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葉鵬飛心疼地看了丁湘一眼。
“肯定不能這麽沖動啊。你上他家打人,有理也變成沒理了。你想想,如果他家有監控,或者故意把你打人的視頻拍下來,然後選擇性地剪輯後放到網上,會是什麽後果?”
丁湘想了想:“應該會上熱搜吧!”
葉鵬飛點點頭。
“如果上熱搜的話,不知道前因後果的網友隻會看到你怒氣沖天地沖到他家去,打他家的人,砸他家的東西。這樣一來,網友肯定會站他們那頭啊。”
“接着,我們一家肯定很快被人肉,如果他們知道我是基金公司的高管,你有自己的公司,咱們家住在高檔小區裏,房子快有兩百平,就會想當然地覺得我們在仗勢欺人。不會有人想到我們家恩霖受的傷害,蔣龍平日有多混蛋。網絡上白的說成黑的,黑的說成白的,這種實例還少嗎?”
丁湘沒吱聲。
她也清楚網上的一些套路。總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會利用一些人仇富仇官的心理,各種煽動情緒,唯恐天下不亂,然後達到自己的目的。
02
葉鵬飛說:“人肉我和你,倒沒啥,咱們這個年紀,什麽大風大浪沒經曆過。我工作上也幹幹淨淨,不怕查。但是檬檬和恩霖不行啊,他們被人肉被網暴的話,生活會受到很大的影響。他們畢竟是孩子,内心還沒強大到能應付這一切。”
“還有,事情鬧得太大,學校也很難做,還會連累到蘭蘭。校方誰來承擔這個責任?隻能是蘭蘭啊,因爲她是班主任。”
葉鵬飛望着丁湘:“這所學校咱們是很了解的,客觀地說,已經做得相當不錯了。蘭蘭就更不用說了,她一直都很負責,家長送她一點點燕窩都誠惶誠恐的,何況她幫恩霖補課這麽多年,我們要做到盡可能地少影響她。”
丁湘點點頭。
葉鵬飛又說:“從咱們自身考慮,隻要恩霖還想在這個學校念下去,就不能将事情鬧大讓學校太難做。以恩霖的成績,換個學校是很容易,但能保證别的學校就不發生這樣的事嗎?而且換了老師,班主任不可能有蘭蘭和小任對他這麽上心。”
“不換啊,沒打算換。”丁湘說。
“所以咱們不能意氣用事。”
03
丁湘沮喪地問:“難道隻能這麽算了?”
想到就這麽便宜了蔣龍,丁湘的心真是痛得像是被撕成八瓣。
葉鵬飛目光落在玻璃窗上,平靜地說:“當然不能這麽算了!我們要跟學校談,也要跟蔣龍父母談。一是要求學校給蔣龍最嚴重的處分,并且計入他的學生檔案中;二是一定要蔣龍父母賠償。”
丁湘想了想,說:“最嚴重的處分,應該就是退學吧,可退學對他影響不大,去别的學校照樣繼續上學,說不定别的學校更适合他呢。賠償的話,咱們家也不差這麽幾萬十幾萬的。”
丁湘深深地感到無奈。法律保護青少年,爲啥在現實生活中保護的是蔣龍這種青少年?
恩霖被他砸成這樣,卻從根本上奈何不了他。
“幾萬十幾萬的賠償可不行,我們至少要100萬的賠償。”葉鵬飛的語氣很冷靜。
“100萬?”丁湘大吃一驚,她沒想到葉鵬飛會要這麽多。“可他們家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會願意給嗎?”
04
葉鵬飛說:“先協商,不願意給的話,就走法律程序吧,總能找到解決辦法的。”
“不是法律拿蔣龍沒辦法嗎?他才12歲。”
“法律拿蔣龍沒辦法,但拿蔣龍的父母有辦法。就如一個人在小區裏遛彎,被鄰居家的惡狗咬了,惡狗無法承擔法律責任,但狗主人還是要承擔責任的。”丁湘聽出葉鵬飛的意思了。不能拿蔣龍怎麽樣,那就從蔣龍的監護人入手。
100萬不是一個小數目,對工薪階層的蔣家來說,也許需要攢上十年。
想到蔣家在十年的時間裏省吃儉用、焦頭爛額,丁湘的心裏痛快多了。
這種解決方法,确實要比直接将他家砸了痛快得多。
丁湘再一次發現,老葉是真的老謀深算,而她隻是有點小聰明而已,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老葉。
05
丁湘沉默了一會兒後,拿起手機看微信。
今天發生這種事情,别的家長會是什麽反應,她想了解一下。
點開微信應用,丁湘發現有新好友申請通過。
是寶伊的媽媽。
丁湘點通過。
寶伊媽媽立刻發來微信。
“恩霖媽媽您好,我是寶伊的媽媽,您家恩霖現在情況怎麽樣?今天中午的事情,我家寶伊跟我和她爸爸講了,我們特别感謝您家恩霖。”
丁湘的眼圈刷地紅了。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您客氣了,我們都是受害者。恩霖現在醒過來了,但情況還是很不樂觀。”
丁湘故意将恩霖的情況往重了說,這樣的話,到時通過學校與蔣龍家談判也有籌碼。
寶伊媽媽發過來一個“抱抱”的表情包。
“恩霖這麽善良的孩子,一定會吉人天相的。對了,恩霖媽媽,今天下午我代表咱們班的家長給學校寫了一份申請書,放學的時候我和肖婧的父母已經找其他家長簽了字。我們的态度很堅決,一緻要求蔣龍退學。您那邊還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嗎?”
丁湘心裏有些感動。
雖說恩霖是爲了保護寶伊受的傷,但遇到薄情的家長,在這種時刻生怕給自己惹麻煩,是絕對不會站到學校的對立面去的。
選擇做縮頭烏龜的不在少數。
“謝謝您。”丁湘說。
“不客氣,應該是我們謝謝您,謝謝您家恩霖。”寶伊媽媽說。
丁湘和寶伊媽媽不熟,客套了幾句後,兩人結束了聊天。
丁湘将她和寶伊媽媽的聊天記錄給葉鵬飛看。
葉鵬飛看後,說:“挺有心的一位家長。”
06
這晚,蘭蘭也難過得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任雲舒伸手将蘭蘭摟進懷裏。
“晚飯你不吃,覺你也不睡,這怎麽行啊?你明天還有課呢。我知道你難過,但事情已經這樣了,咱們隻能去面對。你放心好了,我跟你保證,恩霖一定會好的。今天我看了恩霖的情況,醫生說沒事,真的。”
任雲舒真擔心蘭蘭的身體扛不住,所以說了一點小小的謊言安慰她。
“我就是難過啊。”蘭蘭流着眼淚說,“下手那麽狠,往腦袋上砸,可不是别的部位,萬一有後遺症怎麽辦?丁湘姐那麽下功夫培養恩霖,如果他以後腦子比别人慢不好使了怎麽辦?”
蘭蘭的這種顧慮,任雲舒也有。
“不會吧,恩霖多聰明的孩子啊,他就是比别的同學反應慢點,也能學得過其他同學。”
“你就别蒙我了,我們學校競争多激烈啊,越是頭部越競争激烈。我就是爲恩霖感到不值,我也很自責,覺得自己沒保護好他。對蔣龍這種孩子,還有他的父母,就不能太客氣了。”
任雲舒說:“别難過了,蔣龍這種孩子,以後有他吃虧的時候。咱們教育不了他,社會上總有人會教育他。以後他也不會來咱們學校了,今天他爸自己說了,說他家兒子心理有問題,他明天就要帶他兒子去看心理醫生,該吃藥就吃藥,該住院就住院。這樣的話,學校不是剛好有理由讓他退學嗎?”
蘭蘭沉思片刻,有些擔憂地說:“我覺得事情不會這麽順利,我和蔣龍的父母都打過交道,他們家的人有些詭計多端,誰知道他們說的是不是真話,沒準睡一宿,明天就變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