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丁母望着老袁,溫柔地笑了笑。
“别這麽說孩子,你跟我結婚,他本來就不是很贊同,後來咱們又想生小寶,也沒考慮到他的感受,他心裏多少有點怨氣,也正常。”
老袁一聽,很不樂意地說:“有怨氣也得分時候,我住院期間,他管我了嗎?我半身不遂那麽長時間,連湘湘和小葉都偶爾來搭把手,可他呢?人影兒都見不到一個,就他工作忙,就他有孩子!”
丁母聽出來了,老袁肚子裏攢着一堆怨氣。
丁母這麽八面玲珑的人,她當然知道袁聰這種态度的原因。他就是氣老袁不聽勸阻找了個小繼母,既然你指望她照顧,那麽你有事就别指望我。
丁母說:“袁聰他沒你想的那麽冷漠,你回頭想想,他媽媽生病那會兒,你不是說他也幫着跑上跑下嗎?現在是因爲有我,如果沒有我,他自然會啥都幫你幹。”
“我看夠嗆。”老袁氣鼓鼓地說。
但随後,他在陽光中陷入沉默。
02
丁母起身給老袁拿來飯後半小時需吃的藥。
她将手中的溫水杯遞給老袁。
“不要再說房子的事,你能有這份惦記我的心,我就很知足了,你不要擔心我,我老了還有湘湘呢,在與你結婚之前,我們娘倆相依爲命很久,這孩子孝順,小葉也是個敦厚人,以後能指望得上他們。”
老袁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溫水,丁母立馬将藥片放到他手心。
等老袁将藥吃完後。
丁母接着說:“你現在别想這些,你比我年紀大,就一定走在我前頭哇?這可是說不準的事,這次疫情你還看不清楚嗎?一輩子這麽長,很多事情根本說不準,聽湘湘講,她大學的好朋友舒琬,她爸爸還是一家公司老總呢,這次被傳染上病毒,差點沒命了。”
“啊?”
“他們一家被拉着去隔離,幸好都沒事,她爸爸經過搶救,才撿回一條命。”
老袁唏噓不已,“人的生命,有時真的是渺如草芥,什麽榮華富貴,有口氣活着才是真的。”
“誰說不是?所以你整天别琢磨這些,好好保養你自己的身體,你陪着我,比什麽都強。”
03
老袁将喝完的水杯遞給丁母。
丁母接過杯子。
“說心裏話,那天袁聰不願意去醫院拿藥,我心裏剛開始也是有點不太樂意,可後來一想,如果袁聰是我親生的,我估計也舍不得他去拿藥吧。”
“還有房子的事,就算公證了,如果袁聰不樂意給我住,我也會搬走的,一個老太婆住着一套這麽大的三居,還在這種繁華地段,真的沒必要,哪裏養老不行?我到時搬到湘湘家附近住,也方便她照顧我,袁聰帶着老婆孩子住這兒多好,這邊學區好,你孫子上學也方便。”
老袁愕然地盯着丁母。
他沒想到她會這麽做。多少再婚的繼母,對前頭生的孩子防範都極深,恨不得多算計一些才好。
丁母瞥了老袁一眼,笑了起來。
“你别用這種眼神瞪着我,咱們總是要求袁聰,有時站在袁聰的立場上想想,可能就能理解他的一些想法。”
老袁拉着丁母的手感歎:“我真是沒看錯人。”
“我跟你結婚,說一點沒爲自己打算,那是假話,像我這種在社會最底層摸爬滾打過來的人,什麽苦頭沒吃過,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你對我的好,我都記着呢,你越是對我好,我越是不能辜負了這份好。”
老袁心裏一暖,眼睛逐漸潮濕起來。
人走向衰老的過程,是最孤獨最無助的,還能找到一個真心待自己的人,真是莫大的幸運。
04
丁湘現在的日子,談不上過得多好,但也說不上壞。
她與檬檬的關系,雖然比曾經好了許多,檬檬對她也沒有了那份挑剔和敵意,但相處起來依然很難。
疫情這段時間,檬檬在家上網課,丁湘在家上班。兩人24小時的待在一起,有時也感到挺别扭。
這樣一來,丁湘更加堅定了當初的決定是多麽理智。
如果因一時感動又讓檬檬回家住,她的生活隻會再次陷入循環。
檬檬不愛她,是事實。
她的親媽唐若溪再不負責任,再自私,但隻要在電話裏對着檬檬寶貝寶貝地叫上幾句,檬檬很快就會不計前嫌,湊向她母親。
親生母女的血液,天生帶有巨大的治愈功能。
她這個後媽是無法相提并論的。
丁湘将這一切看得很透徹,所以她的付出也有所保留。
不抱希望,就不會失望。
不過讓她欣慰的是,檬檬也許是長大了,或者是看清了形勢,她收斂許多。
有些事情即便不樂意,也不會跟以前一樣,在明面上立馬翻臉,讓丁湘下不來台。
丁湘也與剛結婚那會兒不同,她現在更沉得住氣。
她經常給自己悄悄打氣,既然是自己選擇的,葉鵬飛人也不錯,恩霖也越來越大,就算檬檬偶爾鬧點幺蛾子,爲了這個家,她也要受着。
沮喪時,丁湘還會自我安慰:如果二婚一點挑戰性都沒有,爲啥大部分男女都不願意找二婚的?
在心理上通過這麽自我暗示,丁湘就覺得檬檬私下做的那些小動作也不算啥了。
有一次深夜,丁湘躺在床上扪心自問: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還會選擇葉鵬飛嗎?
回想起葉鵬飛當初與唐若溪的糾葛,丁湘火冒三丈,覺得想都不要想,遠離二婚男保命要緊,怎麽可能還會與他結婚?除非自己腦子壞了。
可一想起葉鵬飛在疫情期間的擔當和體貼,丁湘又覺得什麽二婚不二婚的,關鍵還是在于這個人。
人靠譜,就能幸福。人不靠譜,初婚也萬劫不複。
所以過着過着,丁湘也迷糊了,但幸福感卻是更強烈了。
05
蓮蓮投簡曆,不再局限于北京的事,她還是告訴了小駱。
小駱一聽,半天沒說話。
最終他緩緩地說:“戶口有那麽重要嗎?今年就業這麽難,很多單位都在裁員,在北京找不到一個解決戶口的單位,也算正常呀,我同事的表妹,今年北語畢業,到現在也沒找到工作,她還是北京本地的。”
蓮蓮沒吱聲。
小駱接着說:“再說我有戶口,也夠用了,孩子以後在北京上學沒問題,你有啥好顧忌的呢?你大學同學,不也很多留在北京,進的私企。”
蓮蓮曾經告訴過小駱,她的大學同學,許多留在北京做北漂,拿着一份不起眼的普通薪水,迷惘地追着自己的夢。
聽小駱這麽說,蓮蓮心裏有點不高興,現在的她,人大碩士畢業,期盼當然與自己本科那會兒不同,如果一樣的期盼,讀這個碩士有啥意義?
但這些話她沒說出來。
她說:“我就是不想我的戶口到時返回原籍,我父母你是了解的,還不知道他們以後會鬧出啥。”
“落戶天津和燕郊也行呀,這個容易多了。”
“到時再說吧。”
過了一陣子,蓮蓮又說:“我現在隻是到處撒網,具體怎麽樣也還沒想好,今年找工作太難,而且我們還在封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解封,一切都沒定數,我就說說而已,你别着急。”
“我能不急嗎?一聽到你要去外地工作,我就特别着急。”小駱說。
小駱隻說了他的一半心情。他是特别着急,其實他也特别生氣。
他生氣蓮蓮,明明他已經很明确地表明自己态度,可她爲啥一定要一意孤行,一點都不想做出讓步呢?戶口真的那麽重要嗎?北京有多少人沒有戶口?她以前的戶口也沒在北京,怎麽現在反而計較起來。
難道……難道是不夠愛自己?
這種想法剛在腦袋裏掠過,小駱猶如萬箭穿心。
06
與蓮蓮打完電話,小駱垂頭喪氣地從自己屋裏走出來,他想去餐廳倒杯水。
剛才他的房門虛掩,他與蓮蓮的對話,都被坐在客廳的駱母聽到。
駱母叫住小駱。
“蓮蓮那姑娘要去外地找工作?”駱母的語氣中,有着一股壓抑不住的喜悅。
“嗯。”小駱一臉的垂頭喪氣。
駱母皺着眉頭說:“算了吧小駱,你跟她不合适,你是很愛她,可她未必愛你,她那種家庭出生的女孩子,一般都工于心計……”
小駱煩躁地打斷母親。
“如果她真是工于心計的那種女孩,她就不會投外地的簡曆,她那麽在乎自己戶口和工作,多少也是因爲與我交往有壓力。”
駱母冷笑一聲。
“你了解她多少?你知道她家到底什麽情況?她父母是幹什麽的,你知道嗎?這段時間你經常與她視頻,她向你介紹過她的家人嗎?”
小駱一震。
是呀,他突然想起,每次視頻,蓮蓮都跑到屋後,他隻能看到屋後的那片光秃秃的山。她家的房子她的家人,他都不知道。
按理說,他是警察,他應該很敏銳地捕捉到這些。可處在熱戀中,也因爲太相信蓮蓮,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也許她不想她爸媽知道她在談戀愛。”小駱替蓮蓮辯解。
“應該沒這麽簡單吧?現在她也不小了,女兒這個年紀還不戀愛的話,一般的父母都會着急的。”駱母望向小駱的眼神,咄咄逼人。
小駱語塞。
駱母突然微微一笑:“這還不容易?下次你與她再視頻時,你就說你想看看她家的房子,想給她爸媽拜拜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