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也沒讓周清和等太久。
也就隔了兩天,交通部副部長被抓的消息就傳遍全城。
接連的兩位大員被抓,讓一些人惴惴不安。
不過轉而有消息傳出來,此事到此爲止,算是安撫人心。
而周清和這,也很快收到了王勇上交的分紅。
三萬美元。
周清和看着錢,不禁沉思,抓貪腐好像來錢也挺快。
不過此事也真的到此爲止了,戴老闆收獲滿滿很開心,但同樣壓力很大,聽說各種電話把他辦公室的電話都給打爆了。
大員嘛,關系肯定不少。
“舞廳那個美萊子怎麽樣了?”周清和在辦公室問王勇。
“暫時沒什麽發現,科長,這人有點麻煩,她是個侍女,接觸的人太多了。”
王勇借故去舞廳喝了幾場酒,那個環境隻能說,天生适合交接情報。
倒酒,點酒,甚至陪酒
這根本無法判斷美萊子是真的在服務,還是在交接情報。
而且那個場合連拍照都不可能,人數這麽多,根本記不住美萊子和哪些人一直有接觸。
“她不上班的時間在做什麽?”
“睡覺,買菜,逛商場,看電影,她做的事很雜,科長你要不說這個女人是間諜,我覺得她就是個正常女人。”
“也沒人去過她家?”
“有倒是有,就是幾個舞女侍女之類的角色,都是她日常生活裏接觸的人。”
“那就先跟着吧,總有做事的時候。”
周清和觀察這個美萊子武藝這麽好,總該有用的上的時候。
而且回想那晚的對話,這個美萊子和青田是同班同學加戀人,分開以後,提前來了南京好幾年。
青田死了,美萊子哭,感情頗深。
按照這樣推算,那這個美萊子不應該是小雜魚。
就好比周清和如果有一個戀人,哪怕這個戀人隻是特務處最普通的科員,那隻要戀情是曝光狀态,那就不可能被随便外派。
一分開就是好幾年,戴老闆也得考慮他的感受,道理就是這麽簡單。
但如果美萊子的身份不普通,比如他是曾海峰曾科長,那被外派就合理了。
誰叫她水平高呢?
周清和猜測,八成是這樣,道理就是這個道理。
“就這樣吧,不着急,慢慢接觸。”
實在不行,周清和找機會去看看。
咚咚咚。
“科長。”醫務科的女文員敲門,腳步匆匆。
“剛才鼓樓醫院藥房打電話來,說是他們那裏昨夜被盜了三盒磺胺粉劑。”
聽到磺胺兩個字,周清和面色瞬間嚴肅。
磺胺可不是普通東西,金子能丢,磺胺都不能丢。
全市所有磺胺都要登記在冊,醫院可以用,但是使用的人是誰,什麽理由需要,這都要和他周清和的醫務科報備。
但凡醫生覺得病情不同尋常,比如是槍傷,那就要馬上報告。
所以需要磺胺的隻有三種人,紅黨,日諜,還有爲了賣錢的黑市商人。
黑市商人指向的還是前面兩種。
“怎麽丢的?”
“據看守藥房的人說他是上廁所的時候被打暈了,綁在了衛生間,嘴裏被塞了抹布,院方已經報警了,現在警察在調查。”
“好端端的怎麽磺胺被盜了.行了,我知道了。”
周清和擺了擺手揮退科員,看向王勇。
王勇知道科長要問什麽,直接說道:“昨天晚上她肯定沒出去,我們的人24小時跟着。”
周清和微微點頭,南京城裏的日諜也不止一個,也确實不必非得聯系到一起。
“最近處裏有什麽行動麽?”
“情報科就是在查貪污案,行動科祁衛那邊還在自查,沒什麽行動。”王勇想了想搖頭:“要麽就是其他幾組。”
周清和拿起電話,打給戴老闆。
“處長,我向你打聽件事,我這裏接到報告有磺胺被盜,你有聽說其他幾組人最近有什麽抓捕行動逃脫的麽?”
“磺胺被盜?”戴雨濃也是詫異,敏銳的察覺出裏面的問題,“我問一下,待會找伱。”
挂了電話沒多久,戴老闆就給了答複,其他組沒有槍擊案發生。
不是處裏的行動.用到磺胺,總得是有傷,沒傷自然就不用考慮了。
當然刀傷也是傷,但是現在執法的人又不用刀,正常人受刀砍意外傷完全可以去醫院救治,不需要盜磺胺,所以這方面可以忽略不計。
黨調處?
紅黨?
顧知言沒有回來,紅黨被黨調處抓捕受傷,所以搶了磺胺?
周清和微微蹙眉思索,再次拿起電話打給張軍朔。
張軍朔都不用他問,直接說道:“問磺胺的事是吧?我接到報告了,現在出門去查。”
磺胺丢了是大事,這事必須要查個明白。
“你等會,你先幫我問問警察廳,這兩天有沒有槍擊案發生。”
“問了,沒有接到報告。”
“.行,那你忙。”
張軍朔都去了,這醫院的事周清和就不摻和了。
不過警察廳沒槍擊案,特務處也沒有槍擊案,那剩下的隻有黨調處了。
還真是紅黨?
可如果是紅黨爲什麽會沒有槍擊案發生?
周清和想了想,幹脆直接給黨調處的徐處長打了過去。
“徐處長,我周清和。”
“什麽事?”
徐處長對周清和的感情相當複雜,一邊是這個人救了他母親,一邊是這個人讓他丢臉,說不恨吧,沒那麽大度,說恨吧,也不能把周清和怎麽樣。
除了生悶氣,好像就沒轍。
“我這裏接到報告,說是丢了幾盒磺胺,想問問你們那最近有沒有打擊紅黨的行動。”
“磺胺丢了?”他詫異之後很快給了答複:“沒有槍案發生。”
“那就怪了行吧,謝謝了。”
這周清和就想不通了,怎麽哪哪都沒有傷害發生.
所謂最不可能的,就是一定,剩下的可能就隻有黑市商人,不會是黑市商人偷的吧?
這個可能其實非常非常低。
因爲黑市商人太知道磺胺丢了的後果,這事情特務處必定要嚴查。
他們做生意是爲了賺錢,又不是爲了送命。
爲了幾個磺胺,把自己搭進去,這買賣虧大了。
整件事想想都有些怪異,怪異的讓人還真找不到什麽頭緒。
“算了,反正是情報科的活,不想了。”
丢了磺胺,周清和的醫務科隻要記錄一下更改下鼓樓醫院的庫存量即可。
查丢失的事情不需要他來負責。
晚上,周清和在家準備睡覺,就接到了特務處的通知電話,顧知言發報回來,明天中午12點到家,讓周清和前往火車站接駕。
接的自然不是顧知言的駕,他那隻能算順道捎上,主要是從上海訂購的醫療器械應該随車抵達。
第二天中午,火車站。
周清和一眼看見了下來的顧知言,當下就笑着迎了上去。
“歡迎顧科長回家。”
“是歡迎你這些寶貝吧。”顧知言笑道。
“都歡迎,都歡迎,有了這些醫療器械,南京城周邊準備救治窮人的郊外診所也就能開起來了,我是真的心心念念。”
醫院的房間還是不夠用,醫學生算上紅黨的有58個,這些人不能讓他們閑下來,得多開辟戰場,畢竟時間寶貴。
周清和對這些醫療器械是真的想念。
顧知言指了指末尾的貨運車廂:“都在那裏,一車廂都是你的。”
“陸雲,你帶着他們搬東西,小心點啊,有些東西精貴。”周清和指使着警校生手下搬運東西進大卡車。
擔架,醫療床,手術刀具,聽診器等等一堆東西,還有一台價值不菲的X光機。
這東西一萬法币一台,巨貴。
相當于一個少尉300個月的薪水。
不過有了它,就能探測到體内的金屬物體,查找射入體内子彈的位置或者炮彈碎片的位置就方便多了。
到時候培訓班用完,一起送回上海診所,不浪費。
他們兩個科長自然不用搬運,看着手下搬完,讓他們把車開回處裏去停着。
周清和帶着顧知言去吃飯,接風。
顧大科長去了上海這些日子西餐是吃過了,想念起淮揚菜的味道了,就挑了家淮揚菜館子。
“曾海峰最近怎麽樣?見過他麽?”
“見了。”顧知言笑笑:“曾海峰最近是真不怎麽樣,他說上海區現在就是一灘爛泥,要士氣沒士氣,要錢沒錢,人心還不齊,他這些日子光顧着收拾上海區的人心了,還沒顧得上找黑龍會的麻煩。”
“動作可真慢。”周清和哧了一聲。
“不慢了。”顧知言替他辯解道:“他跟我說上海區的賬上連一個月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賬目亂的看都不能看,就上次死的那些人,撫恤金都沒有發,你說錢都沒有,手下怎麽辦事?”
“錢去哪了?”周清和詫異。
這人員工資南京特務處是給了錢的,又不用他上海區自籌,而且還會有一筆行動經費補貼。
“上海人工貴啊,開銷也大,我們是按級别發放薪水,你說手底下人十五塊錢一個月,加上他上海的十塊錢補貼也就25,能幹什麽?”
“嗷~”
顧知言這一說,周清和就懂了,大都市,确實,25塊錢在南京都隻能活的相當一般。
不過這個問題主要還是出在沒有立功上面,有了立功,且不說處裏有一筆現金獎勵,光是敲竹杠,也能從日本人嘴裏敲出點食來。
南京這邊不都這麽幹的?
手下那是嗷嗷叫的有幹勁。
“還有一層。”顧知言繼續說道:“上海區地方大,戴老闆又催的緊,他們上海區爲了搜集情報額外招了人,現在整整有六個組,都比上總部了,這部分多出來的人員薪水得他們自己負責,更沒錢了。”
“破産算了。”周清和笑着搖頭,随即出招:“讓他自己補貼,他肯定有錢!”
“他還真想過。
我去問他要錢參一股的時候,他就說了這事,但就是他想補貼,他也不敢拿出來,他說鬼知道這上海區的人會不會打小報告,這要是一個小報告發到南京,處長知道了,他還活不活了?”
“呵。”周清和無語,這是真無奈了。
自己出錢養都不行,還能怎麽辦?
“唉,反正曾海峰現在是愁的人都要瘦了。”
顧知言也是用看樂子的心态說:“他現在是一邊要籌錢,籌幹淨錢,一邊要整頓家風,你說他哪還顧得上找日本人的麻煩。”
說着話,菜就上來了。
兩人也就換了話題。
周清和夾了筷子蔬菜,“不說他了,科長你此行順利麽?”
“還不錯。”顧知言靠近點說:“曾海峰的意思是,你出了兩萬四,他也出兩萬四,至于給他多少分紅,你說了算,他的原話是‘你讓清和看着安排,一毛不給都行,反正我就不信他能虧了我’。”
“那就一毛都不給他。”周清和哧哧笑笑:“科長你出多少?”
說到這個話題,顧知言就随便的擺擺手:“我錢少,隻能出一萬二,你看着辦,給我多少都行。”
“怎麽都丢給我?我是醫生又不是會計。”
周清和白了他一眼,頓了頓道:“這樣吧,我出人出錢拿五成,曾海峰出錢拿三成,科長你出人出錢還出力拿兩成,賺的錢到時候付了人員工資,剩下的就按這個比例分。”
“那我可賺了。”顧知言笑了笑:“不過你做好心理準備,接下來我要說房價了。”
“多貴?”
“非常貴。”顧知言手指比了個三:“法租界沿街的店面房三千一平。”
周清和張了張嘴,“這麽貴?”
周清和有心裏準備,還是被這個黑心價格驚到。
三千,那就是說三個人帶去的六萬美元,隻夠買一套50平的店面房?
這特麽也太貴了。
顧知言從一旁的黑色公文包裏,拿了一本證件,還有一套地契出來,朝周清和這一推。
“法租界外國人太多了,沿街的店面又隻有這麽點,價格别說還了,賣的都沒幾家,我等了這多些天,看來看去,就隻有這家能買的起。”
周清和聽的搖頭,無奈,原以爲六萬美元挺多了,能買個三套左右,結果居然就一套。
心裏有落差呀。
看了看地契,還真就50平的大小,這個掃一眼記住就行,還有本證件,用帶去的他的照片做的假身份真證件,名字換了個,叫何青舟,住址就是上面的店面房。
“不過你讓我打聽的住宅就便宜多了。”
“哦?”
周清和來了興趣,趕忙問:“多少錢?”
顧知言又比了三:“三層别墅,中式還是西式風格的都能挑,帶院子,可以停車,20根大黃魚起步。”
周清和聽的眉頭一挑,二十根大概就是六千克出頭的黃金,也就是七千美元左右。
“價格差距這麽大?”
這價值簡直反人類。
周清和的觀念裏,那是住宅比店面貴,這裏直接反過來
三層帶院子的别墅七千,五十平的店面房六萬,這價格簡直魔幻。
顧知言笑笑,“大概是一個是商業街,一個沒什麽人氣,具體的我也看不懂,不過這是最便宜地段最差的三層别墅,貴的就很貴了,上百根大黃魚的都有,而且我問了中介,隻收大黃魚,不要現金。”
黃金是比現金保值點,不過周清和無所謂,反正都有。
别墅可以買一套,這買的起。
不過店面房也太貴了,這麽多學生,到時候沒辦法安排啊?
就算他有錢,不能正規的拿出來也沒用,咦,這不是遇到了和曾海峰一樣的問題。
有錢居然不能花?
不對,如果都買别墅,就在别墅裏開診所不太行,學生沒什麽名氣,如果是他去可能還行。
“那就先這樣吧,到時候看情況再說。”
周清和吃起了菜,腦子裏閃過賬單,揚眉道:“那科長,醫療物資的錢豈不是超了?”
“曾海峰出的,說的等賺錢了再給他,總不能買了地,營業都營業不起來吧?”
“也是,不還了,反正他錢花不出去。”
“哈哈哈。”
有了物資,在城外的村莊附近找個平房木屋之類的地方,這簡易的醫療點就建立起來了。
周清和圍着南京城,在外圈建立了八個這樣的醫療點,每個點每天三個醫學生值班,六個護士搭班,再配一個警校畢業生當保安,這也就能像模像樣的營業了。
收費便宜,而且距離村莊近,看病不影響幹農活。
醫療診所的建立,很快吸引了附近村民的注意。
僅僅兩天時間,醫療診所的名氣就打了出去,越來越多的附近村民會來看點頭疼腦熱的小毛病。
經過咨詢,如果是小問題,就直接開藥,外傷就縫合,如果是大問題,那醫學生就會把人介紹到城裏去。
口碑很好,村裏一傳,日本人就知道了。
王村。
帶院子的平房裏。
卧室的床上躺着一位面色微白的青壯年,時不時的咳嗽兩聲。
身上覆着大量的藥粉。
門口,一位歲數差不多的壯漢掀開簾子走了進來,一臉喜色。
“健一,我聽到一個消息,有幾個中國醫生在三公裏外的蔣村開了個診所,我們可以去那裏看病。”
“三公裏?”床上被稱爲健一的青壯年眉頭微皺,“什麽時候開的?我們上次查探還沒有這個地方,會不會是陷阱?”
“不會,我聽到了醫生和患者的聊天,他們就是中央大學的醫學生,今年畢業,相當于畢業前的義診,所以收費很便宜,幾乎不要錢,我看了,他們的年紀确實很年輕。”
說話的壯漢一臉興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