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後,南京。
周清和從火車站出來,叫了輛黃包車前往特務處。
據那個日本特工交代,吳良才說的是真的,他也沒有更多的信息好透露。
他就是個監視的角色,來自日本内務省委派,隻負責監視吳良才。
吳良才作爲蘇州的大糧商,很有掌控價值,一旦戰争開啓,糧食的重要性是重中之重,所以内務省派了他這個有經驗的特工過來專門看守。
而一旦吳良才不老實,想做出格的事,那就直接幹掉,他的任務僅此而已。
他的上線是普川大佐,搜集到的情報也是由他傳遞。
其實情報搜集不是他的主要任務,這是吳良才的任務,不過爲了方便出入,保持吳良才愛國商人的人設,盡量減少他跟日本人的生意往來和接觸,所以這活才他來幹。
這話有可信度,起碼這人确實要一直呆在吳良才身邊。
當下曾海峰也不再猶疑,直接前往蘇州帶人去抄家了。
而周清和則是中途下站,返程回來。
有了這份口供,曾海峰對這個特工想抹他脖子的恨意都沒那麽大了,樂呵呵的送他歸西,反正也已經折磨的快斷氣了。
至于吳良才,現在還不能死,曾海峰先帶人去取錢,随後拉回特務處再處理。
至于那個供出來的普川會社的社長,普川真一,順道核實身份,看看是什麽貨色。
對内大佐,對外商人,這人身份是間諜是一定的。
“科長,我給地主打短工回來了。”
周清和走進審訊科和顧知言知會了聲。
“呦,地主客不客氣?準備給你發了多少薪水?”顧知言也開起了玩笑,順道走到咖啡機旁幫周清和泡起了咖啡。
“沒那麽快,還有條大魚在外面遊呢。”
“什麽人物?”
顧知言走過來,兩人坐到沙發上說話。
刑訊科反正就是偏門科室,沒紅黨沒日諜抓進來的,也沒什麽活可幹,閑的不是喝茶就是喝咖啡。
就算有事,那也是些小蝦米,醫務股還有兩個蠢貨醫生,而且這不剛來十個杭州警校的新人麽,鞭子手也不缺,他們兩個是不需要動手的。
周清和瞅了眼門外,回頭說:“據說是一個大佐。”
“大佐?”
顧知言一下驚呼,趕忙挪了挪屁股上前一點問:“确定嗎?這可是條大魚。”
日軍的大佐就相當于這裏的上校,那職位比他顧知言還高。
特務處别說抓大佐了,情報科行動科那幫人,連個小間諜都抓不利索,少佐都沒見過。
但凡特務處功勳卓著,這戴老闆還會在上面說話沒底氣?
不就是因爲沒功績,才惹軍部的那些人白眼麽。
日本間諜難抓誰都知道,真要是個大佐,那絕對是特務處有史以來的最高戰績!
“十有八九。”
周清和肯定的點點頭,喝起了咖啡:“曾科長還在蘇州那抄家,他說确定了就告訴我。”
“嗯嗯,那得等等,你晚上别回去,我估計這事他今天肯定找你,消息不能過夜。”
“又得加班,苦命啊.科長,我聽說這大佐都有佐刀,回頭要是有,我去問曾科長要來送給伱。”
顧知言笑了:“我要那玩意幹嘛?再說了,這第一把刀怎麽也是給處長的,曾海峰想要都拿不到,我們哪能拿。”
“那倒也是,下次,有第二把我給你留着。”
“行,我發現你小子是個福将啊,我這剛升中校,他曾海峰也要升中校了是麽?”
顧知言怎麽覺得自己是不是也該動動位置?
以前覺得在審訊科挺好,不要想着升官的事,安靜,沒什麽危險。
現在周清和來了,嗖一下他就中校了,這要是情報科科長是他,再抓個大佐,那哪天,這不副處長的位置都可以想想。
一個大佐是肯定不夠,那是玩笑話。
但架不住人周清和風水旺啊,這進來才多久?
“科長,别取笑我了,我反正是打工的,咱就喝喝咖啡,等着曾科長分我們功勞,我跟你說,今天抓捕的那是個富商,蘇州的糧商”
“是麽?蘇州的糧商?”
兩個人津津有味的琢磨起,這蘇州糧商大概能有多少錢的問題。
晚上六點。
曾海峰風風火火的走進審訊科。
砰,周清和的辦公室門被他粗暴的推開。
周清和提前知道了他要回來的消息,一直在等他。
“怎麽了?跟我門有仇?”
“渴死了。”
曾海峰自顧自的拿了個杯子倒水喝,咕噜咕噜灌了兩杯才坐到沙發上喘粗氣。
“抓到了麽?”周清和好奇的問。
“抓?抓個屁!”
曾海峰搖搖頭,皺着眉說:“這個普川真一身份不一般。”
大魚确實是條大魚,還是條在水面上活動的胖頭魚,都直接用日本名字活動了,嚣張是肯定的。
“他的對外身份本身沒什麽,就是一個活躍于南京蘇杭一帶的富商,他的那個會社也就一個商會而已,但他的哥哥身份很不一般。”
“多不一般?”
周清和拿出了瓶他升上尉,手下兩個蠢貨聯手送的一瓶威士忌,給曾海峰倒了一杯。
曾海峰一口幹了,長出一口氣道:“我調查過了,他也就在蘇杭有些勢力,這沒什麽。
關鍵是他哥哥,他哥哥叫普川野田。
日本人在南京開了很多外貿公司,這個普川野田是日本商人在南京的聯合商會會長,你覺得這種人的關系會少麽?這麽多個商人,這得有多少關系?這可是在南京!”
最後一句話,曾海峰重音點了點。
接着有點無奈的說:“反正我是服氣,這人我是真不敢抓,一不小心就得挖出個地雷來。”
釣魚釣到個鲨魚,這魚曾海峰是真吃不下。
大佐這個職位決定了這個人在日本人之間很有勢力,聯合會長這個職位又決定了這個人在南京上層的關系網肯定深厚。
兩者一疊加,可以說隻要他敢動手抓,這必定會有巨大的壓力過來,鬧不好就是粉身碎骨。
難辦啊。
啪,周清和把酒杯敲在桌上。
“曾哥,這我就要說你兩句,你管他哥是誰,連他哥抓來一起打,打個幾天幾夜,我就不信這種商人的皮能有多硬,隻要開了口,确定了證據,誰來都沒用,來了就一起抓。”
周清和表情不滿,我酒都開了,你跟我說這個?
不過這種人關系确實不一般,和上層勾連的可能性極大。
他就借着酒勁直接撺掇曾海峰動手。
“你有壓力讓戴老闆頂着,隻要你動手,這破了案大大的功勞不都是你曾科長的。”
曾海峰斜了周清和一眼,你當我傻?
戴老闆是戴老闆,又不是校長,這是在高官雲集的南京。
蠻幹的思路他不是沒想過,他曾海峰不是沒膽子,他曾海峰也有血性,抓來打就打了!
但就怕戴老闆不中用啊。
鬼知道這商會會長上面連的是哪個大神。
戴老闆現在對下有餘,但對上真正的大人物還是不夠強,說白了特務處就隻是個處。
曾海峰在回來的路上猜測,以聯合商會這種性質的組織,他們接觸的大人物很可能是财政部的大員。
而商會會長又是商會的頭号人物,接觸的很可能是次長部長一級的大人物。
這個級别,戴老闆是真的會扛不住,那可是管錢的财政部,給所有軍隊發錢的财政部!
萬一他就抽了一鞭子,來的人就讓戴老闆放人,戴老闆頂不住,這事情怎麽收場?
反手就得讓他登門向人賠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