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江東去

第15章 大江東去

81、自首

自從丁能通求張鐵男放羅小梅一馬後,張鐵男對羅小梅就警覺起來,特别是羅虎、黃躍文被抓後,張鐵男像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可終日。

張鐵男和牛祿山、王漢生商量,要想不出事,必須走兩步棋:第一步是架空羅小梅,撤掉她總經理的職務,隻保留董事長,以便一旦東窗事發讓她當替罪羊,爲了嚴防這個女人關鍵時刻反水,派王漢生的小舅子任總經理,掌握實權,主持钼礦大局;第二步是想盡一切辦法讓黃躍文閉嘴,好在牛祿山的女婿在東州看守所擔任副所長,黃躍文有嚴重失眠的毛病,晚上睡覺離不開安眠藥,可以讓黃躍文永遠睡過去。

王漢生的小舅子接手礦山後,不顧礦工死活,将存在安全隐患的停産礦井全部恢複生産,羅小梅嚴詞斥問,與王漢生的小舅子發生了激烈争執,無奈王漢生的小舅子因爲背後有王漢生撐腰飛揚跋扈,出口不遜,氣得羅小梅連扇了王漢生的小舅子兩個耳光,然後揚長而去。

事後,王漢生臭罵了自己的小舅子,會同張鐵男、牛祿山請羅小梅吃飯,王漢生聲稱讓小舅子當面給她賠禮道歉,羅小梅怕是鴻門宴,斷言拒絕,并且開着自己的法拉利直奔北京。此時此刻,羅小梅隻有一個想法,趴在丁能通的懷裏大哭一場!

羅小梅剛到北京花園時,丁能通會同楊善水、白麗娜等人在首都機場送洪文山,洪文山已經結束了在中央黨校的學習,歸心似箭。

洪文山登機前,丁能通将黃夢然到法源寺見智善大師開光舍利子念珠的事,向洪文山合盤托出,本來想将羅小梅寫的材料内容也告訴洪文山,但是材料中牽涉到房成高,房成高畢竟給洪文山當過秘書,丁能通怕傷了和洪文山的感情,忍住沒說。

反正材料已經給了劉鳳雲,如果房成高果然動用十個億的社保基金,在東州也算是驚天大案,足夠引起中紀委領導的重視,何況皇縣钼礦官商勾結嚴重,雖然羅小梅是法人代表,但是真正的幕後老闆卻是何振東。

因爲何振東将羅小梅引入歧途,丁能通恨透了何振東,他從心裏盼着中紀委能派調查組赴東州,像當年收拾肖鴻林、賈朝軒一樣一舉鏟除何振東、張鐵男、牛祿山、王漢生等人,使小梅不至于徹底葬送在這些人的手上。

不過,雖然丁能通繞過了房成高擅自挪用社保基金的事不提,但是他還是将皇縣的事合盤托出,包括羅虎被魏國山、魏小五和魏小七綁架,在歐洲風情俱樂部魏國山等人給了自己一盤錄象帶,皇縣不僅發生過多起礦難,而且存在着嚴重的官商勾結等問題。洪文山聽罷,眉頭緊鎖,當年徹查“肖賈大案”的威嚴油然而生!

在得知林大可遭栽贓的真相以後,洪文山立即與省委副書記劉光大通了電話,将丁能通反映的情況與劉光大做了彙報,挂斷手機後,洪文山語重心長地說:“能通啊,經過這兩年大風大浪的洗禮,你在政治上越來越成熟了,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很欣慰,看來當初我是小看你了,還是聞天同志慧眼識英才啊,我們國家爲了履行《聯合國反腐敗公約》所規定的義務,加大預防腐敗的力度,将組建成立國家預防腐敗局,目前‘三定’方案已經通過中央編制委員會批準,國家預防腐敗局向正式成立邁出了實質性的一步,在這個國家級預防腐敗的專門機構成立之後,各地方政府亦将對應設置相應級别的預防腐敗機構,能通,對這個即将成立的機構感不感興趣呀?”

“這說明國家将下決心從源頭上防治腐敗,預防勝過治療,香港廉正公署就是以調查、教育和預防‘三管齊下’的綜合性策略,全面治理貪污腐敗的,隻是我越來越喜歡駐京辦主任這個職位了。”丁能通委婉地說。

“爲什麽?”洪文山笑着問。

“自從夏市長指示駐京辦嘗試向親民化方向轉變職能以來,我重新認識了駐京辦主任這個崗位的價值,有了一種全新的感覺,覺得這個崗位越來越充實,越來越有幹頭了。”

洪文山聽罷哈哈大笑,他指了指丁能通說:“能通啊,人家都說你小子精明得十個猴都不換,依我看呀,你小子就是個大滑頭!”

飛機起飛後,丁能通和楊善水、白麗娜等人才離開首都機場。洪文山在北京學習期間,駐京辦的工作人員都很緊張,特别是丁能通,隔三岔五就得往中央黨校跑一趟。

洪文山很清楚,駐京辦是個信息源,丁能通詭谲得很,每次去中央黨校,丁能通都能讓洪文山有意外的收獲,所以,丁能通成了洪文山了解東州情況的收音機。

爲了讓洪文山滿意,丁能通每次去中央黨校之前都要動一番心思,所以,洪文山一走,丁能通有一種翻身農奴得解放的輕松。

丁能通正開着車,接到了羅小梅的電話,她說已經到了北京花園了,丁能通内心一陣驚喜,好久沒和小梅溫存了,洪文山走的真是時候,丁能通很興奮,他決定和小梅好好放松放松!

羅小梅在北京花園開了一間豪華套,這是她第一次堂而皇之地住在這裏,當丁能通敲開門時,羅小梅剛剛洗完澡,穿着潔白的睡衣,秀發披在肩上散發着陣陣馨香,粉嫩的臉龐含着淺笑,但笑容裏隐着淡淡的憂郁,讓人看了既感曼妙可人,又油然而生憐香惜玉之情。

兩個人癡看了一會兒,什麽也沒說,便抱在一起吻了起來。

“小傻瓜,出什麽事了?不打招呼就來了!”丁能通吻了一會兒,把小梅攬在懷裏,坐在沙發上說。

“心裏煩,就想趴在你的懷裏大哭一場!”羅小梅說完,眼淚就噼裏啪啦地落了下來。

“怎麽了?小梅,不會是張鐵男他們對你下黑手了吧?”丁能通警覺地問。

“和下黑手差不多,王漢生把他的小舅子派到礦上任總經理,這個混蛋爲了錢,拿礦工的生命當兒戲,把因安全問題關閉的礦井全部恢複了生産,通哥,搞不好要出事,出事就是大事!我一氣之下找這個混蛋理論,這個混蛋狗仗人勢出口傷人,讓我扇了兩個嘴巴,通哥,我一時糊塗,爲了錢,被何振東、張鐵男他們利用了,你幫我出出主意,我該怎麽辦?”羅小梅抽泣着說。

“小梅,容我好好想想,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你在北京先住幾天,讓他們先折騰吧,我估計他們也折騰不了幾天了!”丁能通勸慰道。

“通哥,我心裏好怕,我和他們無論如何也摘不清的,是我不好,我把我們的愛情給毀了!”

羅小梅說完趴在丁能通的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丁能通緊緊抱着心愛的女人,任她放聲哭泣,他知道這個堅強的女人快撐不住了,她來北京就是爲了放聲大哭的,此時此刻說什麽安慰的話都沒有用,小梅的委屈積壓的太久了,不哭出來會把她逼瘋的。

丁能通緊緊抱着渾身顫抖的羅小梅,憐愛地用手撫摩着她的後背,好象怕她化成水從手指縫流走似的。

小梅哭了一大陣,漸漸止住了哭聲,丁能通溫柔地說:“寶貝兒,去洗把臉,咱們去吃海鮮。”

“通哥,我哪兒也不想去,就想讓你陪着我!”

羅小梅直勾勾地看着丁能通,仿佛怕他跑了一般。丁能通隻好打了送餐電話,不一會兒有人敲門,服務員推着餐車進來了。

服務員走後,丁能通倒了兩杯紅酒說:“小梅,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全力幫助你,因爲我愛你,我的一生不能沒有你,爲了我,你也要堅強,來,寶貝兒,讓我們爲愛幹一杯!”

羅小梅聽了丁能通暖心窩子的話,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通哥,我知道你心裏愛的是冉冉,不要爲了我騙自己,我再也不是你心中的紅玫瑰,紅玫瑰已經被銅臭熏得枯萎了!”羅小梅哀婉地說。

“小梅,相信我,冉冉在我心中永遠是妹妹,你才是我想要的妻子!”

丁能通雖然深情地這麽說,但是内心深處爲即将放棄冉冉也隐隐作痛。

“通哥,我可能要坐牢,你這是何苦呢!”羅小梅凄婉地說。

“小梅,無論發生什麽,你在我心中都是冰清玉潔的。小梅,我想好了,我們要讓害你的人付出代價,所以,你回東州後,直接找周書記,把你知道的一切,合盤托出,在東州隻有周書記能與這股惡勢力抗衡,我怕夜長夢多,我們要争取主動!”

丁能通果斷地說完,将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此時的羅小梅内心世界百感交集,她望着手中濃豔的紅酒,情不自禁地哼唱起電視劇《紅樓夢》中的《葬花吟》:

侬今葬花人笑癡,

他年葬侬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

便是紅顔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顔老,

花落人亡兩不知!

羅小梅哼唱得凄婉動人,丁能通聽得心如刀絞,他不禁想起小梅常唱的《枉凝眉》,這真是“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挂。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禁得秋流到冬,冬流到夏!”

羅小梅哼唱完飲盡杯中紅酒,柔情似水地說:“通哥,今晚我要你好好地給我一次,我要讓你死去活來地享受一回!”

羅小梅說話的眼神像個發情的小母獸,表情痛苦而生動,她牽着丁能通走進卧室,水乳交融地吻在了一起,吻得丁能通心癡迷離。

場面完全被羅小梅掌控了,兩個人時而柔情似水,時而驚濤駭浪,時而縱情起伏,時而汪洋恣肆,丁能通享受着羅小梅從未有過的狂野和迷醉,在羅小梅痛并快樂的喊叫聲中,像波浪一樣一浪高過一浪地湧進。

在一次又一次的湧進中,丁能通有一種臨近崩潰的快感,這種快感逗着他有一種豁出去的狂野,兩個人像兩條蛇一樣糾纏着,汗水一遍又一遍地把身體打濕,一次又一次地燠幹,整張床仿佛發生了大地震,天搖地動後,丁能通像山洪爆發一般狂洩出去,世界在洪水滔天中崩潰了,坍塌了……

羅小梅在北京住了三天,情緒完全恢複了過來,第三天兩個人商量好一起去恭王府轉轉,在餐廳吃罷早餐,丁能通陪羅小梅回房間換衣服,剛進房間,丁能通的手機響了,顯示的号碼是石存山的。

“存山,你來電話準沒好事!”丁能通打趣兒地說。

“能通,讓你說着了,羅小梅是不是和你在一起?”石存山口氣嚴肅地問。

“她是我的未婚妻,和我在一起犯什麽法了?”丁能通不高興地問。

“能通,你聽好了,昨天下午皇縣钼礦發生了冒頂事故,死亡六人,常務副縣長肖仁傑在檢查钼礦安全生産時,遭遇冒頂事故犧牲了,羅小梅是钼礦董事長,她要爲這起礦難負責!”

丁能通聽罷頓時驚呆了,“存山,肖仁傑怎麽會遭遇冒頂事故?”

“钼礦總經理已經承認,他将已經封閉的采場非法承包給他人開采,非法承包人不清楚采場上方是一個多年廢棄的采空區,造成大面積冒頂,當時肖仁傑正在這條礦井裏檢查,當場犧牲!”

“存山,那個他媽的狗屁總經理是王漢生的小舅子,王漢生、牛祿山、張鐵男才是真正的老闆,你也不是不知道。”丁能通極力爲羅小梅辯解道。

“能通,肖仁傑的犧牲震動很大,驚動了省委省政府領導,省委林書記,趙省長都有重要批示,目前常務副省長梅紅軍、洪書記、夏市長、周副書記、鄧副市長、何副市長都趕到了皇縣,羅小梅是钼礦的法人,卻不知去向,實話告訴你,能通,黃躍文反偵察能力很強,一直不開口,是牛祿山幫了我們的大忙。”

“怎麽回事?牛祿山怎麽可能幫你們?”丁能通不解地問。

“東州看守所副所長是牛祿山的女婿,黃躍文險些被滅口,搶救過來以後,黃躍文終于開口了,現在張鐵男、牛祿山和王漢生已經正式被省紀委和市紀委聯合調查組雙規了,杜心海淩晨就帶着幹警進京了,你好好做做羅小梅的工作,讓她趕緊投案自首,隻有這樣才能減輕她的罪行!”

石存山挂斷電話後,丁能通呆若木雞地站了一會兒,一下子把小梅攬在懷裏,一時不知道怎麽安慰這個可憐的女人。

羅小梅早就從隻言片語中聽出了端倪,她伏在丁能通的懷裏,異常平靜地說:“通哥,這幾天在北京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我知足了,我這就回東州自首!”

丁能通面對小梅的冷靜,心如刀絞,“小梅,東州市刑警支隊的幹警很快就到北京花園了,我陪你到大堂等。”

“不用,通哥,我不願意讓你看到我被警察帶走的樣子,讓我好好看看你,我這一走,也不知道今生今世還能不能再見面!”

羅小梅用冰冷的玉手仔細地撫摩着丁能通的臉,仿佛要将丁能通刻在心裏一樣,丁能通心都碎了,他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羅小梅一邊給丁能通擦着眼淚,一邊說:“哥,我走了,好好照顧自己!”

丁能通重重地點了點頭,羅小梅簡單地收拾了東西,面帶笑容地拎着包,深情地看了一眼丁能通,轉身推門走出房間,剛走出房間,羅小梅的眼淚奪眶而出……

羅小梅走出房間不久,丁能通就透過房間的落地玻璃窗,看見一輛閃着警燈的警車帶着一輛紅色法拉利緩緩駛入車水馬龍之中,丁能通百感交集,他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喊着小梅的名字,人已經癱在了地上……

82、狡辯

就在皇縣腐敗案蓋子揭開之際,國際會展中心破土動工了,水敬洪親赴東州參加了動工儀式。讓人欣慰的是,人們在動工儀式上,再次看到了常務副市長林大可的身影,而且儀式是由林大可主持的,省紀委是在洪文山到達東州的第二天解除對林大可的雙規的,與此同時,省紀委對黃夢然實施了雙規。

國際會展中心和全國最高的五星級酒店破土動工的當天晚上,鄭衛國與水敬洪一起登上了飛往香港的航班,何振東代表市委市政府前往機場送行,送行的還有林娟娟。

鄭衛國登機前,破天荒地擁抱了林娟娟,感動的林娟娟熱淚盈眶,鄭衛國抱的很緊,仿佛是在告别,林娟娟卻以爲是自己的愛打動了鄭衛國。讓林娟娟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鄭衛國的确是在與她告别,因爲何振東剛剛貸給林氏集團的十億元社保基金,已經打在了鄭衛國在香港的個人帳戶上,這是鄭衛國醞釀已久的大動作,如今一切都按自己的計劃實現了,他已經嗅到了東州官場即将地震的氣息,是該離開的時候了,之所以深情地抱了抱林娟娟,是因爲自己利用了林娟娟對自己的愛,這個世界上最對不起的就是林娟娟,這一走很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鄭衛國眼睛裏甚至閃出了淚花。

就在鄭衛國和水敬洪乘坐的飛機起飛之際,從首都機場也起飛一架飛往東州的班機,班機上坐着以劉鳳雲爲組長的中紀委查處東州社保基金專案組成員,這預示着東州反腐風暴繼“肖賈大案”後再一次拉開了序幕。

送走水敬洪後,何振東就接到了洪文山親自打來的電話,洪文山說要和周永年一起找他談談,請他到市委來一趟。

何振東心裏很清楚,洪文山和周永年找自己談話沒安什麽好心眼,但是,何振東的神情極爲冷靜,有一點他心裏有數,即使張鐵男、牛祿山和王漢生、黃夢然雙規了,也沒有這麽快開口,自己應該有足夠的時間應對一切。

在車上,何振東讓司機打開車載CD,竟然是齊秦的那首《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

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

走在無垠的曠野中,

凄厲的北風吹過,

漫漫的黃沙掠過,

我隻有咬着冷冷的牙,

抱以兩聲長嘯,

不爲别的,

隻爲那傳說中美麗的草原……

何振東眯着雙眼靠在車背上,伴着悠揚哀婉的旋律,奧迪車疾速駛入市委大院……

何振東下了車,環視一周後走進市委辦公大樓,洪文山和周永年的辦公室在五樓,何振東走出電梯時,迎面走來一個人,正是洪文山的秘書張小泉。

何振東強作笑臉地和張小泉打了招呼,張小泉也不多說什麽,頭前引領着,輕車熟路地走進了洪文山的辦公室。

何振東走進來時,洪文山正在沏茶。茶是丁能通送的丁香茶,恰恰是法源寺智善大師親手制的,也是智善送給丁能通的,洪文山在中央黨校學習時丁能通借花獻佛送給了洪文山。

“振東,來的早不如來的巧,這可是北京法源寺智善大師親手制的丁香茶,來嘗一嘗!”

何振東聽到北京法源寺幾個字,心裏微微一顫,他馬上聯想到黃夢然送給自己的那串念珠,心想,看來洪文山已經察覺了什麽,這是故意拿丁香茶來試我呀!便故作從容地接過茶品了一口。

“老洪,永年,你們二位這麽晚叫我過來,不隻是爲了一起品茶吧?”何振東先入爲主地問。

“人生如茶,振東,坐在一起品一品茶也未嘗不可。”周永年接着話茬說。

“是啊,茶聖陸羽在《茶經》中說,懂茶之人必定是‘精行儉德人’,我們今晚就一邊品茶一邊‘儉德’,振東,我和永年早就想和你好好談談了,我去中央黨校學習期間,東州發生了許多事情,有些事情影響很壞,比如藥王廟社區居民進京上訪事件,比如皇縣腐敗案,還有林大可遭人陷害一案,這些事情無論是機關幹部還是東州百姓都議論紛紛,振東,議論的焦點就是你,我們也接到不少關于你的舉報材料,趁組織上對你還沒有采取措施之前,我希望你襟懷坦白地說出來,争取主動,這不僅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組織負責!”洪文山字斟句酌地說。

“老洪,這是政治陷害,我何振東扪心自問,上對得起黨,下對得起東州百姓,我承認藥王廟社區居民進京上訪我有責任,但是港商催得緊,對老百姓不采取點措施,他們根本不可能搬,耗到什麽時候是個頭?至于皇縣腐敗案,完全是張鐵男帶壞了隊伍,不要因爲我擔任過皇縣縣委書記就認爲我與皇縣腐敗案有聯系,林大可也在皇縣工作過,前一段省紀委還對他采取雙規措施,實踐證明,有人陷害嘛!”何振東盯着周永年說,“東州就有一些人,自己不幹事,也幹不成事,整天琢磨整人,我看這種人是惟恐天下不亂!”

“你這叫什麽話,”周永年不客氣地說,“皇縣钼礦是林大可在任期間發現并開發的,爲什麽皇縣老百姓沒有稱他爲‘林礦長’,偏偏背地裏都稱你爲‘何礦長’!”

“那是因爲我任皇縣縣委書記期間,重權整頓钼礦秩序,得罪了一些人!”何振東辯解道。

“我到東州任副書記一年多,接到關于你是羅氏钼礦有限公司最大保護傘和股東的舉報信快一麻袋了,難道全是空穴來風?”周永年質問道。

“周永年,你少拿什麽狗屁舉報信吓唬人,改革開放是摸着石頭過河,哪個想幹事的幹部沒有舉報信?有本事你就查,用不着在我面前裝包公!”何振東毫不示弱地說。

“你……”周永年氣得一時語塞。

“振東,永年的話可能太直了,但是都是爲了你好,我希望你能正确理解。”洪文山緩和了一下氣氛說。

“老洪,這不公平,如果你們覺得我有問題可以雙規我嘛,話又說回來了,誰沒有點問題,面對東州房地産泡沫,你老洪就沒有責任?當初是你一意孤行,搞房地産立市,我是執行你的決策,出了問題,你們一推六二五,責任都成我的了,這公平嗎?就拿花博會周邊的房地産開發來說,國家三令五申,有《環保法》的,你老洪聽嗎?如今國家宏觀調控了,你們才感到決策失誤了,晚了!今天上午市環保局局長沈天明,把市環保監測中心站最新監測報告給了我,瓊水湖告急,水面已經發現成片的藍藻,瓊水湖是東州城五百萬居民的飲用水,是東州唯一的一盆淨水,如果嚴重污染,東州将成爲無水之城,這個責任你洪書記不負誰負?”何振東不依不饒地說。

何振東的話讓洪文山吃了一驚,他心想,瓊水湖果然像何振東說的那樣,我洪文山豈不成了東州的罪人!

“什麽原因造成藍藻成片繁殖?”洪文山急切地問。

“什麽原因?瓊水湖周圍建起那麽多樓堂館所,每天排入大量的生活污水,遭遇宏觀調控後,許多工程停建,大量建築垃圾排入湖中,藍藻繁殖隻是剛剛開始,一旦發生水華現象,湖裏的魚就會因窒息而成群的死亡,到那時瓊水湖就是一盆臭水,請問洪書記,到時候老百姓喝什麽?”

洪文山感到事态非常嚴重,他一時啞口無言。

“夠了,何振東,房地産立市是市委常委會定的,要負責任,每個常委都脫不了幹系,但是造成瓊水湖今天這個局面的,恰恰是你這個主管副市長,兩會期間,市人大代表聯名就瓊水湖周邊房地産開發問題發出質詢,你當時在詢問會上,怎麽對人大代表說的?你罵人家楊仁澤混蛋。兩會前,市委常委會上,文山同志親自定的,瓊水湖畔不再批新項目,老項目治理整頓,是你何振東一意孤行,又批了五六十個項目,如今都成了半拉子工程,這一池清水如果污染了,至少有你一半責任!”周永年抱不平地說。

“周永年,你少在我面前裝得兩袖清風,你一到東州就在我身上做文章,想反我的腐敗先看看自己幹淨不幹淨!如果真要查起來,你會沒問題?别的不說,爲東州地鐵項目,你帶着駐京辦的丁能通多次跑‘部’‘錢’進,這算不算行賄?哪次在迎賓館迎來送往,五糧液、茅台你少喝了,這算不算大吃大喝?”何振東振振有辭地問。

周永年雖然很生氣,但是仍然壓着怒火說:“你聽好了,何振東,在迎賓館迎來送往,是正常的公務接待,那跟腐敗扯不上邊,至于爲東州跑地鐵,我隻動用了我的關系,但并不存在行賄問題,不象有的人濫用職權,私欲膨脹,當官做老爺,大搞不正之風,共産主義的信念早就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何振東聽罷哈哈大笑,“周永年,你清醒點吧,還共産主義信念,哄鬼去吧,什麽叫共産主義?物質極大豐富,按需分配,地球上的不可再生資源正在枯竭,可再生資源也不可能豐富得按需分配,我告訴你,在地球爆炸之前,共産主義是不可能實現了!”

“住嘴!”洪文山再也聽不下去了,他義正嚴辭地說:“怪不得從你嘴裏能說出‘誰影響政府一陣子,我就影響他一輩子’的話,一個連理想信念都不要的共産黨員,心裏怎麽可能裝着老百姓,關于我犯的錯誤,我已經向省裏遞交了請求處分的報告,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和皇縣腐敗案的關系,你和蘇紅袖的關系,你與林大可陷害案的關系必須向組織說清楚!既然你把身份和理想都忘光了,我們之間就根本沒有必要再談了,我送你四個字:好自爲之吧!”

何振東聽罷冷冷地笑了笑,把手中的半截煙狠狠地按在煙灰缸裏,然後猛地轉身摔門揚長而去……

83、分手

羅小梅自首那天,當她離開丁能通走出房間後,含淚給金冉冉發了一條短信:“冉冉,我走了,我把通哥還給你,答應我,好好愛他!羅小梅。”

金冉冉接到短信時正在上課,她預感到羅小梅出事了,金冉冉擔心羅小梅會像上次被雙規一樣牽連了丁能通,她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下課快點見到丁能通。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了,金冉冉趕緊給丁能通打手機,竟然關機,丁能通從不關機,這讓金冉冉更加擔心起來。

下午上課時,金冉冉的心思全在丁能通身上,老師講什麽根本沒聽入耳,隻是偷偷地不停地撥打丁能通的手機。

下午三點多下課後,終于撥通了丁能通的手機,卻始終沒人接聽,氣得金冉冉小嘴撅得老高,終于有人接聽了,卻是個女孩的聲音。

“你找誰?”

“你是誰?”金冉冉醋勁兒十足地問。

“我是金冉冉。”

“你是金冉冉?”金冉冉哭笑不得地問。

“對呀,丁老闆給我起的名字。”

“你讓丁老闆接電話!”金冉冉催促道。

“他聽不了,他喝多了,正趴在羅小梅的懷裏打呼噜呢。”

金冉冉聽罷,心想,丁能通啊丁能通,你可真行,找兩個小姐喝悶酒,竟然給人家起名字,一個叫金冉冉,一個叫羅小梅,在你心中,什麽時候隻裝我金冉冉一個人呢?

“你們在哪兒?”金冉冉沒好氣地問。

“在保利大廈夜總會包房。”

金冉冉挂斷電話,不顧一切地跑出人大校園,打車直奔保利大廈。

一進包房,隻見丁能通喝得爛醉如泥,正趴在一個小姐潔白的大腿上酣睡,另一個小姐拿着麥克正在唱《枉凝眉》。

金冉冉一下子全明白了,肯定是羅小梅出事了,通哥難受跑到這兒發洩,喝多了。金冉冉打發走兩位小姐,把丁能通抱在自己的懷裏,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哥,你醒醒,我是冉冉!”

喊了好多遍,丁能通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還好,雖然喝了很多酒,酣睡一覺,丁能通清醒了不少。

“冉冉,你怎麽來了?”

丁能通頭有些疼,他從金冉冉的懷裏掙脫了出來,疲憊地靠在沙發上。

“哥,小梅姐怎麽了?讓你難受成這樣?”金冉冉關切地問。

“钼礦發生了礦難,被公安局抓走了。”丁能通點上一支煙痛苦地說。

“要坐牢嗎?”

“牢是坐定了,隻是不知道能坐多少年!”

“哥,我早料到小梅姐會有這麽一天,我們能幫她做什麽?”

“冉冉,你不用管了,該做的我會去做!”

丁能通的這句話,讓金冉冉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預感到羅小梅要坐牢了,所以丁能通憐香惜玉,感情的天平明顯傾斜了。

“哥,小梅姐的事,我要和你一起去面對!”金冉冉倔強地說。

“冉冉,你應該有更好的生活。”

“哥,你什麽意思?難道你不愛我了嗎?”

“冉冉,這不是愛不愛的問題,我如果現在離開小梅,她一輩子就完了!”

“那我呢?你就不怕離開我,我一輩子就完了!”

“冉冉,你能不能不這麽任性,好不好?我現在特别需要你理解我!”

“哥,正因爲我理解你,我才要和你一起面對這件事!”

“冉冉,哥不适合你,我們在一起生活不合适,我已經決定了,不管小梅判多少年,我都等她!”

“哥,早知道如此,我也去坐牢!”

“冉冉,對不起,哥一輩子對不起你!”

“一句對不起就算了,丁能通,你聽好了,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

金冉冉說完,抹着眼淚跑出了包房。

丁能通的表情既痛苦,又如釋重負,他拿起一瓶科羅納,一口氣吹了下去……

84、水華污染

正值初夏季節,許多東州市民攜家帶口到瓊水湖畔遊玩,然而,原來清澈見底的瓊水湖,幾乎全被濃得像油漆一樣的綠覆蓋了,湖面上像鋪了一層綠地毯。

這種綠,色澤鮮豔,發粘發稠,微風撫面,一股讓人作嘔的腥臭味迎面撲來。所有來過這裏的市民無不恐慌,因爲他們每天喝的就是瓊水湖裏的水,如今這裏的水腥臭難聞,很顯然瓊水湖被嚴重污染了。

瓊水湖被污染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說湖水裏有毒,有人說湖水緻癌,各種說法彌漫了全城。東州市自來水總公司在瓊水湖畔有十座水廠,水廠技術人員想盡一切辦法對湖水進行了緊急處理,但是由于處理過程中大量藻的死亡,使自來水中帶有“腥味”,市自來水總公司水質投訴電話幾乎被打爆了,老百姓罵什麽的都有,許多人家開始囤積桶裝水、純淨水,水荒說在東州城像幽靈一樣彌漫開來……

面對老百姓對瓊水湖作爲飲用水的恐懼,洪文山立即主持召開了市委常委會議,會上,市長夏聞天就目前瓊水湖大面積爆發“水華”現象的成因做了分析。

“同志們,所謂‘水華’,就是水體中藻類大量繁殖的一種現象,水體呈藍綠或暗褐色,是水體富營養化的一種特征。主要由于生活及工農業生産中含有大量氮、磷的廢污水進入水體後,藻類大量繁殖成爲水體中的優勢種群,‘水華’現象便會随之出現。‘水華’主要發生在池塘湖泊等靜态水體中,對飲用水威脅很大,長期飲用這種水,對人體健康十分不利,危害人體的主要是藍藻中的微囊藻毒素,這種毒素是繼肝炎病毒、黃曲黴素之後,又一大導緻肝癌的因素,而且具有強緻畸性,因此,必須立即采取措施,保證居民的飲用水安全!”

“聞天,瓊水湖曆史上從未發生過‘水華’現象,是什麽原因導緻湖水被藍藻污染了?”市人大主任趙國光不解地問。

“趙主任,都是急功近利發展房地産惹的禍,瓊水湖裏毒藍藻大量繁殖,主要是由于周邊樓堂館所排出的生活污水和建設這些樓堂館所時,由于管理不善導緻大量建築垃圾洩入湖内造成的,大量的石頭、工程渣土洩入湖底,木頭等泡在水裏,時間長了自然會腐爛發臭,藍藻是靠光合作用繁殖的浮遊生物,大量建築垃圾遺留在湖底後導緻河床擡高,距離水面2—15厘米的深度就成爲營養區,爲藍藻提供了既有營養又有陽光的環境。因此生活污水和建築垃圾破壞了湖底淤泥的穩定性是導緻藍藻生長的主要原因。”夏聞天憂郁地說。

“聞天,大可,目前被藍藻毒素污染的湖水,每天都在危害着老百姓的健康,當務之急是如何采取措施,盡快恢複瓊水湖的水質。”周永年焦慮地說。

“我已經組織市環保局和市自來水公司的專家,會同中科院東州應用生态研究所的院士們進行了研究,專家們認爲,目前各水廠所采用的淨水工藝對高藻水源水的處理無特效,爲保證出廠水水質符合國家生活飲用水水質标準,一方面十座水廠的取水管全部伸到了湖中心,另一方面,增大投氯量,投礬量,廠自用水量,縮短濾池運行周期,盡管如此,由于處理過程中有大量藻的死亡,自來水中仍然有‘腥味’。”林大可無奈地說。

“這隻是權宜之計,有沒有根治的辦法?”市政協主席張宏昌問。

“根本的辦法就是關閉瓊水湖畔的樓堂館所,或者像年初兩會上人大代表建議的那樣,拆除全部污染湖水的樓堂館所,根除生活污水,同時,清除湖底建築垃圾。一句話,要徹底解決水質惡化問題必須全面截住進入瓊水湖的所有污染源,恢複它的生态功能。”林大可擲地有聲地說。

“其實,治理瓊水湖,我們缺少的絕對不是方法和技術,而是有沒有科學發展觀的問題,”洪文山百感交集地說,“同志們,由于我腦袋裏缺乏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的觀念,一意孤行,造成了東州市房地産泡沫和瓊水湖生态災難,教訓是慘痛的!在中央黨校學習期間,我就進行了認真的反思,我認爲是我一手促成了東州不科學發展的勢頭。我在自己身上找到了四方面的原因:一是發展是硬道理,是不可阻擋的大潮流,我作爲決策者雖然身在大潮中,但對潮流本身缺乏清醒的正确認識;二是我頭腦中還保持着‘大躍進’的思維模式,沒有真正樹立以人爲本的科學發展觀;三是頭腦中不正确的政績觀和脫離實際、急功近利的不良意識在作怪;四是作風不民主,隻聽得進相同的意見,聽不進、不采納、甚至壓制不同意見,緻使東州經濟發展不僅被國家宏觀調控亮了紅燈,也被自然生态系統亮了紅燈,我作爲東州市委書記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再加上皇縣腐敗案,我已經向省委遞交了請求處分的報告,在省委的處分沒有下來之前,我想負罪立功,争取将東州的損失降到最小!”

洪文山的表情悲涼,語氣悲壯。看到此時的洪文山,夏聞天心中很不是滋味,當初在以房地産立市還是以裝備制造業立市的問題上,自己如果再咬牙堅持一下,也不至于讓東州陷入如此困境,更不會讓洪文山像馬谡一樣失街亭,想來自己作爲主管經濟工作的市長,更是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文山同志,我是一市之長,該打闆子的是我,如果省委非要斬馬谡的話,就讓他們斬我吧,不過眼下不是争責任的時候,我的意見是堅決拆除瓊水湖畔的樓堂館所,恢複瓊水湖畔原有的生态環境!”

“我完全同意聞天同志的意見。”洪文山舉起右手說。

“我也同意!”

周永年也舉起了手,緊接着林大可、趙國光、張宏昌、陸力生等常委全部舉起了手,常委會在一片悲壯氣氛中宣布結束。

常委會剛結束,洪文山就接到了省委辦公廳的通知,說省委林書記請他到辦公室去一趟,通知沒說什麽事,洪文山心頭頓時蒙上了一層陰影……

85、行動

鄭衛國去香港後,一個電話也沒給林娟娟打,林娟娟給他打了幾次電話,他都沒開機,林娟娟非常納悶,便與水敬洪通了電話,水敬洪說,當天到香港下飛機後就分手了,也不知道鄭衛國的去向,林娟娟有些慌神了,她給林氏集團香港分公司的負責人打電話,那位負責人說,根本沒見過鄭總來,林娟娟問,剛打過去的十個億呢?那位負責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根本不知道有這筆巨款的事。

林娟娟一下子懵了,她趕緊給房成高打電話,讓她到水岸花都來一趟,房成高還以爲林妹妹想他了,美滋滋地開車直奔水岸花都。

房成高一進大門就嚷嚷道:“娟娟,這段時間太忙了,一直沒顧上你,是不是想我了?”

林娟娟的表情顯得有些緊張、不安,甚至恐慌。

“成高,我可能被人騙了!”

房成高一把将林娟娟摟在懷裏,手在林娟娟的胸前胡亂地摸着,“你精得像個小妖精,誰能騙得了你呀?”

“成高,是真的,鄭衛國失蹤了,怎麽也聯系不上!”

房成高聽罷,不老實的手立即抽了回來。

“什麽時候的事?”

“參加完國際會展中心項目動工儀式就和水敬洪一起去了香港,這段時間我一直委托他忙香港上市的事,最近剛打進去一筆巨款,可是香港分公司的負責人根本不知道有這筆巨款,你說鄭衛國會不會……”林娟娟越說越緊張,以至于沒有勇氣說出結果。

“問沒問過水敬洪?”房成高也緊張起來。

“問過了,兩個人下飛機就分手了,水總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遭了,那筆巨款有多少?”

“十個億。”

“是不是何振東最近從社保局企業年金中劃走的那筆款子?”

“就是這筆錢!”

“娟娟,你好糊塗,我早就跟你說過,鄭衛國不是個省油的燈,讓你防着點他,現在可好,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嗎?”房成高埋怨道。

“人家叫你來是讓你幫着想辦法的,不是讓你來責怪我的!”林娟娟嗔道。

“對,有什麽補救的辦法?娟娟,必須嚴密封鎖鄭衛國失蹤的消息,同時要把這個消息盡快通知何振東,或許他有補救的辦法。媽的,本來這第二筆款我是不同意貸給你們的,可是何振東也不吃什麽藥了,非要貸,這下可好,雞飛蛋打了不,搞不好大家一起完蛋!”

房成高一邊說一邊給何振東打電話,何振東的手機響了半天卻沒人接,就在這時,有人按門鈴,林娟娟去開門,門口站着一個女的四個男的。

“你們找誰?”林娟娟見來者不善,下意識地問。

“你是林娟娟吧?”

“是我。”

“我們是中紀委和省反貪局聯合調查組的。”

林娟娟頓時心裏慌了神,但她臉上仍然表現得很平靜。

“請進吧,找我有什麽事嗎?”

幾個人随林娟娟進入客廳,房成高還在撥何振東的電話,見林娟娟領進來幾個不速之客,便不客氣地問:“你們找誰呀?”

“你是房成高吧,找的就是你,我是中紀委東州社保基金案專案組組長劉鳳雲,房成高,你被雙規了,跟我們走吧,林娟娟,你也得跟我們走,協助調查。”

劉鳳雲語氣很嚴厲,不容置疑,房成高頓時癱在了沙發上……

其實,洪文山開完常委會後,去省委的路上,心中一直十分沉重,他覺得自己作爲東州市的一把手,是不稱職的,辜負了中央、省委的期望和全市人民的重托,他的口袋裏早就寫好了一份《辭職報告》,他覺得,引咎辭職是自己最好的歸宿。

洪文山心情沉重地推開了林白辦公室的門,林白和劉光大正在和一位女同志交談,這個女同志洪文山認識,她就是周永年的妻子劉鳳雲。

看到劉鳳雲,洪文山一頭霧水,心想,“皇縣腐敗案有省紀委、市紀委聯合辦案,力量足夠了,無論如何也用不着中紀委呀!”

“鳳雲,你怎麽來了?”洪文山勉強笑着問。

“洪書記,我是爲東州社保基金案而來的。”

劉鳳雲說罷,洪文山頭嗡地一聲。

“東州社保基金怎麽了?”

“文山同志,鳳雲同志現在的身份是中紀委東州社保基金案專案組組長,是專奔房成高、何振東而來的!”林白語氣平和但是很威嚴。

“老林,有證據嗎?”

洪文山特别不願意聽到的名字就是房成高,因爲房成高是自己的第一任秘書,如果房成高出事,自己作爲東州市委書記,至少有用人失察之責呀!

“沒有證據,中紀委、省紀委會動這麽大的幹戈嗎?證據還是你們那個駐京辦主任丁能通提供的呢!”

劉光大的語氣明顯對洪文山沒管好自己的秘書有些不滿。洪文山心想,好你個丁能通,我從中央黨校畢業時,你送我上飛機,把皇縣腐敗案都說了,甚至涉及到何振東,就是沒提房成高一個字,整個一個韋小寶嘛!

“鳳雲,金額有多大?”洪文山心寒地問。

“目前掌握的是十個億。不過,很有可能要超過這個數字!”劉鳳雲肅然說道。

“那爲什麽還不雙規這個混蛋!”洪文山意氣用事地說。

“房成高、林娟娟已經控制起來了,隻是何振東不知去向。”劉鳳雲擔心地說。

“文山啊,房成高抵觸情緒很大,他是你一手提拔上來的,你和他談談,看看他知不知道何振東的去向。”劉光大誠懇地說。

“光大,都是我疏于管理,監督不力呀!”洪文山慚愧地說。

“實踐證明,選拔任用幹部,必須嚴把用人的政治标準和道德素質關,我常說,用人要看幹部的大節,可什麽是大節?思想政治素質和道德素質就是最根本的大節。事實證明,有德無才辦不成事,有才無德壞大事呀!”林白深有感觸地說。

“老林,我建議立即在東州的機場、火車站、汽車站、交通要道口設卡,嚴防何振東出逃!”劉光大焦急地說。

“以我看,來不及了,何振東很有可能已經離開了東州,洪書記,當務之急是讓房成高開口,看看平時與何振東密切來往的都有哪些人。”劉鳳雲冷靜地說。

“房成高被雙規在哪兒了?”洪文山心如刀攪地問。

“武警招待所。”劉鳳雲說。

“那好,我們走吧!”

洪文山随劉鳳雲等專案組成員離開林白的辦公室時,腦海中一片空白。

房成高在房間裏臉色蒼白,神情僵硬,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省紀委的兩名同志面無表情地陪着他。

這時,門開了,劉鳳雲先走進房間說:“房成高,洪書記來看你了!”

房成高眼前一亮,仿佛絕望中撲捉到一線希望。他一下子站起來,擄了擄頭發,用忐忑和委屈的表情看着走進來的洪文山,嘴角動了動,想打招呼,可還是咽了回去。

洪文山壓抑着心中的怒火,盡量平靜地說:“成高,你知道我想聽什麽!”

“洪書記,我确實不知道何振東的去向,我也想找他呢,他背着我貸給鄭衛國十個億,打到了香港,被鄭衛國卷跑了,如今鄭衛國不知去向。”

房成高說罷,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因爲這是個新情況,劉鳳雲立即和劉光大通了電話。

洪文山再也壓不住怒火吼道:“房成高啊房成高,我真後悔把你這隻碩鼠帶到了東州,二十個億,那可是東州老百姓的保命錢,你也敢動,你就不怕掉腦袋!”

“洪書記,誰都怕掉腦袋,事到如今,我仍然認爲不是我的錯。”房成高辯解道。

“不是你的錯,是誰的錯?”洪文山反問道。

“是制度,制度腐敗,制度害人,在現有的狗屁制度下,像社保局這樣集社保基金行政主管和投資運營者于一身的政府機構,大權在握,缺乏有效的監管和監督,換了劉成高、王成高照樣管不住自己。”

“你還敢狡辯,明明是你貪戀美色,拿東州老百姓的保命錢換你一時歡愉,成高啊,你跟我多年,也曾經辦過不少腐敗大案,難道就對你沒有一點警示作用!”洪文山氣憤地說。

“洪書記,大躍進思維、拍腦門子決策、不科學發展觀造成的惡果猛于腐敗,不是對你也沒有絲毫警示嗎?”

“你!”

洪文山氣得一時語塞。

“我什麽?英國曆史學家阿克勳爵有句名言:權力導緻腐敗,絕對的權力導緻絕對的腐敗!讓我說,絕對的權力不僅導緻絕對的腐敗,更導緻一言堂的決策,洪書記,其實,我們倆都是東州人民的罪人,隻是作案手段不同罷了!你們要想找何振東也不難,隻要找到蘇紅袖,就找到何振東了,他們之間不僅是一對野鴛鴦,也是一對冤家!”

房成高說完往床上一躺,臉沖牆,不再理睬任何人。

洪文山望着自己曾經用心栽培的秘書,内心世界不僅惱羞成怒,更是氣急敗壞,但是他忍住了,他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眼下抓住何振東是主要矛盾,房成高已經不可救藥了。

當洪文山走出房成高被雙規的房間時,他痛心之餘,浩然長歎一聲。

86、金蟬脫殼

何振東在東州經營多年,有一張複雜的關系網,這張網在關鍵時刻終于派上了用場。劉鳳雲率領的專案組剛到機場,何振東就得到了消息,想起肖鴻林、賈朝軒、袁錫藩的結局,他不寒而栗,決不能像他們那樣坐以待斃,何振東喪偶多年一直未娶,他在加拿大早就成立了公司,由兒子在那裏打理。如今最讓自己牽挂的就是自己的兒子,他爲了與兒子團聚早就謀劃好了一個金蟬脫殼之計。

何振東早就用假身份證給自己和蘇紅袖辦理了真護照,而且通過薪澤銀辦理了加拿大綠卡,卡上的姓名非他們的真名。

之所以帶着蘇紅袖,是基于兩點考慮。一是蘇紅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不得不帶走;二是必要時可以作爲人質,如果沒有意外,到國外後結婚,就可以享受下半生了。

何振東給蘇紅袖打電話,隻說讓她陪自己到北京散散心,蘇紅袖也沒有多想就答應了。爲了掩人耳目,何振東既沒有選擇乘飛機,也沒有選擇坐火車,而是讓蘇紅袖開着紅色本田車一路上優哉遊哉地進了京。

兩個人住在了離首都機場最近的空港花園。何振東平時最愛住昆侖飯店,蘇紅袖與何振東在昆侖飯店不知進入過多少次太虛幻境,如今住進了空港花園,蘇紅袖情不自禁地警覺起來。

開了五六個小時的車,蘇紅袖有些疲憊,她洗了個澡,穿着粉紅色的睡衣,袅袅婷婷地走出了淋浴間。

蘇紅袖一邊攏頭發一邊試探地問:“東哥,每次都住昆侖飯店,這次怎麽住空港花園了?”

何振東一邊吐着煙圈一邊說:“傻丫頭,你不是做夢都想移民加拿大嗎?你就要如願以嘗了!”

“怎麽,東哥,莫非是你想帶我出逃加拿大?”

蘇紅袖攏頭發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别說的那麽難聽,我早就辦好了加拿大的綠卡,紅袖,加拿大是最适合人類居住的國家,我們到加拿大後,會生活得很幸福!”

“爲什麽不早告訴我??我連點準備都沒有!”蘇紅袖一下子火了,責怪道。

“你嚷什麽?早告訴你,你能跟我走嗎?你以爲我不知道,自從你打掉孩子後,你就對我耿耿于懷,我讓你把周永年拿下,你遲遲不動手,害得老子不得不金蟬脫殼,背井離鄉。”

“何振東,虧你想得出來,你拿我當什麽人了?跟誰都可以睡的妓女,還是你擊敗對手的工具?”

“我拿你當貂禅、當西施,希望你助我成就一番大業,可你除了花老子的錢,就是想生兒子,老子倒了對你有什麽好處?”何振東氣急敗壞地說。

“花你的錢,給你生兒子是我做女人的本分,我有什麽錯?”蘇紅袖眼淚奪眶而出。

“好了紅袖,”何振東把蘇紅袖攬在懷裏,詭谲地說,“我把钼礦掙的錢都轉移到了加拿大,幾輩子都花不完,到加拿大後咱們就結婚,願意花錢,你就花;願意生兒子,你就生,好不好?”

蘇紅袖心裏很清楚,自己現在是在魔爪中,不順從,被何振東搞死在房間裏也說不定,何振東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爲了能成功出逃,他什麽事幹不出來?

想到這兒,蘇紅袖小鳥依人地說:“東哥,你可不許騙我,人家是女人,就想給你生兒子,将來我們有了兒子,培養他讀博士,當企業家,這才是我最大的願望。”

“紅袖,你的希望也太容易實現了,你不是一直羨慕丁能通的老婆衣雪移民加拿大嗎?這回到了加拿大,她該羨慕你了。”

何振東說出丁能通三個字,讓蘇紅袖心裏一陣緊張,她心想,眼下隻有丁能通能救自己了。

“東哥,爲什麽選擇從北京出境,太危險了,你就不怕碰上熟人?”蘇紅袖試探地問。

“傻丫頭,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這就叫燈下黑,誰也不會想到我們會明目張膽地從北京出境,何況我們坐的是夜航,好了,我們到餐廳吃點東西吧,我餓了,想必你也餓了吧?”

蘇紅袖穿好衣服,準備陪何振東去吃飯,突然坤包裏的手機響了,蘇紅袖剛想接,被何振東一把奪了下來,連忙關掉了手機,不僅如此,他還取出手機卡,三步并作兩步走進了洗手間,将手機卡扔進了馬桶,一按沖水扭,手機卡打了幾個旋兒沖走了。

蘇紅袖生氣地問:“東哥,你這是幹什麽?”

“紅袖,從現在起,不能與任何人聯系,安全第一!好了,咱們吃飯去。”蘇紅袖嗔怒地扭了扭身子,無奈地跟着何振東去了餐廳。

87、勝利

金冉冉雖然一直在準備着去美國留學,簽證早就辦下來了,但是她心裏放不下丁能通,一個驕傲的女孩在自己所愛的男人面前,死心塌地地投降了,然而,換來的卻是一粒失效的春藥,失戀的痛苦讓金冉冉決定去美國留學。

金冉冉本來想不辭而别的,從此讓丁能通永遠也找不到自己,以此作爲對他的懲罰,但是在她默默地哭過之後,突然發現丁能通選擇羅小梅正是自己最愛這個男人的地方。

在這個世界上,遍地是不敢擔當的小男人,丁能通雖然是個小人物,但卻是個敢擔當的大男人。金冉冉設身處地地想,如果自己與丁能通換個個兒,自己也會選擇羅小梅的,總不能看着一朵玫瑰無情地凋謝吧。

金冉冉忽然間理解了丁能通,而且覺得丁能通更可愛了,因爲她終于明白,丁能通正因爲太愛自己了,才選擇了羅小梅,否則,他那天不會痛苦地醉卧在夜總會。

如果自己像羅小梅那麽不幸,這個看上去詭谲的男人一定會選擇自己的,隻有懂得犧牲和付出的愛才是偉大的,因爲真正的愛情不是使人變得自私,而是使人變得善良和悲壯。

很顯然,丁能通選擇了善良和悲壯。這就是命運,命運阻止自己與丁能通不再牽手,但是并沒有阻止自己與心愛的男人心連心。

想到這兒,金冉冉再也忍受不了即将離别的痛苦,痛痛快快地哭完後,還是決定讓丁能通送自己。

在首都機場,金冉冉雙手吊在丁能通的脖子上,淚眼婆娑,在丁能通心裏,金冉冉一直是清麗溫婉的,一颦一笑都旖旎動人,如今這個讓自己欲罷不能的心尖尖,真的要走了,丁能通内心有一種幻滅的感覺,他望着楚楚可人的金冉冉,感到如此的無助和悲涼,不由得發出天茫茫,地茫茫,心也茫茫的感歎。

“哥,我走了,再也不會煩你了,你自己也要好好保重自己!”金冉冉淚眼漣漣地說。

“到了美國孤身一人,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麽難處,給哥打電話。”丁能通動情地說。

“哥,小梅姐怎麽樣了?”

“案子還在審理,現在關在皇縣看守所,你走後,我就去看她!”

“哥,會判很多年嗎?”

“也許吧,不過小梅雖然是法人,但是真正的礦主是何振東,何振東才是害小梅的真兇!”

“哥,何振東在東州是最有實權的副市長,與他鬥你可要千萬加小心啊!”

“我知道,好在小梅在自首前,寫了一個揭發何振東和皇縣钼礦官商勾結的材料,我已經交給了鳳雲大姐,俗話說,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就不信何振東能翻了天!”

“哥,再抱抱我吧,我這一走,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再見面,你自己一個人在北京,身邊連個照顧你的人都沒有,想想我就想哭!”金冉冉不能自己地說。

“傻丫頭,别爲哥擔心,哥一個人在北京呆慣了,再說,哥也有機會去美國出差的,到時候我去看你。”

金冉冉重重地點了點頭,終于将纏在丁能通脖子上的手松了下來,剛轉身要走,猛然轉身又撲到丁能通的懷裏,将櫻唇貼在了丁能通的嘴上,深情地吻了下去,吻得丁能通快窒息了。

吻了許久,金冉冉才一步三回頭地抹着眼淚走了,丁能通的心都快碎了,他本來想把金冉冉送到飛機上,但是自己已經沒有勇氣再往裏送了。

金冉冉這一走,或許能尋找到自己的事業、理想,還有新的愛情,丁能通祝福之餘,仍然無法釋懷,他愛冉冉,刻骨銘心地愛,但是爲了小梅,他必須放棄這份沉甸甸的愛,人生照例是不能長久的,不圓滿的,尤其是愛情,冉冉走了,丁能通的手還在揮着,因爲冉冉留給他的愛,讓他怅惋,更讓他低回。

丁能通懷着惆怅的心情走出首都機場候機大廳,茫然若失,顧盼之餘手機短信提示音突然響了,竟吓了他一跳。

丁能通以爲是冉冉發給自己的,趕緊拿出手機看,看罷這條短信,驚得丁能通目瞪口呆!短信很簡短:“通哥,快救我,何振東要逃,在北京空港花園。紅袖。”

丁能通看罷短信心情頓時緊張起來,他做夢也想不到何振東會選擇在北京出逃,而且挾持着蘇紅袖。丁能通定了定神,覺得事情太重大了,重大得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丁能通思考片刻,撥通了周永年的手機。

“周書記,我是丁能通,有個重要情況向您反映,何振東挾持蘇紅袖準備外逃,目前正在首都機場附近的空港花園。”

“能通,你的消息太重要了,何振東涉嫌重大經濟犯罪,中紀委已經決定對他立案調查,但是今天一早他就失蹤了,我們判斷他有可能正在外逃,但沒想到他選擇在首都機場出境,太猖狂了,蘇紅袖的手機一直打不通,你趕緊把這個短信轉發到我的手機上吧!”

丁能通挂斷電話,把短信發給周永年。但是丁能通并沒罷休,他心想,應該去空港花園看看,萬一何振東、蘇紅袖不在怎麽辦?

想到這兒,丁能通趕緊去停車場取車。丁能通開着奔馳不聲不響地開到了空港花園門前,此時已經是華燈初放。

丁能通還沒有下車,就見何振東一手拎着皮箱,一手拉着蘇紅袖的手從大堂裏走了出來,丁能通趕緊把車開到了隐蔽處。

何振東揮手要了一輛出租車,拉着蘇紅袖上了車,出租車緩緩向首都機場駛去,丁能通趕緊跟上,然後又撥通了周永年的手機。

“周書記,何振東和蘇紅袖已經離開空港花園,打了一輛出租車,正往首都機場去,我開車在後面跟着呢,怎麽辦?”

“能通,好樣的,我們已經通知了首都機場公安局配合抓捕,他跑不了!”

丁能通挂斷手機,繼續跟在紅色出租車後面,出租車停在了一号航站樓國際出港大廳前,丁能通也趕緊停了車,他猛然下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将蘇紅袖拽了過來,何振東還沒反映過來是怎麽回事,從國際出港大廳沖出五六個警察将何振東團團圍住。

“你是何振東吧?”一個警察厲聲問道。

“你們認錯人了,我叫範文傑。”

“沒錯,找的就是你,你涉嫌偷渡,跟我們走一趟吧!”

這時何振東才看清拽蘇紅袖的是丁能通,他惡狠狠地說:“丁能通,想不到老子會栽在你這個小小的駐京辦主任手裏!”

“何副市長,你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丁能通輕蔑的說。

“紅袖,你是怎麽出賣老子的?”何振東絕望地問。

“何振東,你以爲把我手機毀了,我就不能與外界聯系了,我告訴你,在餐廳裏吃飯時,我去洗手間正好碰上一位好心的女士,我用她的手機給能通發了短信,去加拿大和你一起過好日子,鬼才相信呢!”蘇紅袖譏諷地說。

“這真是天下最毒婦人心啊!”何振東歎道。

“你是蘇紅袖吧?”警察嚴肅地問。

“對,我就是蘇紅袖。”

“一起走吧!”警察厲聲地說道。

“通哥,我……”蘇紅袖無奈地看了一眼丁能通說。

“去吧,沒事!”丁能通揮了揮手笑着說。

幾名警察帶着何振東和蘇紅袖走了,丁能通如釋重負的鑽進車裏,覺得自己就像金庸小說裏的俠客,他打開車載CD,聽着周傑倫吐字不清的《東風破》,輕踩油門,奔馳車駛進夜幕之中。

88、教訓

爲了落實科學發展觀,林白主持召開了省委擴大會議。會上通報了東州社保基金及皇縣钼礦腐敗案和由于發展觀不科學導緻的房地産泡沫和瓊水湖生态災難,他還代表省委、省政府作了報告。

林白在報告中總結了東州房地産投資過熱造成的損失以及瓊水湖生态災難的經驗教訓,強調了省委堅決貫徹執行國家對房地産宏觀調控政策的鮮明立場。

林白嚴肅地說:“……同志們,目前東州流行一句話:既怕領導貪污腐敗,更怕領導決策拍腦袋。從這句順口溜,能聽出群衆對決策失誤、發展觀不科學的痛恨,一些黨員幹部喜歡用‘交學費’來爲決策失誤,發展觀有問題辯解,似乎由此造成多大損失都不爲過,因爲‘出發點是好的’,于是乎,大量的決策失誤得不到追究,一些黨員幹部就不斷‘交學費’,使國家和人民的财産蒙受巨大損失。教訓是深刻的!更讓人痛心的是,老百姓的保命錢竟然成了腐敗分子的‘提款機’,成了小團體和其他利益小圈子共同分享的‘蛋糕’!事實證明,哪一個領域缺乏對官員權力的剛性約束,這個領域就可能成爲饕餮者的盛宴!社保基金的問題已經到了刻不容緩、必須解決的地步,動用老百姓的保命錢就是犯罪!中國有句老話叫‘養兒防老,積谷防饑’,社保基金就是老百姓的保命錢。1970年,我國平均六個工作的人養活一個退休老人。到2040年,我國一個工作的人則要養活兩個老人。對中國這樣一個快速老齡化的國家來說,社保基金是社會發展的‘安全閥’和‘減震器’,擅自動用社保基金就是偷走了老百姓的未來和安全感,因此,社保基金是任何人都不能碰的高壓線。中紀委嚴查東州社保基金大案,就是因爲腐敗分子觸動了這條高壓線。我奉勸那些認爲自己的地位足以‘從心所欲,越矩也無所謂’的人,不要無視共産黨整肅吏治的決心,無論你地位多高,背景多深,隻要觸及‘紅線’,再大的老虎也敢打,竊用天下公器謀一己之私,無異于在自己的脖子上纏繞一圈一圈的絞繩。肖鴻林、賈朝軒等人是如此,何振東、房成高等人更是如此。我必須警告那些‘欲腐敗者’趕緊住手,懸崖勒馬,否則後悔莫及!要記住,坦坦蕩蕩,澤被公衆,才是人間正道!”

林白的講話一結束,全場響起經久不息的掌聲。

散會後,趙長征和劉光大樂呵呵地走過來,趙長征說:“老林,講得好啊,老百姓不僅痛恨腐敗,也痛恨不科學的發展觀啊。”

“是啊,畸形的發展觀是對科學發展觀的反動,中央提出科學發展觀其核心是利用有限的資源,建立可持續的發展、循環發展的機制,是建設節約型社會。可是,老洪爲了不切實際的房地産立市,竟下令拆除了一座使用壽命百年的體育場,就因爲地塊被開發商出了高價,剛剛使用了十八年就被迫拆除了,這不符合建設節約型社會的要求啊!”林白笑着說。

劉光大笑着點了點頭,“按這種邏輯搞建設,這塊地上的新樓如果幾年後建成,又有另外開發商出更高的價錢買下這塊地,東州市有關方面是否會批準把新樓拆掉?開發商竟價買地是商業行爲,無可指責,而政府部門對國土資源和社會資源的管理,則包含着更豐富的内涵,其出發點應該是科學發展觀嘛!”

“老林,文山同志情緒很低落,抽空你應該找他好好談談啊!”趙長征提醒道。

“文山同志情緒低我能理解,這次雖然沒給文山同志什麽處分,但是從省委常委、東州市委書記的崗位上調任省政協副主席,他不會沒有觸動啊!”林白感歎道。

“其實,對文山同志的這個調動有些不公啊,在何振東的進步上,我多多少少起過一些作用,是我用人失誤啊!”趙長征自責道。

“最近老百姓對你老趙可沒少議論啊,心裏不太舒服吧?”劉光大打趣地說。

“中國的老百姓都是民間政治家,何振東畢竟和我共事多年,突然腐敗掉了,老百姓有些議論也很正常。”趙長征自我解嘲地說。

“我看你還是當當明星吧,在電視上多和群衆見見面,也辟辟謠!”林白半開玩笑地說。

“老林、光大,你們倆成心擠兌我,是不?”趙長征嗔道。

林白和劉光大哈哈大笑。

洪文山調離東州後,周永年被任命爲東州市委代書記,陸力生升任東州市委副書記,不久,東州市委下發了《關于學習肖仁傑先進事迹的決定》。

中紀委東州社保基金專案組凍結了林氏集團全部資産,鄭衛國仍然下落不明。顧懷遠第二部長篇小說《大拆遷》出版,再次引起轟動!一個月後,國務院批準東州地鐵上馬。

89、理想

七月中旬,丁能通恢複了市政府副秘書長的職務,同時東州駐京辦轉變職能調研課題形成正式調研報告,丁能通拿着這個報告,懷着極其複雜的心情回東州向市長夏聞天彙報。

夏聞天看了報告後,欣慰地說:“能通,這個報告寫得好啊,僅僅整治駐京辦,隻能治标,不能治本啊,這個報告好就好在找到了問題的根源。根子确實在于政府轉變職能嚴重滞後,對于跑‘部’‘錢’進現象來說,僅僅問責地方和駐京辦,有失公道啊!解決駐京辦現象的治本之策,在于理順中央和地方的關系,在于政府特别是中央政府,要加快轉變職能,實現從建設型政府到公共服務型政府的轉型。”

“夏市長,要理順中央于地方的關系,實現‘公共服務均等化’不是件容易的事啊!”丁能通感慨地說。

“是啊,目前的體制是财權上收,事權下放,增加地方财力的辦法隻能是招商引資,上項目,增加稅源。可是許多項目的審批權在中央政府部門,不跑又不行,遇上像今年這樣更多地用行政手段宏觀調控,就更要跑關系。跑關系當然離不開駐京辦了。”

“夏市長,近幾年的幾次宏觀調控,盡管綜合運用了行政的、法律的、經濟的手段,打的是‘組合拳’,但起主導作用的還是行政手段,行政手段用多了,難免強化部門權力。這些年官場上也有人講市場原則了,無非是投桃報李,互相利用,中央政府部門不是抽象的部門,是由具體的人組成的,隻要是人,就難免有七情六欲,權力越部門化,越利益化,損公肥私的人機會就越多,預算又不透明,特别是各項專項轉移支付,大多在各部委手裏,在這種情況下,地方政府不跑部,就辦不成事啊!”

“能通,中央的問題由中央來解決,我們現在隻能強化内功,你們提出駐京辦應該更多地爲地方百姓服務的思路很好,如今東州進京的人越來越多,問題也應接不暇,特别是農民工問題,連國務院都成立了農民工辦,東州市駐京辦務必爲進京農民工的各種協調服好務。一句話,弱化爲領導服務,強化爲地方百姓服務;弱化駐京辦攻關和接待職能,強化駐京辦公共服務職能。變‘個别服務’爲‘公共服務’,變‘特殊化’爲‘均等化’。”

“夏市長,會不會太理想化了?”

“丁能通,共産黨人是最講理想的,理想是指路明燈,沒有理想就沒有堅定的方向;沒有理想,就會束手無策,寸步難行;有了理想,才會有奮鬥的激情啊!”

夏聞天的話很有煽動性,以至于丁能通走出市政府大樓時心情還很激動,如火的太陽讓丁能通有些恍惚,遠處國際會展中心和全國最高的五星級酒店正在拔地而起,他情不自禁地給石存山打了電話。

在北京丁能通就跟石存山約好了,這次回東州石存山安排丁能通去看羅小梅。丁能通打車去了市刑警支隊,石存山正站在一輛警車前抽煙,丁能通下了出租車向石存山揮了揮手,算是打了招呼,兩個人上了車,石存山将一盒煙扔給丁能通,驅車向皇縣看守所駛去。

一路上,時不時就看到由于房地産泡沫破滅造成的半截子工程,簡直是滿目創痍,丁能通内心非常震撼,他萬萬沒有想到東州市轟轟烈烈的房地産投資狂潮會是這麽個結果,更讓丁能通吃驚的是,許多超市、商店門前挂出了礦泉水、純淨水售完的牌子,一些水站也高高豎起了無貨的字樣,車很塊駛進了瓊水湖風景區,石存山建議在湖畔找個小飯店吃完飯再走,丁能通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于是兩個人找了一家小飯店停了車,剛下車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

“老鄉,這是什麽味呀?這麽臭?”丁能通不解地問。

“瓊水湖病了,湖水病了能不臭嗎?”店主老頭無奈地說。

丁能通放眼向不遠處的瓊水湖望去,往日清澈的湖水在陽光映照下染成了油漆般的翠綠色,丁能通捂着鼻子往湖邊走,臨近湖畔時,他驚呆了,湖面上白花花漂着一層死魚……

二〇〇七年三月二十四日十三時三十分于沈陽第一稿

二〇〇七年四月九日十二時五十五分于沈陽第二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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