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務不忙時,淩成榮時常看以前宋夏給小兒子拍的視頻和照片,很多視頻裏,都是小兒子仰頭問他這個爸爸什麽時候回去,一般這個時候,宋夏都會答他這個爸爸是大英雄,要保護世界,很快就回了。
而聽到這些答案,小兒子的眼底滿滿都是崇敬和濡沐,還壯志淩雲的說以後要做一個和他一樣的大英雄。
小孩子的感情都是很純粹和幹淨的,他們說喜歡一個人,就真的是喜歡人,所以每看一次,淩成榮就愧疚一次。
和宋夏結婚之後,他回家的次數并不多,而且每次回家,也都是與文邦和文英相處的時間最久,他對這兩個孩子,給予了最大的耐心和溫柔。
曾以爲這兩個孩子從小失去了媽媽,所以可憐,他作爲爸爸要給予最大的關愛,可是宋夏和文業呢?兩人便是有丈夫和爸爸,又與沒有有什麽區别?甚至因爲有對比在,會更加失落和傷心。
多少次午夜夢回,他都能記起文業期盼和小心翼翼的眼神,可他對這個最小的兒子,卻沒有一點耐心,爲數不多的話,便是批評其不懂事。
可是一個在被擄走時都才五歲的孩子,哪裏懂得那麽多,哪裏需要懂事?小孩子不就該被關愛和呵護的嗎?
淩成榮紅了眼睛,從小文業就對自己異常依賴和崇拜,可是在文業遇到危險的時候,自己卻轉身離開,他不敢想象那一刻他對文業的傷害有多大,大到即便失去了記憶,也還是記得這一幕。
“我真的非常抱歉。”淩成榮的聲音有些哽咽。
宋夏聽着也沉默了,她相信此刻淩成榮是真心悔改,畢竟讓一個身處高位的元帥如此低頭,還一個人獨自來霧星犯險,可見是真的意識到了錯誤。
但是她不能替兒子說原諒,這輩子有她在,夜兒是平安長大了,可是上輩子呢?上輩子的夜兒過得何其凄慘?
“你不用和我說抱歉,畢竟當年也是我非要嫁給你的,你對我如何不重要,我是個成年人,能夠爲自己的行爲負責,隻是業兒,不僅是你,我也對不起他。”
淩成榮的臉色又白了白,這話就相當于直說當年嫁給他是個錯誤了。
的确,是他沒有擔負起一個做丈夫的職責,沒有給夠宋夏足夠的關愛和照顧,宋夏死心也在情理之中。
“當年爲了找到業兒,你一定很辛苦吧,我記得你是沒有任何格鬥基礎的。”
隻是随便一想,淩成榮便知其中的艱辛,他從小鍛煉,進入軍部之後,更是從來沒有懈怠過訓練,這才擁有如今的戰力。
可宋夏呢?一個毫無基礎的女人,卻能在短短時日出入地下格鬥場,在那種吃人的地方,到底要有什麽樣的毅力,才能活着從裏面走出來,并且不斷成長?
“也不算沒有一點基礎,小時候請人教導過一些防狼術的,隻是嫁給你之後,就沒有再碰那些,是我運氣好,有幸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
“不管是什麽武功秘籍,我都不信沒有傲然的毅力就能在短時間内練成,宋夏,辛苦你了,謝謝你護着文業平安長大。”
宋夏輕歎一聲:“夜兒也是我的孩子啊,我怎麽能忍心一個人流落海盜窩。”
這話讓淩成榮内心又是一陣揪痛,宋夏聳肩:“抱歉,我不是故意刺激你的。”
“無事,而且你說的本來就沒錯,是我造成了這一切,又是我沒有及時彌補,我知道我現在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晚了,我隻想餘生盡力的爲你們母子做些什麽。”
宋夏沉默了一瞬勸道:“别走以前的老路,文邦和文英也需要你,别顧及一方又傷了另一方。”
“不會,我是經過他們的同意才來,他們非常期待我接你們回去。”
“以後有機會,可以去看看他們,但是我們不會跟着你回去定居了。”
“都随你們自己的意思。”
曾經宋夏也怨過、恨過,但這麽多年過去,她已然看開,人生的順序不一樣,重要程度也就不一樣,結果自然也不同,站在淩成榮的角度,其實他也算不錯了。
給了她這個元帥夫人足夠的榮光,也如了她要嫁給他的心願,隻是身爲聯邦元帥,怎麽能夠面面俱到呢?
五個手指都有長短,一個人會偏心也在所難免,而且當時的情況确實是淩成榮預料不到的,誰能想到一向忠誠的下屬居然是叛徒。
隻不過今後淩成榮要如何彌補是他自己的問題,自己和夜兒要不要接受也就另說了,人生在世,哪有那麽多完美,多數都是遺憾,就像羅格,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一直以來的心結,居然是這種結果,比她還慘。
“人來了,他會帶你去酒店。”宋夏送了一半路,然後朝淩成榮颔首。
“明天可以一起吃個飯嗎?”
“大概是不能,你知道的,我最近很忙,你有什麽話要對夜兒說嗎?我可以帶給他。”
淩成榮思考了一下然後搖頭:“我還是想親自和他道歉。”
“随你,對了,夜兒現在叫宋夜,不叫淩文業,以後見面别叫錯了。”
“好。”
不知爲何,此刻淩成榮的背脊依舊是挺直的,宋夏卻從中看到了一絲落寞,回到家,宋夜已然下樓。
“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麽?面條還是馄饨?”
“沒什麽胃口,媽,您别忙了。”
“不忙,昨晚那麽晚才睡,剛起床多少吃點,還是吃面吧,我也想吃了。”
宋夜這下沒有再反駁,而是在一旁剝蒜,眼見宋夏沒有提起的意思,他便問了:“剛才來的人就是淩成榮元帥?”
“嗯,也就是你爸爸。”
宋夜撇了撇嘴:“如今聯邦剛剛瓦解,他應該很忙才是。”
“沒問,不過既然他能來,就說明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夜兒,他是專門來找你的,你打算什麽時候見他?”
“我不知道,媽,我有些矛盾。”
“既然暫時糾結,那就不見,看看他的決心再說。”
“嗯。”宋夜低聲回了一句,之後便沒有再聊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