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蘭蘭無力地朝任雲舒揮了揮手,催促他。
“你快去吧。”
任雲舒急匆匆地走出辦公室,一路小跑至校門口。
在校門口,他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醫院。
坐在出租車的副駕駛上,想起恩霖陷入昏迷的樣子,任雲舒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一下下地猛擊。
恩霖啊,你千萬不能有事!任雲舒在心裏默默祈禱。
教學這麽多年,任雲舒心裏比誰都清楚,許多大人總以爲孩子的世界很單純,其實事實并非如此。
孩子的惡,也許遠遠超出成人的想象。
蔣龍砸恩霖的磚頭,哪裏來的?
學校又沒有什麽地方在施工。這塊磚頭,極有可能是蔣龍藏在自己書包裏運進學校的,然後趁人不注意又将它藏到操場角落的花草叢中。
這麽推測下來,今天中午發生的一切,哪裏是什麽沖動?分明是蓄謀已久!
02
想到這一層,任雲舒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忍不住輕微顫抖。
出租車司機大哥瞅了一眼任雲舒蒼白的臉,随後目光掠過他沾有血迹的手。
“你是學校的老師吧?”司機大哥問。
任雲舒含糊地嗯了一下。
“學生之間打架?”司機大哥又問。
任雲舒沒吱聲,他現在沒心情與司機大哥聊天。
司機大哥并不介意,他自顧自地說:“你們這麽好的學校,進來的應該都是很優秀的學生啊,怎麽還打架鬥毆起來了?嗨,不過這事也說不準,不是成績優秀的學生就一定是好人,就好像大學教授一樣,很多實際上是叫獸。”
“嗯,沒錯。”任雲舒心不在焉地說。
司機大哥瞧了瞧任雲舒手上的血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下手真夠狠的,受傷學生的家長估計得瘋掉吧。好家夥,你們這麽好的學校都發生這種事情,換成别的普通學校,還不得先學一套拳擊再上學啊。”
任雲舒本來亂糟糟的心情,被司機大哥說得更亂了。
03
任雲舒到了醫院後,直接去了重症監護室那裏。
在家屬等候區,丁湘和葉鵬飛萬念俱灰地坐在椅子上掉淚。
丁湘頭發淩亂,臉色慘白,平日裏的那份精緻和得體全不見了,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他們的不遠處,坐着一臉凝重的學校領導。
學校領導的旁邊,站着蔣龍的父親。蔣龍的父親低着頭,一副蔫蔫的樣子。
任雲舒走到丁湘和葉鵬飛的跟前。
“丁湘姐,大哥,對不起……”任雲舒紅着眼圈,說不出話來。
丁湘悲傷地望着任雲舒,眼淚像是不受控制似的,不斷地湧了出來。
“……怎麽會這樣?”她喃喃地問。
學校領導通知她和葉鵬飛來時,隻是說了一下事情的大概。
任雲舒站在那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經過如實地告訴給了丁湘和葉鵬飛。
04
丁湘越聽越憤怒。她氣得身體直顫抖。等任雲舒說完,她猛地站起來,徑直朝蔣龍的父親走去。
葉鵬飛和任雲舒一見,也連忙跟在丁湘的後面。
丁湘走到蔣父的跟前,朝他的臉狠狠地扇去,連扇了好幾下。
蔣父的眼睛裏閃過憤怒,但他并沒有躲閃。
丁湘瞪着蔣父,咬牙切齒地罵道:“如果我兒子有什麽意外,你家的那個王八蛋兒子也别想活了,我定會弄死他,你等着瞧,孫子!”
蔣父低着頭:“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丁湘朝他狠狠地踢了一腳:“對不起有什麽用?别假惺惺了,你們做父母的但凡靠譜一點,也不會養出這種害人的玩意兒。是不是覺得自己兒子平時欺負别的同學還挺威風的?孫子,我告訴你,惹到你姑奶奶,你們的死期到了。”
丁湘死死瞪着蔣父,如果眼神能殺人,蔣父早已被丁湘的眼神碎屍萬段。
丁湘繼續罵道:“你自己的瘸兒子是個什麽東西,你心裏沒點數嗎?就這麽放出來亂咬人……”
丁湘一邊哭一邊罵,想到什麽難聽的話就罵什麽難聽的話。
她也顧不上什麽形象和素質了。
兒子命在旦夕,她連活都不想活了,還要什麽形象和素質?
05
葉鵬飛臉色鐵青,他什麽也沒說,隻是在丁湘的身旁靜靜地扶着她的胳膊。
他擔心她傷心過度會暈過去。
他内心的痛和恨,不比丁湘少半分。
這份痛和恨,折磨得他都想殺人。
他無法想象,如果他們家失去恩霖,他們這個本來幸福的家,該是怎樣一種萬劫不複?
他和丁湘這輩子都不會再幸福了。
他在心裏不斷祈禱恩霖能醒來。
隻要恩霖能醒來,能繼續活下去,他願意用自己的壽命去換。
還有什麽成績,什麽名校,他統統都不要了。
他隻要他的恩霖能健康平安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丁湘打罵蔣父時,任雲舒和學校的那位領導都沒上前勸阻。
遇到這種事情,每個家長都會崩潰。
丁湘罵蔣父的那些話,他們在内心挺贊成的。
對恩霖,他們也感到很抱歉。
雖然學校也很難,很難做到面面俱到,但終究有着推卸不了的責任。
06
等丁湘對蔣父發洩完憤怒後,任雲舒拿出手機,準備給蘭蘭發去微信,結果發現班級群裏炸開了鍋。
學生都帶有手機。
學校爲了體現民主,并不強迫學生上交自己的手機。
所以中午蔣龍将恩霖砸暈的事情,家長們在第一時間都知道了。
肖婧的父母最先在群裏發言。
他們問蔣龍的父母,爲什麽蔣龍總是針對他們家肖婧?語氣很憤怒,也很不客氣。
接着,班上其他同學的家長站出來說話。
說他們家的孩子也受到過蔣龍的欺負,隻是當時覺得孩子之間的矛盾沒有必要鬧大,也沒想到蔣龍是這種有暴力傾向的孩子。
在家長群裏一向沉默的寶伊媽媽,也發出了好幾段話。
她說:“首先,特别感謝恩霖和恩霖的父母,如果不是恩霖,現在躺在醫院重症監護室的就是我家寶伊了。恩霖這麽優秀、友好、溫暖的小男生,今天中午突遭橫禍,我們應該反思,也應該得到教訓,更應該将這件事情重視起來。”
“雖說每個孩子都有受九年義務教育的權利,但這個蔣龍攻擊性太強,從他的種種行爲看,心理也不健康。”
“他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随時都有可能傷害到周圍的同學。作爲家長,我們怎麽放心讓自己的孩子在這種不安全的環境下生活和學習?”
寶伊的媽媽說完這些話,一群家長立馬附和起來。
“是啊,蔣龍家必須給個說法,學校也必須給個說法,不然怎麽保障我家孩子的人身安全。”
“這種人,學校直接給開除得了。”
“學校不能開除的話,讓他主動退學吧,去上特殊學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