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鶴.”
李翊沉吟了一下，目光落在緊緊關閉的門上。
“遠山！”
門外的遠山聽到了端王的呼喚，以爲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開了門進去以後，李翊用兩根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桌子。
“坐下。”
遠山見李翊表情嚴肅以爲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安排，坐下後便集中注意力去聽。
“會折紙鶴麽？”，說着李翊将手中的符紙放在了遠山的面前。
“王爺，這？”遠山一個大老粗，他憨憨的摸着頭，“我折這玩意不就是張飛穿繡花針麽。”
李翊臉色微變，就知道遠山這麽粗糙的漢子肯定不會，與其問他還不如問問細心沉穩的行水。
見到李翊沉默不語，遠山立刻意識到這件事的重要，他手捧着那符篆就去找門口的行水。
行水個頭高身形纖長，心思細膩性格沉穩。
“行水！你會不會折紙鶴?”
“紙鶴？”行水的眼神微微往房間裏掃了一下，立刻便明白了，他附耳說道。
“這種東西當然隻有女孩子會折，你去問問樓下的老闆娘，說不定她就會。”
遠山拍了拍行水的肩膀，“好兄弟！”，然後就興沖沖的去找老闆娘。
過了一會，胖胖的老闆娘坐在李翊的房間裏，她将紙對折然後說。
“客官，您看好我這動作，先對折，然後這樣再這樣。”
“多折幾遍就會了，保管你的心上人兒喜歡！”
李翊沉着臉默不作聲，遠山和行水偷摸打量了一下李翊。
那符篆紙在老闆娘手中翻飛了幾下，一隻紙鶴就疊好了。
“诶!老闆娘的手真巧！”
遠山一臉崇拜像眼裏冒着小星星，李翊回頭淡漠的看了他一眼。
“遠山你學會了嗎？”
遠山的頭搖的像撥浪鼓，“沒看明白。”
李翊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謝過老闆娘，讓所有人都出去。
他的眼睛這段時間在林江月符篆的調節下，已經完全能看清了，隻是遠處和晚上還是有些模糊。
他将剛才老闆娘折好的符篆細細拆開，提筆在上面寫信。
第一告訴林江月，已知曉玄道子的事情，會派人暗中打探他的消息。
第二，還要在青州這邊待上幾天才回京城。
第三才是重點，他提筆寫到：林娘子，你的符篆似乎不太管用，煩你畫些新的來，銀票會請人轉寄給你
李翊細心的把内容寫完，然後沿着老闆娘留下的舊折痕重新将紙鶴疊起。
指尖血點在紙鶴眼睛上，站在窗戶邊輕輕一擡，那歪嘴紙鶴輕輕煽動自己的扭曲的翅膀。
李翊的臉上難得露出一個欣慰的笑，一雙黑眸明亮如星。
林江月那邊，柱子爺爺一口氣沒喘上來直直的倒下，鄭婆子吓得眼睛都直了，大喊着。
“不關我的事！大家都看着了!是他自己氣死的!”
村民們七手八腳的将柱子爺爺圍住，林江月卻上前讓大家散開些，避免空氣不流通。
林江月從身上的布囊中掏出一張符紙，貼在柱子爺爺的額頭上，然後又是一套心肺複蘇。
柱子爺爺終于喘過來了一口氣，林江月環顧四周。
“大家幫忙把柱子爺爺擡回他家裏的床上吧。”
村民們聽了卻面面相觑，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忙。
這柱子爺爺仗着自己年紀大了，在村裏是逮着誰就罵誰，久而久之大家都不願意同他來往。
更何況他現在這麽個情況，萬一出點啥事，自己可說不清。
看熱鬧的人有，能幫忙的卻沒有。
林江月之前沒有和村民們打交道的經驗，這下她才終于明白，鄉村生活也挺複雜的。
她一手拉着柱子爺爺，然後彎下腰，一鼓作氣将他抱起。
然後步伐堅定的朝柱子家走去。
村民們都驚呆了，那麽纖細的身形，那麽嫩的胳膊，怎麽就能抱起一個老人？
不得了！不得了！林江月這個女人真的不得了！
男人們紛紛汗顔，摸摸索索的離開了鄭婆子家。
柱子家裏，小柱子他跪在爺爺的床前，哭成了一個小淚人，林江月摸摸他的頭。
“别哭了，孩子。”
床上的柱子爺爺面色青黑，出氣多，進氣少，他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張張嘴對林江月說。
“謝謝，謝謝啊。”
林江月微微點頭，“柱子爺，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什麽要對小柱子說的，你就說吧。”
說完林江月就轉身帶着三個孩子離開。
她這麽做事有道理的，柱子爺的陽壽已盡，那道符篆不過是拖延一點點時間而已。可憐的小柱子，馬上就要無依無靠了。
待林江月一走，柱子爺突然就恢複精神坐了起來，他眼光比平時還要犀利。
“小柱子，跪下！”
柱子向來都很怕爺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小柱子，你今年八歲，過了八年的苦日子，是我和你的爹娘對不起你。”
小柱子的眼淚又止不住下來了。
“不是的，爺，是我天煞孤星，害死了爹娘！”
爺爺卻搖頭，“你懂什麽！那是他們自己多行不義必自斃！我走了以後，你怎麽辦？”
小柱子有些茫然，“走？走哪去？”
“去哪去？去閻王殿！小柱子，我走了以後，剛才那位林江月林娘子就是你娘。”
“我教的你你記住了，不管什麽時候都要笑，她不要你你也要笑！”
“要有眼色，要給别人帶來好處！”
小柱子呆呆的看着爺爺，“認林娘子當娘？”
爺爺點點頭，“她是大石村唯一一個能收留你的人。”
小柱子點點頭，爺爺的聲音漸漸虛弱。
“你給我磕三個頭吧。”
小柱子擦擦眼淚，砰砰砰連磕三個頭。
再擡頭的時候，柱子爺爺已經倒在一邊沒有了氣息。
小柱子悲痛欲絕，再三試探确認已經沒有了鼻息之後，他仰頭痛喊了一聲，“爺爺！”
這下，小柱子在世界上唯一的一個親人，也走了。
春日的中午，正是陽氣旺盛的時候，林江月将家裏買來的豆子放在簸箕裏，挑選出雜質，準備做點豆腐吃吃。
一個小人兒從遠處失魂落魄的走進林家的院子。
林江月隻擡眼看了他一眼，他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