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慧看了一眼周清和,嘴角微微抿起:“雖然隻是一隻紙鶴,但是也是我親手折的,看先生你的穿着想必也是一個有品位的人,私自動别人的東西,可不太紳士。”
話已經很趕人,就差直說厭惡了,不過周清和自有應對之法。
撕啦一聲,攤開的紙張已經變成了兩張。
周清和手巧,很快,一隻紙鶴,就變成了兩隻紙鶴。
擺在桌面,周清和才說道:“一隻紙鶴多孤單,兩隻紙鶴那就有愛的多,成雙成對,這位美麗的小姐,你覺得我不紳士麽?”
“謝謝你的好意,可惜我有男朋友了。”
莊慧起身微笑一點頭,拿起兩隻紙鶴坐在了隔壁桌上,随後,一隻紙鶴被她拆成了紙張,而另一隻像是一時顧不上,還擺在桌上。
應對的不錯,至少還是創造了接頭的場景,不過周清和顯然不準備這麽容易就放過她。
周清和屁股一擡,又坐到了隔壁。
莊慧低頭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手表,兩點五十八分,面無表情的看着周清和說:“是我說的還不夠明白麽?”
“不是,隻是我覺得有男朋友似乎沒什麽關系,不用負責,不是更好?”周清和往後一靠,抿嘴笑。
這話太無恥了,這根本不是一個正常女性能接受的話語,起碼第一次見面不能接受。
正常女性該氣憤的離去,但她顯然不能走。
莊慧被這大膽的話都膈的頓了頓,直視着周清和的眼睛,似笑非笑道:“我的男朋友叫吳幼良,他的父親是SH市長兼淞滬警備司令,這位先生,伱确定還要繼續說下去麽?”
嗯,好一招以勢壓人,周清和心裏贊歎一分,不過誰讓他知道這話是假的呢?
周清和哦的一聲,臉上浮現出有意思的表情:“我怎麽不知道我還有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女朋友?”
莊慧愣一愣,眼神在周清和身上掠過,拿起紙鶴笑了:“你也喜歡千紙鶴?”
沒的玩了啊,周清和一挑眉:“這是你折的第幾隻千紙鶴?”
“第十七隻。”
接頭的話語快速完成,對面的莊慧是憋不住的想笑。
周清和喝了口咖啡,問道:“怎麽看出來的?”
莊慧哧的一聲輕笑,“一個打扮的如此富貴的翩翩玉公子,舉止卻如此輕佻,這不像是一個追女人的動作,更像是一個流氓想要欺負良家。
如果是流氓那就好辦了,我用一個流氓對付不了的身份來解決這個麻煩。
想必能讓人知難而退。
即使不是,對方真的是沒皮沒臉的有權大少,看在淞滬警備司令的面子上,通常也不會再繼續糾纏下去,起碼不會有更過分的動作。
而如果實在不走運,你恰巧就是淞滬警備司令的公子,這件事雖然不是不可能,但是.”
莊慧把手裏的書一攤,指了指上面的一則報道說道:“吳幼良是警備司令的次子,在英國念書,在英國工作。”
“如果他剛好回來省親呢?”
“剛好回來,剛好遇到我,還剛好想要死纏爛打,卻不表明自己的家世顯赫,那這個人就是我要找的人。”
“學以緻用,考核通過。”周清和拿來她手上的書籍,翻了翻,是一本講上海風土人情的雜書,不由揚了揚:“哪來的?”
“路上買的,打發時間。”莊慧對于誇獎微微一笑:“主要還是太巧了,出的題目不算難。”
“是不難,不過你表現也确實不錯。”周清和把書還給她,直接問道:“住處找好了麽?”
“還沒有,中午剛到。”
“那走吧。”
“去哪?”
“開房。”
周清和讓莊慧先進去自己開房,過了一會他才獨自上了樓。
莊慧是戴老闆幫他選的人,來之前可能有一番囑托,而最爲重要的是,莊慧作爲他以後的情人,對于她的身家背景,周清和需要全盤了解清楚。
關了房門,周清和直接問道:“來之前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什麽?”
到了酒店,莊慧反而拘謹了起來,她站的筆直,作起了報告。
“我是從杭州過來,來之前,戴處長親自見了我一面,對我說來了以後一切聽您的吩咐,任務是潛伏在上海,您是我的唯一上級。”
周清和點了點頭,坐到了沙發上:“說一說你的家庭背景。”
“我是杭州人。”
莊慧很快說一下家裏的情況。
她家在杭州還小有資産,是當地的富商,家裏有兩個哥哥,平時忙着家族生意,她排行老三。
畢業于杭州警察訓練學校,不過戴處長要把她派到上海來,所以名義上是和家裏鬧了變扭,自己辦理的退學。
實際上也确實是鬧了别扭。
而一個女生休學,顯然引不起什麽波瀾。
戴老闆選人還是很會選的,一個從小家庭優渥的女生,見識上會比普通人多一些,也不至于跟着周清和在四處走動之下露怯。
不過周清和倒是好奇:“你家裏這麽有錢,你一個女孩子怎麽想着去考警察學校的?你家裏就沒有意見?”
“當然有意見,意見還不小。”
莊慧無奈的一笑:“其實我當時是想要去當兵的,隻不過軍隊不收女人,我一番打聽之下,聽說警官學校有招女警察的先例,于是我退而求其次,就去當了一名警察。”
“你還想當兵?”
周清和詫異的一挑眉:“你怎麽會想去當兵呢?”
“女人怎麽不能當兵?”
莊慧直視着周清和的眼睛,正氣凜然的說:“國家危難之際,日本人正在屠戮我們的同胞,他們在東三省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野心昭然若揭,這就已經說明,戰火遲早有一天會燒遍中華大地。
男兒上戰場,難道女兒就隻能在家裏吟詩作畫嗎?憑什麽就不能保家衛國了?”
“說的好。”周清和誇獎了一句,轉而問道,“不過你家裏怎麽會同意的?”
“他們确實不同意。”
“我跟他們說,我要去當兵,他們說你去好了,反正沒人收。
然後我說了我要去當警察,這總有人說了,他們就不肯,說警察接觸的都是一些社會的底層人物,三教九流,女孩子很容易吃虧。”
“這話也對。”
“不過我堅持要去,所以我去找了杭州警校申請加入,但是被拒絕了。”
“因爲你家裏的緣故?”周清和猜到了一點。
莊慧點點頭:“我去報名,結果審核關都沒有過,說我的體質不行,但我從小運動就不錯,不可能通不過,所以我就猜到是家裏搗的鬼,随後我就去找了我爸。
我就回家跟我爸說,當警察,我還在杭州,如果你不讓我當警察,我就去當兵。
我爸就說,那你就去好了,沒有一個部隊會招女兵的,我告訴他,那倒不一定,有一支部隊是招女兵的。”
嗯?周清和眉頭一挑:“有麽?哪支部隊招女兵?”
周清和還真被說的愣了愣,國軍的部隊裏面是不可能招女兵的,雖然有招女學員,但是明擺着這部分人就是做做幕後工作
不過好像是有一支隊伍是有女人上戰場的。
“你說的是紅黨?”周清和瞪大眼。
莊慧毫不避諱的一點頭:“是的,我聽說紅黨人人皆戰士,不止有女兵,還有女教導員,女首長,除了生活苦一些,别的都沒什麽問題。”
嚯,膽子可不小,居然敢對一個特務處的人說想去紅黨.
周清和面上看不出喜怒,隻是問道:“你知不知道攘外必先安内這句話?”
“我當然知道。”
“那你還說?你這種言論讓别人聽到,足以讓你家萬劫不複。”
莊慧輕笑了聲,目光純潔:“我又不是真的要去,我隻要做出一副要去的姿态,我爸肯定就會退而求其次,讓我去警察學校,這樣人至少還在杭州,他還看得見,不是嗎?”
周清和微微點頭:“你倒是聰明”
“你來上海,你家裏沒有意見嗎?”
“我現在跟他們說的是,我來上海散散心,至于以後用什麽理由,戴處長說接下來的事由你會幫我解決。”
“嗯,這沒什麽問題。”
周清和思維一轉,也就跟上了戴老闆的思路,這件事要解決莊慧的家裏面的矛盾,不難。
既然他們都能接受莊慧在杭州警察學校當一名女警察,那麽如果在上海的租界給莊慧找一份工作,有一份正當還安全的職業,比如警察。
不管是安全性還是體面性,都有了保障。
想必沒什麽問題。
“解決起來倒是不麻煩,坐吧,不用那麽緊張。”周清和指了下沙發,翹着腿一靠沙發問道:“你來的任務清楚嗎?”
“戴處長沒有跟我細說。”莊慧搖了搖頭:“隻說找你報到。”
周清和嗯了一聲:“你接下來任務就是做我的情人。”
周清和說完看了莊慧一眼,沒有對這個任務展露出過多的詫異,隻是稍微挑了下眉。
這個表現就已經很好了,畢竟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情人這個詞,那可不是什麽光彩的詞。
周清和繼續說道:“接下來的事情你記清楚。
三個月前,我們在杭州的西湖偶遇過一次,聊過幾句,互相覺得對方不錯,隻是時間匆忙,我爲别人看完病就離開了杭州,你沒了我的音訊。
通過那次的談話,你了解到我的身世,是一個留日回來的醫生,目前在法租界開了一家診所,其他的事情并沒有多談。
現在你和家裏鬧了矛盾,由此來上海散心,其中一個目的就是來上海找一下,看是否能找到我的診所。
結果在咖啡館歇腳的時候我們就碰到了,深感緣分,由此我們準備深入交往。
如果以後有人問起,這就是你對外的說辭。”
“明白。”莊慧一點頭,隻是看向周清和的眼神有些耐人尋味。
“怎麽了?”周清和奇怪。
“沒什麽。”莊慧微微一笑。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這個上司别的不說,編起故事來是一套一套的。
周清和也不管她,繼續說:“接下來,我就會對你展開了追求,你對我也抱着一份好感,我們的感情快速升溫。
你對我說了家裏的一些事,說可能要回到杭州,于是我說我會想辦法讓你留在上海。
接着我會帶着你去見一些人,你不需要提前認識,需要的時候我會介紹給你。
而做這一些的真正目的,是爲了幫你安排一份工作,讓你留在租界警察局,當一名戶籍科的警察,聽明白了沒有?”
莊慧點點頭,莞爾一笑:“那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要一直談戀愛,看電影?逛街?”
“哪有那麽多時間。”周清和哧的笑了聲:“不過肯定會有一些。”
莊慧一努嘴,點頭微笑:“不過你的信息是不是太少了?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應該多告訴我點,不是情人的身份,也是上司的身份,我對于接下來的潛伏工作總需要一個全盤的了解吧?”
“想知道?想的太美了,能看到多少是你的本事,按照你的職能來說,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一個上進的女人,好奇心很重。
不過她的崗位決定了,周清和需要的就是一個做證件的工具人。
不做别的,就不會露餡,也就有了絕對的安全。
至于做什麽假證件被發現,那就是屁大點的事,不做假證件,誰塞人去這個部門啊?根本不值得一提。
至于以後,有沒有别的地方能用,再說吧,總得多加觀察。
“還有沒有問題?”
“暫時沒了。”
“很好。”周清和起身:“先給你找個房子,随後晚上再帶你去吃大餐。”
“對了。”周清和腳步一頓,看着莊慧問道:“你能接受到哪一步?”
“什麽.哪一步?”莊慧不明白,問号臉。
周清和抱歉的抿嘴一笑:“既然是戀人,那麽我在必要的時候總會對你有一些肢體上的冒犯,我得事先提醒你,作爲熱戀期的戀人,你不應該對我的動作有所抗拒,一次都不可以,所以你得提前熟悉。”
周清和擡手,給了她個把手遞給我的眼神。
莊慧眼神古怪,稍一遲疑,抿嘴遞了上來。
周清和直接一拉,擁佳人入懷。
突如其來的動作明顯能感覺到莊慧的身體一緊,随後放松了點,雖然周清和背後沒長眼,但此時此刻能肯定莊慧的雙手肯定無處安放-——
起碼沒放在他的背上。
于是解釋了句,安她心:“放心,我對你不感興趣,不會借着工作的由頭占你便宜。”
這話對女人來說很傷人的好不好不過,顯然确實能讓人安心一點。
莊慧的雙手輕輕放上周清和的背上,說:“有必要進展那麽快麽?”
“時間緊迫,盡快熟悉。”
周清和直接推開了她,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外表大膽,内心還是相當保守。”
莊慧臉一紅,很快犟道:“總得給我一點點适應的時間。”
“應該。”
莊慧深吸一口氣,閉眼,再睜開眼,看向周清和的眼神,多了一份歡喜。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周清和。”
兩個小時以後,周清和已經幫莊慧在法租界買好了房子,用的是莊慧的名字。
出手就是一套豪宅,闊氣的很。
“你先熟悉熟悉周邊的環境,晚上我接你來吃飯,順便幫你解決警察局的問題。”
看來這位上司混的很不錯,出手那麽大方,而且一來就說能幫他解決警察的身份。
周慧倒是好奇,以她的見識,戶籍科這種位置,不是想塞人就能塞人進去的吧?
“我一個剛來的連警察都不是,租界的戶籍科有那麽好進嗎,那可是肥差。”
“對有些人來說是肥差,對有些人來說,就是一個雞肋而已。”
戶籍科造假造到死,能賺多少錢?
人情可比雞肋貴多了。
周清和笑笑:“你新交的男朋友身份很不一般,說句不算大話的話,你可以在這租界橫着走。”
“那我不成螃蟹了?”
莊慧嗤笑了句,眼珠子微動,問道:“那如果真的碰上像警備司令家公子這樣的人物呢?還能橫着走麽?”
“這個問題.過了今晚,你就知道了。”
聽到回答,莊慧對晚上這頓飯就特别感興趣了。
張笑林這種人狗改不了吃屎,有兩件是改不了的。
一是抽大煙,二是賭錢。
抽大煙的事情不提,腸子被打爛了都得抽,而賭錢,刺殺歸刺殺,聽說現在提高了保镖的數量,但是該賭每天還是照賭,不賭實在是手癢。
所以周清和晚上打算去碰瓷。
蹭頓飯,順便讓莊慧認識一下張笑林。
鬧不好也得賭上兩把,這得帶點錢。
張笑林賭錢,錢肯定不會少,剛好周清和剛剛進賬了一筆。
劉恺跟他說從日本銀行裏取出的錢都藏在安全屋了,很多。
回酒店,找到劉恺。
“具體數目是多少?”
“57萬三千七百,日元!”
“這麽多?”
周清和呵笑了聲,這筆真是意外之喜。
“我想可能是他們這批人剛從日本回來,是井上野昭募集的資金。”劉恺猜測道。
周清和點點頭:“這筆錢不要存櫃台,去法租界租個保險櫃,存到保險櫃裏面去。”
這麽大筆錢現金存容易被追蹤,慢慢處理吧。
“是。”
周清和拿了五萬,他拿着日元名正言順,那都是看病的收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