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點心的香氣所能夠維系的時間很短，通常隻有剛出爐的那一陣子。”
“等點心涼了下來，這香氣也跟着一同散去了。”
“真正好吃的點心，是少不了香味的烘托的，嗅覺也是人感官中重要的一環。”
“可又有多少人能夠吃到剛剛出爐，熱氣騰騰的新鮮糕點呢？”
公孫月看着自己手裏這已經冷卻下來的荷花酥，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語。
這點心從廚房裏做完，再送到她的手上，的确已經過了最佳的賞味期限。
可是每日的點心都是吩咐廚房統一做的，爲的就是等她想吃的時候，随時端上來。
點心的制作需要的時間不短，做不到随做随吃。
程瑤看着公孫月沉默的神色，便知道對方也是認同自己的說法的，便接着說了下去。
“荷花酥的香味是由豆沙的甜香與面皮的酥香交織在一起形成的，其中還會交織着一股清新淡雅的荷花香味，讓人仿佛置身于盛開的荷花叢中。”
“普通的點心師傅能夠保持品相和口味便已經是合格，很少人會花多餘的心思去考慮該如何保留香味。”
“旁人沒這個本事，可是我卻有。”
提到這點，程瑤有些驕傲的擡起了自己的下巴。
“隻不過，我這本事也不是随時随地都能使得出來的，烹饪是一件需要極大耐心的事情，有時候火候的大小或是時間的長短都會對菜肴的風味産生影響。”
“隻有我沉下心來認真烹饪的食物，才能夠具有旁人所不能及的香味。”
“若大小姐強行将我安排到聚福樓内，恐怕最終得到了也隻不過是個麻木做菜的普通廚子，失去了那份熱枕和耐心，我便與尋常的廚子沒有什麽差别了。”
“沒了香味的玫瑰花，再豔麗也始終有所缺憾，大小姐如此精益求精的人，想來應當是不喜歡缺憾的。”
“收納一個這樣的人進入聚福樓，真的是大小姐您所需要的嗎？”
看着程瑤真誠的眼神，公孫月第一次有些懷疑起自己的決定。
如果程瑤失去了她最值得矚目的閃光點，那的确失去了她原有的價值。
公孫月喜歡招納人才，更明白，若不是誠心歸順，這樣的人用起來是不會順手的。
不但不順手，還很有可能增加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很顯然，程瑤沒有這個想法。
就算她今日采取了強硬的手段，讓對方暫時低了頭。
等到将來正式做事的時候，怕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最終效果。
既然無法收入麾下，那便隻剩下了最後一個處理方法……
除掉。
雅間内的氣氛瞬間變了，程瑤也不是個傻的，自然是發覺了。
但她面上卻無一絲膽怯或是退意，相反程瑤避也不避，直勾勾的看向對方。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焦灼。
“程姑娘，我敬佩你的眼界和想法，也訝異你的追求和選擇，隻不過說了這麽多，你無非不就是想要說，你不願意接下我這遞出的橄榄枝嗎？”
“你的想法和我幹系不大，我隻知道如果你不願意加入聚福樓，那你便會成爲我的對手。這可不是個好消息呢，畢竟月城這塊餅攏共就這麽大，你強了，我不就被壓弱了？”
“要我眼睜睜的看着到手的錢财飛走，可真是爲難人。我挺欣賞你的，也不願意看着你這樣的人才就埋沒在這小小的月城，我現在給你兩條路走。”
“第一，你馬上收拾東西離開月城，天高海闊任你遊，也就不必摻和這些事情了。第二，今日你哪裏都不用去了，就留在這裏，我會爲你挑一處風景不錯的好歸處，你呀就在那裏——長眠吧。”
公孫月最後幾個字說的很輕，輕到不仔細聽，都難以辨認。
但又很重，畢竟關系到性命安危。
“程姑娘，你應該慶幸，這已經是我網開一面的做法了。”
“換做從前，我壓根不會給對方選擇的機會。”
“我這個人讨厭風險，也讨厭不可操控的一切，在許多事情上，我沒有決策的能力，但是在我能夠把控的地方，我不希望出現什麽意外。”
“當然，我最希望聽到的，還是你心甘情願的來替我做事。退一步，你離開月城也不是不行。再退一步的話，可不是我們想要看見的結果了。”
“你是聰明人呀，不要做出太愚蠢的選擇哦。”
公孫月雲淡風輕的笑了笑，接着爲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接着品茶的間隙，饒有興趣的觀察着程瑤的反應。
可程瑤終究是要叫她失望了。
程瑤很清楚，這間屋子的外圍布滿了公孫月的人。
隻要她一聲令下，便會有人進來了果她。
若程瑤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恐怕是真的難以逃脫這天羅地網的壓迫了。
隻可惜，公孫月低估了她。
隻見程瑤一個晃身，公孫月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看清她的身影，對方便朝她逼近了過來。
待公孫月反應過來的時候，程瑤已經将匕首置于她細嫩的脖頸上方，笑眼盈盈的看着她。
兩個人貼的極近，沉下心神甚至都可以聽到對方咚咚跳躍的心跳聲。
程瑤笑的更明媚了，她知道，公孫月現在很害怕。
雖然她的臉上還在極力的僞裝鎮定，但她胸腔裏急促的心跳聲卻将她毫不客氣的出賣了。
事實上，公孫月的确有些六神無主。
在此之前，她一直覺得程瑤隻不過是個尋常女子。
之所以敢不留手下，單獨交談，正是因爲公孫月對程瑤的輕視。
公孫月自己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不說有多厲害，但也足夠和尋常的高手周旋一段時間了。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被别人逼進了死胡同裏面。
難以言喻的挫敗感，以及超出預料的驚訝讓公孫月朱唇微啓，一時半會竟然也忘記了呼救。
待她想起來，想要喊手下的時候，程瑤的匕首又貼的更近了些。
溫暖的肌膚觸碰到冰冷的匕首，一呼一吸間，不由自主的泛起了陣陣戰栗。
“大小姐，别亂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