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倫赤剛剛進宮的時候,也會自卑,會在意别人的目光。
但随着這些年成了聖人身邊的大監。
不論别人心中怎麽看他,但面對他的時候,全都禮敬有加。
他還真是好久沒有遇到過如此直白的目光了嘿!
這人啊,真是蠢。
潘倫赤也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有些在意這種目光的。
潘倫赤面上雖然笑眯眯的,但心裏卻已經沉冷下來。
李慕慕便道:“便是那位姑娘和她父親救了夫君,保住了他一條命,撐到我們找到了他。”
“鄉君,莫怪老奴多言。”潘倫赤道,“老奴瞧那姑娘對顧将軍的心思……”
“況且,既然救了顧将軍,便應去官府說明情況,也好叫官府出告示替傷者找尋家人。而不是這樣瞞着,若非您跑腿鋪子的夥計收到消息,怕是現在還如沒頭蒼蠅一般的找尋顧将軍。”
“老奴觀盧太醫的診斷,若沒有林大夫及早開藥方替顧将軍調理,他們可以是顧将軍的救命恩人,也可以是顧将軍的殺人兇手啊。”潘倫赤這番話,倒不是因爲張英子惹他不高興了,純粹是爲了給李慕慕提個醒。
他知道李慕慕是個有恩必報的人,擔心李慕慕心裏念着恩情,便對張英子失了防範。
能讓潘倫赤這種謹慎又圓滑的大監,在此對李慕慕說出這麽一番提醒,可見潘倫赤是真待李慕慕好。
“我曉得。”李慕慕道,“我念在不論怎樣,她都是救了夫君的事情上,隻要不算出格便可。至于她對夫君的心思,我管不了。而且這種事情,關鍵還要看男人怎麽想。”
“畢竟她與張老漢是救了夫君的,怎麽也得等夫君醒了謝謝他們。至于她的心思,若夫君對她無意,她便是再有心也無用,隻是膈應一下我罷了。但我們還是要回京城的,她也膈應不了我幾日。”
注定了張英子便是有心也無力去京城找顧尚卿。
“若夫君不論是出于報答她的救命之恩,想要以身相許,還是真的對她因爲多日的照顧而日久生情。”李慕慕道,“那麽,以後便隻有嘉安鄉君,沒有顧夫人了。”
潘倫赤佩服道:“顧夫人果決,顧夫人心中有數就好,是老奴多言了。”
李慕慕忙說:“潘公公正是爲了我好,才與我說這些。否則,誰沒事管我這般閑事。
“我還要謝謝潘公公。”李慕慕對潘倫赤行了一禮。
潘倫赤忙側身避開,道:“是老奴還一直未謝過鄉君。之前老奴叫這小徒弟與鄉君帶話,鄉君明明可以帶上炸雞進宮,哄聖人高興,卻因擔心老奴會惹聖人不高興,甯願冒險也沒有選擇最簡單穩妥的方法。”
“後來他與我說起,可是夫人已經出宮,老奴一直未找到機會與夫人道謝。”潘倫赤躬身道。
“公公實在是客氣了。”李慕慕道,“您爲着我冒險,我又怎能拉您下水?您跟在聖人身邊,最了解聖人的喜惡,以您的智慧,定然不可能想不到那麽做對您的影響,但您依舊如此做了,是我感激不盡。”
潘倫赤笑笑,可是少有人能做到如李慕慕這般。
若是換個人,真有這樣的好處擺在他們面前,誰還會顧及他的死活呢。
不過,正因爲他對聖人了解,因此他清楚,聖人肯定明白是他給李慕慕報的信。
敲打他一番是有的,但不會拿他怎麽樣。
說起來,聖人是一位有胸襟的皇帝。
但即使如此,李慕慕仍舊能夠想到他,實在不易。
莫說他被聖人小小的訓斥一番。
換做旁人,便是真的涉及到他的生死,但凡對自己有利,都不會顧及他一二。
潘倫赤在宮中幾十年,見得多了,心思九轉,看人的眼睛也毒。
便知李慕慕是可以相交的人。
潘倫赤便道:“老奴第一眼見到鄉君,便知鄉君是個靠得住的慈悲人。”
李慕慕忙說:“慈悲可不敢當,那慈悲人,對什麽好人壞人的,都慈悲。别人打了自己左臉,還得把右臉遞過去呢。”
李慕慕笑,“我可做不到這一點。”
“不過,我認準的朋友,定是要真心相待的。”李慕慕又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我厚着臉皮,拿公公當朋友了。”
潘公公趕忙躬身道:“鄉君拿老奴當朋友,是老奴之幸才是。”
“公公快去休息吧。”李慕慕道,“我這邊很快就好。”
“诶!那老奴便僭越這一次了。”潘公公說完,這才離開廚房。
李慕慕做了幾道開胃且好克化小菜,着人給盧太醫和潘倫赤送去。
胡公公在廚房煎藥,李慕慕與他說叫别人來看着火,讓胡公公去休息,一同吃些小菜去。
胡公公道既然他們來了,這些事情便都由他們做。
“非奴才不信任那些兵士,隻是他們行軍打仗可以,做這些細緻的活卻不如奴才。”胡公公輕聲細氣的笑道,“奴才好歹也是從宮裏出來的,平日裏伺候主子久了,外頭的人,可沒有宮中的奴婢們那麽細緻。”
“那便辛苦胡公公了。”李慕慕又單獨給胡公公分出幾碟小菜,“公公若不介意,可在這裏用一些。”
平日在宮中伺候主子,宮宴時亦有達官貴人們進宮。
這些人,甭管宮裏宮外,誰會管他們累不累。
師父說的沒錯,李慕慕确實跟别人不一樣。
李慕慕還讓人準備了酒,不過潘倫赤和盧太醫都沒有喝。
盧太醫還要給顧尚卿診治,潘倫赤是帶着聖人的吩咐來辦正事兒的,也不敢喝酒。
就算是喝,也得等夜裏在房間裏偷偷喝。
驿館現在沒有别人,潘倫赤便和盧太醫在驿館的大堂,邊吃邊聊。
盧太醫醫者仁心,對宮中内侍向來沒什麽異樣的眼光。
宮中内侍宮女也免不了生病,便會去太醫院找關系較好的低品階禦醫給幫忙抓點兒藥。
盧太醫若是得空,也會幫他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