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什麽時候?”蘭蘭問芃芃。
換成别的學生,蘭蘭肯定會找個理由委婉拒絕。
但芃芃曾患過抑郁症,蘭蘭一直都對她特别關注。她認爲芃芃願意敞開心扉,與她溝通,是一種好現象。
“周日中午,你和任老師到我家吃飯,好嗎?”芃芃眼睛裏充滿期待,生怕蘭蘭會拒絕。
蘭蘭恍然大悟。“周日是你14歲的生日!”
芃芃的眼睛頓時亮了。
她很開心蘭蘭記得她的生日。全班幾十個學生,班主任能記住她的生日,她十分開心。
她好奇地問:“老師,你怎麽記得我的生日啊?”
蘭蘭想了想,風輕雲淡地說:“應該是你們填寫登記表時,我無意間記下來的吧。”
當然不是這麽一回事。
蘭蘭記住芃芃的生日,是因爲那次芃芃與她爸的情人打架,最後導緻那個女人流産,蘭蘭擔心芃芃要承擔法律責任,便特意查了她的出生日期。
芃芃望着蘭蘭笑:“你和任老師必須去啊,咱們就這麽說定了。”
“好。”蘭蘭爽快答應。
等芃芃心滿意足地離開辦公室後,蘭蘭接着備課。
02
晚上下班後,蘭蘭和任雲舒牽着手去了附近的購物中心。
他倆走進一家精品店,給芃芃挑選生日禮物。
最後給芃芃挑選了一個水晶球旋轉音樂盒。
水晶球裏是一隻漂亮的麋鹿,音樂盒裏能播放八首歌。
蘭蘭将麋鹿水晶球托在手裏,左看右看,她對任雲舒說:“就這個吧,芃芃喜歡《千與千尋》的歌,剛好音樂盒裏有。”
“好。”任雲舒的目光,飄向架子上的另一個音樂盒。
這個音樂盒很獨特,裏面是一朵很大很大的蒲公英。蒲公英的冠毛很清晰,像一把毛茸茸的小傘。
蘭蘭問:“蒲公英是真的嗎?”
任雲舒從架子上拿起蒲公英音樂盒,舉在自己的眼前瞧了又瞧。
“看起來像标本,喜歡嗎?”
“很喜歡,我一直比較喜歡蒲公英。”
可能是覺得自己童年和少年的生活,猶如随風飄零的蒲公英吧,蘭蘭見到蒲公英,總是莫名喜歡。
“那兩個我們都買了。”
03
結賬後,兩人從購物中心出來。
蘭蘭摟着任雲舒的胳膊,任雲舒提着購物袋,兩人親密地走在回學校的路上。
橘黃色的路燈,将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任雲舒在夜風中微笑,他問蘭蘭:“你知道我爲什麽很喜歡這個蒲公英音樂盒嗎?”
“因爲我喜歡啊。”蘭蘭的語氣充滿甜蜜。
“這是其中的一個原因,還有另一個原因。”
蘭蘭故意裝作很失落的樣子:“啊?看樣子我自作多情了。”
任雲舒輕笑:“我喜歡它的花語,覺得很适合咱倆。”
“它的花語是什麽?”
“隻爲愛停留,隻爲你停留,讓漂泊的靈魂有個歸宿。”任雲舒說。
蘭蘭笑:“剛才我怎麽沒看到,是你自己編的嗎?”
“不是我編的,當時看到這行文字,我就被它打動了。”任雲舒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了吻蘭蘭的秀發,在她耳畔溫柔地說:“因爲你,我的靈魂不再漂泊了。”
蘭蘭甜蜜地說:“我也是啊。”
蘭蘭無意間瞥到地面上的影子,她發現自己的影子都是如此的快樂。
04
周日中午。
蘭蘭和任雲舒按照約定的時間,去了芃芃家。
芃芃家離學校很近,步行大約隻需10分鍾。
王遙和谷蕾都在家。
對于蘭蘭和任雲舒的到來,兩人特别熱情。
這是他們新買的家,裝修的味兒還未消散幹淨。爲了清新空氣,屋裏的角落擺着不少綠植。
芃芃看到蘭蘭和任雲舒送的音樂盒,更是歡呼雀躍。
這場生日聚會,沒有别的客人,隻有任雲舒和蘭蘭兩人。
芃芃說:“14歲的生日,對我很重要,我最想爸爸媽媽杜老師任老師陪我過。”
“謝謝你們了。”王遙和谷蕾忙不疊地說。
雖說總共隻有五人,但儀式感一點都不少。
谷蕾給芃芃預定了一個很夢幻的城堡蛋糕。
他倆給芃芃準備的生日禮物是一瓶Dior香水,隻因爲芃芃喜歡香水。
在給芃芃慶祝生日的整個過程中,王遙和谷蕾配合得超級有默契,若不是蘭蘭和任雲舒知道他們家的事,換成别人,壓根看不出他倆的婚姻曾經差點分崩離析。
吃完飯,任雲舒和王遙在客廳聊天。
兩人聊的是一些關于經濟和曆史的話題。
芃芃坐在他倆旁邊,饒有興趣地聽着。
谷蕾和蘭蘭陪着他們坐了一會兒後,谷蕾邀請蘭蘭去書房,說想送她一本書。
05
在書房裏。
蘭蘭坐在靠窗的小布藝沙發上,喝着谷蕾剛才倒給她的綠茶。
谷蕾從書架上取出一本書,微笑地走過來,遞給蘭蘭。
“我翻譯的,是一位英國作家寫的。”
蘭蘭接過書,翻閱起來。
這本書蘭蘭知道,在網上好評如潮。
她沒想到譯者是谷蕾。
蘭蘭笑着說:“聽芃芃講,您的英語很好,果然是呢,我在豆瓣上看到過這本書的評分,挺高的,很多讀者說譯文翻得很好。”
谷蕾溫婉地笑:“我喜歡與文字打交道。”
不知道是在家全職久了的緣故,還是年紀大了的原因,谷蕾發現自己不願意出去上班了,她更喜歡沉醉在文字中。
文字能溫暖她,治愈她。
“學英語的人很多,真正能成爲好翻譯的卻很少。”蘭蘭說,“所以您是高手。”
一個高手,卻被家庭所累這麽多年,真是埋沒人才啊,蘭蘭忍不住心生感慨。
但蘭蘭知道,現實生活中,估計有許多比谷蕾更優秀的女人,爲了家庭放棄自己的事業。但最後真的能過得很幸福嗎?
爲了别人的人生,不斷消耗自己的人生,若是遇到懂得感恩的人還好些,如果遇到狼心狗肺的東西,應該萬劫不複吧。
蘭蘭越想越覺得,生活其實是一道最難解的智力題。
06
“其實我水平一般,隻是比較幸運而已。”谷蕾說。
谷蕾的目光,落在蘭蘭手中的那本書上。
“能翻譯這本書也是機緣巧合,我以前的主編知道我想找工作後,就給我介紹了這份活兒……因爲市場反饋還算不錯,他們又拿來了幾本書,讓我接着翻。”
“挺好的,剛好還可以照顧到芃芃呢。”蘭蘭說。
蘭蘭知道谷蕾在故意謙虛。
她曾經聽丁湘說過,做一個自由職業者,要比去公司上班更有挑戰性。
畢竟自由職業者往往是單打獨鬥,而公司上班一般都有團隊,如果自己水平真的有些菜,在團隊裏摸魚也會容易多,畢竟天塌下來有能幹的隊員頂着。
蘭蘭用眼角的餘光,悄悄打量谷蕾。
她發現她身上沒了當初的那份焦慮和憔悴,而是多了一份笃定和安甯。
谷蕾望向蘭蘭,輕聲說:“芃芃能恢複得這麽好,真的挺感謝您和任老師,如果不是你倆,芃芃當時那種狀态,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您别客氣,是我們應該做的。”
谷蕾莞爾一笑:“聽芃芃回家講,說您和任老師在一起了,聽了真替你倆高興……年輕時不覺得,等到我這個歲數,四十多歲了,才發現身邊有個珍惜自己的人多麽重要。”
谷蕾說這句話時,眼睛裏閃過淡淡的失落。
“謝謝。”
除了說謝謝,蘭蘭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沉默片刻。
谷蕾輕聲說:“我和芃芃爸爸的感情,在外人看來,現在挺好挺恩愛的,但我們自己心裏都清楚,再也回不去了。”
谷蕾的聲音透着一股說不出的悲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