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後,心中安定了不少。
但看着眼前的歸元肉,心中還有諸多疑惑,不由得開口問了出來。
“小姑娘,老頭子我想請教你,這道菜爲何叫歸元肉啊?其中是否有什麽典故?”
這件事不僅是何老好奇,台下的觀衆們也是相當感興趣。
“對啊?爲啥叫這麽個名字啊?”
“這做菜的原料分明是普通的豆腐,怎麽經過一番搗鼓之後就變成了葷菜呢?”
“程大廚,你要是方便的話就和大家說道說道吧。”
面前何老的眼神真摯,台下觀衆們的熱情難擋,程瑤自然不好推拒。
便清了清嗓子,将裏頭的緣由娓娓道來。
“這道菜的背後,還有個不爲大衆所知的小故事。”
“相傳啊在古時候,有個人操勞一生,到快要死的時候,吃肉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眼看着就快要咽氣了,但心裏總是還有這麽一件事放不下,那便是吃一大塊香噴噴的肉!”
“可無奈家中窮苦,他的孩子也沒有銀兩去給他買肉。”
“就在這個時候……”
說到關鍵的地方,程瑤如同茶樓内的說書先生一般,刻意的停了那麽一停。
台下的觀衆立刻不樂意了,紛紛開口催促着她接着往下說。
“這個時候咋啦?”
“對啊,對啊,咋就在最關鍵的地方停下來了,這不是吊人胃口嘛。”
“程大廚你快别賣關子了,我們大家夥都等着呢。”
程瑤自然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不敢拖太久。
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喉,便接着上面的話頭說了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啊,有一個穿着破破爛爛好似乞丐的人經過他們屋前,向他們讨一杯幹淨的水喝。”
“這糧食緊缺的很,但幹淨的水倒是不缺。”
“這戶人家的孩子心地善良,沒有驅趕乞丐,而是接過了他的破碗,回到屋内倒了一碗水給了對方。”
“一般的乞丐拿到了水就會選擇自覺離開,但這個乞丐反而得寸進尺,再度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說是天氣熱日頭大,想要進屋歇歇腳。”
此時台下的觀衆們已經完全将故事給聽進去了,不由得将自己給帶入進去,不滿的說道。
“嘿,這個乞丐是咋回事啊?人家給他一口水喝就算不錯的了,竟然還敢得寸進尺!”
“就是說了,先喝水,再進屋,下一步是不是還得上桌吃飯?”
“說白了隻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老是提出要求,真的有些過界了。”
……
程瑤聽着台下觀衆的議論聲,便知道大部分人對于乞丐的态度都是下意識的排斥的。
就算能夠容忍第一次的要求,也很少會有人能夠容忍第二次。
程瑤沒有回應台下觀衆的話,而是對着何老詢問道。
“何老,要是你是故事裏的主人公,你是否會允許這個乞丐進入你的家門”
何老思考了片刻後,慢悠悠的說道。
“如果我是個富人,那區區一個乞丐的要求便算不得什麽事,我大可以拿出些東西将他給打發走。”
“可要是按照故事裏的主人公的生活條件,想來已經是極苦了,是沒有多餘的能力去救助其他人。”
“與其放那個乞丐進來後,叫他看到家徒四壁的無奈,倒不如直接拒絕他,好叫他去下一家碰碰運氣,這樣一來,也不算耽誤他的時間了。”
“再者說了,幫過他一次已是善良,沒理由再讓他得寸進尺。”
何老不愧是已經在這世上遊曆過多年的老人了,不論是想法還做法都已經是最優解了。
不僅顧及到了自己,還顧及到了對方。
程瑤微微一笑,将雙手背在身後,沿着邊緣踱步,将故事的後續補充說道。
“大家說的都各有道理,我們這個故事的主人公起初也感到很爲難。”
“他們心裏也清楚,一般乞丐讨了第一次得到好處後,便會想再讨一次。可是他們連填飽自己的肚子都難,更别提答應一個陌生人的要求了。”
“爲了避免事情到自己無法控制的地方,主人家立刻就拒絕了讓乞丐進屋歇腳的請求。”
“被拒絕後,乞丐倒也沒說什麽,隻捧着破網在門口的籬笆那坐了下來。”
“主人家見乞丐沒有鬧事,隻找了個地方歇腳,便也沒說什麽,随他去了。”
傅玲玲趁着程瑤講故事的間隙,從酒樓内搬了把凳子,不知從誰哪裏分來了一把瓜子,就着近處坐了下來。
程瑤轉身的時候,一時間沒注意,差點撞了上去。
看到程瑤略微驚恐的神情後,傅玲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順勢問道。
“然後嘞?這個歸元肉咋還沒登場呢?”
程瑤伸出手,從傅玲玲的手心裏抓了幾粒瓜子,繼續說了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屋子裏忽然傳來了巨大的聲響。”
“原來是那個病重的主人在大聲的叫嚷着: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沒有肉咽不下心裏的一口氣啊!”
“叫聲那叫一個絕望,那叫一個慘烈!他的兒女們一個個都淚如雨下,可又無可奈何,都快要餓死人的時候,去哪裏給他買肉啊,難不成要吃人肉嗎?!”
聽到人肉二字,台下不少小娘子已經害怕的起了雞皮疙瘩。
“不會吧?真要割人肉給他吃啊?好血腥!”
“太可憐了吧,鬧饑荒的時代,窮人最慘!”
“這肉非吃不可嗎?這老登臨死前也不叫兒女好過啊!”
……
何老一輩子經曆了不少風風雨雨,雖然他後半生過了不少安穩的好日子,但小時候那鬧饑荒的兩年,卻也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他明白的,他明白腹中空空是多麽折磨人的事情,也明白人臨死前的執念會有多麽折磨人。
想到這些不美好的記憶,何老情不自禁的歎了一口氣。
眼看着故事的走向變得黑暗了不少,程瑤趕緊将故事線重新拉了回來,好再度步入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