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離京近百裏,乘馬車前去,清晨前去,到的時候也不會太早,所以至少會在那邊住上兩夜。
郭姨娘過來問需要準備的事宜,楚南檸讓她隻需要準備馬車就好,其他的她會自備。
楚芸昭那邊,趙媛聽說後很欣喜,親自替寶貝女兒準備,衣服,吃食,丫鬟,護衛。不能太誇張,也不能太寒酸。
楚南檸卻是直接去了裴老夫人處,告訴她要離開幾天。
聽說是參加聚會,裴老夫人很高興,讓她把靳風和靳海帶上。
楚南檸也沒推辭,靳風和海偃河清都是葉太傅府的人,心思缜密,行事老道。她将他們留給老夫人是爲了保護老夫人的安全并成爲她的助力,但他們是她借的,說好的一年時間。
如果一年後靳風和江河湖海想回葉太傅府,便會讓他們回去。
她倒是有人可用。
不過帶上靳風靳海,也是爲了讓老夫人安心。
回來後她又去了楚老夫人的院子,那時崔長甯正在給楚老夫人回禀事情,楚老夫人當着崔長甯的面,給了她一個匣子和一枚小印,道:“我在那附近也有個莊子,這莊子就送給你了。還有這枚小印,手頭錢要不夠花了,可以去錢莊調取些銀子用。”
楚南檸笑道:“祖母,我的銀子夠用,何況隻是出去兩三天,哪裏用得着這些?”
她還開玩笑:“這次是去定國公府的莊子裏玩,祖母是怕我被拒之門外,還給我個附近的莊子嗎?定國公府一定不會這樣待客的,祖母放心,我不要!”
老夫人卻執意将小印和匣子裏的地契一起塞給楚南檸,還笑着打趣:“有句話叫‘長者賜,不可辭’你回來這麽久,我也沒給你見面禮。這次就當補上了!拿着吧,除非你是看不上。”
崔長甯眼瞳微縮,這小印可不像老夫人口中所說的那麽輕描淡寫,有這小印在手,能調動老夫人手中大部分權力和财力。
他不由深深的看了楚南檸一眼。
看來這位小小姐,是老夫人認可的繼承人。
當年老侯爺留下的家産一半歸了公中,一半留給老夫人,據說折算下來各有百萬兩銀子。公中的早被那對揮霍的差不多了,但老夫人手中的,卻不顯山不露水的翻了幾番。
老夫人現在手中有多少隻有她自己知道,但絕對是個驚人的數字。
而老夫人不準備把這筆錢給楚白奎和安遠侯府,他們也都知道的。現在看老夫人似乎挑定了繼承人,他們心裏也定了。
崔長甯看向楚南檸的目光更恭敬了幾分。
楚南檸并不知情,無奈地接過小印,道:“好吧,那我先替祖母收着!”
老夫人又道:“長甯啊,大小姐身邊也沒個得力的護衛,你給挑兩個吧。畢竟是出遠門呢,身邊安排周全一點,我也放心。”
崔長甯道:“是!”
楚南檸無奈地笑道:“祖母,這個不用了,我身邊有護衛的。是我舅舅府上的。”
她遇到的老人家一個比一個熱情,都怕她凍着餓着傷着似的。
老夫人這才不再堅持,還拉着她的手,道:“在外面照顧好自己,别委屈着自己了。有什麽事就跟祖母說,有什麽需要也跟祖母說,祖母手底下有些私産,寬裕着呢,你别不好意思。”
楚南檸笑着點頭。
回到安遠侯府,現在倒好像是回到度假山莊似的,明霞苑是一個完全獨立于侯府的院子。
她知道趙媛母女會暗戳戳的背後使勁,不過她根本沒放到心上。
秋霜走進來,禀報道:“姑娘,有個商人從北境給您帶來一封信,還說有話要親自對您說!”
北境?
說起來,自從上次收到夏馳霄的信和禮物,後來又收到兩次,今天這人,不用說,定也是與他有關。
畢竟,她在北境可沒有别的朋友。
至于那個老頭兒,還是算了,丢了那麽大個亂攤子給她就跑路了,他巴不得自己找不到他的行蹤呢,就怕她把爛攤子又丢回去!
可即使是夏馳霄,也不對。
這信和禮物,也太勤了些,以前倒也正常,這陣卻兩天一封,還附帶着禮物。
是不是北境又出現了大匪窩,他又有人要請她幫忙安置。
定是了,夏馳霄這人還挺有意思,知道有求于人,拉近關系嘛!
楚南檸道:“人在哪兒?”
“在東側門!”
“将他帶到東面的倒座房吃茶,我一會兒便到。”
片刻後,換了一身衣裳的楚南檸帶着秋霜秋意去見那人。
那人二十四五歲,商人打扮,石青色綢衣,但楚南檸隻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不是商人。
和前面送信的兩人一樣,他也是軍中出身。
那一人見楚南檸,便恭聲道:“楚大小姐?”
“我是!”
那人很是高興地道:“見過楚大小姐!”
然後又道:“在下奉我家公子之命,前來給大小姐送信!”
他解下背上的包袱,裏面一封信,同樣又是一個小匣。
還是熟悉的模樣,熟悉的配方,一封信,一份禮物。
楚南檸道:“辛苦!”
他展顔笑,笑容憨厚:“大小姐,您客氣了!”
楚南檸禮貌地道:“你從軍中來?你家公子一切可好?”
那人笑得更開心了幾分,眼睛亮亮,道:“公子一切都好,在公子的帶領下,剿匪很順利!”
楚南檸點點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際遇,有人就是在某方面有天賦,看來這夏馳霄在打仗方面天賦很高。
其他的她沒有再問,那人等信送到之後便恭敬告辭。
信的末尾有一句:“聽聞你已回安遠侯府,特奉上薄禮一份以賀!”
楚南檸勾了勾唇,看來他雖然在北境,但京中的消息也并不閉塞。連她回安遠侯府這等小事,他都知道,消息網挺強大嘛。
不過這陣京城好像也沒什麽值得一提的事,她回安遠侯府,勉強可以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鮮事吧!
北境。
剿匪軍軍帳,夏馳霄的目光落到離陽侯夏海城幾個字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底深處卻似乎翻湧着波瀾。
齊承平,北境護軍都尉,當時與宣平伯裴彰分屬兩支軍隊,所以發現當年的戰敗另有端倪,夏馳霄也沒有懷疑過這個人,甚至,他完成合縱連橫,立了軍功回來,首先聯系的便是這位理應中立,且毫無牽涉的人。
可種種迹象表明,這是隐藏在北境軍中的一條毒蛇。
仗着離陽侯和大皇子的關系,他升遷的很快。
那他有什麽理由将裴家軍的動向洩露給敵軍,讓裴彰連同裴家軍精兵全軍覆沒,甚至,又一次設計剩餘的裴家軍,自此,北境裴家軍除了他和沖出重圍的不到一百兄弟,幾乎全絕。
這中間唯一的理由大概就是他聽命而行。
他聽的是離陽侯的令,那離陽侯,又爲什麽要這樣做呢?
身爲外戚,深沐皇恩。
更重要的是,裴家軍一直鎮守北境,與朝中任何勢力都沒有牽扯。
動裴家軍,動的是商啓邊境的根本。
身爲大皇子的外家,朝中的勳貴重臣,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這些,都隻能回京後再查了!
這時,卓駿快步進來。
夏馳霄看他一眼,又低頭繼續看手中的東西,隻是道:“這次單獨帶兵,做的很不錯,我看過你們彙總的資料了。善後處理也做得很漂亮!雖然你們一直都是跟着我的,但這次我會爲你們一一請功!”
卓駿撓頭,嘿然笑道:“請不請功的不重要,主子,這有你的信!”
“這也是你們拿命拼的軍功,怎麽就不重要了?還記得當初從軍,你說過的話嗎?”
卓駿憨笑了一下,他當然記得。他家是軍籍,征軍那年,他才十二歲,父親生病,他隻得頂上。
原本以爲那裏是一群大人,他一個小孩,定會生活艱難。
但他沒想到他和四十幾個同樣年歲不大的孩子一起被分到了一個軍帳。這些都是因爲家中父親或許或病或傷不得不小小年紀就走上這條路的人。
主帥裴彰竟親自來見這一幫孩子,他問這些孩子,知不知道從軍意味着什麽?
小孩們的回答五花八門,有的說是爲了活下去,有的說是爲了吃飯,有的說是爲了不挨打,有的說是爲了當将軍……
裴彰笑着道:“好,那你們就好好努力,好好學,也許等你們長大了,就真的成了将軍!”
他沒有給這些小孩子設立頭領,而是告訴他們,每個月進行一次考核,誰最優秀,誰就做這群人的主将。
每個小孩都充滿了希冀,也有勝負心。
但每次,最優秀的那個都是同一個人,那個叫裴霆安的小孩,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
裴彰軍務繁忙,但仍會每月抽兩天時間教他們兵法,武藝,還讓他們識字。
因爲一起訓練,一起長大的情份,這些小孩猶如兄弟。
他們會彼此競争,但卻也都可以交托後背!
大概因爲裴霆安每次都勝,一直統領着他們,他們早已習慣将他當成主将。
他們一起上戰場,一起殺敵。
裴帥于他們來說,既是主帥,也是父親一般的存在。
後來他們才知道,原來裴霆安就是裴帥的兒子,是裴家軍的少帥。隻不過這是機密。因爲裴霆安想憑自己的本事攢軍功,不想借助父親的名頭。所以他的身份極少人知道。
當年的孩子如今已經長大,裴帥卻死于小人之手。他們也和少帥一起流落他國。
他們一度失去了軍籍,變成了沒有身份的人。
他們甘願放棄了自己的身份,認少帥爲他們的主子。
“你和霍辭的軍籍都會恢複。”夏馳霄的聲音緩緩響起,“不止你們,隻要想恢複軍籍的兄弟,我都會讓他們慢慢的走到人前。”
卓駿其實并沒有那麽想恢複軍籍,能和主子并肩作戰就好,身份不重要。
但是,他明白,裴帥的死中間隐藏着的驚天陰謀,主子一人勢單力孤,他們在軍中重建勢力,也一樣能幫到主子。
卓駿用力點點頭,把信放下。
夏馳霄拿起信來。
信上的字迹秀麗中又透着張揚,灑脫中自有風骨,卻是從沒見過。
他打開,看一眼,唇角就止不住上揚。
楚南檸給他寫信了。
雖然裏面的内容很平常,隻說了些那些苦難女子的安置,完全公事公辦的意思。
但夏馳霄不這麽覺得,那些苦難女子的安置,她根本不需要另外給他來信說明,他的人交接的時候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了。
之所以在信裏跟他說這些,這就是找話題。
他們之間的共同話題有點少。
不過沒關系,等他回京了就會有更多了。
夏馳霄揚起:“霍辭!”
“在!”
“通知下去,明日大軍開拔回京!”
“是!”
第二天一早,安遠侯府門前就停了兩輛馬車。
靳風正在檢查前面那輛馬車,楚南檸帶着秋霜秋意兩個丫鬟,秋霜手裏提着一個包袱,裏面裝的是衣服,秋意手中提着食盒等物。
這時,楚芸昭幾乎前呼後擁般出來了。
她帶了四個丫鬟,四個護衛,二話不說,直接就往前面那輛馬車走。
靳風伸臂一擋:“這是我家大小姐的車!”
楚芸昭大怒:“我每次出行都是坐的這馬車,什麽時候這車成了别人的?”
郭姨娘正在送行表忠心,此時道:“二小姐話不能這麽說,你以前出行坐這馬車坐的多是不錯,但也不表示這車是歸你專用,如今大小姐要用當然是緊着大小姐,長幼有序嘛。再說你的馬車也不差呀,停在這兒呢。”
她指指第二輛。
楚芸昭怒道:“你眼瞎呀,沒看見我這裏這麽多人,我一輛,我的丫鬟一輛。”
她看着楚南檸的目光,怨毒如有實質。
郭姨娘掩唇輕輕笑了笑,才道:“二小姐,我眼倒沒瞎,隻不過,府上也就三輛馬車,老爺一輛,就剩這兩輛了。要麽您就和丫鬟擠擠,要麽,你讓丫鬟在後面走着!”
她露出一個好笑的表情:“難不成二小姐的意思,是想讓你的丫鬟坐馬車,讓大小姐走着,這臉也太長了點!”
“她不會去雇車嗎?”楚芸昭生氣地向她揮出巴掌:“你是什麽東西?一個姨娘,輪到你在這裏說三道四?”
隻不過她的巴掌被楚南檸在中間截胡,被抓住的手腕再也前進不了半分,她用力掙紮,卻紋絲不動。
郭姨娘剛剛吓了老大一跳,以前趙媛在府裏掌中饋,又把楚白奎哄得服服貼貼的,她們幾個小妾在府裏的地位低得很,楚芸昭想動手就動手,她們也沒處叫冤。
原本以爲要挨一耳光,沒想到大小姐竟會幫她,她感動極了。
楚南檸淡然:“你說的對,你不會去雇車嗎?本來我隻想要一輛,現在我兩輛都要!”
她回頭對秋霜秋意:“你們坐後面這輛馬車先走。”
秋霜秋意會意地去上車。
楚芸昭怒罵:“賤婢,你們敢!”
現在明霞苑的丫鬟可不怕誰,她們隻聽大小姐的話,都沒理會楚芸昭,直接就上了後面一輛馬車。
車夫在郭姨娘的眼色下,坐上車轅準備趕車。
楚芸昭的手還動不了,隻感覺被抓住的地方如同被鐵鉗鉗住,她沖着四個護衛喊:“你們是死人嗎?快攔住!”
四個護衛将馬車擋住。
楚南檸勾了勾唇:“碾過去。”
她唇角的笑意惡劣又邪肆,一雙眼卻帶着淩銳的壓迫,車夫心裏一緊張,驅着馬就向前,那四人見來真的,哪裏還敢攔?四散逃開。
郭姨娘誇張地道:“二小姐,你這是幹嘛呀?這好好的你幹嘛要挑釁大小姐,大小姐脾氣好,你也不能欺負她呀!”
兩章合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