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和點了點頭:“情況還不錯,人暫時應該是不會死了,但是具體什麽時候醒過來,還要看他自己的意志。”
三井聽聞有醒過來的機會,當即激動的伸手握住周清和的手:“多謝,多謝,非常感謝。”
嘴皮子感謝吃不飽飯的周清和淡笑,興趣寥寥。
隻是裝出一副很累的模樣,松弛了下來,對着藤田說:“幸不辱命。”
藤田優名相當滿意,笑着說道:“辛苦了。”
周清和淡笑:“救活一條生命的感覺很好,而且我也在這次的搶救中獲得了一些寶貴的醫學經驗,其實我也很有成就感。”
藤田優名:“在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時候,周醫生憑借自己精湛的醫術,再創奇迹,周醫生這樣的人是我們全人類的寶貴财富。”
“藤田長官太客氣了,那我就先去休息了,連續精神高度集中,也确實太累了。”
“您請。”
周清和在醫生辦公室休息,井上野昭現在情況還沒穩定,他現在走,總顯得有些太過分了,不過也不能幹等着,于是當着三井的面,說自己餓了,想去買點吃的。
三井哪敢讓他走?
客氣的問他想吃什麽,接着立馬派人去買。
周清和邊吃邊等,一會兒之後,井上轉上病房,宣告搶救正式結束,藤田優名走了進來。
“既然手術順利,公務繁忙,我還要回去處理别的事,一會兒之後我先走,周先生,培養軍醫的事情,我覺得是時候繼續下去了。”
“你也知道,前陣子中國政府有了一定的态度轉變,對日情緒不太好,而每一個軍醫都是我們寶貴的财富,我也是怕帶出去被人暗算,這一點請你諒解。”
藤田也算解釋了一句,爲自己當初的不信任找了個理由。
畢竟周清和是中國人,當時都要開戰,讓一個中國人呆在憲兵司令部裏面,總歸不是一件安全的事。
倒不是懷疑什麽,而是在那個時間點,不需要周清和在内,最安全。
而現在,在他特意告訴他這個人是中國特工要殺的人之後,周清和還能把人救回來,藤田優名确實能多了一份信任。
畢竟在别人都束手無策的時候,周清和如果在情感上對中國有傾向性,隻要不想救,完全可以說沒有辦法,現在救了,還救活了,這也是一種态度的表現。
藤田優名很喜歡這種态度,一個沒有政治傾向性的純粹醫生,周清和言行一緻,這就很好。
“我倒是希望多休息一段時間。”
周清和不在意的笑笑:“藤田長官,我其實很忙,而且接下來等手術器械廠做完,我勢必要爲自己打一波廣告,到時候來找我救治的人會很多,甚至不止是國内的人,國外的人都有可能。
帶學生,我會損失很多錢的。”
周清和一邊敲着自己的手臂,緩解酸楚一邊說:“藤田長官,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是真不想接這一單生意。”
藤田優名思考了下點頭:“我也知道會讓伱有些損失,我會想辦法從别的地方作出補償,但是醫生的培養,我希望不要停止。
比如做手術,你也完全可以一邊做,一邊給他們教學。”
“恐怕會有難度。”周清和搖搖頭:“藤田長官,能做得起手術的人非富即貴。
特别是心髒手術,别人的要求也會很多,特别是一些女人,有錢的女人,更不喜歡她們的身體被别人看到,我總要尊重患者的想法,這也是我找了一些女護士女醫生當助手的原因,一個男的都沒有。
不過,既然答應了你,拿了這份月薪,我盡量想辦法吧。
對了,上個月的月薪我沒有拿到,藤田長官,我都不好意思去要。”
周清和似笑非笑,随時維持自己愛錢的人設,都不愛國了,不愛錢那就有毛病了。
“有這種事?”藤田眼睛微瞪:“我絕不會克扣你的薪水,哦,我想可能是因爲你的名字現在還是個隐秘,所以發薪水的人,并不知道有這一筆支出,這樣,我會專門囑咐會計部門,然後讓我的助手高橋親自送到你的診所。”
“好的。”
這話周清和信,藤田肯定是忘了,些許錢,确實不至于那麽下作想賴掉。
“不過身份的事情還是希望藤田長官幫我保密,我可不讓被特務處的人下毒。”
“放心,薪水發給藤田清和,由高橋帶領,這樣就沒人知道你的身份,不會對你造成困擾。”
“多謝,還有一件事。”周清和提起:“藤田長官,既然要我帶軍醫,有件事要注意。
這些軍醫他們的能力是不錯,但是很多人的中文水平都不太好,按眼下聯合抗日的形式,我帶着他們出去,要冒的風險可不小,這一點你還是要多加考慮,會有被襲擊的可能,最好做一點措施,保證我們的安全。”
周清和真心的,訓練可以,但是日本人如果被襲擊,怪罪到他頭上,甚至傷了他,那就太麻煩了。
“不出租界可以嗎?”藤田問道。
“那不行。”周清和果斷搖頭:“每一個醫生都是由大量的手術訓練而來,光憑租界的這些病人,說實話基數太小了。
一個醫生在租界十年,可能都不如在上海郊區半年的手術量來的大。”
勞動力也要讓普通老百姓享受享受。
“我派兩隊憲兵保護你們吧?”
“好,不過要少開口,還有态度好一點,不要引起中國人的敵意,不說不會錯,安安穩穩的訓練,這樣最好。”
“我會囑咐他們的。”
藤田走了,周清和把三井喊了過來。
“我是三井會社的社長三井向南,很感謝周醫生的大力幫助。”三井先是低頭緻謝,随後笑着問候。
“周醫生是中國人還是我們日本人?”
“我的身份你不要打聽。”周清和神秘的淡笑,擺擺手:“你隻需要知道,在法租界有個中國醫生會治病救人就可以了。”
三井了然的點頭微笑:“明白了。”
明白什麽周清和就不管了,誤會有時候是很美妙的。
“不知道周醫生你找我來,有什麽事?”
“我要走了。”
“那我送你。”
這人是真不上道.周清和眉頭一皺:“三井君,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何況我跟你還沒什麽交情,藤田司令叫我來,這手術費你是不是得付一下?不能讓我找他去收吧。”
三井微微一愣,馬上笑道:“忙忘了,應該的,不知道診金需要付多少?”
“我少收一點吧,5000日元。”
“5000?”
三井吃驚的眼珠子都能瞪出來!
他都驚呆了,什麽醫生這麽貴?而且這家夥不是軍醫嗎?這是在敲詐勒索吧?
“嫌貴?”周清和面色不渝:“三井君是覺得我的能力不值這個價錢?可以,我不收了,以後别找我。”
周清和說罷起身就走。
“我不是這個意思。”三井哪敢讓周清和這麽走了。
藤田長官都開了口,就算是敲詐,他也得忍着。
陪笑的說:“您絕對值5000,而且我覺得低了,您稍等。”
三井出了下門,叫來個手下,手下麻溜的跑了出去。
這裏離三井的會社不遠,等了幾分鍾,手下就急急忙忙的回來,遞上了一萬日元。
“這5000是您的診金,這5000,是我個人對您的感謝。”
哇,挺會做人的嘛。
有點社長的樣子了。
周清和看了他一眼,笑道:“那些多謝了,以後三井社長要是需要醫生,可以找我,整個租界,做手術我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話很狂,但是事實就是如此,三井笑着說:“以後也歡迎周醫生你來三井會社做客。”
“别,你們黑龍會被特工打成什麽樣了,我可不敢去。”
“.”
打人打臉,這話三井還真不好反駁,嘴角一抽,唾面自幹。
周清和有些遺憾,老師被刺殺,黑龍會肯定會報複,他稍微刺激了下三井,還指望三井能透露出接下來的行動。
看來嘴巴是比他手下緊多了。
周清和又等了一個小時,井上野昭的情況看來已經平靜,一直沒有發生什麽危險。他囑咐了兩句,也就離開返回了國際飯店。
租界和租界也能飛刀,一飛刀就是一萬日元,這錢啊,是真好賺。
到了飯店,劉恺找上了他。
劉恺一聽他去給井上野昭看病了,當即就是‘啊?’的一聲。
“不能吧?馬青青說,她下的毒都夠毒死一頭牛了,這都能救活?早知道這樣,他們從别墅出來的時候,我就應該補槍,我還以爲他死定了。”
劉恺當時就帶着人埋伏在别墅對面,五個人的配置,要殺還是能殺的,隻是看着人耷拉個腦袋已經不行了,離憲兵司令部還這麽近,這才沒動手。
“日本人的說法是他吃的少,可能剛巧吃的不是什麽太有毒的部位吧。”
周清和擺了擺手,“無所謂,意外總會有,不是什麽大事,你說,找我什麽事。”
劉恺哦了一聲,收回思緒,說起正事。
“總部來電,你需要的人在明天下午三點,會坐在法租界華爾茲咖啡館門口。”
哦,原來是情人到了,周清和了然。
“.桌面上會擺着一隻紙折的千紙鶴。
當你拿起桌上那隻千紙鶴的時候,她會問你,你也喜歡千紙鶴?
這個時候你問她,這是你折的第幾隻千紙鶴?
她會告訴你,第17隻。
你說,還沒你一天折的多。
這就是你們的接頭暗号,如果有意外你或她沒有出現,那麽後天下午同一時間,她會出現在黃金大戲院的門口,手裏還是那隻紙鶴。”
周清和點頭嗯了一聲,接頭流程很詳細。
戴老闆顯然是爲他的安全考慮,所以在信息中都沒有直接點明這個女人的名字,而是設計了一套流程。
不錯,戴老闆還是貼心的。
情人的身份,隻要他知道就夠了,劉恺都不需要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來了好啊,等這個女人的事情到位,安排好戶籍科的事情,接下來,在HK區埋釘子的計劃就可以展開了。
“去忙吧。今天應該沒什麽事了。”
周青和打算補個覺。
這一次總算睡覺成功,周清和一覺睡到晚上,随後去醫院看了一下,拿人錢财,替人消災,收了人家一萬日元,總要做點事讓這一萬元物超所值。
井上野昭情況有所好轉,死是不會死了,但是他這個腦子看來被河豚毒素幹的不輕,一時半會是真的醒不過來。
接下來能不能醒誰也不知道,變成植物人都有可能。
周清和看了一眼情況,下了個醫囑,也就不管了。
另一邊,三井見老師的情況穩定,也把心思放在了針對上海區的計劃上。
舊恨加新仇,他積攢着自己的怒火,等待着找到上海區特務處尾巴的那一刻爆發。
而他的手下,今天一天在租界裏尋找古玩的線索,這也确實瞞不過特務處的眼睛。
蔣文手下有400人,三井助手在尋找古玩的消息,馬上進入了蔣文的視野。
隻是單憑這一點,蔣雯很難推斷出黑龍會到底要幹什麽。
所以手下對蔣文提議,要不要幹脆殺了這個助手,蔣文搖頭拒絕。
無所事事的黑龍會成員随便殺,有事在進行的黑龍會成員,總要摸清楚他們想要幹什麽,才能選擇要不要動手。
要不然一個人死了,就會有另一個人接着行動,行動隻會更隐蔽,更難被發現。
所以下了緊密監視的命令。
第二天一早,竹内三木就按照社長的吩咐,開始前往南市搜羅古玩。
既然做好了被捕的心理準備,他的行動也大膽了起來。
他帶着一個手下,兩個人開始拜訪南市的古玩店,在選定了一家頗爲精緻的古玩店之後,竹内三木進入很快向老闆打聽起了自己所要的貨物。
“你想要王羲之的書法?還有吳道子的真迹?”
老闆是個40多歲的中年富态商人,聞言詫異的想笑。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外行。
書聖畫聖,他們的佳作豈是那麽容易找到的?
别說買,就是看一眼都得花錢。
這兩個人随口就要這麽珍貴的東西,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凱子。
不過書聖畫聖的東西他這裏真沒有,于是就找了個托詞想要留下這兩位棒槌,不,是貴客。
于是他說道:“您點名要的這兩位人物的字畫實在是太過珍貴,小店裏是沒有存貨的,不過如果兩位誠心想要,我可以幫你們打聽一下,這十裏八鄉所有的古玩店老闆我都認識,絕對比您打聽來的快。
閑暇之餘您也可以在小店裏歇歇腳,先看看我們店裏的其他東西。”
老闆的手對着屋内的精美瓷器一揚手:“除了這兩個東西以外,我這裏也有很多精品。”
要幫忙自然要消費了,不知道棒槌能不能聽懂。
這話正和竹内三目心中之意,當下頗爲高冷的說道:“一般的瓷器我可看不上,你這裏有什麽好玩意兒?”
“那可多了,不是我自誇,我這裏什麽朝代的都有,就看貴客吃不吃得下來了。”
“錢不是問題,隻要東西好。”
“好,您稍坐,我去去就來。”
貴客臨門,老闆要拿出好東西招待,當下進入裏屋,非常隆重的從箱子裏拿出一個元青花大罐,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準備好好敲一下這個棒槌。
老闆極爲隆重的從裏屋出來,把罐子放在了紅木八仙桌上:“您瞧這尊月下追韓信元青花大罐,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瓷器佳品,一般人我絕不會拿出來。”
竹内三木不懂這些,他隻知道把這個罐子摔了就行。
他裝模作樣的拿着這個罐子,罐子很重,看起來也确實制作精美。
“這罐子多少錢?”
老闆伸出手指亮了一個三。
“300大洋?”
老闆嗤笑一聲,“你莫要開玩笑。”
“那是要3000?”
老闆這才點頭。
竹内三木都震驚這個價格的高昂。
就他了,竹内三木就喜歡這種貴的東西,手一滑,罐子啪的摔在了地上。
老闆當即面色一變,心裏更加喜歡,嘴上怒道:“你怎麽回事?居然打碎了我上好的瓷器。”
“是你說的價格吓到我了。”
兩人的争執由此開始,老闆自然不會放過他,碎了才好,就必須拉着他賠償3000大洋。
竹内的目的達到,稍微拉扯一番,就轉身走人。
老闆豈能讓他如意?
出了門就大喊道:“搶劫啦,有人摔了我的元青花大罐想跑啊,來幫忙啊,我的傳家寶啊。”
在這一片,古玩店的老闆自然是有實力的,咋呼之下,旁邊的店鋪老闆都跑了出來幫忙,一緻對外。
街道也有巡警快速走了過來,平常收了人家的保護費這個時候自然要出面。
當即對竹内三木展開抓捕。
竹内三木還在那演着戲,推推搡搡一番,作出要逃跑的姿态。
隻是圍觀的人太多,沒多久就被巡警抓住。
到了警察局亮明身份,要求見日本大使。
消息很快傳到了蔣雯這邊,對于蔣雯來說,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特務處監管軍警憲,人進了警察局,而警察局也有審訊的權利,這還不需要特務處出面,直接在警察局審訊即可。
于是她就給警察局下了命令,讓警察局的人一定要把目的問出來,要不然絕對不能放人。
警察局的人雖然沒有特務處那麽狠的手段,但說起下三濫的手段,那比特務處的人隻多不少。
竹内被帶到了審訊室,一頓招呼之下,慘叫聲開始。
他知道自己必須先扛下去,說的太容易,情報就會讓人懷疑,目前事情都朝着有利的方向的前行,他隻能扛硬扛。
而蔣雯則在背後指揮警察審訊,這個人身爲三井的助手,她對這個人搜集古玩的目的很感興趣。
下午兩點,周清和前往華爾茲咖啡館,并且提前一個小時到達。
觀察未來情人的素質顯然很有必要,
人夠不夠聰明?反應快不快?家庭背景如何?能不能扮演好情人這個角色?這都是需要考量的目标。
這位關系到他自身的安全,如果自身素質不行,那是肯定不能用的。
不過人是戴老闆挑的,能過戴老闆那一關,想來總有特長。
兩點四十五,周清和等到了來人。
一個穿着旗袍的女人,坐到了門口的桌子邊,鵝蛋臉,身高在一米六二左右。
特長是漂亮,戴老闆選人的目光确實不錯。
那女人點了一杯咖啡,在午後的太陽下從包裏拿起了本書看。
兩點五十分,她從包裏拿出來一隻千紙鶴,放在了桌面上。
兩點五十五分,周清和提着咖啡杯走了過去。
直接一屁股坐下,腿一翹笑道:“小姐一個人?”
莊慧目光在周清和臉上頓了頓,點頭:“我等朋友。”
“你等的朋友是不是我?”周清和像個看上美色來搭讪的人。
莊慧淡笑,詫異道:“我好像不認識你。”
“不認識又無妨,一回生,兩回熟。”周清和調侃。
那女人直接無視,顯然不準備跟周清和扯皮,于是拿起書自顧自的看了起來,想讓周清和自讨沒趣知難而退,
但周清和臉皮很厚。
拿起桌上的千紙鶴直接辣手摧鶴,拆了起來。
接頭的流程上說的是,當來人拿起了紙鶴,就該發問“你也喜歡千紙鶴”這句話。
但事已至此,剛才大家明顯有着不算愉快的接觸,周清和倒是好奇,這女人會怎麽處理。
而且,可快三點了。
不把他這個浪蕩子趕走,接下來可怎麽接頭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