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嘩啦啦下着冰雹的兩個士兵狼狽下場，檀夕這才和藍旌梧黎從通道中走出，來到觀戰台上。他們的到來引起了小範圍的注意，士兵們向他們行了禮：“見過家主大人，檀夕大人。”
藍旌梧黎點點頭：“訓練得怎麽樣了？”
士兵回道：“牧野大人很有戰鬥天賦，雖然不是修仙者，但身手即使是在軍中也算是佼佼者。最初僅憑一人之力便擊敗了我軍數十名新兵。在修煉了家主大人送來的那本功法以後，更是——”
士兵頓了一頓，在思考用什麽詞語來形容。
“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實力得到了大幅度提升，接連擊敗了兩台甲級訓練機關以及五具乙級戰鬥裝甲，非常……恐怖如斯。”
“就在剛才，剛結束了一場訓練，牧野大人被擡到了棚裏接受治療。”他指向訓練場邊上專門爲他支起來的小棚，那裏圍了一圈醫師打扮的人。
檀夕走近時，聽見他們的議論聲：“又死了，你們說這次他能多久醒來？”
“醒得越來越快了……我賭他一盞茶的時間就能醒。”
“一盞茶有點快了，這次的傷比之前都要重，怎麽也得一柱香吧！”
“嘶……皮膚全都燒焦了。他不會感覺痛的麽？”
檀夕從人群中看見了躺在竹席上，身上蓋着白布，隻露出一顆腦袋的男人。他雙眼緊閉，發絲淩亂，發梢甚至還有燒焦的痕迹，好像也就幾天沒見，她感覺他好像變瘦了很多，面頰些許凹陷，面色烏青，死氣沉沉。
而他身上蓋着的白布滲出了淡淡的血痕，結合剛才她聽到的話，很難不去想象這被子底下究竟是怎樣的慘狀。
不遠處，訓練場中央倒着幾台冒着滾滾黑煙的機械，零件配件爆了一地，正在陸續被士兵有序地擡出場地，沙地上留下了一大片焦黑的痕迹。
看起來，戰況确實很激烈。
醫師們看到他們來了，紛紛噤聲。他們是知道檀夕大人和牧野公子的關系的，作爲伴侶，看到自家對象受了這麽多苦，那不得心疼死？再考慮到檀夕大人的實力以及那個臭脾氣——醫師們緊張得咽了咽口水，生怕下一秒聽見她說什麽“他要是出事要你們通通陪葬！”的話。
但他們其實也很想爲自己辯解一下……這牧野公子打起架來是真的不要命啊！能怪的了他們嗎！
在他們的圍觀下，女子緩緩上前在男人身旁蹲下，撩開白布的一角看了看情況。神情晦澀不明，一言不發，看起來像是在生氣。
有膽子大的醫師試圖解釋:“檀夕大人，牧野公子他……”
“真醜。”
“……啊？”
他們目瞪口呆，看着檀夕極爲嫌棄地又把白布給他掖好，生怕再看多一眼。她在背包裏翻找了一下，翻到個應該是治愈丹藥的東西，随手塞進男人嘴裏。
丹藥入口即化，男人的臉色也是肉眼可見地紅潤起來。檀夕站起身，将瓷瓶裏剩餘的丹藥扔到醫師手上:“這藥挺好用的，他要是再死可以喂點這個。”
醫師把藥倒出來嗅了嗅，面色一變:“這是……絕品回春丹！？夢心堂裏一顆賣五千金的那個！？”
五千金？檀夕根本不知道這玩意兒居然這麽貴，畢竟她的這些藥……都是到處打怪搜刮來的:“應該是吧？随便用，這些都是給他的。”畢竟她确實也用不上，而且包裏還有好多瓶。
“……”醫師們頓時也不懂了——檀夕大人對牧野公子究竟是重視還是不重視？
…
大概在半炷香的時間後，牧野離醒來了，揉着腦袋從地上坐起來時，發覺應該吵吵鬧鬧的周圍變得異常安靜，平常總是喜歡調侃他的醫師們看他的目光很複雜，給他遞來一套新衣服，并說道:“牧野公子，檀夕大人來看望您了。”
“仙姑來了？”
他立馬蹦起來，擡頭尋找，一下子就見到不遠處正在和人聊天的檀夕。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匆匆往那邊跑過去，迫不及待極了。
“仙姑仙姑！你怎麽來了都不——”
聲音戛然而止，因爲牧野離看見檀夕突然笑了，而正在和她聊天的人是……藍旌梧黎。
在無涯塢城訓練的這幾天，牧野離免不了要與藍旌家主相處。雖然藍旌家主對他的态度很客氣，但牧野離總能從他身上感受到隐隐約約，若有似無的敵意——他當然知道是爲什麽，但仙姑的态度很明确，所以他并不是很在意。
但現在……
檀夕聽到了身後的動靜，轉身望去，隻見黑皮男人站在不遠處怔怔地看着她，笑容凝固在臉上，一頭亂翹的黑色卷發散落在肩上，看起來像迷路的小狗，不知所措。
但檀夕的注意力全放在他根本還沒穿好的衣衫上了，松松垮垮的衣襟還沒來得及整理，露出大塊胸膛，随着喘息上下起伏，莫名散發出蠱人的氣息。
不出意外，吸引了不少視線落在他身上……又或許，隻是被這堪比修羅場的畫面吸引。
“……”檀夕皺眉，朝他走去，他的呼吸随着她的靠近而逐漸變輕，一直到她在身前停下，伸手将他的衣領衣帶整理好。
“怎麽又不好好穿衣服，就這麽喜歡被看嗎？”不守男德！真是太不守男德了！
“我沒有……”他也很委屈，垂下頭，綠眼睛水盈盈的，“這不是每次衣服都會被燒壞嗎？我不是故意的。”
檀夕眉頭皺得更緊，幾乎要夾死蒼蠅的程度。轉頭望向同樣走過來的藍旌梧黎:“你們就不能準備一些防火的衣物嗎？這對你們藍旌家來說不難吧？”
這完全就是無端發難，藍旌梧黎也沒有生氣，耐心解釋道:“我們當然爲公子準備了防火的衣物，隻是……從公子身上燃起的火威力實在強大，即使是号稱防火效果絕頂的水織衫也難以抵抗，無奈，我們隻能多準備幾套更換的衣物。”
“是這樣的，說起來還挺麻煩藍旌家主的，被我燒壞了那麽多衣服……”
真有這麽厲害？檀夕隻見識過一次牧野離身上着大火（？）的情況，确實有夠轟轟烈烈。但連水織衫也抵抗不了的火焰……
檀夕重新審視起面前的男人，對方那雙過于無辜和無害的綠眼睛讓人聯想到“清澈又愚蠢的大學生”，但那時候，這雙綠眼睛也曾變成赤金色——
她問道:“聽說你這些天進步很大？”
“應該是吧？”牧野離嘿嘿一笑，也沒反駁，揮了揮拳頭，“反正肯定比以前厲害多了！仙姑要不要和我比比？說不定我現在可以和你過上兩招！”
“好啊。”檀夕徑直走向訓練場，回身朝他挑挑眉，“過來比兩招。”
牧野離笑容再次凝固:“呃……其實我是開玩笑的。”
“過來。”
檀夕不置可否，隻是淡淡重複了一遍，帶着不容拒絕的強硬。
“……我知道了。”
牧野離認命，重新踏入訓練場的沙地，對上檀夕的視線，擺好架勢——
不是錯覺，在踏進場地的那一刻，這個男人身上的氣質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那是具有攻擊性的，屬于鬥士的眼神。
“仙姑，我會用盡全力的，不要手下留情啊。”
“哼，你當我是誰。”他的反應比想象的要有趣，檀夕笑了，喚出淩霜劍，“我的人生裏就沒有手下留情這一說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