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說什麽事?”
“沒有,隻是讓你去找他一趟。”
“行,我知道了。”
周清和思索了下,黑龍會雖然還有人活着,但是應該是蹦哒不起來了。
不找他們麻煩就不錯了。
如果出事怕得是日本軍部的人開始動手了。
狗死了,主人是要開始蹦跶了。
周清和出了門,去找曾海峰。
曾海峰住處。
“怎麽了?”
“我手下一個情報組7人失去聯絡,一個行動組死了19個。”
曾海峰把周清和迎了進去,一進房間快速訴說了情況。
事情還要從幾天前的慶功宴後說起。
當時周清和給蔣雯确立了要有在敵後作戰的思想。
而曾海峰其實也有此想法,隻是在他看來,并不是那麽着急,畢竟他剛來上海也算不上多久。
底下這麽多人,上海這麽多事都還沒摸透,而且上海區還沒錢,都得一步步來。
現在錢有了,人和事雖然還沒摸透,但是這次的事情也給他敲響了警鍾,決定跟着周清和走,提前開始安排。
畢竟跟着清和吃香的喝辣的,人家一出手,上海區的錢咔咔賺,運勢好,那就得延續下去。
曾海峰迷信周清和,那是從南京就開始的,跟着周老弟,一準不會錯。
于是回去就開始安排所有人化整爲零潛入地下的工作。
這個動作巨大。
蔣雯帶走了400人,他這裏還有1400人。
雖然戰鬥中損失了一些沒有補充,但是1300人肯定還是有的。
想把這1300人全部打散安排到位,那是一個浩大的工程。
溝通流程要設計,經費發放怎麽發,有線索怎麽彙報,分散了以後住哪,就連電台密碼本都得多上幾十部新的。
事情雖然有一些阻力-——比如區内的副區長陳福安就覺得這方案出的有些喪氣,這不明擺着說上海要淪陷了?還給南京發報告了一狀。
但是曾海峰是不怕事的,有本事你讓戴老闆把我調回去,誰怕誰?
再說了,堂堂區長也不怕你個副的,老人也不行。
曾海峰是區長,有他的行政命令,于是,拆家行動還是開始了。
事情安排,流程設計,這些花了兩天,昨天開始的分家,今天是化整爲零的第二天。
然後就出事了。
一個情報組7人失去聯絡,一個行動組死了19個。
“事情發生在四個小時以前,現在我不知道日本人用什麽辦法找到的這些人,問題我還在查。
我推算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動靜太大,被日本人的探子抓住了尾巴,被他們摸到新的安全屋去了。
找伱來主要是溝通一下,蔣雯那邊還得你去說。
蔣雯那邊四百人的安置也不是小事,按照時間來算,蔣雯也應該還沒處置完這四百人,你讓她多注意點,動靜小點。”
曾海峰這邊自己在拆,蔣雯那邊肯定也在拆。
現在蔣雯聽從周清和的意見,要隐蔽,特别是她自己,必須隐蔽的就算手下被抓,也要确保找不到她,好了,女人直接做到了極緻。
她自己現在在哪,連曾海峰都不知道。
有沒有把區長放在眼裏?
也就是給周清和用了,換别人,曾海峰都得把人撤了。
這還隻是其一。
曾海峰叫周清和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
曾海峰長出了口氣,表情難明的點了點茶幾。
“清和,我跟你說,如果是單純的動作大被日本人抓住機會,我倒是不擔心。
我就怕裏面有别的問題,那可真要了人命了,你覺得呢?”
雖然化整爲零和這件事發生在前後腳,出事的理由确實可以找的到,但以曾海峰的謹慎,還是直覺這裏面有其他問題。
周清和嗯了一聲:“你讓劉恺來傳訊,我第一反應就是日本人的報複。
我們剛除了黑龍會,打了日本人一耳光,接着你這裏就出了事,時間上太巧了,日本人的動作有些快了。
如果隻是意外,算了,我就不說意外了,你說黑龍會都這樣了,報紙上我們又說的很難聽,他軍部就沒點反應?
換我當這個憲兵司令,我能把這個情報部門從頭撸到尾,幹什麽吃的,對不對?
所以,曾哥,你要說1400人拆家動靜大,我覺得有可能,但你要說日本人沒憋着壞心思,你們閘北的事,他也不能兩天就反應過來,還派了人殺上門去?
26個人,那也不是三兩隻小貓能殺的.對了,具體怎麽死的?”
“槍殺。”曾海峰晦氣道:“19個人分了三個安全點,全部被端了,而情報組那條線七個人到現在都不知道死活。
行動組出了事,我就讓下面的人自我檢查,分組剛開始,很多地方還沒完善,比如安全屋都要他們自己現找,再報上來。
現在那個組長剛把人帶走就聯系不上,底下的人就全部斷了線。
現在這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最壞的情況,就是情報組組長被抓了,整條線都被帶了出來。”
分組的好處顯而易見,要不然一個情報組組長被抓,那就不是七個人的事了,七十個,七百個都有可能。
“真要是整條線被帶了出來,那倒能說明是日本人是有意識的在抓人了。”
情報組和行動組還是不太相同,行動組往往聚集在一起,方便統一行動,但是情報組往往選擇分開,隻有分開,才能擴大情報的獲取渠道。
真要是分開了,還被一鍋端了,那就是審,而不是殺。
周清和斜了曾海峰一眼,“你剛才說的,行動組三個安全點,可是都被槍殺的。”
曾海峰眼神閃過一抹銳利,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證明有人知道這個人的身份是情報組組長,這才會有意識的審,而不是殺。
這個信息很關鍵。
确認這一點也很重要。
“但是現在誰都找不到他,你說他死在哪了我們找不到都有可能。”
曾海峰皺眉,“在閘北我沒接到别的槍案報告,如果死在郊外,一時半會恐怕真發現不了。”
這年頭,死了個人太正常了,沒人報案都有可能,誰知道這組長會去哪安排安全點
“那就按照最壞的情況來處理。”周清和揚了下手:“不去想别的,就當做有人有問題來打。
現在就兩件事。
對手無非是日本軍部的情報部門,而形勢說破天也就是内部有人出了問題。
第一,讓你推算,找出這個有問題的人,有沒有辦法?
第二,日軍在上海的情報部門,你們上海區掌握了多少?”
“掌握個屁。”
曾海峰無奈的苦笑:“清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海區以前的德行,那是連黑龍會都打不過,你指望他們還能了解憲兵司令部裏面的事情?那也太看得起他們了。”
“對方組織叫什麽名字總知道吧?”
“這個知道,憲兵司令部裏有個海軍陸戰隊,他們有個情報部門。
傳言還有一個,但是不知道是哪個部門的,大概率是軍部。
按照我推測其實不應該隻有兩個,日本的情報部門也多,除了這兩個應該會有其他的部門。
設在哪裏别的地方不一定有的,但是我覺得上海他們不可能沒有,我猜,猜啊,可能也在租界内。”
這話周清和贊同,不過每個部門的情報部門幹的事情都不一樣,就像黨調處和特務處一樣,雖然有交叉,但是主職是不同的,日本人應該也差不多。
不過這次的事件,其實真挺古怪的。
如果是軍部的情報部門在特務處上海區埋了内鬼,那黑龍會出事的時候,他們就袖手旁觀?
現在又來報複來了這是内鬥啊,還是怎麽滴。
事情肯定跟軍部的人脫不了幹系,黑龍會就是他們的爪牙。
“海軍陸戰隊帶頭的是誰?”
“不知道。”
“情報部門帶頭的呢。”
“不知道哥哥唉,你也别問了。”曾海峰沒好氣道:“上海區以往的資料,就沒有日本軍部裏面的資料,除了幾個明面上的消息,比如司令官是誰,駐紮人數多少,其他的就是一片空白。
我剛才說的,那還是南京掌握的。
現在我在着手調查了,但時間實在太短,來不及啊,等安置好這批人,我全力捕獲軍部的線索。”
局勢還真是艱難,對手都打上門了,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
情報的缺失,太嚴重了。
“不過這件事也确實不容易。”
曾海峰皺着眉頭爲以前的上海區也說了句好話:“從我目前掌握的情況看,他們憲兵司令部外人根本進不去,除了倒泔水的用的是中國人,其他所有人全是日本人。
就是這倒泔水的,從進門起,就有日本軍人一路陪同監視,根本沒機會接觸到什麽東西,想要了解到裏面的情況,很不容易。
以前的上海區獲取不到什麽消息,倒也不能全怪他們。”
周清和嗯的一聲點了點頭:“是挺難。”
這一點是真的,他雖然去憲兵司令部沒被人一路監視,但那是因爲和藤田事先有約。
對内,在憲兵司令部用的是日本人的身份,别的日本人不知道他是中國人,才不會管他。
但真要是閑得發慌,想去二樓甚至三樓四樓逛逛,那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了。
畢竟中國人的身份,藤田是知道的,侍衛高橋左男知道,還有軍醫大弟子小川一夫,這三個人都知道他的身份。
表面上沒說什麽,都對他很尊敬,實際上肯定會防着一手。
他去的時候肯定有一個人在場,不去二樓以上,人家不說什麽,他要有私下去二樓的動作,肯定會被藤田知道。
所以周清和去也很自覺,先打電話通知一聲,告訴小川一夫今天要上課,定好時間再去,不開課就不去,然後直接去一樓的軍醫房間。
那小川一夫也就有了默契,到時間接待一下他也就可以了。
接着就規規矩矩的隻在一樓,除了廁所,其他所有地方都不去。
甚至得在憲兵司令部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懶得搭理那幫日本人。
有日本人跟他套近乎都懶得多說,表現的對其他事情都沒興趣,而在行動上也确實教完就走,一刻都不多呆。
言行一緻,是被藤田逼着來的,這讓才能讓藤田對他放心。
真要是想用少佐的身份在憲兵司令部裏做些什麽.打人沒關系!
探聽秘密,那就是當藤田是白癡了。
小川一夫那關都過不了。
所以二樓以上是什麽,周清和也不知道。
“槍殺的19人那邊,有線索能追麽?”周清和問。
曾海峰搖了搖頭:“從槍響之後警察出動,到他們到達現場,人都已經跑光了。”
“那就先這樣吧,你繼續處理手上的事,分組的事情還是要繼續下去,分的越細,出了事,找出這個人,也就越容易。
日本人那邊我想想辦法打探一下。”
曾海峰這裏目前也不會有什麽好辦法,穩紮穩打,不能被對方打亂節奏。
周清和想想辦法,從軍部内部看看能不能獲取點資料。
“有什麽辦法?”曾海峰眼睛一亮,他對周清和嘴裏這辦法很感興趣啊。
日本憲兵司令部,這能有什麽辦法?
“收買運泔水的?還是你扮做運泔水的?”曾海峰調侃。
“滾蛋。”
周清和才懶得跟他多說,隻想給他一個白眼。
“說嘛。”
“想聽啊?行,我把你塞進大炮裏,一炮把你轟到憲兵司令部,你死了之後,頭七托夢告訴我裏面的布局,這不就行了?犧牲你一個幸福全中國。”
曾海峰瞠目結舌,轉而一副受傷的表情哭泣:“你怎麽這麽狠心。”
“惡心,走了。”
戴老闆做事有些慢了,再不把他要的人派來,沒人打探消息,他都快成光杆司令了。
鋪開獲取消息的渠道,這件事迫在眉睫。
情報情報,缺情報。
周清和回頭得催一下。
“對了,你那邊人安排好,還要多久?”周清和問道。
曾海峰眼珠往上翻,想了想:“七八天還是要的,1400人現在分了文職外勤,文職按部門分開辦公,外勤全部打散,并且不和總部産生直接接觸安全屋啊,新辦公地點啊,住房,這沒住多久,又得全部換一遍,麻煩事。”
安全起見,該還還得換,沒辦法的事。
“行吧,盡快,别忘了找找内鬼,挖個坑釣一釣,說不定真有呢?”
“知道。”
方法不是沒有。
就是淳樸一點。
上二樓,引起别人目光的事情,周清和自然不會做,但是換一種方式,還是可以的。
比如,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爛筆頭不如好記性加上爛筆頭。
周清和回去以後先跟劉恺說了聲,讓她給蔣雯傳個話,之後的事情就讓蔣雯照舊。
特别提醒,不要和曾海峰的人産生接觸。
一個原則,他這裏和曾海峰是分開的,不管曾海峰那裏的人遭受了怎麽樣的攻擊,隻要蔣雯自己的人不出事,那就一切按照原來的節奏走。
周清和讓劉恺順便發報催一下戴老闆,把他要的貨盡快送來上海,接着就拿出一張白紙開始畫圖。
憲兵司令部裏到底有什麽機構,又在哪層樓辦公,每個辦公室裏有多少人,這些信息雖然都不知道,但是情報就是一點點彙聚的。
觀察,就是很有用的一招。
比如外牆結構,就擺在那裏,誰都能看到,那就根據外牆,分四張紙,每個方向一張紙,把每一面外牆有多少層,一層有多少窗戶都給畫下來,編上号。
東1-2,東2-4,南3-5等等,這是第一步。
接着先把一樓的信息填滿,一樓周清和去過,憑他的記憶裏所有房間看過一眼就全能記住,每個房間幹什麽用的門清。
而在日常觀察到,出入一樓辦公室的人裏面,知道名字的用紙記錄下來,不知道的就編個号,在他的腦海裏隻要能對應的上就行。
一層肯定沒有情報機構,他記錄一層這些人也不是爲了找出他們所有人的身份。
而是方便排除。
憲兵司令部人數再多,終歸有限,排除掉穿着軍裝的大頭兵,剩下的就是文職人員和外勤。
情報部門的人就藏在這些人裏面。
他們要出門的。
一整個憲兵司令部出門的人是不少,一樓的人尤其多。
但是正兒八經的文職人員,可不太會有機會在上班時間出門。
這就是給周清和的分辨留出了口子。
出門的時間,出門的頻率,行蹤是否蹊跷,幾樣結合起來,一定能挖出幾個人來。
不需要多,找到一個情報部門的人,這憲兵司令部裏面的很多事情也就清楚了。
到時候不止是情報部門,幾乎每一層都有什麽部門,每一個部門又有什麽人,都能被他們挖的清清楚楚。
而圖紙上空出的房間編号也就能被一一填上。
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真不算簡單。
需要強大的記憶裏,對每個進出的日本人清楚記得外貌,記得他們進出的時間,少不了發現可疑人員,還得跟蹤他們接觸了什麽人,接着得情報分析還有沒有跟蹤的價值。
要在短時間拿到一個答案,這件事别人來還真不行,隻能周清和自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