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時候,她的酒量還是挺好的,經常跟着領導應酬差不多把酒量鍛煉了出來,現在她作爲老闆,基本上不需要酒局應酬了,現在反而還沒什麽酒量了。
司機将她們送到樓下,柴時微還能自己拿着包下車,除了表情嚴肅一點,和平常沒有一點區别。
上了樓後,她在自己家的門口站了一會兒,就轉身要走。
“诶?你要去哪裏?”何彥文将她拉了回來。
她皺了皺眉,“走錯了,這不是我們家。”
好嘛,真是醉了。
何彥文一個沒抓住,她又鑽回電梯裏了,“咦?這電梯怎麽變了?”
月亮灣是高端小區,電梯裏沒有亂七八糟的廣告,衛生也打掃地幹幹淨淨的。
柴時微拉着何彥文,“老公,我們物業費沒白交,這麽多年了,那個破電梯終于舍得換新的了!可可再也不會害怕坐電梯了!”
老公?
何彥文愣了,他覺得已經好像很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那道隔閡似乎在他們中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鴻溝,将兩個人分離地越來越遠。
何彥文的手有點抖,“對,他們換了。”
他們在電梯停留的時間有點長,電梯裏的對講機傳來物業管家的聲音,“請問你們在電梯裏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柴時微有點茫然,“誰在說話?”
何彥文趕緊拿出電梯卡刷卡按樓層,“沒問題,不好意思。”
柴時微抱着何彥文胳膊,一臉的欲哭無淚,“你媽又提了,讓我給小夢安排工作,我才找到工作,隻是一個助理而已,我說了我沒辦法安排!”
柴時微站直了身體,一根手指伸到何彥文眼前,“你知道你媽怎麽說我的嗎?”
“她說我沒把她的話放在心裏!她說我不尊重她!哈哈哈哈,你覺得好笑不!”
何彥文沒有說話,以前他總叫她不要和一個沒文化的農村老太太計較,因爲那時候鞭子沒有在他身上,他不知道疼,這幾年他已經領略了張秋菊的功夫了。
電梯到了,一出電梯,她又要走,“還是走錯了。”
何彥文趕緊将家門打開,幾乎很像的裝修風格,隻是格局和大小不一樣,柴時微揉了揉眼睛,“我們家好像變了!這邊不是廁所嗎,怎麽變成書房了?”
還隻在客廳轉了兩圈,她的頭就暈得受不了了,一頭倒在沙發上,有些迷迷糊糊,“今天誰這麽勤快,把玩具收拾了……”
“……肯定不是你媽,她隻會刷手機拍視頻……”
說着說着她臉埋進抱枕裏,嚎啕大哭起來,“爲什麽這麽對我,如果當初我知道她隻是爲了面子叫我生樂樂,我不會生樂樂的!我媽累倒了,可可也沒有好好陪伴,開支還大了那麽大,我賺錢去了,爲什麽不好好對兩個孩子。”
“我不欠她的,我沒吃你們何家一粒米……”
“對,家裏是你在賺錢,但是我的付出就不是付出嗎?我以前也是個愛美的女孩,現在我已經多少年沒買衣服了!前年你給我買件大衣,你媽一吵架就說我敗家,一件衣服夠買幾個月菜了!”
“我知道你知道你孝順,但是你的孝順真的讓我好累,我好想我爸媽了……”
客廳頂上的燈柔柔地灑在她的身上,似乎眼前這個衣着精緻的人和記憶裏那個天天一件睡衣走天下的全職媽媽融爲了一體。
何彥文慢慢在沙發旁邊的地上坐下,嗫喏了半晌後,才輕輕道出一句,“對不起。”
柴時微覺得自己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一下她是帶着可可樂樂在遊樂園裏玩的全職媽媽。
一下是在會議室裏冷着臉将策劃書丢回桌子上的大老闆。
一下又是和婆婆争得面紅耳赤地兒媳婦。
一下又是陪着媽媽購物大方刷卡的女兒。
她突然不知道哪一個是她了,好像兩個世界在撕扯着她,讓她的頭劇烈地疼痛,像是要活生生把她撕裂成兩半一樣。
窗外的陽光照在眼皮上,沙發上的人終于動了。
柴時微揉着還有些昏沉的額頭坐了起來,她一時有些恍惚,看着有點眼熟的裝修,好像下一秒會出現兩個小朋友撲到她的身上甜甜地叫媽媽一樣。
她揉了揉後脖頸,發現格局還是不一樣,這個房子明顯的大多了,客廳也寬敞地多,還有二層,是個複式,不像之前的那個房子,兩個孩子把玩具倒出來,客廳就沒地方下腳了。
“醒了?”何彥文端着兩碗面條到客廳,放在茶幾上。
“嗯。”柴時微回應了一聲,嗓子有些嘶啞,客廳的暖氣開得足她隻蓋了一個毯子,這個天氣在沙發上躺了一夜,居然沒感冒。
何彥文盤腿坐在地上,擡頭對上柴時微的時候,一愣,嘴角動了動,一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半晌他才恢複正常,清了下嗓子,“吃吧,坨了就不好吃了。”
“幹嘛?”柴時微不明所以,也學着他盤腿坐下,桌上的面條色澤紅潤,上面還有一把辣子,大早上就讓她食指大動。
“不錯嘛,這十幾天的廚藝比你十幾年的廚藝還要好。”她絲毫不吝啬表揚。
何彥文瞟了兩眼她,怕自己破防,忍不住一口面條噴她頭上,隻得埋頭吃面。
柴時微這段時間吃他弄的早餐都快吃習慣了,櫃子裏的麥片她碰都不想碰了!
何彥文吃得很快,吃完就趕緊拿着碗去廚房了,快得跟後面有鬼趕他似的。
吃完面條柴時微到洗手間的時候,她才終于知道了何彥文爲什麽那副鬼表情了!
鏡子裏這個女鬼一樣的人是誰?!
眼線全花了,成了兩個大熊貓眼了,口紅也斑駁地不成樣子了,底妝也白一塊花一塊了!身上她大價錢買的衣服已經皺巴巴地沒眼看了!
她隻覺得一股熱氣從腳底沖上頭頂,她從沒這個鬼樣子過,就連她生孩子的時候都幹淨整齊的,哪有這麽狼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