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的事有行刑隊執行,周清和出示手令即可。
挑人那就簡單了,日本人随便挑,南京這麽多監獄,湊點日本人不是輕而易舉。
屠刀一舉,人頭落地。
13具屍體拉進訓練場的時候,學員相當震驚,這都趕上醫學院一年的量了,就這麽随随便便的拉過來,而且還這麽新鮮。
周少校這能量有點大啊。
周清和給他們布置了休息時間分組解剖屍體的任務,就趕往黃浦軍校。
“張科長。”周清和進門打了聲招呼。
張軍朔在黃浦軍校的會議室設了個辦公點。
辦公樓距離校長的住所憩廬還有些距離。
簡單來說,軍校在山下,而憩廬在軍校右邊更靠後依山傍水的地方,軍校生是過不去的。
選在這裏,主要是查警衛團的人方便,憩廬肯定沒地方給特務處的人住。
“周科長。”
張軍朔接到了戴老闆的通知,倒也沒意外,隻是冷淡的性子依舊,微笑是微笑了,就是給人的感覺,總有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那種高冷感。
這要放在女人身上,那就是冰山美人的淡淡微笑,放在男人身上,還是特務處的男人,多少有點不近人情。
周清和不說自己多搶手,至少醫生的身份在,甭管處裏人心裏怎麽想,見到他多多少少肯定得表現的熱情一點。
這位是真沒有。
這是在監獄裏修煉成真佛了,無欲無求是吧?
這要是換成毛秘書,那估計是打他一巴掌,隻要有用,都能樂呵呵的笑得出來。
不管他,那就公事公辦。
“有查到什麽線索沒有?”
張軍朔搖了搖頭,一指四張桌子拼湊出來的大長桌,上面擺着許許多多的檔案。
“所有有嫌疑的人資料都在這裏,總共235份,暫時看不出什麽。”
“四天了,一點線索沒有?”周清和挑了下眉。
這是沒有,還是不肯說。
“我來的時候,處長可是跟我說,清和,你們幾天找出藏在高層的内鬼我不管,但就一點,必須要在黨調處之前。
張科長,黨調處手裏現在可是捏着一張好牌。”
張軍朔淡笑搖頭:
“周科長是覺得我有線索沒告訴你?
大可不必這麽想。
我聽說你的事迹,我的前任曾海峰曾科長就和伱合作的很好,你來了一個多月,他的少校也就到了中校,如果有線索,我幹嘛不告訴你。”
“嗯,那就好,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精誠合作才是正途。”
“當然。”
張軍朔點了點頭,補充道:
“你和處長在黃浦路的行動不說驚天動地,起碼那爆炸聲也是南京城人盡皆知,這個日諜即使以前有破綻,現在知道人都死了,不露頭其實很正常,換做是我我也這麽做。”
換做别人是很正常,可你一個北平站的站長,四天就一點線頭都沒有找到周清和聽着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好,我自己看看,你忙你的。”
周清和拉過來把椅子,随手拿起本檔案翻了起來。
“你去給周科長泡杯茶。”張軍朔對着一個手下說。
周清和對他微笑點頭,繼續看檔案。
他看的很慢,畢竟有外人在場,沒必要表現自己,那就慢慢看,邊看邊想。
其實這個間諜的範圍很好圈定。
三個地方,警衛團,行政院的參謀部,還有就是侍從室。
警衛團人最多,但有嫌疑的人最少,理由很簡單,大頭兵接觸不到出行計劃。
有嫌疑的人除了團連級别的人物,就是這幾個人的通訊員。
加起來不會超過30個人。
侍從室最不可能。
警衛團的上級是侍從室的侍衛長室,侍衛長室肯定知道校長的出行計劃,但這幾個人且不說都是黃浦一期的人。
光侍衛長室裏的人出問題,校長估計就活不到現在。
周清和還有一點額外的考慮,當時青田,就是何孝峰,去黃浦路的茶樓坐,一坐就是一下午,他到底在觀察什麽?
人死了,答案不知道,不過有一點能确定。
如果何孝峰是在觀察校長的出行時間,那出問題的就必不可能是侍衛長室裏的人,因爲侍衛長室有準确的出行時間,他不需要進行任何觀察。
同樣的,警衛團的人也有出行計劃,但是他們的嫌疑不能排除。
因爲警衛團的人和侍衛長室的人不同,侍衛長室的人都是大佬,來去自如,而警衛團這群當兵的出行,可沒那麽方便。
最有可能的還是在行政院的參謀部。
這部分人可就太複雜了。
他們雖然獲取出行計劃的準确性最低,但是提前一天半天知曉,甚至預判個三五天的問題都不大。
畢竟校長開會那都是提前通知,不可能還臨時召集,而有重大節日,那更是肯定參加,很好預判。
用來刺殺,足夠了。
可還是那句話,這部分人員太複雜了,上到将軍,下到秘書,甚至端茶遞水的都有可能因爲要在會議室安排茶水座位獲取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如果這個間諜是參謀部的人,那也确實符合何孝峰的觀察行動。
“周科長,請喝茶。”手下笑着把茶遞了過來。
“謝謝。”周清和吹了吹熱氣,輕抿一口。
看了看對面的張軍朔,張軍朔什麽都沒幹,就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真閑。
周清和想了想,還能繼續縮小範圍。
侍女不可能。
何孝峰等在黃浦路,行政院距離黃浦路超過兩公裏,侍女短時間離開行政院沒問題,可兩公裏來回的時間還是太久,不符合她們的身份。
這隻鼹鼠應該是一個可以在下午離開行政院,去往黃浦路,甚至直接進官邸的人。
反過來說當然也行得通。
周清和開始掃文檔,并分類。
桌上的人員信息檔案,逐漸分爲兩疊,285份他磨洋工分了三個小時,放下後,拿着較少的一疊離開。
“張科長,我去行政院看看。”
“好的,周科長慢走。”張軍朔微笑點頭。
等周清和走後,一旁的手下問道:“科長,周科長看起來像是有發現的樣子,你怎麽不問問?”
“東西就這些,一份拿走了,剩下的不就是答案,有什麽好問的?”
張軍朔起身翻了翻剩下的文檔,翻着翻着就是一挑眉:“不愧是周科長,聞名不如見面,你看看你們四個人幹了一天的活,人家一個人花了三個小時就幹完了。”
“真的假的?”手下詫異的跑過來翻看剩下的檔案。
知道周科長有本事,但三個小時是不是誇張了點?
大家手裏拿的都是特務處的資料,整個案子的所有線索周科長知道,他們也知道。
張科長剛來的時候就跟他們說了如何去分析這件案情。
要從青田是行動策劃人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情,而張科長本身就是行動高手,兩人思維高度一緻。
他們自然已經分析出來哪些人可疑,哪些人不可疑。
可看完285份檔案,那也就是要花時間的呀。
張軍朔把手裏的檔案往桌上一丢,他倒是好奇,周清和接下來如何繼續?
分析出這些檔案不難,難的是下一步,這些人不能抓不能審,還縮起了頭,周清和拿走了七十八份檔案,想從七十八個裏面,把這個人找出來,可不容易。
他花了三天,把這個範圍縮小到了十六個人,接下來就隻能跟蹤,沒有路走了。
行政院門口,被炸塌的圍牆已經重新粉刷完了,畢竟是黨國的面子。
周清和亮了亮證件,直接開車進門。
行政院他是第一次來,不過這裏的熟人他還真認識一個。
法律之子,許法印。
“你好,我找一下許法印許秘書。”
前台的文員還挺漂亮。
“三樓右拐第四個房間。”
“謝謝。”
周清和上了三樓,秘書室開着門。
咚咚咚。
許法印在處理文件,擡頭看見周清和,馬上笑着迎了上來。
“稀客啊,周科長,你怎麽過來了?快請進。”
“路過口渴,來你這讨杯茶喝,不介意吧?”
周清和走進去,打量着房間,行政院是不一樣哈,廟小菩薩多,主要突出的就是一個廟小。
這堂堂院長秘書的屋子,還沒他那科長辦公室大。
寒碜。
“來,喝茶。”
嗯,茶水不錯,上供的吧?
“今天怎麽過來了?有事要我幫忙?”許法印也坐了下來。
周清和點頭:“查案子,我需要問一些話。”
許法印嗷的一聲:“明白了,洩密案是吧?你有同事來過,好像也是個科長,我都被問過話。”
“對,就是這個案子。”
“行,我幫你叫人,你把名單給我。”許法印也快人快語,不過他笑着說:“不過你得注意點,你同事上次來的時候語氣不太好,事後可有一些人不滿。”
周清和微笑不語,不滿也得憋着,特務處可不在乎對面的人滿不滿意。
關乎校長的安全,黨國的安全,跳腳可是要死人的。
許法印在這裏地位很高,很快,一間會議室安排完了。
周清和開始問話,按照名單一個個叫人來。
問的問題就三個。
第一,半個月來,上班時間出行政院大門的次數和時間,是上司讓他出去,還是自己要出去。
如果職位是高官,問題一樣,後半段改爲是手下開車去,還是自己一個人去。
直接問,不用躲躲藏藏。
行政院這麽多人,離沒離開互相印證這是很簡單就能得到答案的事情。
有心人想瞞,但是無法得知别人會不會看見,心虛之下,有沒有去黃浦路可能會作假,但是離沒離開行政院的回答九成九是真的。
就這一個問題,篩掉了絕大部分的人,都是高官,行蹤基本都是安排好的,沒幾個人會經常單獨離開行政院。
七十八個人,篩的剩下二十四個,剩下的不是參謀就是秘書,正職的是一個都沒了。
去的理由也大同小異,給校長或者别的部門送文件之類的話。
第二,行刺前半個月,每天的下班時間。
周清和其實不需要那麽多天,他隻要他們觀察到的何孝峰那三天就夠了,不過混在一起,自然更隐蔽。
第三,何孝峰觀察的那三天時間點,被詢問的人有沒有計劃内的會議要參加。
三個問題下來,周清和也就大緻鎖定了目标。
何孝峰有一個習慣,謹慎,謹慎到不和任何知道他身份的人見面。
謹慎是好事,但是謹慎到有強迫症就不好了。
據吳子嶽交代,何孝峰需要每天看到他這個人,或者他的車,來确認他的安全。
何孝峰對一個潛伏了三年的日本人尚且如此,對一隻藏在行政院的鼹鼠,更應該是如此。
這個方法很安全,習慣很難改變。
而何孝峰的跟蹤記錄可以确定,那三天,隻有早餐店,茶樓喝茶,面館,回家,當然,還有死的行政院門口。
也就是說何孝峰每天的行蹤裏,一定在某一個位置能看到這隻藏起來的鼹鼠。
可能是在他喝茶,在鼹鼠找借口路過黃浦路的某個瞬間。
也可能是在行政院門口,下班出來的人群之中。
參謀和秘書可能晚下班,這很正常,但那三天一定不會,因爲何孝峰沒有打出的電話。
所以,這個人,要麽在那三天出過門去過黃浦路,要麽就是在行政院下班出門的那些照片之中。
可以混搭着來,但是這三天,一定是全部被何孝峰觀測到了。
照片的内容周清和記得很清楚,問完問題,鎖定的目标就在腦海裏浮現了出來。
這樣的人七十八個人之中隻有兩個,一個女參謀,一個男秘書。
男秘書的理由是去各個單位送文件溝通,女參謀用的理由是她喜歡黃浦路的一家小吃店,是常客。
顯然,男秘書成爲鼹鼠的概率更高些。
先抓男的,如果不是,再審女的。
反正就兩個人,審一審就知道了。
不過這個人周清和不準備現在就抓,他要釣魚。
行政院的鼹鼠隻要沒被抓,日本就絕對不可能放棄,來甄别隻是時間問題,到時候怎麽也能釣個大家夥出來。
至于這隻鼹鼠是不是黨調處抓的人的下線,會不會被黨調處先行一步,這不是沒辦法解決。
“走了。”
周清和和許法印打了聲招呼,直接去了中央醫院。
“怎麽樣了?”
周清和走進病房,王勇正趴在床上,有個護士在給他換藥。
“科長。”王勇牽扯到傷口嘶哦的還叫了聲。
“本來還有個功勞給你,看來是沒福氣了是吧?”周清和看了下他的背,四天時間,也确實離傷口長好還有一段時間。
“有科長您在我怎麽會沒福氣?”王勇馬上生龍活虎的蹿了起來。
“這點傷不算什麽,我纏個繃帶,保證沒問題。”
周清和笑笑:“那倒也不用你這麽激動,這活你讓手下去做,你負責調派人手就行。”
“好的,科長你吩咐。”
周清和把行政院的事說了下。
“這個人你就派人盯着,不要動他,就隻有一種情況提前抓人,那就是你發現了黨調處的人出現在周圍,那就直接抓,黨調處的人要是敢搶,你就直接給我打,人絕對不能落到他們手裏。”
“明白了,我來安排。”王勇點頭。
這人要是釣出了大魚,這又是一份大功。
“科長,你對我真好。”
“好好養傷。”
周清和笑笑,返身去訓練場監督學員用功。
操場上的情況有點吓人,十三張長桌,每張桌子上躺着一具被分割成幾塊的屍體,一群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在那磨刀霍霍。
時不時挑起一個内髒出來,還舉在眼前認真的研究切割。
周清和頗感欣慰。
吃飯,鍛煉。
等到晚上十點,這得給老闆展示自己的努力了。
“處長。”周清和返回特務處,見沒有人,直接用秘書室的電話給戴老闆的家裏打了過去。
戴老闆都準備睡覺了,周清和這麽晚聯系他,這可是第一次。
“怎麽了?”
“人找到了。”
戴老闆的聲音一下嚴肅:“誰?”
“行政院機要秘書,參謀部中校參謀,兩人之中出一個,不過我不準備現在抓,我準備釣一釣魚。”
戴老闆一聽就懂了周清和的意思,當下就答應:“好,你看着辦,但是切記,這魚上了桌别讓黨調處的人端走了。”
“我有安排了,具體的王勇負責。”
“嗯,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哈哈,清和,速度很快嘛。”
戴老闆高興,睡覺前聽到這麽個好消息,晚上能睡覺個好覺了。
“一天時間你就找到了,怎麽這麽快?這張軍朔找了四天都放不出個響屁來。”
“主要也是運氣,畢竟我親自抓了這個青田,熟悉一點他的習慣,我就利用他的習慣來推導可能的人物,雖然不是太準确,想來也八九不離十。”
“你跟我說說。”
“是這樣”
戴老闆一邊感慨周清和的情報能力,一邊暗罵張軍朔是不是關傻了,反應遲鈍了。
兩人聊了會天,周清和表完功了,就選擇告辭。
“那我就不打擾處長睡覺了,我也得回去睡了。”
“好,辛苦。”
挂了電話,戴老闆眯了眯眼。
周清和這邊鎖定了目标,他也要動手給警衛團做做手術了,要不然等周清和抓了人,那再動手,可就沒理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