兩家其實是一家,我們藤田家的衰落,對他們來說,也是極大的損失。”
周清和點頭:“其實我不在意,我自己其實并不缺錢,如果不是爲了你的将軍之位,我也不想做這種事情,麻煩。”
“你很有錢麽?”藤田英武好奇的笑問。
周清和淡笑:“也不能說很有錢,畢竟我出名時間也不長,這些時間做手術,也就賺了十幾萬美元吧。”
“這麽多?”
藤田英武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三個女人齊齊吃驚的看着周清和。
錢财是最好的衡量标準,看這賺錢能力,就知道這位新家人的醫術能力有多恐怖!
震撼完了,藤田英武點了下頭。
“和清,謝謝你的主意。”
“應該的,我也要出力,不是麽?”周清和點頭回禮。
藤田英武哈笑一聲:“好,居然藤田家以後的方向定了,那麽下一件事,就是關于你了,你在上海,我覺得還是需要作出一些改變。”
“怎麽改變。”
“你對執掌上海的憲兵隊感不感興趣?”
“啊?”周清和愣了愣,轉而凝眉:“這就要我徹底透露日本人的身份了,其實我覺得的身份現在在小範圍曝了光,但是隻限于憲兵司令部的一些傳言,隻要下達封口令”
“不。”藤田英武直接搖頭打斷話茬:“這樣太危險,不說憲兵司令部現在不少人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就算他們不知道,我懷疑你在這邊頻頻和日本人接觸,南京那邊都已經不信任你,要不然楊振華怎麽會專門找到你的頭上?
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我仔細去問了昨晚的事發經過,楊振華的人開的不是一槍,而是二槍,在命中爸爸頭部的情況下,殺手居然不選擇跑路,冒着風險又開了一槍。
憲兵說那一槍殺的人根本不是高橋左男,而是你!
要不是高橋大尉舍命保護你,現在你已經死了。”
“是啊.”周清和神色一凜,眉頭皺緊,随即眼睛瞪大:“紅玫瑰還在南京!”
在場的三個女人和一個男人隻想吐血,這個情種!
這種時候你先想到的居然是女人?
藤田英武哎了一聲:“算了,忘記她吧。”
“不行,我要把她救出來。”周清和闆着臉站起。
藤田英武皺眉,這弟弟就是個犟種。
别的都還好,腦子也好,就是這脾氣,真的是犟啊。
遇到感情跟失了智一樣。
“那是南京,怎麽救?”
周清和耷拉着腦袋,沉默不語。
藤田英武給家裏的其他幾個女人使了個眼色,準備讓他們也勸勸藤田和清。
結果周清和馬上擡頭,眼睛明亮:“有了,一個日本女人對戴雨濃肯定沒用,我把她買出來,一萬美元,我還不信,錢他不收了。”
藤田英武又想吐血,“一萬美元,你買個女人?”
這次三個女人站在周清和這邊,齊齊眼神不善的看向藤田英武。
“一萬美元怎麽了?女人就不能值一萬美元?”
“和清是重情之人,他有錢願意買,關你什麽事?”
得得得,藤田英武頭大,這事不争了,反正也就是花藤田和清自己錢的事。
“那你自己試試吧,讓領事館溝通,直接把人送過來。”
藤田英武說完這件事,趕緊說起正事:“讓你接管上海的憲兵隊行不行?不行我還得派人來。
上海憲兵司令部這次的司令人選是個中将,馬上要開戰了,爸爸這個熟悉上海事務的人沒了,軍部隻能派個中将過來靠經驗快速統領全局。
他要忙戰事,要熟悉大局,不會有時間管憲兵隊幾百人這些小事。”
“可我還要做手術啊。”周清和時刻不忘自己是個醫生:“當兵才有幾個錢,一年的薪水還沒有我一天的收入高,而且被一個陌生人指手畫腳,太難受了。”
“不會的,這點面子他還是會給我們兩家的。
你到時候挂個憲兵隊長的名字,然後挑兩個得力的主持日常事務不就行了?憲兵隊的活很簡單,處理下軍紀,抓抓人就沒了。
再說了,你不是要搞那個情報網點麽,剛好作爲一個試點先搞起來。”
藤田英武苦口婆心:“你别嫌累,你要搞起來啊,位置就這麽多,上海憲兵隊長的位置也很關鍵,你是藤田家的人,拿了也就拿了,在這個當口,别人也不好意思搶,但是你不拿,就被别人拿了,爸爸在上海耕耘這麽久,我們藤田家也不能什麽都撈不到吧?
而且你也需要人保護,中國人再來暗殺你怎麽辦?”
說到爸爸的話題,周清和沉默點頭:“好,我接手。”
“這就對了。”藤田英武暢快的送出一口氣:“反正我在本土盡快搞定兩家人的事,隻要情況一定,我就再來上海見你共同商議。”
“好。”周清和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