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剩下豬頭臉的左右和手抖心涼的左盛德這對父子。
當左右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爸的手抖根本就不是剛才拉扯時受傷,而是之前就已經腱鞘炎嚴重,控制不住的手抖時,第一個反應是。
“爸爸,你剛才受傷了,這個可以有!”
“……”左盛德無言以對。
早知道這麽關心你老子我,多聽我一句話,我們父子倆又如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現在一切都遲了。
他到底沒有撐到最後,安穩退休。
如今晚節不保,是必然的事情。
孫景不可能放過他的。
“爸,你說句話啊。”左右也顧不得豬頭臉帶來的疼痛了,見老爹不說話,着急的喚道。
“你好好養傷,不要再折騰了,好嗎?”左盛德歎氣道:“我們父子倆栽了,現在我去找你呂阿姨,盡快敲定之前的處罰,希望不要再起波折了。”
“爸!”左右非常不甘,但見老爸沒有了過去的一言九鼎的強硬,有的隻是疲憊和無奈,他徹底慌了。
難道說這一次,他徹底輸了。
還輸得一敗塗地。
“我們這麽認輸,我們以後都不能當醫生了,以後可怎麽辦啊?”
“不要怕。”左盛德安撫道:“你還年輕,好歹也是研究生學位,隻要端正态度,總有辦法找到新工作的。
如果你真的有心振作,下定決心要在醫學領域重新再來,闖出一番事業,大不了爸就送你去國外。
咱們家這些年還有些存款。
隻要不大手大腳,日子總能過得下去的。
隻要你願意上進,真需要錢時,房子也可以賣了。”
“爸……”左右那個心酸委屈啊。
一個小時前,他還在豪宅裏,非常小資的品着高檔紅酒,泡妞初入的都是高級餐廳,工作生活中,從來不需要考慮錢這回事。
雖然他的工資不高,但架不住他有一個好爸。
名聲在外的第一婦産科産科主任是什麽含金量,懂得都懂。
就算什麽禮都不收,光靠獎金什麽的,也是富裕中産。
再說這些年又怎麽可能真的什麽也不收。
所以他能在魔都這種地方住豪宅、開好豪車、品好酒,過得滋潤無比。
可現在竟然聽到老爸說起坐吃山空的喪氣話。
存款什麽的,一旦沒有了收入,哪裏經得起消耗。
這必然意味着生活質量斷崖式下降。
還有賣房子什麽的。
他老爸已經要被強制退休了,以後賺不了那麽多錢,隻等着頤養天年了,房子賣了去哪裏住?
他馬上在國内會被吊銷行醫執照,當不了醫生,去國外重新開始,他倒是有自信。
可這也意味着需要大量金錢開路。
要知道國外想當醫生,可太費錢了。
還有彙率差。
那可是動辄七八倍,甚至十倍的差距。
耗不起的。
可留在國内,他已經三十歲了,不能當醫生了,馬上就到要被優化輸送到社會的年齡,沒有一技之長的他,還要面對海量被優化的同齡人競争……太殘暴了!
“好好休息一下吧。”左盛德看着兒子這樣,心裏也很不好受,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安慰兒子。
而且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落袋而安。
不要再有變化了。
呂副院長辦公室。
“左老……”呂副院長看着進來的左盛德,目光不自覺的落在了他的右手上,看到了她不願意看到的抖手。
這麽大消息,當然第一時間就傳到她的耳中,有如晴天霹靂一般。
要知道她之所以選擇力挺左盛德,除了過往的情意,更多的就是她基于左巧手這幾十年的實力地位帶來的信賴。
她是發自内心覺得孫景如此不給德高望重的左老一絲情面,太過份了。
可現在突然有人告訴她,她仰慕信賴的左老,那雙關于榮譽的巧手,竟然已經控制不住的抖了起來。
她想相信那是拉架受傷的,或者幹脆是情緒激動剛剛才病發的。
但她也是一個醫生,知道這種概率太低了,大概率是早就這樣了。
這也解釋了之前左盛德和她隐隐透露出想要提前退休的意思。
或許那時候就這樣了。
怪不得最近這半年,左盛德這個主任很少自己親自主刀了,都是挂着主刀名頭,指導手下人工作。
原本如果沒有孫景上綱上線,這些背後的隐秘和代表什麽,她都可以不去想,當沒什麽。
可現在她不得不按照孫景的原則去想想,左盛德隐瞞手抖繼續主刀手術工作,是何等的風險巨大。
更别說前不久才發生了仁華傅院長那樣的事情。
左盛德繼續這麽做,屬于頂風作案了。
性質極其惡劣。
一旦曝光出去,将會造成何等惡劣的影響。
一個魔都第一醫院的院長,一個魔都第一婦産科的産科主任,妥妥的都是業界大拿。
可他們一個兩個,都在面臨抉擇時,選擇将規章制度抛在腦後,拿他們應該救助守護的病人的生命冒險,隻爲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哦。
一旦被揭穿,隻怕都要加上一句:“我不是爲了院長、主任這個崗位,我隻是單純舍不得離開手術室,放下手術刀。”
這隻怕會和很多原本的褒義詞最後成貶義詞一樣,也會成爲人人嘲諷的段子。
而她,身爲三江醫院副院長,左盛德的朋友,一直在爲左盛德‘伸張正義’,又會成爲什麽形象?
她都不敢往下想了。
“呂院長,對不起。”左盛德顯然也從呂副院長的眼神語氣中讀懂了很多東西,沒有再說什麽廢話,隻是懇求道。
“這一次是我們錯了,還請呂院長和王院長他們說下,我們接受之前的處罰!希望這件事到此爲止!”
“我試試吧。”呂副院長歎息道:“不過能不能到此爲止,我也沒有把握。
孫院長這個人,你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左盛德眼神一暗,知道了呂副院長不願意再幫他了。
他也不怪她。
畢竟這件事他也忙着她,還請不明白真相的她,幫了那麽大忙,爲他們父子得罪了孫景。
以後這個副院長還不知道怎麽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