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清和來特務處上班。
去顧科長那詢問了剩下的幾個醫生的情況。
“都是普通人,就是從日本招來的醫生,專門救病人的,醫術好點,其他沒什麽特别。”
“我到時候問問戴老闆,看看他要不要用吧,交換啊,或者改造一下給我們打工也行。”
顧知言這麽說,周清和也就點頭不管他們了。
王勇的人昨天追捕了南京站的人,雖然松本三郎被抓了一段時間,按程序,所有人該跟他切斷線的,收獲應該寥寥才對。
可是松本三郎一出獄,鷹機關機關長報信電報一到華北大本營,這些人居然又回去了,說是華北大本營的命令,一切已經恢複正常,不需要放棄現有的地盤,盡快展開工作,彌補南京的情報真空。
好了,一網下去,除了新到任的南京站站長,和兩個早起看到報紙及時跑路的雜魚,其他人悉數被抓。
據到案的人講,新到的南京站站長很警惕,華北大本營讓他們回去的消息他通知手下,但是他自己根本不出現,直接把他們當成了試驗田,看會不會被抓。
警惕确實起了作用,至少他自己沒被捕。
不過現在人手都沒了,起不了多大作用,想要把盤子拉起來也得費點時間。
給新站長作了畫像,王勇繼續追捕中。
聊了一會。
這時,門口出現了個秘書的聲音,他急促道。
“周科長,你在這裏?處長叫你馬上過去。“
“好。”
周清和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和顧知言對視一眼,顧知言也隻是微微搖頭,顯然也不知情。
周清和快步走到辦公室,一進門,就發現戴老闆拿着一份檔案面色不對。
見他進來,沉着臉道:
“曾海峰這個廢物,第一次行動就給我失敗,你看看吧。”
“小野昭日供出的那五個人?”
“嗯。”
周清和眉頭一皺,接過電文查看。
上海區彙報,上海區接到密令以後,即刻通知督導員,在督導員的帶領下同時展開抓捕行動,行動發生槍戰,成功抓獲兩人,其餘三人失蹤,死傷隊員六人。
“督導員?這電文不是曾海峰彙報的?”周清和抓住了這個詞。
戴老闆點頭:“應該是曾海峰行動失敗想瞞着我,不過上海區的人不同意,發報的應該是上海區的副區長陳福安。”
“站長,這我得幫曾科長說兩句,我給的是确切情報,從能成功抓獲兩個人也能看出,情報應該沒問題,單純的抓人行動也能失敗,可能是其他原因。”
在總部有人,不就得幫忙開這個口?周清和這得頂上。
戴老闆冷哼了一聲:“一次失敗我當然不會處置他,可伱看這電文時間,前天深夜的行動,再怎麽晚要彙報昨天也該彙報了,而不是今天才來,曾海峰是很不老實。”
嘶.曾哥啊,不要犯忌諱啊!
周清和繼續頂:“處長,有時候彙報的晚,也能看出點東西,你想,上一任上海區區長,我也給了黑龍會駐地的情報,同樣失敗了。
接連兩位區長,明确地點的行動都失敗,陳福安身爲副區長不想着怎麽找問題,卻越級上報,這裏面會不會有一些小心思可不好說。”
“你是說陳福安洩密?”
周清和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起碼從我給的兩次情報來看也不像是個有功之人。”
戴老闆聽完思索了下,微微點頭:“再給他次機會,看看情況再說。”
“是嘛,不以一次的成敗論英雄,最主要的還是要找出上海區存在的問題。
起碼從這次的行動可以看出,上海區要麽是被日本人盯梢了,要麽就是内部有人在故意洩密,三個行動地點,這麽隐秘的消息,大半夜怎麽就會有槍戰呢?”
周清和盡力了,一招禍水東引,吹吹耳邊風,應該問題不大了。
“嗯。”這些戴老闆自然也想到了,要不然何必派曾海峰空降,就是要打破内部環境。
想到這,周清和接着建議道:“處長,我有一個建議,曾海峰還挂着督導員的名頭容易引起人心不穩,幹脆直接做實他站長的職位,以定人心。”
“有道理,省的有些人動歪心思,不好好做事。”戴老闆馬上按下按鈕,叫進來毛秘書。
“去給上海區回複,從即日起,曾海峰擔任上海區區長職務,全權領導上海區的所有工作,另外言辭稍加勉勵,讓他不必放在心上,我等待着他拿出成績。”
“是。”
毛秘書一看周清和在,就知道曾海峰有福了,電文他可是看過。
這壞事,硬生生變成了好事。
周清和周科長,還是紅啊。
戴老闆說完這件事,神态就輕松了起來:“聽說了麽?”
“聽說什麽?”周清和一臉懵逼,他該從哪裏聽說?
戴老闆朝着黨調處的辦公樓方向虛一擡頭:“章山叛逃了。”
“什麽?”這一大早的消息有點勁爆,周清和急忙問:“叛逃哪了?日本?”
“不是日本,陝北,紅黨。”
戴老闆笑出了聲:“他徐處長知道了這件事以後,大發雷霆,在辦公室就直接開了槍,實在是把他氣壞了,我聽了都替他氣,哈哈哈哈。”
周清和聽見這方向都有被驚到,章山兄,厲害啊。
這要是叛逃日本,這其實不少見,求财嘛,覺得日本厲害,這叛逃紅黨,現在紅黨畢竟式微,這是什麽腦回路?
這就證明,章山兄一定是個愛國人士,甯可餓死,絕不叛國。
可周清和想不通。
“處長,這黨調處的人叛逃紅黨,他們收麽?這黨調處的科長,手裏有血債的吧?”
章山管黨務,雖然不是情報和行動,但黨調處的科長,這要是沒點人命在手,估計是做不到科長的位置。
戴老闆笑哼了一聲:“人家帶禮物了,好大一份禮啊。”
“昨夜,章山夜闖黨調處,偷進了徐處長和幾個科長的辦公室,帶走了一批機密文件,而同時,有人憑借僞造的手令還從監獄裏提出了六個紅黨死硬分子,兩輛車連人帶車直奔城外不知所蹤。”
“你說帶着這份禮,換你是紅黨你收麽?”
我的媽呀,這章山,會玩。
“這我還非收不可處長,那我們怎麽辦?”
戴雨濃擺擺手:“人肯定要找的,不過我們不負責,這是黨調處的家事,他們下了必殺令,見到人格殺勿論,我們就是留意一下,如果有行蹤查到,該抓還是要抓。”
“明白了,我會叫手下留意的。”
這章山也不是白癡,真要是進了紅黨,估計也得去山溝溝裏窩一陣子,黨調處的作風他還能不清楚?
能走肯定想過後續的事。
“那處長,沒事我出去了。”
“還有件事。”戴雨濃微笑道:“最近你也收獲頗豐,我去幫你争取了一番,中校,校長同意幫你去和铨叙廳去說。”
“真的?”周清和有被驚喜砸到。
二話不說,立正站好:“處長栽培之情,清和沒齒難忘,必定繼續努力,争取再立新功。”
“好!”戴雨濃就喜歡周清和這股幹勁,年輕有活力,拼勁十足,還能拿出成績。
不像曾海峰那種老油條,去了上海真就跟出了鍋兩個小時以後的油條一樣,軟趴趴的,到了上海就不行了。
祁衛,祁衛是更麻煩,找個内鬼查了這麽久都查不出來。
“盡快把叙功報告交上來,開個表彰大會,熱鬧熱鬧。”
“是!”
出門,周清和就把王勇叫上,讓他交一份名單上來。
至于他自己,那中校都鎖定了,功勞就多往王勇的身上安,也算便宜他了。
随後串門把章山的事給顧知言說了下,顧知言都被驚到了。
這章山掌握的東西可能真不少,起碼在一線情報上,對紅黨還是很有用的。
“科長,這次的審訊之功,你看看你們科你要不要提拔的,也安排一點。”
聊完這事,周清和就去醫院帶學生,順道看了下紅玫瑰的傷勢。
紅玫瑰很合作,對于她,周清和有點想法。
紅玫瑰久居上海,知道的關于上海的情報應該不少,而且她是日本人,應該會有一些中國人接觸不到的地方,她卻能很方便的接觸到。
這個人用好了,對曾海峰會很有用。
周清和在床邊拉了把椅子問道:“你對上海的黑龍會了解多少?”
上一個區長沒成功的行動是關于黑龍會,這一次曾海峰的行動失敗,雖然針對的不是黑龍會。
但周清和在想,上海區的失敗,源頭最有可能的還是黑龍會。
畢竟周清和初次聽到黑龍會三個字的時候,那次毛秘書可是說,上海區的人被人啃了屁股,被炸了幾個據點。
這都被人跟到老巢了,不管是被安插人,還是被監視上,都有可能。
紅玫瑰對于黑龍會的消息,确實知道一些内幕。
“黑龍會的首領是叫井上,他有個井上公館,不過我記得前陣子好像被你們的人搗毀了?”
“是毀了。”周清和點頭:“不過那次行動沒成功,可能是洩密了,死了不少兄弟。”
“你是不是想知道黑龍會的行蹤?”
“對。”
紅玫瑰點頭笑:“不難找,黑龍會的人都是國内的一批地痞流氓黑社會,這種人身上出了名的就是好色好鬥,舞廳,妓院,賭場這都是他們常去的地方,我知道有個黑龍會的人在哪,可以提供給你,但我有個條件。”
周清和似笑非笑:“躺累了,想回去嘗嘗鞭子?”
紅玫瑰嚴肅道:“我隻是想把我媽接到中國來,現在本部還不确認我叛變,等消息曝出去,如果她留在國内,必死無疑。
我可以幫你做事,她充當人質。”
很爽快,認得清現實,周清和點頭:“可以,黑龍會人的名字。”
“宮本春三,化名陳橋,喜歡百樂門的一個舞女,叫百合,你不管去百樂門還是跟着這個舞女,肯定能找到他,他還有個特征,左手手臂有個惡鬼的刺青。”
“信息很詳盡,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母親的名字,家庭住址,我會把她接來南京。”
周清和得到消息轉身出門,這條消息要盡快給曾海峰。
回到特務處。
“處長。”
周清和先給戴老闆彙報了紅玫瑰的事。
戴老闆點頭:“人我想辦法去接,而且這事得抓緊辦,日本那邊可能已經盯上了。”
對于掌握一個對上海這麽熟悉的日本女間諜,隻是接一個媽過來,還是當人質,這買賣可太劃算了。
這事妥了,周清和就說:“處長,我想這條情報就不要發報了,直接找人帶過去給曾海峰。”
發報有洩露的風險,現在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這個副區長不讓人安心啊。
戴老闆思索間嗯了一聲:“他在情報科手底下不是有個少校麽?這人他熟悉,你把情報給他,讓他帶過去。”
“好。”
三天後。
處裏的表彰大會順利召開。
王勇運氣不錯。
本來就他一個人上尉升少校,那可沒資格專門開個表彰大會,畢竟說法上是老黃牛積攢的功勳。
實際上也确實看的周清和的面子,這王勇才能更進一步。
不過這一次,南京城裏的日諜幾乎被一掃而空,而特别是鷹機關機關長的一個小組在南京落網,東北站老站長還被确認了身份,一并抓獲。
一系列的功勞砸下來,王勇有機會上台了。
不止是上尉升少校再來一遍,一并獎勵五等雲麾勳章一枚。
人生能升兩次少校,那也是特務處的頭一遭了。
而顧知言也撈到了一枚五等雲麾勳章,獎勵他在審訊工作上的卓越效果。
周清和自然是這次表彰大會的主角。
迎着衆人羨慕的目光走上主席台。
“茲,晉升少校周清和爲中校軍銜,以彰其功!”
戴雨濃幫周清和換上了中校的領章,周清和當即就是一個敬禮。
轉身對着台下敬禮。
異常熱烈的掌聲爆發。
這一次周清和升職,那不止他自己升職,連帶着情報科審訊科乃至電訊室,多少人受了他的恩惠。
擡擡手,功勞簿裏加一筆,那都是往後晉升的資曆。
周科長不放在眼裏,可對他們來說,那履曆裏加一筆破獲某某站長案,抓獲日軍鷹機關機關長案,那是能講一輩子的事情。
哪怕隻是在抓捕現場望了個風,以後給後生晚輩酒桌吹牛都能吹上三天三夜。
就這事人生能有幾次?
一次就能講一輩子!
眼下,特務處最年輕的少校,晉升爲特務處最年輕的中校。
有多炙手可熱,隻能用掌聲表達。
别說受了恩惠的人,就是頭豬,也知道擡着蹄子拍拍掌,下次少不得能吃好一點。
瞧瞧人家祁科長的行動科,屁功勞都撈不到,但是手下照樣使勁鼓掌,這叫有眼力價。
對了,這打的什麽主意,還想着周科長去接他們的行動科?
想起來,有人就覺得行動科慘,幾次了,周科長的湯湯水水,他們行動科愣是一口都沒喝上。
這張軍朔起碼還有個貪污案一并獎賞。
這行動科科員跟着祁衛,怎麽這麽慘?
都快斷糧了吧?
“羨慕啊,這上尉升少校才多久?誰能想到這少校跨中校居然他媽一年都不用?你瞧瞧這掌聲,比我當年是熱烈多了。”
台下的副處長是啧啧出聲的搖頭感慨:“我就不明白了,軍隊那群大老粗就沒意見?一個個挂着少将的軍銜,實際上就一個少校中校,這铨叙廳就這麽給中校,他也不怕被當兵的給砸了。”
“呦呦喲,瞧把你酸的,怎麽了?屁股癢癢了,感覺坐不穩了是吧?”
另一位副處長調侃:“人家敢發,就不怕你去砸,你瞅瞅有人敢去砸?”
周清和進入特務處到現在也才幾個月,這升職的速度都不是一句能力高就能說完的事。
沒有處長,沒有校長的大力支持,你就是再立功,那也得被摁在铨叙廳過不了。
他繼續說道:“我聽說東北軍都插手了,當時校長不抵抗,執行歸執行,那幫東北軍又不是人人服氣,打生打死就不抵抗,現在東北站長被抓了,這人東北要過去,直接扒皮抽筋,身上血債不少的,人情懂不懂?
校長現在急需東北軍人心,誰敢這時候露頭說一句不是?校長将官都得給他下了。”
“哎,羨慕啊。”
周清和升的快是快了,但他怕是不怕的,副處長要的可不止是軍銜,也不止是能力,而是得到派系的支持,慌是不慌的。
周清和沒有軍隊的履曆,連軍校的履曆都沒有,軍中沒熟人沒人支持,就是個戴雨濃的愛将,校長的愛生,隻是如此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升任副處長。
他隻不過總覺得校長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铨叙廳的限制那是你校長自己立的好不啦?
能不能給規則一點面子?
升那麽快,也不怕以後無官可升。
天天發勳章是吧?
周清和的能力他不懷疑,就怕再晚兩年周清和穿軍裝一身勳章都挂不下,想起來他都覺得那畫面太美。
這校長的勳章,以後不會被周清和玩的貶值吧?
“鼓掌。”
啪啪啪,副處長拍的比誰都熱烈,笑的比誰都和藹。
接下來就是表彰大會的群體功勞時間。
一個個人宣布,一個個人上台。
周清和發現戴老闆還挺累,非要親力親爲,那是每一個升職授勳的人,他都要親自勉勵,親自授勳。
不過戴老闆确實開心,周清和聽顧知言說,大家有好處,特務處的好處自然不少,人員配置科室經費又批了不少。
現在特務處這個後起之秀,跟黨調處的勢力已經平分秋色。
甚至因爲黨調處最近的失利,在校長眼裏,這黨調處還不如特務處有用。
戴老闆能不開心麽?
接下來就是發錢,校長批了一筆錢,周清和分到2000塊。
剛好用來付酒錢。
升官了自然要請吃酒。
上次升官噌的是顧知言的酒場。
這次,周清和就得自己開了。
包了一個廳,結果想來拍馬屁的人太多,特務處最年輕的中校科長,誰不想來。
于是周清和隻能又包了個酒樓,廳裏的都是特務處的中堅力量,小的去酒樓大吃大喝就行了,廳裏實在是站不下。
熾手可熱的周科長,誰都想敬一杯酒。
周清和自知今晚是不好躲酒了,總得給大家點面子,也就稍微多喝了點,不過有醫生的招牌在,也沒人敢逼他醉酒。
會場氣氛熱烈。
場外氣氛寒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