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山信男悲憤!
樓下的動靜他看不見,但聽的話,呼啦啦的一群人呼喊,按道理說跳過一幢樓,那人群的聲音應該變小。
事實也确實如此。
但是轉眼間,呼喊聲又變得清楚響亮起來。
他不信邪,又跳了一幢樓。
聲音變小,轉而又變大。
不是,爲什麽啊?
怎麽會這樣?
今晚出來跟蹤的所有事情他都理解不了,爲什麽全街的人都會追他,爲什麽大半夜跳個樓還會被人發現?
他的腳步沒停,想不通歸想不通,跑還是要跑的。
隻是很快,當他跑到第三幢樓的樓邊緣的時候,他就發現,前面沒路了。
第四幢樓整整間隔了一條街,而且樓梯還比這一幢高,這根本就不可能跳的過去。
蹭着邊緣看了眼底下的場景,呼啦啦的一群人沖着上面呵護。
“你跳啊!”
“你下來啊!”
橫山信男收回腳步,轉身往回跑,現在這幫人都在這裏,說不定跑回去沒人發現。
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轉身回跑,砰的一聲,再次回到了二幢,一瞅下面。
“你下來啊!”
橫山信男張嘴就是一句日語國罵。
樓下,九哥一邊指揮着衆人,一邊抽空還得讨好周清和。
“周大夫,伱站的離我别太近,這小子身上肯定有槍,你别被誤傷了。”
“有槍啊?那是挺危險的。”周清和點點頭,随即站遠了些。
九哥微笑一點頭,扭頭沖着人群喊:“讓他跳!我看這個田雞仔能蹦跶到什麽時候。”
橫山信男被抓了,毫無疑問,這麽多人圍着,一把槍是真的不夠用,站的殺都殺不完。
而隻要不想死,那就隻能被抓了。
“我投降。”橫山信男舉着雙手走了出來。
“你他媽挺能耐啊,田雞轉世是吧?”九哥罵罵咧咧的上前。
“老大,小心,他肯定有槍。”小弟很有眼力見的提醒。
九哥腳步一頓,嗯的一聲揚頭,頓時有兩個上前搜身。
果然,一把馬牌撸子被搜了出來。
九哥一看見槍冷笑一聲道:“果然是你這個王八蛋。”
他上前一巴掌扇了過去。
就在這時,橫山信男肩膀一抖,兩個控制他的混混瞬間被他掙脫,他一把抓住九哥的手,往回一帶,手指就掐在九哥的脖頸。
“九哥!”
“九爺!”
手下們紛紛叫嚷着撲上來。
“讓他們退後!要不然我捏碎你的喉骨!”橫山信男手一掐脖子,神色間狠戾盡顯。
隻要是特工,那就肯定能明白,一個特工的手有多厲害。
然而九哥不懂啊。
九哥出來混的根本不相信一個人随随便便就能捏碎人的喉骨。
就算這人手勁大,這麽多手下,還不能在捏碎前救出他?
“就兩根破手指你嚣張什麽?老子就不信,給我打。”
“打死他!”
“救九爺!”
身邊的手下本就不遠,一個身位的事情直接撲了上去。
掰手指的掰手指,拉身體的拉身體,偷桃的,掐肉的,摳眼睛的
人多勢衆之下,橫山信男頃刻間被制服。
按在地上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慘叫聲不絕于耳,手下一邊喝罵一邊打,招招朝着要人命的部位攻去。
橫山信男不明白,怎麽會這樣?
“咳咳咳他..咳..媽的嗬嗬”
九哥還真被掐的脖子死疼,好是緩了一會兒才緩和過來,一看地上的橫山信男口開始吐血,這不對,别死了。
張爺還沒過目呢。
“打打.
打電話給張爺,.别打了。”
手下這才停了下來。
接着就是綁架搜身一波流。
手下從橫山信男的懷裏口袋裏各摸出一本證件來,驚奇道:
“九爺,這小子的證件,呦,居然還有兩本。”
“嗯。”
這九哥就不驚奇了,一個殺手有兩本證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我看看”九哥一看第一本證件,“佳木斯來的?”
他又看第二本,眉頭一挑:“日本人?行啊,你小子到底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
“不開口說話是吧?把他衣服扒了,東北來的應該抗凍,上海這天應該也不會覺得冷。”
多冷啊,周清和看着這被扒光的日本人都覺得冷,身爲一個特工,抗肯定扛得住,但是身體自己的機制肯定抵抗不了。
這個日本人被扒光了衣服,沒一會兒就開始瑟瑟發抖。
周清和不着急走,他得想辦法看到那本日本人證件。
租界的住址信息肯定更新過,這人那本證件上肯定有着現地址,不一定是那個電話地址,但總歸是一條線索。
靠近去就不必,沒這個理由上去,等着張笑林到就行,周清和找到劉恺。
“張笑林一到,你待會去一樓大廳賭錢等我。”
“是。”
二十幾分鍾後,張笑林風風火火的趕來。
車子一到,九哥就給張笑林講起了怎麽發現這個家夥,怎麽抓住這個人,完事怎麽搜出槍的事情。
張笑林看着地上的人,默然道:“英雄好漢,江湖刺客,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肯定不是主謀,說吧,誰讓你殺我的?說出來,我給你留個全屍。”
橫山信男牙齒打顫,冷的幾乎不會思考,東北的冷是幹冷,上海的冷是濕冷,冷風陣陣,感覺每一個毛孔都在進風,連骨頭都快被被凍僵了。
不過他記得剛才這兩撥人說的‘刺客’之類的事情。
他直覺這裏面可能出了什麽誤會,用盡力氣說:“不不是我..殺的,我沒刺殺你。”
“敬酒不吃吃罰酒。”
張笑林搖搖頭,擡腳,一腳跺在了橫山信男的兩腿之間。
“啊!”凄厲的慘叫聲迸發,橫山信男瞪大眼睛,弓起的像個蝦米。
“阿九,替我招呼他,背後的主使之人一定要給我問出來。”
“是。”九哥應了聲,對着張笑林笑道:“張爺,周醫生在場子裏呢,人家要走,我說你待會過來,讓他等一會,這會還在裏面喝着呢。”
“是麽?”張笑林頓時笑了,“審出來再叫我。”
沒一會兒,張笑林就在大廳的吧台旁見到了周清和。
“周老弟,今天怎麽有閑情逸緻過來了。”張笑林笑呵呵。
“那不是被你賭場的美食佳肴勾引,上次你生病的時候,杜老哥往我那送了點夜宵吃,那個味道啊,回味無窮。”
“哈哈哈,那不是我吹,我們181号的大廚那個個都是頂尖的,有幾個還是以前宮裏做禦膳的,走走走,我讓大師傅給你做。”
兩人說着話就直接上了張笑林的專屬包廂,自然有人送菜上來。
酒足飯飽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以後了,聊聊廠子的進度,這時間也就過去了。
九哥進門,張笑林笑臉一收:“怎麽樣了?”
“沒說,死鴨子嘴硬,張爺,這家夥”
九哥說着話看了眼周清和。
張笑林頓時不滿:“直接說,周醫生那是自家人。”
“是,周醫生見諒,主要這事說出來我怕吓着您。”
九哥對着周清和不好意思的笑笑,等周清和回應了一聲不在意,随即對張笑林說道:
“張爺,一般殺手絕對沒有那麽能抗,冰天雪地凍兩個小時,這還是人麽?根本扛不住,我覺得這家夥肯定是日本人,而且是日本軍部的特工。”
九哥把日本人那本證件放在桌上點了點,給老大看,自然是很貼心的翻了看來。
“東北來的,這人應該還是個老牌特工。”
“特工?”張笑林反問一句,面色明顯一沉。
這話裏的意思可太多了,如果是日本軍部的特工,爲什麽要殺他,日本軍部到底想幹什麽,那就很值得思量了。
他得好好想想,那段時間和日本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導緻有人要對他下手,這個人又是誰?
思量了會,他還是有些迷糊,不是想不通,而是凡事不怕想,一想覺得滿腦子的人都有可能是幕後之人。
張笑林問道:“撬不開嘴了是麽?”
九哥搖搖頭:“點子太硬了,兩個多小時,人都快不行了都不說,張爺,要不我去他家裏搜一搜,興許會有線索。”
張笑林點點頭,眼有精光道:“人直接處理掉,要不然日本人找上門更麻煩,給他來個死無對證,吩咐下面的人,誰都不知道這家夥是日本人,隻知道是一個殺手。”
九哥一點頭:“明白,那我直接沉江了。”
“行。”
九哥出門,周清和也起身告辭了:“張老哥,那我先走了,酒足飯飽,感謝招待。”
“區區一頓酒菜而已,我讓人送你回去。”張笑林笑着起身。
周清和也沒拒絕,這大半夜拒絕就太刻意了。
到了一樓,周清和借口出門前上廁所,就把住址信息給了劉恺。
“跟去看看發生什麽事。”
“明白。”
出了賭場了門,周清和就被送回了國際飯店。
一個小時後,劉恺才回來。
“怎麽樣?”周清和給他倒了杯熱水。
“謝謝科長。”
劉恺抽了下有些紅的鼻子說起了情況。
他車開的快,先到的目的地,目标是一棟普通的二層樓房,燈火全熄。
過不了多久,青幫的人到了,估計是大半夜不想動靜太大,也沒想到裏面還會有人,隻有阿九帶着兩個身手矯健的人,另外還有個開鎖的手藝人上前撬門。
然而就在這時候,門後面居然藏了人,一下子打了起來,阿九被打了一拳,接着呼喊聲起,青幫其他的人一擁而上,裏面兩個日本人見來人人多勢衆,奪門而逃。
青幫人猝不及防之下,反身回車上追趕,這兩個日本人也聰明,見對方有車,直接往弄堂裏拐,三拐兩拐就把車輛甩掉。
但是青幫也有高手,張爺被刺殺的事情誰敢松懈,玩命的追。
青幫的高手實力不一定比這些黑社會特工差,但是在地圖熟悉上比這些人可好了太多。
兩幫人你追我趕半個小時,從冷跑到渾身發汗。
這兩個日本人見怎麽甩都甩不掉,大街上無人跟蹤根本就是一目了然的事,被迫展開反擊,當街就開了槍。
他們槍法好,但是青幫人多,青幫的人有死傷,對面的一個日本人同樣中了彈,邊打邊退,就兩把槍子彈不多,這兩人轉頭跑進了路邊還在營業的舞廳。
青幫的人強勢封舞廳,但是最終還是被這兩個人跑了。
二樓的經理室,這兩人槍殺打手,跳窗逃跑。
“眼下青幫的人正在全租界搜捕,把黃包車夫都發動了起來找人,還開着門的地方也在挨家挨戶的問。
不過他們找不到了,這兩人躲到了一家日本人開的居酒屋裏,青幫的人去問的時候,那個老闆肯定撒了謊把人藏起來了,青幫的人問了問也就走了。”
劉恺說完情況,直接說自己的分析:“我傾向于這個老闆隻是因爲日本人才幫他們,要不然這麽晚還開着店等意外,這也太巧了。
青幫的人走後,我觀察了一會,這兩人也沒有要出來的迹象,我推測是因爲他們知道黃包車夫都在找人,還有人受了傷,所以老闆既然願意收留他們,他們就等着風頭過,一時半會估計不會出來了,我就回來報信了。”
推測還是合理的,不過周清和現在手上沒人手可以跟蹤,這件事還要從上海區拿人手。
“你先回去休息吧,這件事不用管了。”
周清和出門去找了曾海峰。
當然得提前找個公用電話往他家裏打電話,要不然現在上門,怕把他心髒病吓出來。
“怎麽了?”曾海峰接到電話就開始等了。
“進屋說。”
周清和進門直接往屋裏走,一進去就說:“兩件事,第一件事,你馬上找幾個可靠的人手去租界一家居酒屋幫我盯着裏面的人。”
“你那有動靜了?”曾海峰臉上泛出喜意:“我那還安靜的很呢。”
“趕緊派人。”
“好好好。”
曾海峰馬上打電話安排人,随後坐下道:“第二件事呢。”
“租界,52713,想辦法幫我查一查這個号碼的地址,實在不行花點錢。”
“花錢?這事好辦。”曾海峰拿起電話就吩咐了起來。
“喲,可以啊,租界電話公司你都埋了人了?”周清和調侃。
曾海峰神氣:“你真當我這情報科長白當的?我告訴你,這些日子,電話公司,輪船公司,發電廠,貨運碼頭倉庫,我都埋了人,以後要用跟我說。”
誇你兩句還胖起來了.周清和等着消息回饋,順便問了起來:“蔣雯那邊什麽情況?”
說到這個曾海峰就皺眉:“應該是一條線被順上來了,現在有兩組八個人在盯着她。”
“八個?”周清和哼笑一聲:“厲害了,跟租界的人就兩個,跟她一個人就八個,這是把她當你在跟啊?”
“想通過她找到我呗,我的畫像又不是什麽秘密。”
曾海峰嗤笑着說:“說起來這蔣雯得感謝我,要不是日本人知道上海區區長是我,她隻是個大隊長,這蔣雯一準被當做區長處理,那現在已經進了日本人的審訊室了。”
還真是,周清和點頭,放長線釣大魚,有大魚才會導緻現在的局面。
在日本人眼裏是沒有他這個人的,指揮蔣雯的肯定是曾海峰。
叮鈴鈴,叮鈴鈴。
“喂。”曾海峰接起電話:“好,我知道了。”
曾海峰挂了電話說:“查到了,電話是打往法租界的,地址是公館路10号。”
“公館路10号?”周清和皺眉:“那不是麥蘭捕房的旁邊?”
“是吧?有什麽說法麽?”
“日本人還挺會挑地方。”
周清和思量着其中的緣由,不疾不徐的說:“
從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我跟的第一組人得到線索,打電話給這個地址上的人,然後這個法租界的人打電話通知公共租界的人動手。
那麽也就是說,這個公館路的人要麽就是中轉站,要麽幹脆就是井上野昭自己。
不管是不是吧,好消息,這個中轉站肯定很重要,這個點跟上,井上野昭藏不了太遠。
壞消息,我就怕這個中轉站的人員不少。
不可能隻有一個人。
日本人選擇這個地址當中轉站,肯定是爲了利用麥蘭捕房在附近這件事,靠近捕房,出了事法國人不會袖手旁觀,間接來保證自己的安全。”
“小日本本來就狡猾,要不我們幹脆,丢個雷進去?”曾海峰出着壞主意,壞笑道:“反正我們又不需要活口。”
周清和嗤笑一聲:“法國人不要面子的?回頭上面的申斥令就下來了,你先派人摸摸底,看看到底是什麽人住裏面.就算丢雷,那也得井上野昭在裏面才丢吧?”
要不然手下全死完了,這老家夥又該躲起來了,白瞎。
再找可就難了。
“說的也是。”曾海峰又打起了電話。
“先走了,困死我了。”
事情既然已經安排妥當,周清和起身走人。
現在手裏兩條線抓着,日料店的這兩個人日本人白天的時候很可能要轉移就醫,到時候沒人幫助,他們的醫院藥品可都不好搞定。
租界可是有青幫的人盯着的。
他倒是好奇,這兩個日本人怎麽處理槍傷?
至于麥蘭捕房附近那個點,肯定是個重要據點,現在就等着确認裏面有沒有井上野昭了。
這麽晚就不回尚賢坊了,周清和返回國際飯店睡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