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英站在床邊,不安地看着木質門闆。
這個副本,唯一一個NPC沒有帶來任何信息,第一天就沒了,什麽都要自己去找。
晚上外面很危險,制糖廠範圍太大,她是想找到更多的線索,縮小範圍再過去。
可現在的情形
二樓那幾個人腦子有坑,把周東浩給弄了回來。
三樓隻剩她和304的姜木,她離樓梯近,出了事都沒人擋着。
柳英開門出去走向304,敲了好幾下裏面沒人應,強行開鎖一看,黑暗裏隻有空蕩蕩的房間和被陰風吹動的窗簾。
“跑的還真快。”柳英忍不住說道。
她剛轉過身,後面的氣氛變了,一滴甜膩的糖漿從天花闆滴落,陰風吹拂着她的臉頰,寒毛根根豎起。
柳英腦子裏轟然一響,打了個寒顫,慢慢轉動視角看過去。
下一秒,她霍然睜大眼睛。
天花闆上一團黑色印記不知道什麽時候擴散,她的正上方倒挂着一個‘人’,應該說是屍體。
皮肉外翻,鮮紅的血混合甜膩的糖漿從它嘴巴裏滴落。
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在看着她。
柳英呼吸一窒,拔腿就向外跑,堅實的地面突然變成粘稠的糖漿,擡腳的動作無比艱難,技能加的移速在這裏也被削弱。
看着伸手可觸的樓梯,走起來每一步都要拼命。
她看不見身後的場景,但能感受到死亡離自己越來越近。
快一點,再快一點!
柳英不斷的在心裏催促,就在她跨出走廊的瞬間腳下一空踏進黑暗,再擡眼,已經到了一樓。
暖黃色的光線裏,桌上坐滿了人,兩個死亡的玩家,NPC司機,旅店老闆,還有幾個臉部扭曲的身影,它們回過頭,慢慢地向她招手。
“快過來啊——”
田善寶向後看了一眼,匆匆離開旅店。
爲了脫身,他廢了一個道具做的鏡像分身,那些人還困在旅店裏,等他們出來黃花菜都涼了。
反應這麽慢,看來這個副本最先通關的人是他了。
這裏的惡靈死于制糖廠,曾經很可能發生過某件特大事故,導緻他們在工作中死亡,制糖廠陰差陽錯生産出帶有血肉的糖漿。
這會,鎮子裏好多屋子都亮了燈,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去尋找惡靈生前留下的蛛絲馬迹。
——
霍華德的獨棟别墅矗立在細碎的雨絲中,窗戶裏看進去陰暗叢生。
姜栖推開陳舊的大門,走進别墅。
她剛往前一步,身後的大門猝然關閉,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被隔絕在外,隻有她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從旅館到制糖廠都保持着原本整潔的樣貌,這裏卻一片狼藉,家具七零八落,窗簾被撕扯掉落一半在地上。
姜栖擡起手,照了照前面的樓梯,
在她走上台階時,身後看不見的黑暗裏,快速飄過一道黑影,布滿黑色血管的蒼白面孔慢慢從窗簾裏伸出來,死寂無光的眼睛一動不動瞪着她的背影。
姜栖走進二樓上樓梯第一間房,隻見床邊的支撐架子塌了一半,所有櫃子都被打開過,地上散落着摔壞的物品和沾血的衣服。
第二間房,第三間房破敗程度都差不多。
姜栖在第三間房看見了一面保存完好的鏡子,她舉着手電筒别開視線向一側觀察,餘光忽然瞥見鏡子裏自己背後有東西動了一下。
是個漆黑的人形影子。
她瞬間回過臉,和鏡子裏的自己四目相對。
這種東西,在恐怖類劇情裏那可是危險物品。
剛才明明就有東西,縮進她後背了?
姜栖警惕地側過身體去看自己身後,還是什麽都沒有,但她背上的冷氣一直都在,還有發絲縫隙裏一閃而過的白色,很像眼珠。
總覺得鏡子裏照出來的自己很奇怪,不像她,即便照出來的人跟她長得一樣。
姜栖擡了擡手,鏡子裏的她也跟着做出相同的動作,說不上來哪怪,就是越看越奇怪。
姜栖往裏面走了幾步,撿起地上一件染着大團血迹的白裙子。
這是一件有标識,但收不進物品欄的裙子。
遊戲裏這類東西都不是重要線索,隻是跟劇情背景相關的物品。
此刻,身後的鏡子裏,姜栖的身影卻依舊保持着剛才面向前方站立的姿勢,她臉上的表情逐漸陰冷,眼睛還在往姜栖剛過去的方位瞟,仿佛在暗中觀察着鏡子外的人。
走到床邊的姜栖不經意間瞧見,床底邊緣位置掉着一張照片。
照片有殘缺,正面朝下,不拿出來看不見裏面的内容。
姜栖把手電筒換到左手,蹲下來伸出右手摸索照片。
床底比濃墨更深的黑暗裏突然出現一隻蒼白的手,慢慢向姜栖伸來,
這隻手的後面,是一雙黑得滲人的眼珠和充血的眼白。
如果姜栖能看見床底的情形,就會認出它身上那件破破爛爛的裙子跟外面那件沾血的一模一樣。
姜栖摸到照片的瞬間,那隻蒼白的手也抓了過來,雙方将将錯開,隻差一下就被抓了個正着。
拿到照片,姜栖鎮定地後退一步,翻轉過來查看。
照片左上角缺了一塊,能看出裏面有四個人,前面的女孩和男孩發色相同,長相三分相似,後面站着的是一對夫妻。
丈夫的腦袋和一半身體在缺失的一角,裂痕正好在女孩臉上,這張殘缺的照片裏她隻有一隻眼睛。
沒有色彩的黑白照片看起來更陰森可怖,裏面的人笑着,但他們的笑容裏卻有一絲滲人的怨毒,生動得不像定格的照片。
制糖廠有好幾個月的時間沒有開工,這段時間鎮子上或者外界,一定發生過什麽足以影響制糖廠的大事。
之後再開工,全鎮的人起碼死了一半。
這家人又是因爲什麽而死?
姜栖走回鏡子前,裏面的人站得比剛才近,仿佛一擡腳就能從裏面走出來。
臉上的表情分明就和照片裏的人一樣,姜栖收起照片,随便找了塊白布蓋鏡子上。
耳邊響起尖利噪音時,她雙手拎起錘子毫不猶豫地往鏡子上砸。
嘩啦——
碎裂的鏡片被白布包裹着沒有四處飛濺,在清脆的響聲中落到厚重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