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天中,所有的光源隻剩下白色戰龍身後的一輪紅日,和一群鳳凰身上燃燒的涅槃之火。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陷入了一片沉默。
離奴首先反應過來,大聲罵道:“這波旬自知打不過主人,就逃跑了。真是一隻縮頭烏龜,膽小如鼠,爺都瞧不起他!什麽魔尊波旬,叫魔龜波旬還差不多!”
雖然魔尊波旬消失了,但是他那一群義弟和它們帶來的屬下和妖獸倒是還在。但是因爲魔尊波旬跑了,它們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事情,都有些震驚,一時間都忘了彼此之間的恩怨,停下了打鬥。
離奴低頭一看,看見這群正在大殿裏發呆的妖魔鬼怪,頓時又罵道:“波旬都扔下宮殿逃跑了,你們這群沒腦子的妖怪還杵在這兒等着喜宴上菜呢?還不趕緊夾着尾巴滾!給一隻縮頭烏龜做義弟,你們也不嫌丢人顯眼!爺要是你們,從此都羞愧得躲進深山裏,沒臉再出來害人。”
惡妖們看見天上一條白色戰龍威風凜凜,一群火鳳凰虎視眈眈,知道留着也是自讨沒趣,便都紛紛走了。
鬼王也帶着夜叉、玳瑁悄悄地退走。
離奴眼尖,看見了玳瑁,大聲道:“玳瑁,哥哥剛才是罵它們,沒罵你,你不要生氣。打了半天,想必你也肚子餓了。你别走,跟哥哥回缥缈閣,哥哥做好吃的夜宵給你吃!”
玳瑁十分尴尬,大聲道:“笨蛋哥哥,你就少說幾句吧。我才不跟你去缥缈閣!”
說完,玳瑁就跟着鬼王、夜叉走了。
九尾貓妖有些憂傷,道:“唉!玳瑁嫌爺話多,爺是不是真的有點話多呢……”
元曜有些茫然,問道:“白姬,魔尊波旬怎麽消失了?小生不太懂……”
鳳王在天上倨傲地展翅,道:“肯定是他懼怕我們鳳凰一族的神威,自知打不過,所以逃走了。”
見一衆妖魔鬼怪都散去了,白龍收了身後的梵加夷光,化作了一名白衣女子,施施然落了地。
九尾貓妖也急忙跟上去,落在了一片狼藉的地上。
元曜從九尾貓妖身上下來,跟在了白姬身邊。
白姬沉吟之後,也很茫然,道:“我也很奇怪,波旬怎麽突然就走了。我都做好更壞的打算了。鳳王,我早就讓岐鳴給你帶了信去,說要借鳳凰一族的涅槃之火,你怎麽現在才來?”
鳳王飛到了白姬身邊,站在地上,道:“我這不是來了嗎?岐鳴回火焰島傳信的時候,我恰好去了青鸾族,它又跑去青鸾族找我,耽誤了一點時間,不過最後還是趕來了。龍王,你看,還是我們鳳凰一族比你們龍族要強一些。如果沒有我的涅槃之火,哪裏能夠讓魔尊波旬害怕到逃走?所以,按照實力強弱排序,鳳龍才是正道,而不是龍鳳。”
元曜冷汗。這鳳王對于龍鳳在世人口中的排序執念也太深了,居然還在耿耿于懷。
鳳王望了一眼鳳熾,道:“龍王,我這不孝的逆子在人間給你添麻煩了,這一次我還是很感激你。雖然我是高高在上的神族,你是低入凡塵的罪妖,我比你強一些,但是這次還是很感謝你對小兒的照拂。”
離奴一聽,心裏很生氣,就要開口。
白姬眼珠一轉,卻笑眯眯地先開口了,道:“鳳王您客氣了,一點兒也不麻煩。我跟鳳熾很投緣,十分喜歡他,一看見他就忍不住心生疼愛,如同疼愛自己的親孫子一樣。都是一家人,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照拂不照拂的,就是見外了。”
白姬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麽,她來到元曜身邊,把手伸向他的胸口,一道金光閃過,似乎在探尋什麽。
鳳王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罵道:“你這老奸巨猾的妖龍,你占誰便宜?說誰是你兒子呢!”
白姬頭也不擡,笑道:“鳳王,你這就多心了。我隻是随口一說,形容我對鳳熾這孩子的喜愛,并不是要占你輩分上的便宜。對了,鳳王,你的兒媳還在缥缈閣,你先别回去,等我把這兒的事情處理完,你跟我去一趟缥缈閣,見見你的兒媳。”
鳳王一愣,道:“兒媳?”
鳳王轉頭,望向白鳳凰,道:“就是你找到的那個洗手盤子?”
鳳熾答道:“父王,不是盤子,是隻狐狸。”
鳳王道:“狐狸也不行!你得跟青鸾族聯姻……”
不知道爲什麽,鳳熾回答狐狸的時候,他的腦海裏首先浮現的并不是若草,而是胡阿錦。它四處張望,在自在天裏尋找胡阿錦的身影,卻沒有看見。
難道剛才的一場亂鬥之中,胡阿錦出了什麽事?一想到胡阿錦有可能在這場混亂的打鬥之中出事,鳳熾心中就十分傷心難過,它後悔剛才一看見魔尊波旬,義憤填膺之中,就飛上了天,離開了胡阿錦身邊。
鳳熾正展開翅羽,想要飛出去,去魔宮四處找一找胡阿錦。
翠華山的一衆狐族,心月狐夫人,貓掌櫃一行妖鬼正好進入了自在天。
胡阿錦也在其中。
鳳熾看見胡阿錦,頓時十分高興,它不顧一切地沖向了胡阿錦,道:“傻狐狸,你還活着呢!真是太好了。”
胡阿錦看見鳳熾平安無事,也明顯松了一口氣。
“我當然沒事啦。蠢鳳凰。”
“不要叫我蠢鳳凰!我是鳳,不是凰。”
“好的,蠢鳳。”
“不要說我蠢。”
“好的。笨蛋鳳。”
“……”
一隻白鳳凰和一隻白色九尾狐吵鬧不休。
白姬在元曜的胸口探尋了一陣,臉色有些凝重。
元曜見白姬神色凝重,心中不安,問道:“白姬,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白姬道:“軒之,魔魂珠進入了你的體内,無法取出來了。你現在覺得怎麽樣?胸口疼嗎?”
元曜感受了一下自身的情況,道:“小生沒什麽感覺,胸口也不疼。”
離奴關切地問道:“主人,書呆子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白姬神色凝重,道:“魔尊波旬打算取一千顆人與非人的心,在轉輪藏之中煉制成一顆完美圓滿的心。軒之代替若草成爲魔尊波旬的新娘,他的心已經與奪心的魔魂珠融合,魔魂珠是波旬的黑暗意念所化,我沒有辦法将魔魂珠與軒之的心剝離。我剛才一直疑惑波旬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地走了,突然就想到了魔魂珠,原來他已經得到了軒之的心。”
元曜一下子吓懵了。
“白姬,魔尊波旬要小生的心幹什麽?”
白姬道:“因爲軒之的心對我來說,珍貴無比。他可能以爲,控制或摧毀對我來說珍貴無比的東西,能讓我徹底堕入黑暗的深淵,淪爲惡魔,臣服于他,成爲他能夠支配的力量。”
元曜的臉一紅,問道:“白姬,小生的心對你來說,真的是珍貴無比的存在嗎?”
白姬一愣,仔細想了想,道:“好像也不是那麽珍貴,不過一想到軒之的心被波旬搶走了,就讓我火冒三丈,覺得很不開心。”
元曜有點失望,繼而又問道:“白姬,魔魂珠能與小生的心分離嗎?如果魔魂珠一直在小生體内,小生的性命是不是危在旦夕?”
白姬安慰元曜道:“軒之,你暫時不會有事,波旬如果想要你的性命,他離開的時候就會驅動魔魂珠捏碎你的心髒了。總之,慢慢想辦法吧。魔魂珠也不是全然不能驅除,總會有辦法的。”
“好吧。白姬,小生相信你。”
元曜雖然十分恐懼,但還是如此道。
魔尊波旬和魔宮守衛消失,一衆參加婚宴的妖魔散去,幽都魔宮成爲了一座人去樓空的空殿,隻剩下一堆妖魔鬼怪的屍體躺在血泊之中,成爲今晚鬼市幽都這場動亂混戰留下的痕迹。
白姬、鳳王、翠華山老狐王、心月狐夫人、太極掌櫃等人一起商議,最後決定由老狐王、心月狐夫人、太極掌櫃帶着鬼市的一衆妖鬼收拾幽都魔宮的殘局。白姬、鳳王、鳳熾等人就先回缥缈閣去。
胡阿錦惦記着若草,怕若草擔心自己,也跟着白姬、元曜一行人去了缥缈閣。
南市,缥缈閣。
裏間,河圖洛書屏風後,七枝銅燈發出橘色的光芒。白姬、鳳熾、鳳王、若草、胡阿錦跪坐在青玉案旁,他們正在争執。準确來說,是鳳熾一直在和鳳王争執。若草和胡阿錦也在和鳳熾争執,從鬼市幽都回來之後,這幾人就争執到了現在。
白姬昏昏欲睡,不停地打着哈欠,要不是因爲必須盡主人的陪客禮儀,她早就上樓去睡覺了。
元曜站在一邊,也困得雞啄米似的打瞌睡,一隻紫鳥雙目炯炯地停在他的肩膀上,正是岐鳴。
離奴比較聰明,一回缥缈閣,就去了後院睡覺。
黑貓早就用青草團堵了耳朵,蜷眠在回廊上的蒲團上,蓋着它的小被子睡着了。
若草、胡阿錦、鳳熾三人的争論點是誰是鳳熾前世的白玉狐花盤。
衆人回到缥缈閣,對若草說了今晚發生的事情。
若草聽見衆人爲了她所做的一切,心中十分感動。
鳳熾向鳳王介紹了若草,說她就是自己苦苦尋找的前世戀人。
若草雖然十分感激鳳熾豁出性命救自己,使自己免于一死,但是還是拒絕承認自己是鳳熾前世的戀人,因爲她根本想不起來。
鳳熾就說之前在洛水邊初遇,他感受到了若草身上帶着一股熟悉的玉靈之氣,那是前世的小狐的味道,是白玉狐花盤的靈氣。
若草一聽,若有所悟。她說當時自己佩戴着胡阿錦送她的寶玉,那塊寶玉是胡阿錦出生時口中銜着的,說不定胡阿錦才是鳳熾要找的白玉狐花盤。
胡阿錦一聽,震驚之餘,堅決不承認自己前世是一個洗手盤子。而且她很讨厭鳳熾,不想跟他前世有什麽瓜葛。
若草不承認,胡阿錦也矢口否認,都不想和鳳熾前世有什麽瓜葛,鳳熾就和她們起了争執。
鳳王和鳳熾的争執原因更簡單,因爲不管鳳熾前世的戀人是若草,還是胡阿錦,都是狐狸,都不是他能接受的兒媳。他全都不同意。
眼看着鳳凰和狐狸争了一個多時辰,白姬實在是困的不行了,十分想去睡覺,她打着呵欠出了一個主意。
“鳳熾啊,你想要知道若草姑娘和阿錦姑娘究竟誰才是你前世的小狐也簡單,明天我陪你去一趟月老那兒。月老跟我是故交,他還欠我一份人情。咱們找月老通融一下,在三生石上看個清楚。看看究竟誰是你前世的小狐。一旦看清楚了,鐵闆釘釘,證據确鑿,若草姑娘和阿錦姑娘也不會不承認。不過,即使你們前世有緣,也不代表今生可以重續前緣,小狐今生還喜不喜歡你,這還得看今生的姻緣定分。鳳王啊,你們鳳凰一族的親事,我一條龍也沒法多言,要不你回火焰島去跟凰後再商量一下?鳳熾已經長大了,他有他的想法,你看要不要尊重一下他的想法?畢竟是他娶妻,不是你娶妻。我實在太困了,眼睛都睜不開了,就先去睡覺了。軒之,你替我陪着客人。”
元曜一下子驚醒了,他也太困了,沒聽清白姬說了些什麽,半夢半醒之間懵懵懂懂地答道:“哦,好的。”
白姬飄上樓睡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