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馳霄回到青樸院,叫來沈廈,吩咐了他幾句。
沈廈便立刻離去了。
他站在院中,這整個離陽侯府,他并不熟,不過,這個青樸院,裏面都是他的人。
離陽侯是他的父親,但這麽久,他從離陽侯的眼裏,看到的情緒很多,欣慰,贊賞,打量,算計,戒備,忍耐……
雖然都很隐秘,甚至一閃而逝那種,但對一個在敵國潛伏兩年多,又能在戰場上沖鋒陷陣的人來說,任何的一點異常,他都能敏銳感覺到。
這些裏,并沒有什麽親情。
或者這可以歸于二十二十的不在身邊,感情缺失。
夏馳霄并不在意。
有很多事,他會一一查清楚的。
皇上令五日内去報到。
他決定等祖母和妻子來了之後,安頓好她們再去。
心中隐隐的期待。
他從小在北境長大,和祖母十分親厚,祖母待他也十分慈愛。哪怕不是親的,但他心中對祖母的思念和孺慕之情,卻沒有減少半點。
霜陽坊。
邵明德的馬車在街上閑逛了一會兒,駛到西面某個典雅精緻的宅子門前。
車夫去敲門。
這敲門還挺有講究,四聲後停頓,再敲一聲,片刻,兩聲後停頓,再敲兩聲。
門内人聽到暗号,過來開門。
見門外的馬車和站在馬車前的人,并沒有意外,人被迎進去,馬車也馬車晃晃地從側門駛入。
宅門又閉上了。
在西廳,有人送上茶,邵明德有些坐立不安。通報的人已經進去了,他還得繼續等裏面的回話。
不一會兒,便有下人來領着邵明德一直往前走,花園右後側的閣樓前才停下。下人拱手行禮:“大人,請您自行上去吧!”
邵明德微微颔首,邁步上樓。
到了二樓的樓道口,兩個侍衛一左一右站在那裏。
邵明德腳步微頓,其中一個侍衛道:“主子在西暖閣!”
西暖閣門口,邵明德敲門,得到許可後才推門而入。
一個人坐在舒适的軟椅上,背對着門口。窗外繁花似錦,天高雲淡。窗前的茶台上,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茶香袅袅。
那人錦衣華服,一身貴氣,那種上位者的氣度,哪怕沒有回頭,仍讓邵明德恭敬拱手:“殿下,失手了!”
“嗯?”不悅的聲音帶着疑問。
邵明德道:“他毫發無傷,我親眼所見!”
“下次再找機會!”
“是,殿下!”邵明德遲疑:“那咱們的人……”
“放心,都是死士,完不成任務,他們會自己了結的。”
“殿下,下官有一事不解!”
“說!”
“這夏馳霄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
“愚蠢!”輕輕兩個字,讓邵明德頓時收住話頭,那人道:“這麽年輕的二品将軍,隻要讓他掌了兵權。以後在朝中就是舉足輕重的人物。父皇讓他去京郊大營,這便是給了他機會。”
“但皇上讓她去的是棱台大營!”
那人冷哼了一聲:“你是想告訴本王,他未必能在棱台大營裏站住腳?但如果他站住腳了呢,到那時候,本王何其被動?”
邵明德今天看過夏馳霄對夏海城低眉順眼的樣子,這位被京城盛傳的年青将軍,看着有些軟弱,還有些木讷,他心中生了輕視之心,不大看得起。
但那人的話,卻讓他心中一驚。
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殿下是将一切可能斬斷于無形之中,扼殺在萌芽之下。
他道:“殿下英明!”
那人聲音冷冷,透着一股陰測測的森寒,如積年不化的冰雪,砭人肌骨:“也不是本王心狠,怪就怪他生在離陽侯府!他天生不能爲本王所用,那本王就隻能毀了他!”
第二天一早,夏馳霄便接到了顧旌那邊的消息。
昨日刺殺的人,已經撬開口了。
夏馳霄親自跑了一趟。
顧旌二十四五歲,濃眉大眼,棱角分明,神色冷靜,仿佛沒有什麽可以打亂他的情緒。
他如今在一個雜貨鋪子裏當掌櫃。
這雜貨鋪子已經開兩年。
顧旌是最早一批入京的人,比夏馳霄還要早。
這雜貨鋪子,曾是夏馳霄的人來到京城的一個落腳點。
後院的一個安靜房間,顧旌和卓铮走進來,抱拳:“主子!”
他們以前叫少将軍,不過後來慢慢改了口。
夏馳霄道:“他們背後之人是誰?”
顧旌吐出一個名字,夏馳霄擰擰眉。
他倒是想了幾個,但沒想到,竟是這麽出乎意料的人。
沉吟了一下,他道:“既然四皇子跳出來,那這條線也好好查一查!”
卓铮道:“我們之前查的那條線,與四皇子商元緯并沒有關系,也許是我們疏漏了!我們會深挖四皇子這條線,看看會不會有别的收獲!”
自從發現當年宣平侯裴彰戰死可能另有内幕,甚至他帶着兵去截對方糧草,也不過是一場算計後,夏馳霄就一直想要一個真相。
隻是不論他也好,還是随他逃出生天的那百人也好。
在茫無頭緒,去尋找一條被隐藏的很好的線索,并沒有那麽容易。
何況他們首要做的事,是兩國交戰的勝敗之局!
夏馳霄緩緩道:“這條線要跟,之前的線也繼續跟,莫要讓别的事混淆的試聽!”
卓铮歎氣:“主子,韓戰天還沒有抓到,找不到那個向乾元國透露我軍機密的人,就尋不到真正的幕後之人。京城裏也遠不是我們在北境看到的那樣。”
顧旌也道:“雖然太子早定,但是皇上并沒有抑制别的皇子崛聲,幾個皇子之間風濤暗湧,主子如今身在離陽侯府,日是後可能會卷入奪嫡,咱們需要做些什麽嗎?”
離陽侯的妹妹是慶妃,慶妃是大皇子和六皇子的母妃,顧旌和卓铮的擔心,夏馳霄自也清楚。
但是,出生的事誰也沒法選,他是離陽侯的親子,這是不争的事實。
夏馳霄道:“這些事早晚也要面對,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查出爹爹的死因,查出那個軍中的毒瘤,朝中的惡賊!”
三年前他隻是一個六品武将,軍中主帥是宣平伯裴彰。
他走到書桌前,拿了筆,沾了墨,寫下一個個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