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閣,裏間。
白姬、黑白無常跪坐在青玉案邊,正在聊天。
元曜送上甘露茶,便站在一邊。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昨天,黑白無常按照地府的名冊,拘了一個陽壽已盡的魂魄,帶回地府。
這個魂魄叫伯绉,陽壽六十八,倒也不是一個壞人,就是一個普通人。
伯绉有一個癖好,愛釣魚。
伯绉這一輩子最愛幹的事情,就是垂釣。他曾經走遍三山五湖,就是爲了去各地的江河之中釣魚。最後,他定居在洛陽,也是因爲洛陽附近的河流很多,适合釣魚。
伯绉陽壽已盡,被黑白無常拘魂。他舍不得自己心愛的釣竿,就懇求黑白無常,要求帶着釣竿去地府。
黑白無常尋思,閻王也沒有規定,不讓亡魂帶東西去地府。帶一個釣竿上路,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就同意了。
伯绉帶着心愛的釣竿,跟着黑白無常來到了地府。
路過三途川,奈何橋時,伯绉望着三途川滔滔不絕的流水,以及其中渾濁的血泥,翻滾的白骨時,他釣魚的瘾犯了。
不知道爲什麽,伯绉就是想站在這奈何橋上揮一釣竿,在這輩子的人生盡頭,最後再過一把釣魚的瘾。
無論如何,他也想實現這個心願。
伯绉懇求黑白無常,希望能讓他在奈何橋上釣魚。
黑白無常不同意。
伯绉便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紅布包裹。他打開紅布包裹,拿出三顆黃金彈丸,呈給黑白無常。
“這是小老兒去年冬天撿到的寶貝,願意拿來孝敬兩位鬼仙大人。還請兩位鬼仙大人通融一下,滿足小老兒這輩子最後的心願。”
黑無常不同意,道:“這可不行。奈何橋上可不是垂釣的地方!”
白無常卻被三顆黃金彈丸吸引,眼中露出精光,心思也活絡了。
“阿咎,咱也不趕時間,讓他在這兒釣會兒魚也沒啥……”
黑無常一愣,道:“小安,這奈何橋是釣魚的地方嗎?而且,三途川溝通四海八荒,水裏亡靈無數,充斥着古往今來芸芸衆生在生命盡頭碎掉的七情六欲,這些強烈的情感和破碎的記憶會孕育出各種怪奇恐怖的存在。連閻王大人都不知道三途川裏有些什麽妖異之物,你敢讓他在這裏釣魚?”
白無常道:“阿咎,他隻是一個人類亡魂。即使三途川裏充滿了恐怖妖異之物,他一個普通人類,拿着一個普通釣竿,能釣上來什麽?咱們再給他限一個時間,他什麽都釣不到的。咱們多等一會兒,就能白賺三顆黃金彈丸。”
黑無常還是不放心,道:“真的沒問題嗎?”
白無常道:“放心吧,沒問題。”
于是,黑白無常給伯绉定了一個時限,隻許他在奈何橋上垂釣一炷香的時間。
伯绉同意了。
伯绉站在奈何橋上,揮動釣竿,開始垂釣。
黑白無常站在不遠處等着。
釣竿上的釣線垂入了三途川。
三途川的河水十分渾濁,且暗流湧動,看不清下面有什麽。
不一會兒,釣線往下沉了一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三途川底咬鈎了。
伯绉大喜,急忙往上提魚鈎。
咬鈎的東西似乎有些沉重,在三途川底與伯绉抗衡。
按照以往的釣魚經驗,伯绉猜測大概是釣上來一條大魚了。
能夠在生命盡頭的奈何橋上釣上大魚,這讓伯绉十分高興且興奮,他用盡了全部全力,一鼓作氣,揮動釣竿,拉起了魚鈎。
一隻磨盤大小的八足人面蛸(1)被釣線拉出了三途川。
“兩位鬼仙大人,小老兒釣到魚了!”
伯绉興奮地道。
黑白無常本來正在聊天,沒有注意伯绉釣魚,他倆聽見伯绉的喊叫,回頭一看,頓時心道不妙。
那隻磨盤大小的八足人面蛸被拉出水面的那一瞬間,就迎風暴漲,它柔軟的黑色身軀膨脹開來,體積增加了幾百倍。
八足人面蛸張開巨口,一下子把釣它的伯绉吞進了肚子裏。
它漆黑柔軟的身軀黏黏膩膩地蔓延到了奈何橋上,八條足須如藤蔓般纏繞在橋身上,仿佛一座巨大的黑色房子。
八足人面蛸張牙舞爪,又對着黑白無常張開了巨口。
黑白無常急忙操家夥招架。
一番打鬥之後,黑白無常根本就打不過這房子一樣巨大的八足怪物。
黑白無常見勢不妙,急忙跑了。
八足人面蛸也沒有追黑白無常,隻是縮了回去,安靜地盤踞在奈何橋上。
黑白無常逃到了安全距離,他倆躲在一棵死樹後,遠遠地望着堵在奈何橋上的巨大怪物,心中十分驚恐和苦惱。
這個八足怪物把伯绉吞了,他倆丢失了應該拘拿的人魂,沒辦法去冥府交差結檔。更要命的是,八足怪物盤踞在奈何橋上,堵住了去往冥府的通路,這個問題就更加嚴重了。
黑白無常正在苦惱,一個蒼老的女聲道:“讓你倆财迷心竅,總是幹一些見錢眼開的勾當,這下子遭報應了吧?”
黑白無常循聲一望,原來是孟婆。
孟婆是一位滿頭銀發,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她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手持一個挂着青銅冥鈴的鸠仗,步态蹒跚。
白無常陪笑道:“孟婆大人,您見多識廣,還請告訴我倆,這是什麽怪物?”
孟婆道:“這是冥河鬼蛸。它本是海中石距的亡魂,徘徊在三途川,因爲三途川中充斥着芸芸衆生的強烈情感和破碎記憶,就孕育出了冥河鬼蛸。冥河鬼蛸一般栖息在三途川的最下面,是很罕見的存在,沒想到居然讓你倆給折騰出來了。”
黑無常陪笑道:“孟婆奶奶,您是我們的親奶奶,還求您告訴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呢?怎麽才能讓這冥河鬼蛸吐出它吞下的亡魂,并且讓它回水底去?”
孟婆笑道:“這個,老身可就不知道了。老身以前隻是聽說過,這也是第一次親眼看見它。你們可以去找閻王,他是冥府的王,肯定會有辦法的。”
黑白無常一起搖頭,他倆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黑無常道:“不行,不行,不能讓閻王大人知道這件事!”
白無常道:“閻王大人如果知道這鬼東西是我倆弄出來的,非得扒掉我倆的皮!”
孟婆想了想,道:“這冥河鬼蛸是海裏的存在,既然你倆不敢找閻王,那就去找龍王吧。她說不定有辦法幫你們。”
于是,黑白無常就來缥缈閣了。
白姬、元曜聽完黑白無常的話,都十分震驚。
離奴忍不住在窗外問道:“喂,吊死鬼,那什麽冥河鬼蛸是魚嗎?”
因爲心中苦惱,又是來向白姬求助的,黑白無常懶得計較離奴叫他倆吊死鬼。
白無常答道:“是魚。”
黑貓舔了一下舌頭,道:“能吃嗎?它看上去好吃嗎?”
黑無常道:“它看上去能吃了你。”
白姬沉吟了一下,笑道:“聽起來還挺有趣,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冥河鬼蛸呢。兩位鬼差,我跟你們去地府看一看吧。”
黑貓站起身,道:“主人,離奴也想去。離奴可不能錯過了魚。”
白姬笑道:“行。”
元曜問道:“白姬,小生也要一起去嗎?”
白姬笑道:“軒之就不用去了。一來,你是活人,入地府一趟,雖然不會喪命,也會耗損陽氣,有損健康。你今天剛跌下洛水,本就有些陰氣侵體,受涼染風,就不要去地府了。二來,冥河鬼蛸能盤踞在奈何橋上,又體型龐大如房舍,想來也很危險。三來,按照約定,下午阿陸會帶石頭來缥缈閣。他來的時候,缥缈閣裏如果沒人,就太失禮了。你留下,招待阿陸吧。”
元曜道:“好的。白姬、離奴老弟,你倆千萬要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嗯。”
白姬笑道。
黑貓笑道:“書呆子,你好好守着缥缈閣,今晚爺給你做蛸肉宴吃。”
白姬有點嫌棄,道:“離奴,冥河鬼蛸聽起來就不好吃,還是不要做來吃了。三途川裏的東西,沾染了太多冥界的怨氣和鬼氣,都不太好吃。”
黑貓道:“主人,那海裏的八足蛸好吃嗎?”
白姬一愣,道:“蛸是一個海族,它們力氣大,又有八足,善于建築宮室堡壘,在海域之中一般是做工程苦力的。我還從來沒有吃過它們。”
黑貓笑道:“主人,離奴給您打開新思路。将來您回海中之後,可以試一試它們好不好吃。”
白姬道:“蛸黏黏膩膩的,柔滑得跟一團泥一樣,看上去就不太好吃。”
于是,白姬、離奴一邊聊着蛸能不能吃,好不好吃,一邊跟着黑白無常離開缥缈閣,去往地府了。
白姬、離奴離開之後,元曜一個人留在缥缈閣,看守店面。
因爲掉進了洛水裏,元曜先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又解開發髻,曬幹了半濕的頭發,然後把頭發又紮了起來。
元曜正要洗衣服時,阿陸帶着石頭風風火火地來到了缥缈閣。
元曜接待了阿陸。
阿陸呈上了石頭。
元曜低頭望去,隻見那塊石頭比磨盤小一些,是灰黑色的,十分普通,沒什麽特别。用手一掂量,大概三十斤重,怪不得胡商婆陀不願意帶着它去辦事,确實挺重的。
阿陸帶着石頭一路跑來缥缈閣,饒是他人高馬大,孔武有力,也累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元曜急忙給阿陸端來了茶水。
阿陸急道:“元公子,白姬姑娘呢?”
元曜答道:“突然發生了一些事情,白姬和離奴老弟出門辦事去了。她出門時,交代小生招待你。”
阿陸問道:“元公子,你能看出這石頭裏的魚還能活嗎?”
元曜搖頭,爲難地道:“小生眼拙,看不懂寶物。”
于是,阿陸和元曜商定,把石頭留下,等白姬回來查看。
阿陸喝完茶水,歇了一會兒,就先回家了,他明天會再來缥缈閣。
阿陸離開之後,元曜把石頭搬到了青玉案上,端端正正地放好。
元曜繼續去古井邊洗衣服,洗完了衣服,晾曬完畢,他一看時間快到傍晚了,就急忙在下街鼓響起之前,去胡人的店鋪裏買了一些畢羅,當作是晚飯。因爲擔心白姬、離奴回來了會餓,他買了三人的份量。
月上中天,花枝紛繁,洛陽城中的春夜寂靜且安然。
缥缈閣,裏間。
元曜正跪坐在青玉案邊,點着七枝銅燈,讀一本《論語》。
元曜一邊讀聖賢書,一邊卻在擔心白姬、離奴。地府裏出現房舍一樣巨大的冥河鬼蛸,盤踞在奈何橋上,想一想就很恐怖。
白姬和離奴去處理這件事,真的沒有問題嗎?
因爲白姬一直那麽強大,無所不能,所以元曜總是習慣性地認爲她能解決所有的麻煩,打敗所有的怪物,處理好所有的事情,他總是忘了她也隻是一條龍妖而已。
白姬會不會出事,她會不會被冥河鬼蛸給吃了?!
元曜胡思亂想,越想越擔心,便心煩意亂,看不進聖賢書了。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推門聲和白姬、離奴的談話聲。
白姬道:“離奴,我就說了,那個玩意兒看上去就吃不得,你還撲上去啃一口。你看,你的嘴巴、舌頭都黑了。要吐出去吐,快别吐在缥缈閣裏。”
一聲拉開門的聲音響起,離奴又跑了出去,在死巷外吐天吐地。
元曜一聽,急忙起身。
白姬笑眯眯地走了進來。
“軒之,我回來了。”
元曜打量了白姬一眼,頓時吃了一驚。
白姬的一身白衣染上了很多黑色污漬,變成了黑白夾雜,而且散發着一股濃腥的味道。不過,雖然白衣變成了黑白衣,白姬卻還是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看上去毫發無傷。
“白姬,你沒事吧?你的衣服……怎麽變色了?”
白姬笑道:“軒之,我沒事。隻不過,在奈何橋上,跟冥河鬼蛸打了一場。冥河鬼蛸不僅渾身覆蓋着黏膩的體液,還會噴出濃腥的黑液,我沒躲開,被噴了一身。”
元曜問道:“那冥河鬼蛸呢?”
白姬笑眯眯地道:“我帶回來了。”
白姬跪坐在青玉案邊,她從衣袖中拿出一個小木盒。
白姬打開木盒,紅唇微啓,輕輕地對着木盒吹了一口氣。
木盒之中,飛出一粒巴掌大小的水珠。
水珠晶瑩剔透,光華流轉,裏面包裹着一隻張牙舞爪的黑色八足蛸。
那八足蛸還是活的,因爲被白姬的法術縮小,又困在了水珠裏,它張牙舞爪,仿佛一朵不斷地閉合又綻開的黑色花兒。
元曜望着漂浮在空中的八足蛸,道:“原來,這就是冥河鬼蛸呀。”
白姬笑道:“是的。它現在縮小了,看上去還好。像房舍一樣龐大時,模樣還挺恐怖的。這一趟去地府,沒有白去,這個月缥缈閣總算是有進賬了。黑白無常給了我一百兩黃金,我幫他們解決了冥河鬼蛸,平複了奈何橋上的騷亂。外加三粒金彈丸,讓冥河鬼蛸吐出伯绉的魂魄。哎呀,打鬥之後,運動過量,肚子都餓了。軒之,我想吃東西。”
元曜起身,笑道:“小生去廚房給你拿畢羅。咦,離奴老弟在幹什麽?怎麽還不進來?”
白姬笑道:“離奴看見冥河鬼蛸,覺得它也是魚,肯定能吃。就撲上去咬了一口,結果它咬了一嘴的黑色粘液,就惡心得吐了,已經吐了一路了。”
“這……”
元曜震驚。
元曜出門去看望離奴,隻見黑貓還蹲在死巷裏幹嘔。
黑貓看見元曜,嘶啞着聲音道:“書呆子,好難受,好惡心,爺不想活了……”
元曜道:“離奴老弟,不是什麽魚都能吃的。對于食物,入口要謹慎,不能……”
黑貓擺擺爪子,打斷元曜的話,道:“行了,書呆子,你别說了。你進去吧,讓爺自己安靜地吐一會兒……”
元曜隻好進去了。
元曜從廚房端出一盤櫻桃畢羅,一盤金乳酥,又沏了一壺甘露茶,送進了裏間。
白姬正對着青玉案上的石頭發呆。
半空中,那隻被水珠禁锢的冥河鬼蛸一直在靠近石頭,不停地盤旋在石頭周圍。
元曜走過去,道:“白姬,這是阿陸送來的石頭。你看這石頭裏的魚還能活嗎?”
白姬搖頭,道:“不能活了。石中魚早就死了。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能失而複得。”
元曜道:“那這可如何是好?阿陸還盼着石中魚的事情有轉機,胡商婆陀還能買他的石頭呢。”
白姬道:“阿陸和發财的事情沒有緣分。命裏沒有的東西,不可強求。”
元曜愁道:“阿陸現在的問題也不在于發财,而是得還債。石中魚沒有轉機,他就欠胡商婆陀三顆金彈丸,他根本還不出這筆錢。”
冥河鬼蛸一直在石頭附近徘徊,不斷地靠近,卻被水珠阻隔。
白姬望了一眼石頭,又望了一眼冥河鬼蛸,紅唇微挑,嘴角浮出了一絲詭笑。
“軒之,我又能做出一個好玩的東西了。阿陸的石頭,我買了。”
第二天,阿陸來到缥缈閣,白姬告訴他,他的石頭魚沒有辦法複原了。
阿陸十分失望。想到償還債務的事情,他又覺得萬念俱灰,人生無望。
白姬提出,要買阿陸的石頭,以三顆金彈丸的價格。
阿陸大喜,忙不疊地同意了。
于是,白姬把從地府得到的三顆金彈丸給了阿陸。
這三顆金彈丸是伯绉有一天釣魚後回家,在路邊的草叢裏撿到的。正是小陸丢失的那三顆金彈丸。
阿陸把三顆金彈丸還給胡商婆陀,就清債了。
阿陸像往常一樣,繼續自己在洛水打魚,來南市賣魚的營生,離奴從此有地方買魚了,缥缈閣也能正常吃飯了。
這一天中午,風和日麗,陽光明媚。
缥缈閣,後院。
元曜和白姬跪坐在綠蔭蔥茏的菩提樹下,黑貓蜷趴在一旁的蒲團上。
白姬、元曜的中央放着一塊石頭。
石頭一半在陽光下,一半在樹蔭中。
白姬、元曜、離奴都在盯着這塊石頭。
六隻眼睛都一齊目不轉睛地盯着石頭。
這是白姬做的新寶物。
石頭是阿陸的那一塊,不過被磨得很薄了,像是一面橢圓形有凸起的鏡子。透過陽光望去,石頭中遊動着一條,不,一隻冥河鬼蛸。
冥河鬼蛸的模樣怪異且醜陋,渾身粘液,張牙舞爪,看起來十分猙獰可怖。
看了一會兒,元曜忍不住道:“白姬,不是說望着石中魚靈遊動,便能自然地心曠神怡,和光同塵。心靜下來,心曠神怡,便能長生不老。可是,你做的這石中魚怎麽越看越讓人的心靜不下來,隻覺得恐怖惡心……”
黑貓閉了眼睛,道:“主人,書呆子這次沒說錯。離奴一看見這玩意兒,就想起當時咬它情形,越想越惡心,今天都不想吃飯了。”
白姬摸了摸下巴,道:“唔,畢竟是一時興起的仿制品,而且用了冥河鬼蛸做材料,和造化天成的真正的非魚,還是有差距的。”
元曜實在看不下去了,移開了眼睛。
“白姬,你做的石中魚,看上去不增壽,倒是折壽。”
白姬也收回了目光,笑道:“這……可能是看的時候不對。我做的石中魚,更适合深更半夜,萬籁寂靜時,在陰森的月光下看,越看越恐怖,越看越有詭異的氣氛。哎,做都做出來了,回頭高價賣給韋公子吧。”
說到韋彥,元曜就想起了黑白無常,道:“白姬,丹陽一直想遊地府,之前托小生向黑白無常疏通,可是這次小生沒來得及跟黑白無常說。”
白姬笑道:“小事情。回頭寫一封信讓紙鶴帶給黑白無常就行了。不過,黑白無常經過了這次的事情,可能會有一段時間謹守本分,不敢帶人遊地府了。”
“啊?那丹陽就遊不了地府了?”
“沒事,我可以帶韋公子遊地府。跟着我遊地府,還能過奈何橋呢。隻不過,我的價格比黑白無常貴一些。”
元曜冷汗,道:“那回頭小生告訴丹陽。”
白姬笑眯眯地道:“軒之最好挑缥缈閣沒有生意,入不敷出的時候告訴他,算是缥缈閣裏保底的收入。畢竟,韋公子可是有錢的大主顧,他能養活我們三個人呢!”
元曜道:“唉!可憐的丹陽!”
“嘻嘻。”
白姬以袖掩唇,詭笑道。
一陣暮春的風吹過,綠樹如浪,碧草低伏,八足蛸在石頭中飄蕩遊弋。
初夏,又到了。
(番外《非魚》完)
注釋:
(1)蛸:古代稱八爪章魚、石距。又名:八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