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蔣父心裏一咯噔。
他神色慌張地問:“拘留有案底嗎?”
林警官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地說:“沒有案底的話,你是不是就想選擇拘留15天算了?我跟你說,不是說拘留15天就不要賠償款了,沒那麽便宜的事。”
林警官盯着蔣父的眼神淩厲起來,他對蔣父不客氣地說:“你想什麽呢?孩子在學校發生這種事情,你們監護人的責任很大。”
張警官輕聲提醒:“……蔣龍12歲。”
林警官淡淡地說:“哦……12歲啊!12歲的話,如果協商不成就去法院起訴吧。”
張警官的嘴角露出一縷若有若無的笑。他知道林警官剛才是故意往重了說震懾蔣父,以林警官的辦案經驗,蔣龍的年齡不可能記錯。
蔣龍确實做得很過火,但12歲年齡卡在這裏,無法拘留。
法律就是這麽規定的。
02
葉鵬飛說:“是的,如果協商不成,我們打算去法院起訴,起訴的話,要求的賠償款會增加。”
蔣父坐立不安。
林警官的目光落在蔣父的臉上。
他對蔣父說:“你仔細想好了,去法院起訴的話,訴訟費、律師費、賠償費……加起來也不少。還有你要清楚,蔣龍和葉恩霖不是簡單的打架,是蔣龍有計劃地将磚頭帶進學校,然後對同學們行兇,性質要嚴重得多。另外,蔣龍不隻是傷害葉恩霖一個同學,這件事已經上升到校園霸淩了。”
坐在一旁的方副校長說:“是,家長聯名寫的申請書我們學校也收到了,我們很重視這件事,校園霸淩是絕對不允許的。”
校方的态度很明确,他們不想将事情鬧大,但也絕不會容忍這種校園暴力的壞風氣存在。
學校是讀書的地方,應該是一片淨土。
蔣父沉默良久,說:“我回去想想,會盡快給出答複的,可以嗎?”
林警官說:“下次調解,必須給個準話。”
03
蔣父從派出所出來後,沒有去單位上班,直接回家了。
他徑直去了廚房,從櫥櫃裏取出一瓶白酒,咕咚咕咚直往嘴裏灌。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客廳,一屁股癱坐在小沙發上。屁股底下的益智發聲玩偶,立馬發出一陣小狗的汪汪聲。
蔣父将玩偶從屁股底下拿出來,直接摔到地闆上。
蔣龍的妹妹坐在遊戲墊上,驚恐地望着父親。嘴癟了癟,哇地哭了。
蔣母将妹妹抱在懷裏,拍了拍她的後背:“别哭!”
蔣母扭頭望着蔣父,從他垂頭喪氣地回家,就知道事情肯定沒談妥。
“警察怎麽說?”蔣母問。
蔣父拿着酒瓶,眼睛通紅地望着妻子。
“真讓人絕望啊,姓葉的那家,除了醫療費,還要我們賠償30萬。說什麽後遺症精神安慰費啥的。”
蔣母的臉刷地白了。
“30萬?我們哪裏有那麽多錢?搶劫啊!他家兒子不是沒砸死嗎?怎麽要賠這麽多!”
蔣母急哭了。
蔣父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大口。
“估計是他家兒子矜貴吧……說如果不給的話,就要去法院告我們,要更多的錢。他們有錢請好律師,有時間耗下去,咱們有什麽……真叫人絕望啊。”
蔣父突然抱着腦袋失聲痛哭起來。母也絕望得直哭。
她哭着說:“别人的孩子都能懂事,知道好好學習,給父母争光,爲什麽我們倒黴攤上一個這樣的孩子?”
04
30萬對他們家來說,是一筆很大的數目。北京有錢人多,但像他們這種生活緊巴巴的也不少。
蔣龍爸爸的工資,也就夠一家人維持最基本的開支,30萬,對他們來說,是一筆巨款。
真要是賠的話,得攢多少年啊?
蔣母泣不成聲:“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蔣父沮喪萬分:“能有什麽辦法?我們能跑路嗎?現在攝像頭這麽多,警察能很快找到咱們。而且我們還有老二,老二要讀書,老大是廢了,我們不能讓老二跟着我們吃這個苦。”
“就不能再談談,賠償款能少一點嗎?”蔣母問。
“姓葉的那家不松口……沒辦法。”
父母的哭聲,還有談話内容,蔣龍在自己屋裏聽得一清二楚。
他的房門沒關。因爲他的事情,見父母這麽傷心和絕望,他也很痛苦。他現在特别後悔用磚頭砸同學。真是沖動是魔鬼啊。
其實他本是想教訓他們一頓,讓他們老實一點,沒想到給父母帶來這麽多麻煩和痛苦。
但有一件事,他終于可以放下心了。
父親從進門起,就沒談到他要坐牢的事,他這段時間最擔心的事,應該不會發生了。
蔣龍悄悄松了一大口氣。
05
當天晚上,舒琬和蓮蓮來醫院看恩霖。
兩人給恩霖帶來小小的禮物。
蓮蓮是一套書。舒琬是一支品質不錯的鋼筆。
她倆在病房裏陪着恩霖說了一會兒話後,便和丁湘來到病房外的等候區聊天。
三人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夜景。
舒琬有些生氣地說:“恩霖這麽好的孩子,在學校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對那個熊孩子和他們家,除了要點醫療費和賠償款,竟然一點辦法都沒有。真是氣人啊,我們家鄭澎,還有蓮蓮家的駱曉恺,都還是警察呢,也能說得上幾句話,可依然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自從報警後,鄭澎和駱曉恺一直密切關注着恩霖這個案子的進展。
從恩霖的傷情鑒定報告,還有蔣龍私自帶磚頭去學校,明明恩霖是受害者,但隻因爲蔣龍12歲,壓根就沒辦法給他狠狠地上一課。
葉鵬飛提出的30萬賠償款,也是大家商量後決定的。
06
丁湘說:“30萬還不樂意呢!還唧唧歪歪的,聽老葉說。”
蓮蓮說:“那就直接起訴吧,這方面的律師,我有認識資深的好律師。既然拿孩子沒法子,那就在經濟上盡量多要些賠償吧。要得他們膽顫心驚,自然就會好好管教自己兒子了。”
蓮蓮是律師,她擅長的是合同方面和知識産權方面。但關于民事糾紛的資深律師,她也認識不少。
“好。”丁湘說。
舒琬說:“對,找一個專業的好律師。”
蓮蓮說:“孩子教育不好,父母責任最大。”
丁湘說:“其實分人!蓮蓮你想啊,咱倆從小到大成長環境也很差,你父母不管你們,我爸爸很早去世,我媽媽當保姆拉扯我長大,各種辛苦,經常被人看不起,還受欺負,可我們也沒想着去砸那些生活幸福的同學。”
舒琬說:“心理陰暗,有些是天生的。”
丁湘想了想說:“我隻是有些擔心蘭蘭,如果事情鬧大後,會不會對她影響很大?”
蓮蓮說:“你就别想這麽多了,蘭蘭說她現在懷孕,本來早就不想當這個班主任,撤掉更好。恩霖這樣,她非常自責。”
丁湘說:“不怪她,老師也是人,父母都教育不好的東西,老師在學校能管教好?”
三個女生靜靜地站在窗前,雖然青春不再,也早已爲人母,但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密。
07
第二天。
吃過午飯,葉鵬飛和丁湘坐在旁邊的空病床上,與恩霖有說有笑地聊着天。
恩霖的狀态一天比一天好。
葉鵬飛和丁湘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輕松。
他們仨聊得正開心時,病房門突然被推開。
他們扭頭望去,驚愕地發現蔣龍和他母親站在病房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