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鄭澎心裏一驚。
但他還是動作敏捷地朝那兩位大媽飛奔而去。
不管誰是壞人,先把人扣住再說,不然壞人跑掉就糟了,尤其是這種搶孩子的人販子,他們啥缺德事幹不出來?
鄭澎到底是受過多年的專業訓練,沒費啥勁就追上了那兩位大媽。
鄭澎攔住她倆,厲聲問:“這孩子是你們的嗎?抱着就跑。”
懷裏抱着嬰兒的胖大媽先是一愣,随即一臉的不耐煩:“去去去,一邊待着去,我抱我孫子,管你啥事?别在這兒添亂。”
說罷,胖大媽和她的同伴——高個大媽,企圖越過鄭澎拂袖而去。
周末鄭澎沒穿警服,胖大媽誤以爲他隻是個普通的愛管閑事者。
鄭澎亮出警察證,在兩位大媽眼前一晃。
“警察,态度老實點!”
一聽是警察,胖大媽的語氣頓時緩和下來。
“警察同志,這孩子真是我孫子,小名叫峥峥,大名叫顔峥峥,剛滿10個月。”
真是造孽,10個月大的嬰兒都要搶。
小嬰兒在胖大媽懷裏哇哇大哭,臉漲得通紅。
鄭澎皺着眉頭問:“既然是你孫子,你抱着他,他怎麽會哭得這麽厲害?”
鄭澎不相信胖大媽的話,現在人販子太猖獗了,反偵察能力也越來越強。
前不久,他們所就遇到一個案子。
也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大媽,爲了在一個小區偷孩子,竟然在那小區潛伏兩個多月。每天都去那小區溜達,跟那些遛娃的姥姥奶奶媽媽們拉家常,等混熟了,人家不警惕了,才下的手。
事發後,那些姥姥奶奶媽媽們,都驚詫萬分。
那麽熱心的一大媽,竟然是個十惡不赦的人販子。
02
“孩子是被那壞女人吓哭的,跟我們拉拉扯扯,把孩子給吓壞了。”胖大媽說。
胖大媽将懷裏的孩子遞給高個大媽。“樊姐,你幫我抱一下峥峥,我知道我光嘴上這麽說,這位警察同志肯定不相信,我要拿證據給他看。”
樊大媽接過胖大媽手中的寶寶,寶寶哭得更兇了。
胖大媽見寶寶哭,很是着急,連忙輕輕拍了拍:“峥峥,乖,奶奶馬上帶你回家,快别哭了,天熱哭了容易上火。”
鄭澎冷眼盯着胖大媽,心想,裝得真像,簡直像電影學院畢業的。
他等着她拿出證據。
胖大媽點開手機裏的照片,遞給鄭澎:“你看,我有不少峥峥的照片……”
鄭澎打斷她。“這說明不了什麽,如果你盯上人家爸爸媽媽的微博了,把微博上的照片存手機上,然後剪掉照片上的水印,誰還能看得出?”
胖大媽一時語塞。
老半天,她才緩緩說:“你說的也有道理。”
但她很快找出一段視頻,指給鄭澎看。
“你瞅瞅這視頻,是不是峥峥和他爸爸在墊子上玩?這就是我兒子,等你看完,我馬上給你看我兒子和我的合影。”
等鄭澎認清視頻中的峥峥爸,胖大媽關掉視頻,很快找出幾張合影。
确實是峥峥爸和胖大媽的合影。
從兩人的五官、姿态和神情,可以看出是一對母子。
鄭澎将手機還給胖大媽,态度溫和許多。
“以後帶孩子出門,要小心一點,現在人販子越來越狡猾,幸好你手機中有視頻有照片,不然都說不清。”
“是呀,警察同志,麻煩您了。”大媽說,“如果沒啥事的話,我們就不耽誤您了,先抱孩子回家。”
鄭澎點點頭。
03
鄭澎一轉身,發現舒琬竟然站在他身後。
望着兩位大媽離去的背影,舒琬撲上來拽住鄭澎的胳膊。
她驚魂未定地說:“天,這一帶的治安夠好了的吧,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還有人敢搶孩子?”
鄭澎說:“美好表象下面,藏着不少黑暗呢。”
鄭澎朝四周瞧了瞧,悄聲對舒琬說:“你瞧周圍這些人,個個看起來光鮮亮麗,可誰知道是不是小偷?沒準還有殺人犯。”
舒琬頭皮發麻。
“受不了你,真是職業病!我怎麽看着都覺得挺好呢?”
鄭澎笑。“我們先别聊這些,趕緊回電梯口,看那女的還在不在?不過我估計她跑了。”
“肯定跑了,如果她真是這個孩子的媽媽,估計早就又哭又喊地追過來了,絕對不會先坐在地上大哭。”舒琬的語氣,像是把握十足。
“聰明,孺子可教也!有做警嫂的潛質。”鄭澎拉起舒琬的手,疾步朝電梯口走去。
04
那個年輕的女人,竟然還在電梯口痛哭。
她的身邊,放着一輛藍色嬰兒車。
鄭澎掏出警察證,說:“我是警察,剛才我調查了,那孩子确實是人家的孫子。”
年輕女人噌地站起來,很激動地說:“那是我兒子,她是騙子,是壞人。”
這種賊喊捉賊的事情,鄭澎見多了。
鄭澎波瀾不驚地問:“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這孩子是你兒子?”
“我兒子是去年12月15日傍晚出生的,當時天還下着小雪,他的小名叫峥峥,大名叫顔峥峥。”
鄭澎冷笑。“網絡時代,這些信息能說明啥?”
“你不信是吧?”年輕女人掏出手機,打開自己的朋友圈,遞給鄭澎看。
“你看我的朋友圈,幾乎發的都是我兒子的照片和視頻,從出生到現在,我倆的合照都不知道有多少,這難道還有假嗎?”
05
鄭澎和舒琬大吃一驚。
兩人面面相觑,杵在那裏。
舒琬突然靈光一現。
她恍然大悟。
她對年輕女人大聲說:“你是孩子的媽媽,那位大媽是孩子的奶奶,但你倆有矛盾,于是就上演了搶孩子的這一幕,對不對?”
女人沒吱聲,眼睛裏充滿憤怒。
舒琬繼續說:“因爲你和你婆婆都讨厭對方,所以拒絕承認兩人的關系,并且故意誤導别人,讓别人以爲對方是真的在搶自己孩子,對不對?”
鄭澎吃驚地望着舒琬,覺得理論上是說得過去,雙方證據确鑿,确實可以證明一個是媽媽,一個是奶奶。
但明明是一家人,爲啥仇恨成這樣?在外面手撕就算了,還故意誤導旁人說對方是人販子,這得有多大的仇恨?
鄭澎突然覺得,女人真是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生物。而且這種生物的腦回路,跟男人完全不一樣。
被舒琬戳破後,年輕女人又抽抽搭搭地哭起來。
“我跟她兒子正在鬧離婚,說好孩子判給我的,結果他媽帶着她的姐妹,直接來搶。”
舒琬從包裏掏出紙巾,默默地遞了過去。
鄭澎瞥了一眼圍觀的吃瓜群衆,驅趕他們。
“散了吧,看什麽看,有啥好看的?都散了吧。”
過後,鄭澎又對那個女人說:“遇到這種事情,置氣沒啥用,她不講道理,你可以通過法律手段争取自己的權益。”
等安撫好年輕女人,已到午餐時間。
06
西餐廳,飄蕩着悠揚的旋律。
鄭澎邊切牛排,邊笑着說:“琬琬,你真的很聰明,剛才聽那女的說峥峥也是她兒子,一瞬間,我腦袋裏一片空白,心想這糟啦,如果把真正的人販子放走了,那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舒琬調皮地眨巴着眼睛。“我的聰明才智,你高中不就見識過嗎?”
鄭澎哈哈大笑。
高中時兩人狼狽爲奸,沒少作弄同學。
舒琬喝了一口檸檬水,感歎:“你說剛才那大姐和那大媽,得有多讨厭對方,才會在這樣的公衆場合,互相指責對方是壞人,是人販子。”
“不懂你們女人。”鄭澎說,“不過真有那種案例,婆媳倆還互相殘殺的。”
“你還記得我跟你提起過的徐珊姐嗎?我第一次見到她,就是她前夫家暴她,她前夫把她拖在地上,當時她的上半身已被拖進屋裏了……即便到現在,我都忘不了這一幕,覺得她特别可憐,她前夫特别可惡。”舒琬突然說。
“爲什麽說起這些?”鄭澎問。
舒琬幽幽地說:“由剛才的那位大姐想起的,感覺不好的婚姻,特别容易讓一個女人崩潰……活得歇斯底裏。”
鄭澎輕輕歎息。
“托爾斯泰不是說過嗎?幸福的家庭都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是呀。”舒琬望着盤裏的牛排,眼神中充滿惆怅。
鄭澎突然笑了起來。
“咱們别感慨這些了,今天本來是想着好好約個會的,結果沒想到遇到這事,真是對不起呀。”
舒琬笑着說:“有啥對不起的,你這是在爲人民服務,我驕傲都來不及呢。”
鄭澎望着舒琬甜美的笑,心裏輕松不少。
“可這就是我的日常,你也不介意?”
“不介意,你的日常是抓壞蛋,我的日常就是幫你抓壞蛋。”說罷,舒琬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但鄭澎心裏,還是有一縷淡淡的擔憂。
警嫂的生活,注定會比别的妻子艱辛許多,以後的日子,舒琬真的還能像今天這麽樂觀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