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盈盈拖着虛弱且滾燙的身子從床上爬了起來。
吃着退燒藥,從櫃子裏抽了一小把面條。
面剛煮好,丈夫陳康就出現了。
甯盈盈心底有一絲期待,期待丈夫的關心和慰問。
陳康眼皮子一擡,去廚房抓起挂面清點了下數量,随後道:“你這一頓吃了我三十根面條,給我三塊五。”
瞬間如被雷擊一般,讓甯盈盈半響說不出話來。
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同床共枕的男人卻還在這裏和她AA算賬。
明明身體滾燙,她卻感覺手腳冰涼。
“非要這個時候要錢嗎?”
甯盈盈拿着筷子的手僵硬無比,艱澀的望着陳康,杏眼泛紅。
她試圖在陳康臉上看到一絲心疼,可他卻隻是濃重的不耐。
陳康催促道:“當初我們婚前說好的,AA制的婚姻才是最穩固的,誰也不欠誰,你别仗着自己生點小病就想賴賬,趕緊給我轉錢!”
甯盈盈渾身力氣被抽得一幹二淨,她疲憊的問道:“你就不能關心關心我嗎?”
“矯情。”
短短二字,将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心情又掀起驚濤駭浪。
甯盈盈忍着怒意,紅着眼,一瞬不動的盯着陳康。
陳康翻了一個白眼,伸手準備去拿甯盈盈的手機:“沒力氣轉,我自己來!”
甯盈盈打掉了陳康的手,靠着那一口怒氣轉完了賬。
陳康收得很快,心情瞬間大好。
“碗筷記得自己收了,你自己吃的可别留在那給我收拾。”
話畢,似乎感受到甯盈盈越發怨念的目光。
陳康直接不再理會,滿眼皆是不屑,哼着小曲去繼續打遊戲了。
甯盈盈輕歎了一口氣,她拿起碗到了水池邊。
或許是身體滾燙的關系,池水流在她的胳膊上,冰涼又刺骨。
她一個激靈,腳下虛浮,險些沒有站穩。
等洗完了碗,她路過書房,看着裏面甚至還在打遊戲的陳康,渾身難受惡心。
結婚前,陳康就和他約定,哪怕是夫妻,婚後任何開銷都AA。
他的理由是,他是窮人家孩子長大的,精打細算,艱苦節儉,一切優先以孝敬他媽爲主。
夫妻AA,不怕算不明白賬,不影響感情。
那時候她覺得陳康是樸素老實,是個未來潛力股,她又是從小富養長大的,便也沒有在意這些。
誰知道婚後因爲AA遭受的委屈太多了。
她和陳康的婚姻不像是夫妻,更像是室友。
锱铢必較,算得比陌生人還清楚。
許是甯盈盈站在門口,那幽怨的目光刺痛了陳康。
陳康摘下耳機,直接亮出了底牌:“你可别覺得我對你不好,我連骨髓都給你捐了,你還想要怎麽樣?”
瞬間,輕飄飄的一句話擊垮了甯盈盈所有情緒。
半年前,一直以來身體健康的她意外被确診爲淋巴癌。
需要換匹配的骨髓才可以活下去。
一向算計得尤爲精明的陳康卻突然鄭重的告訴她:“骨髓我捐給你!”
那日豔陽高照,甯盈盈去的路上甚至覺得有幾分恍惚。
這一切都像是宛若絕境中生出了一道曙光。
他甚至沒有帶她去家附近的小醫院,而是破費選擇了一輛非常高檔的私人療養院,由一位國外的醫生親自做的手術。
甯盈盈那時就覺得一切都不真切。
私下向其他病人詢問過價格。
單單隻是住一晚上,就需要花費高達一萬元的床費,這還不包括藥錢。
她約的那位醫生更是重金難請的。
明明是一個她吃一碗面都要讨要她三塊五的男人。
居然會爲她豪擲千金。
當時便覺得不可思議,但更多的是沉浸在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覺之中,并沒有多想。
此刻,她渾身僵硬,扯出一抹笑道:“沒事,你繼續玩吧。”
她又怎麽發難一個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丈夫呢?
陳康像是得逞了一般笑了起來,心情愉悅的重新戴上耳機玩遊戲。
甯盈盈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回到了房間。
躺在床上,發着高燒,聽着書房的噪音。
一切都是那麽不真切…
好像是一場夢,可她又确實真的去了私人療養院,甚至如今康複出院,雖時常會發燒,但似乎并沒有什麽别的狀況。
本就發燒的腦子昏昏沉沉,思量事情以後更像是一團漿糊,黏黏糊糊,難受至極。
不知想到何時,竟又睡了過去。
視線模糊,大汗淋漓,似乎退燒藥見效,身體恢複了不少。
依舊是口幹舌燥,可床邊的杯子已經空了。
甯盈盈苦笑了一下。
她起身拿着杯子往外走,手剛落在把手上,就聽到外頭的竊竊私語。
“這個蠢女人,現在還真的以爲我給她捐了骨髓呢!”
這是陳康的聲音,刺耳又驚悚。
甯盈盈心咯噔一下,決定不開門,繼續偷聽下去。
緊跟着是婆婆孟招娣的聲音,顯然她要更爲謹慎的壓低聲音:“小聲點,别被發現了。”
陳康不屑一顧:“那個蠢貨最近天天發燒,一吃藥就睡得死豬似的,不怕!”
孟招娣瞬間定下心來,也嘚瑟了起來:“這事還得多虧你媽我厲害,把你張阿姨的診斷書偷梁換柱,僞造成了甯盈盈自己的。”
甯盈盈徹底僵硬在了原地。
僞造的診斷書?
所以…
所以她根本沒有得淋巴癌?!
陳康大笑道:“我明白,等那兩百萬到手,咱們拿五萬給張阿姨,答謝她這次幫了我們的大忙。”
“要不是那診斷書,甯盈盈那個蠢女人也不會不知不覺被咱們賣了骨髓,她還當自己被捐了骨髓呢,真是好笑!”
“也得是康康你好本事,那同意書你讓她别看了她就真沒仔細看,你啊你,把她迷得五迷三道咯!”孟招娣得意道。
甯盈盈肩膀發顫,瞬間力氣都被抽幹。
她一點點的從門把手滑到地上,整個人如天塌下來一般。
所以一切都是一場騙局。
騙她得了重病,騙她要捐贈骨髓給她。
實際上是偷偷的賣掉了她的骨髓…
私人療養院那些都隻是金主方出資的…
瞬間如一隻大手扼住了她的脖頸,窒息難受,無法喘息。
眼淚麻木的落下。
心也已經千瘡百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