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些,楚南檸自是不會在意。
而對譚玉明下毒的是誰,那是魏國公府的事,她隻是順手提供一個藥方而已。甚至她都不是醫者,治太傅夫人也好,治遲郡王母親也好,包括如今的譚玉明,隻是爲了賺些初始資金。
這兩天她在巡視自己新開的鋪子。
除了給裴老夫人用來打發時間的兩個鋪子之外,她自己陸續又添了三個。
人手都是從牙行那邊直接找的,掌櫃的五年契,夥計三年契。
這時候的契約和後世的合同并不一樣,而是相當于賣身契。契約期間,對主顧必須絕對的服從和忠心。
三間鋪子,一間米鋪,一間茶葉鋪,一間綢緞鋪。
雖是新開,生意都挺不錯。
南城虎以及南城的閑人都被收服;西城那邊還在觀望階段。但那些人也對楚南檸噤若寒蟬。
哪怕西城獅這樣自诩把腦袋别在褲腰帶上的亡命之徒,早被楚南檸那天晚上的雷霆手段吓怕了。
現在西城的衆閑人分外老實,就連去各家鋪子收保護費,語氣都溫和許多。裴老夫人的鋪子再沒遇上那些
有這西城南城的閑人,她既有可用之人,也有消息渠道。
當然,這些閑人所接觸到的少,一個消息渠道是不夠的!
從綢緞鋪出來,天色已是傍晚。
楚南檸的馬車晃晃悠悠地行走在街道上,正是傍晚,那些商戶和百姓正是吃晚飯的時候,家家戶戶炊煙袅袅,充滿了人間煙火氣息。
幾個孩子嬉鬧着在路上玩耍,他們奔跑的馬車前追鬧,好在馬車行走不快。
倒是他們的父母看見有馬車過來,急忙喚住自己的孩子。
楚南檸讓車夫慢點。
這時,後面有馬蹄聲響起。
她從車窗往外看去,馬車右邊,一匹駿馬正被控得緩下了步伐。馬上的是個年輕男子,穿着京畿衛的軍服,輕铠輕甲,很是威武。
楚南檸驚訝。
夏馳霄也看見了她,輕輕颔首算是招呼,楚南檸也點點頭。
這才幾天不見呢,這夏馳霄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大概看見楚南檸略帶打量的眼神,夏馳霄又看了她一眼。
楚南檸收回視線。
這感覺沒錯,幾天前的夏馳霄爲他将進京的妻子買衣裳首飾和胭脂,眼神中有溫和與期盼,有喜悅與憧憬。
但現在的夏馳霄,好像整個人罩上一層郁色。
不似之前的陽光爽朗,但多了沉穩與滄桑。
更清峻,更疏冷了些。
那邊已經有人出來把孩子抱走,并向馬車方向彎腰道歉。
楚南檸正準備讓車夫趕車,夏馳霄突然道:“可有空?”
楚南檸詫異轉頭。
夏馳霄道:“喝一杯?”
還真是言簡意駭,她和他好像也不太熟吧?
“難道你不該找自己的朋友麽?”
“我還沒有朋友!”聲音有些低迷,惆怅而惘然。
楚南檸挑眉道:“你剛下值吧?你準備穿成這樣去喝酒?”
夏馳霄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輕甲,揚聲道:“霍辭!”
不知何處有個聲音道:“在!”
“去鶴頤樓定個雅間!”
“是!”
楚南檸笑道:“那我先去?”
“嗯!”
楚南檸對車夫道:“喏,去鶴頤樓!”
馬車轉了個彎,就真往鶴頤樓方向去了。
夏馳霄抿了抿唇。
其實剛才,他脫口而出後就有些後悔了。
他剛才見到楚南檸時,就突然想到她所說的北境的那些情形,完全忘了她畢竟是女子,而且他們之間好像也隻不過幾面之緣。他這樣的邀約很是唐突。
但楚南檸竟然答應了。
坦然而爽利,不愧是北境兒女!
那新買的三進宅院更近,夏馳霄轉頭去了那邊。
因着羅霄沒有接到人,這宅院現在還空着,隻有一個守門人。
夏馳霄換去輕甲,換了一身墨青色衣衫,便前往鶴熙樓。
霍辭辦事得力,選了東面一個最清靜的雅間定下,他知道主子心情不好。
老夫人和少夫人沒能接回,甚至生死未蔔,更有可能已經生死相隔,主子在最擔心最悲傷的時候,選擇去棱台大營。
第一天,他直接在演武場上挑戰了所有人。
棱台大營裏的那些兵刺兵油子們,用車輪戰大戰夏馳霄。
棱台大營共有大軍兩萬,設大統領一人,配兩個副手,另外設前軍統領一人,中軍統領一人,左右營統領各一人,後軍統領一人,祈聖帝讓夏馳霄做的副統領,就是兩個副手之一,地位與各軍營統領差不多。
除了各營統領,還有副将、參将、千總,百長,什長等大小各階軍職。
夏馳霄一天之内,愣是以一人之力,把棱台大營的前中左右後軍統領都給揍趴了,那些挑戰的副将,參将自不用說。
大統領要不是顧及面子沒有下場,大概也逃不脫被揍趴的命運。
雖然夏馳霄也挨了些拳腳,可他硬是憑着自己的拳頭,第一天就立了威!
可即使如此,夏馳霄也不快樂。
他心裏記挂着祖母,還有他虧欠的那個女子!
如今他隻盼着那些消息都是假的,祖母和她還好生生地活着,在某個清靜又安全的地方。
可是他自己内心也明白,經過北境失守和難民遷徙,這種希望,渺茫得很。
隻要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祖母和她兩個柔弱女子之身,與那些流民一起遷徙,一起流離,一起挨餓受凍,一起遭受着死亡的威脅,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
他憑什麽以爲安排了人保護,她們就會無恙呢?
真蠢!
如果她們真的有事,那她們就是被他的蠢害死的!
鶴熙樓東側雅間,楚南檸已經煮好了茶。
在喝過一杯茶後,門被敲響,夏馳霄走了進來。
在外面等候的霍辭立刻讓小二上酒上菜。
是之前預定好的,上菜的速度特别快,酒也是好酒。等酒菜都上了桌子,霍辭又退出門去。
雅間裏便隻剩下二人。
夏馳霄斟酒。
楚南檸一雙清泠泠的眼睛時不時的看他一眼,卻并不說話。
夏馳霄默默的喝了三杯酒。
整個雅間裏都萦繞着一股醇厚的酒香。
夏馳霄終于悶悶的開口:“你從北境來,依你之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存活的幾率有多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