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函想要跟你網上視頻,見一面。”劉畢戈說,“這是他的電影項目,他來做導演,必須得到他的肯定。”
陸嚴河點頭,說好。
他又說:“你也不用太緊張,他對你基本上是認可的,隻是他想要跟你聊一聊。”
“嗯。”
劉畢戈問:“至于苗月寫的《暮春》,她已經同意交給我來做電影開發了,你有沒有興趣加入進來,如果你願意來的話,角色你來挑。”
陸嚴河有些驚訝,說:“不過,劇本都還沒有寫出來吧?”
“還沒有,我準備拉着苗月一起來寫這個劇本。”劉畢戈說,“如果你演,我們就以你的角色爲主角來寫劇本。”
陸嚴河沒想到又一個戲約來了。
“這個……”他茫然了好一會兒,才說,“我還是得問問梓妍姐的意見,你知道的,我接戲的決定權在我經紀人手上,我說了不算。”
“我知道,但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你願意嗎?對于我這樣一個第一次做導演的新人。”劉畢戈笑着說,“而且又是一部文藝片。”
陸嚴河點點頭,說:“我願意啊,當然願意,苗月是我的同學,你……又是我新認識的朋友。”
“朋友?好吧,你真的确實很年輕,這麽輕易地就把我當做你的朋友了。”劉畢戈說。
“難道你沒有嗎?”
“我對朋友的要求還是比較高的,咱們認識才不到一個月。”劉畢戈坦率地說,“但是作爲一個創作者,你有我很欣賞的地方,我也希望能夠跟你成爲朋友。”
“噢,好吧。”陸嚴河有些尴尬。
其實他也沒有真的把劉畢戈當朋友,他跟李鵬飛、李治百、顔良他們還是不一樣的,隻是剛才必須要給出一個身份,陸嚴河就隻能用到了這樣一個詞,沒想到劉畢戈一點客氣都不講,直接戳穿了。
“你讀了《暮春》的原著小說嗎?”
“還沒有。”陸嚴河搖頭,“網上已經沒有這本書賣了。”
劉畢戈說:“那下次我給你帶一本過來,你可以先讀一讀,劇本也許會做很多的改編,但核心的東西仍然是那本小說裏的,我喜歡那本小說裏呈現出來的‘青春是一種轉瞬即逝的日常’的感覺。”
陸嚴河一下有點沒太聽明白。
劉畢戈點了點頭,說:“你讀了就知道了。”
陸嚴河心想,他讀了也未必知道。
但是,一部關于高中生、關于青春的電影,他倒是想起了自己曾經看過的一部電影。
《陽光燦爛的日子》。
陸嚴河心想,也許有一天他能把這部電影在這個世界給拍出來。
還有另外一部電影,《十七歲的單車》。
這是陸嚴河比較有印象的電影。
那兩部電影中有關于“青春是一種轉瞬即逝的日常”的感覺嗎?
好像并沒有。
陸嚴河反而覺得一位日本女作家青山七惠寫的小說《一個人的好天氣》挺有這個感覺的,但那講的又不是青春。
當時讀這本小說,是因爲同桌喜歡,在上晚自習的時候,偷偷壓在作業下面讀,讀完怅然若失地歎了好幾口氣。他有些好奇,所以借來讀了。小說不長,兩個小時就讀完了,很輕盈,不複雜,令當時被學習壓力壓得有些喘不過氣的他難得地感到了輕松和愉悅。
而對于藝術和所謂的意義,陸嚴河并不熱衷,當然,他很尊重。他記得自己讀到過的一句話,叫“人是挂在自己編織的意義之網上的生物”。随着認識的人越多,他越認同這句話。
“劉制片,你爲什麽會想要拍藝術電影,而不是那些更能賺錢的電影,僅僅是因爲那些電影更能賺錢嗎?”陸嚴河知道有些冒犯地問道,“我知道有很多藝術家其實都很怕跟利益、世俗這些詞扯上關系。”
劉畢戈搖頭,“那當然不是,隻是我現在的資曆都沒有辦法支撐我去做一個資金很大的項目,電影公司也不會信任我這樣還沒有獨立做過導演的年輕人的,當然,除此之外,你學了這麽多年的電影,也看過這麽多的電影,你總是希望讓自己做的東西盡可能地多一些意義的,而不僅僅是支出和收入的比例關系。”
劉畢戈有着創作者的熱烈和純真。陸嚴河跟他這幾次見面,劉畢戈給他留下了這種強烈印象。
“就像你,爲什麽做《城市遊記》這樣的紀錄片,又爲什麽要做《跳起來》這樣一本雜志。”劉畢戈說,“龍岩影業裏好幾個人提起你,都說你很另類,跟其他的藝人很不一樣。”
“我隻是沒有按照一般經紀公司給年輕藝人的包裝路線在走而已。”
“一般經紀公司給年輕藝人的包裝路線是什麽?”劉畢戈問。
陸嚴河想了想,說:“努力,勤奮,有才華,堅持,或者是一些标簽式的人設。”
“就這樣嗎?”
“聽起來好像跟你身上的學霸、文青、理想主義這樣的标簽沒有什麽差别,可能在社會的評價層面,你身上的标簽更加高級?”
“我并沒有給自己貼這樣的标簽,我的公司也沒有。”陸嚴河搖頭,“我的意思是,我隻是在做我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像很多藝人一樣,隻能遵循經紀公司的安排,去扮演一個并不是他自己的人。”
劉畢戈露出了恍然之色。
“人設這種東西,還真是。”他不知道想到什麽,頗爲認同式的點了點頭。
-
實際上,雖然沒有給自己做人設,但陸嚴河仍然以文青和學霸的标簽在網絡上擁有居高不下的熱度。
同時,伴随着《年輕的日子》每周一更,定期跟大家見面,陸嚴河的名字幾乎是隔三差五地出現在熱搜上。
這種高強度的曝光讓陳梓妍有些擔心陸嚴河會被大家膩煩。
别的藝人都是想盡辦法提高自己的熱度,買熱搜,到了陳梓妍這裏,甚至開始商量着給陸嚴河壓熱度了。
把一些實際意義不是很大的新聞的熱度壓下去。
然而,大概是因爲關注陸嚴河的人真的很多,即使想壓也壓不下去。這甚至讓《城市遊記》的第三期播放量還創了新高。
陳梓妍現在的壓力很大——
除了這些熱搜,還包括很多想要約陸嚴河檔期的合作方。
尤其是快到年底了,有很多典禮和晚會,都想要請到陸嚴河,甚至很多頒獎典禮都許諾一定會給陸嚴河頒一個獎。這些合作方,陳梓妍倒不是不能拒絕,但誰也不知道陸嚴河此時的熱度什麽時候會過去,到時候也許還要請他們幫忙,讓陸嚴河增加曝光。
所以,陳梓妍挑挑選選,還是給陸嚴河接了好幾個公開活動,都是比較重量級的,比如時尚雜志的活動,或者是影視圈的頒獎典禮。
時間上協調不過來的,陳梓妍也隻能以陸嚴河還要上課、正在考試季等理由婉拒。
大概真的是因爲到了年底的原因,從十月底的降溫開始,一直到十一月的中旬,陸嚴河出席了兩個公開活動,錄制了一期室内綜藝節目。
節目還是在周四的晚上錄的,陸嚴河上了課才匆匆忙忙地趕往錄制地點,連到場化妝和彩排的時間都沒有,節目組直接安排的化妝師跟車過來,在車上給陸嚴河做的妝造,一下車,直接去錄制現場,在候場的時候,跟編導對了十五分鍾的台本,節目錄到淩晨一點才結束。
此時,學校宿舍都關門了。幸好他們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他跟鄒東說:“東哥,你要不晚上别回去了,就在我們這兒睡一晚上吧?”
鄒東是一個很較真的人。盡管都這個點了,明天一大早,他還是會提前到達樓下,接他去學校。陸嚴河也認真地說過,從這裏走到學校隻要十分鍾的時間,很近,不用折騰,但是鄒東仍然會準時無誤地出現,履行他的職責。
如果陸嚴河說明天不用他來接了,他直接自己去學校就行,鄒東野不會說什麽,然後在明天早上仍然會出現,不由分說地讓他上車,或者是直接陪他走到學校。
“你雇我就是幹這個事的,誰也不知道意外什麽時候會發生。”鄒東在這件事上很認真,也很執着。
總而言之,這樣相處下來以後,陸嚴河跟鄒東已經形成了一個相對熟悉的相處方式。像在這樣一個夜晚,陸嚴河就會請鄒東住一晚上。畢竟房子有一間客房,平時不住人。
李治百和顔良都在劇組拍戲,陸嚴河也有段時間沒有見到他們了。
十一月中旬,《跳起來》第二期正式上架。
前三天在葉脈網免費閱讀,然後實體書和收費電子書同時上架。
如同所有人所預想的那樣,第二期的銷售情況并不如第一期。
發售前三天,實體書隻賣出了四萬冊,電子書隻賣出了一萬冊。
但又有一個比較好的消息,得益于第二期的發售,第一期的銷量迎來了增長,實體書迎來了第五次加印,電子書在這三天時間裏,新增銷售數4.2千冊。
盡管如此,《跳起來》第二期還是占據了各大電商圖書銷售榜的前三名。
但有媒體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跳起來》第二期的銷售數字,發了一篇唱衰《跳起來》的稿子,讓很多不明情況的人真的以爲《跳起來》賣不出去了,甚至有很多劉家鎮的讀者憂心忡忡地問,不會小說連載了一期就腰斬了吧?
《跳起來》官方号不得不發布澄清說明:《跳起來》第二期的銷售情況依然很好,是近期最暢銷的新書之一,後面也将如期推出第三期,第四期正在制作當中。
郁江發布動态:根據我從業内聽到的消息,《跳起來》第二期的銷售數字直接砍了一半,看來糊弄粉絲的東西終究是不會被讀者接受的,看他們打腫臉充胖子,還能充多久?
陳思琦這一次沒有再沉默,轉發她的微博:跟越泡越酸的酸黃瓜确實沒法比,小樹苗想要長成大樹,需要很努力地生長,需要陽光和雨水,但酸黃瓜隻需要陰暗的角落和一潭子酸不溜秋的醋。
陳思琦的名字上了熱搜。
郁江急赤白臉地斥罵陳思琦。
陳思琦宣布了第三期将刊登黃楷任關于自己演藝之路的感受。
黃楷任的粉絲們一陣歡呼,開始去葉脈網預約《跳起來》的第三期。
《黃金時代》發布首支預告,陸嚴河出現了三個鏡頭,在三分鍾的預告片裏,隻占據了12秒,卻再次收獲肯定和關注。
《白鳥娛樂》發布一條評論文章,名爲《配角逆襲主角?!首支預告,陸嚴河好評度高過黃楷任!》
當天,自媒體“跳起來編輯俱樂部”發表陳思琦撰寫的文章《黃楷任:從頂流時代開始的演員之路》,曆數黃楷任出道以來的演藝經曆,并對他每一部作品中的進步,毫無保留地進行誇獎。
文章的結尾,陳思琦寫:“當網絡上不斷出現各種各樣的XX新人将成爲第二個黃楷任或者超越黃楷任的這種報道時,其實,這也意味着他已經成爲了當下年輕男演員都要面臨的一座高山,不翻越他,就難以去往更高的山頭。”
黃楷任的粉絲們都準備開撕了,忽然看到這樣一篇文章的出現,還是出現在“跳起來編輯俱樂部”的自媒體号上,一時都猶豫了,誰都知道,跳起來是陸嚴河的媒體,姓陸,這篇文章雖然是陳思琦寫的,但無疑也是陸嚴河的态度。
于是,網絡上出現了一則奇觀。
在《配角逆襲主角?!首支預告,陸嚴河好評度高過黃楷任!》這篇文章下面的評論區,點贊數最高的評論竟然是“陳主編大氣,有格局”,其次則是“白鳥娛樂搞對立,企圖挑撥兩家粉絲吵架,營造不良網絡氛圍,建議有關部門約談一下”。
這篇文章發布八個小時以後,被白鳥娛樂删了貼,堪稱粉絲反擊媒體營銷的經典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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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陳思琦這個小姑娘在,你這個經紀人得省多少事啊。”盧慶珍笑着跟陳梓妍說。
随着天氣變冷,兩個人的下午茶地點也換到了更溫暖的酒店裏。
陳梓妍說:“她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女孩之一,這件事,我們都還沒有任何動作,她就第一時間發了文章,估計是早就寫好了。”
“用這一招直接瓦解白鳥娛樂的挑撥,反而讓黃楷任的粉絲對陸嚴河生出好感,還拉近了陸嚴河和黃楷任的關系,真是一個聰明的姑娘。”盧慶珍感慨,“我上大學的時候,有她這麽圓融嗎?”
“你少來,你上大學的時候,可就是能夠幫社團拉來十萬元贊助的,你這樣的我也沒有見過幾個。”陳梓妍說。
盧慶珍笑了笑,“好漢不提當年勇,這個代言,你仔細考慮一下,我認爲很适合小陸,也跟他的形象很搭。”
盧慶珍所說的這個代言,是一款小衆的男鞋品牌,來自意大利。
“因爲之前都一直沒有進入中國市場,所以一直沒有找中國明星做代言人,在國内的知名度也不高。”盧慶珍說,“但它在意大利已經有上百年的曆史,不是剛冒出來的新品牌,又走的是輕奢風,我認爲是現階段跟陸嚴河非常匹配的品牌代言,我知道他們在找代言人,如果你覺得OK,我就去幫小陸争取。”
盧慶珍将一份早就準備好的資料交給陳梓妍。
陳梓妍點頭,“我等會兒拿回去看看,既然你說合适,我肯定相信你,一些相關的敏感信息都确認了吧?别到時候出現一些攻擊我們國家、種族歧視之類的言論,國外的品牌特别需要注意這點。”
“我做過背調的,放心吧。”盧慶珍說。
陳梓妍滿意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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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從來沒有拍過電影。”
陸嚴河正在通過筆記本電腦跟《甯小姐》的導演、劉畢戈的朋友賀函視頻。
賀函看上去比劉畢戈更像一個藝術家。
劉畢戈一般都穿着襯衣,發型也比較清爽幹淨。賀函就完全是藝術家作派,頭發都要脖子了,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黑眼圈很重,一副落拓不羁的樣子。
這已經是陸嚴河第三次跟賀函視頻了。
賀函的形象就從來沒有發生過改變,始終是這個樣子。
很奇怪,直到第三次視頻,賀函才問他有沒有拍過電影。
陸嚴河不禁有些好奇,賀函之前都沒有跟劉畢戈了解過這一點嗎?
賀函說:“我準備明年春節的時候回來,到時候見。”
陸嚴河點頭,說行。
賀函問:“那你還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我?沒。”陸嚴河搖頭。
賀函嘴角一翹,“可以,那就這樣吧,回頭我讓劉畢戈找你把合同簽了,你可不要放我鴿子。”
陸嚴河:“不會。”
《甯小姐》就這麽定下來了。
從始至終,賀函也沒有讓他試過戲,也沒有問過他對這個角色的理解,對這部電影的理解,就是跟他扯七扯八地閑聊,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出的這個決定。
結束了視頻電話,陸嚴河摘下耳機,收起筆記本電腦,準備去圖書館。
毛佳陽這個時候進來了。
他臉色有些難看,罕見地沉着臉。
毛佳陽幾乎是陸嚴河見過的最有朝氣的人,大部分時候都在笑,精神狀态格外積極陽光,陸嚴河很少見到他這個樣子。
“怎麽了?”陸嚴河問,“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毛佳陽氣得嘴一抽,說:“别提了,被惡心到了。”
“啊?被什麽惡心到了?”陸嚴河問。
毛佳陽說:“有人找我幫他幹活兒,結果現在活兒幹了,不肯給錢,還說我把他電腦給弄壞了。”
“什麽情況?”陸嚴河有些詫異。
毛佳陽:“就一學長,在外面接了個單,拉着我一塊兒幹,說可以賺點錢,真的是被坑死了。”
“那他電腦是你弄壞的嗎?”
“怎麽可能?”毛佳陽氣得罵罵咧咧的,“我還給他的時候還好好的,誰知道怎麽就壞了,說好的報酬就不給了,說是賠電腦的錢。”
陸嚴河聽毛佳陽說完,也有些無奈。
這種事情還真是沒法說理去。
“這件事好像也隻能吃虧了,以後就遠離他這種人吧。”陸嚴河說。
毛佳陽:“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真惡心。”
陸嚴河也不知道能怎麽安慰毛佳陽。
這種事情好像也安慰不了。
沒法安慰。
“别說我這破事了,我看你這兩天也挺多麻煩事。”毛佳陽問,“那個叫郁江的作家,是跟你有什麽仇嗎?她怎麽就跟盯上你了似的,隔三差五地攻擊你?”
“我是一直覺得跟她沒有什麽矛盾,但是也不知道爲什麽她一直這麽針對我,可能哪裏得罪了她我也不知道。”陸嚴河聳聳肩膀,說:“有人跟我說過,如果有人質疑你、攻擊你,如果想不明白爲什麽,那就不要想了,反擊回去就好了,不要内耗,我覺得說得有道理,我要踐行一下這一條。”
毛佳陽連着說了兩聲“靠”,“你說得有道理啊。”
陸嚴河:“你也别内耗你自己了,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現在要是能反擊回去就反擊,反擊不回去就先壓着,等你以後有能力反擊了再反擊回去。”
“那是當然,我又不傻。”毛佳陽說,“這一次隻能當作被坑了。”
其實,如果有辦法的話,陸嚴河還是挺想幫一下毛佳陽的。上次如果不是毛佳陽發現了他筆記本電腦裏的木馬程序,他都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會發現,也不知道會被人知道多少私下的事情。
-
“你這個同學,是不是想賺錢?”陳思琦聽完這件事,第一反應竟然是問這個問題。
“啊?”陸嚴河本來是想找陳思琦幫幫忙,問問她有沒有什麽主意,沒想到陳思琦竟然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陳思琦說:“他被他學長忽悠打白工,是爲了賺錢吧。”
陸嚴河:“應該是想賺點零花錢吧。”
“他缺錢嗎?”
“應該還好。”印象中,寝室裏的幾個人并沒有說家裏條件很不好的。
陳思琦:“那可能就是想賺點零花錢了。”
“那誰不想賺點零花錢啊。”陸嚴河笑着說。
“也是。”陳思琦說,“無解,暫時想不到什麽好主意,這件事也不值得把事情鬧大,鬧大了也隻是各執一詞,沒有必要,就是你說的,吃一塹長一智,以後這種人就遠離好了。”
“嗯。”
“郁江那個瘋女人,她寫了一篇長長的檄文攻擊我們,你看了嗎?”陳思琦忽然問。
“還沒有,剛才在跟《甯小姐》的導演賀函視頻。”陸嚴河問,“她說什麽了?”
“翻來覆去還是那些車轱辘話。”陳思琦說,“我都不想回應了。”
“那就别回應了。”
“嗯,對了,你這周六有時間嗎?”陳思琦忽然問。
陸嚴河:“有空,怎麽了?”
“我周末準備回玉明一趟,去拜訪《生之餘》的作者石夏老師。”陳思琦說,“想要向他邀稿。”
《生之餘》和石夏是這個時空現當代文學繞不過去的裏程碑,獲得了華語文學最高獎項,暢銷三十年,經典不衰,在嚴肅文學界,大家都好奇一個問題,石夏什麽時候能夠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石夏和《生之餘》屬于即使你沒有看過,也一定聽說過的作家和作品。
陸嚴河驚訝不已,“你想跟石夏老師邀稿?真的假的?”
陳思琦說:“在嚴肅文學的這些名家裏,隻有石夏老師在年輕人中也擁有大量的讀者,跟《跳起來》的定位很接近,我們想要把《跳起來》的影響力做大,就必須邀請到更厲害的作家。”
“行,我跟你一塊兒去,我需要做什麽準備嗎?”陸嚴河問。
陳思琦說:“不用,第一次去,人家肯定也不會答應我們,他這幾年的創作速度并不像從前那麽快了,國内的文學期刊都想要拿到他的稿子,我們這一次隻能先建立聯系,還是拜托了小茵姐,才輾轉拿到了拜訪他的機會。”
陸嚴河問:“那我們這一次就是單純地打個招呼嗎?”
陳思琦說:“我準備在第三期拿一頁版面出來,做一期石夏老師的作品回顧,邀請主演過石夏老師作品改編影視劇的演員們表達他們對相應作品的回顧。這一次呢,也是想要請石夏老師爲他作品影視改編表達一下他的看法。”
陸嚴河馬上就懂了陳思琦的思路。陳思琦這是找了一個由頭,想先認識石夏老師,然後再慢慢地搞定他。
對陳思琦的這個做法,陸嚴河隻能說一聲Respect。
他不知道陳思琦是怎麽有那麽多的想法的。
如果說他用他的影響力把《跳起來》這本雜志給做出來了,那陳思琦就是用她自己的能力,在盡可能地把《跳起來》做大做強。
強悍不已。
陳思琦說:“争取能夠在一到兩年以後,拿到石夏老師的長篇小說的連載。”
陸嚴河震驚地看着陳思琦。他沒想到,陳思琦竟然在打這個主意。他本來以爲陳思琦隻是想要約石夏老師寫個短篇小說,或者寫篇雜文而已。
陳思琦的想法和行動力,總是出乎陸嚴河的意料。
這也讓陸嚴河反思自己,當他下意識地以爲不可能的時候,實際上就給自己設置了很多的束縛和限定。
作爲一個藝人,這當然是好事,約束自己不要逾矩,不要冒險,待在安全的區域,一切都是舒适的、進退有度的。
但他已經明确地知道,這不是他真正最後要成爲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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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在振華讀書還有一個很大的好處,可以在這裏見到很多從前隻是聽說過或者在報道裏面看到過的人物。
作家也是。
文學院不僅有很多的駐院作家,也經常邀請知名作家來學院開講座。
陸嚴河幾乎隻要有時間,都會去參加。
倒并不是存着想要認識他們的那種想法,隻是覺得這樣的機會難得,能夠現場聽他們講自己、講文學、講人生。
青年協會舉辦類似這樣的講座活動就更多了,不過他們邀請得更多的、一般是社會層面的知名人物。
因爲他的身份關系,偶爾學校和學院有一些接待活動,也會叫上他一起。這種時候,他的出席是象征着一種态度,也是一種代表性。
在這個方面,陸嚴河早已經調試好自己的心情,并不會覺得這些事情耽誤了他的時間。他甚至覺得,這些經曆也很好,能夠跟最頂尖的人物近距離地接觸,了解他們的爲人,觀察他們的行事作風。
在振華讀書,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卻讓陸嚴河感覺每天都在充實自己。
壓力一直很大的課程和作業,仿佛永遠也讀不完的書單,身邊各種“神人”和“牛人”帶來的刺激,跟各種大咖見面聊天的收獲,等等。
這裏彙聚着最頂尖的人們。
但同樣,陸嚴河也可以在這裏找到他想找到的任何奇才。
一珑在玉明工作,每一期的版面設計出來以後,她都會帶來振華,跟陸嚴河見面,請他當面看。
陸嚴河本來還說不用她親自跑,隻需要掃描發給他郵箱就好。
一珑卻說,印刷出來的效果跟在電腦屏幕上看是有色差的,陳思琦不在玉明,隻能他來看。
第三期制作好以後,一珑就跟陸嚴河說:“你們要不要再專門找兩個美術編輯?現在我一個人負責一整本雜志的設計和排版,壓力其實很大,萬一我生病或者有急事中斷了工作,沒有人可以接替我的工作。”
這是實話。
陸嚴河跟陳思琦一商量,陳思琦說:“咱們也沒有必要去外面找,我們學校都有設計藝術專業,除了這個專業,還有很多牛人,我們不如就在學校發布招募公告,招募美術編輯,這樣同在一個學校,很多事情溝通起來也方便。”
陸嚴河覺得這主意可行。
于是,一珑做了一份招募公告,他們兩個人都打印成了海報,發到了自己朋友圈,也張貼到了學校的宣傳欄。
辛子杏見到他們兩人的朋友圈,還詫異地來詢問,是不是跟一珑的合作出問題了,陸嚴河解釋了一番,辛子杏才點了點頭。
郵箱收到了五十多封簡曆,都附上了自己的設計作品。
美術編輯不僅負責版面設計這些基礎工作,在目前這個階段,也包括其中的插圖和繪畫——這都是需要他們根據文章内容去尋找相應的、合适的作品,跟作者或者版權方談下來。
陸嚴河、陳思琦、一珑三人花了三次面試,才把這五十多個人給全部聊了一遍。
等這些事情陸陸續續地做完,天氣更冷,十一月忙忙碌碌地過去,迎來了第一場帶着雪雨的冬風。
雪淅淅瀝瀝地落下,又被雨水沖刷。
寒風忽然刺骨,一出門,仿佛被千刀割肉。
這個時候,陸嚴河終于拿到了《鳳凰台》的劇本最終稿。
《鳳凰台》終于要開機了。
陸嚴河參加了兩次劇本圍讀,還有一次因爲跟上課時間撞上,缺了席。
《鳳凰台》是一部大戲,數得上名字的演員有六十多号人,一個劇組浩浩蕩蕩,上百人的制作人員。
這部戲又要去廊化的影視基地拍。
在放寒假之前,陸嚴河的戲份都隻安排在周末,或者沒有課的晚上。
陸嚴河飾演的侍衛衛江算是一個有着自己支線劇情的主要角色,但論起來,其實都是男四、男五的位置了。
這部劇是一部權謀群像大劇,重要的人物很多。
郎俠飾演的郡王戲份都比他多一些。
陸嚴河去做定妝的那一天,正好跟好幾個演員碰上了。
都是知名演員,大家碰上陸嚴河,客客氣氣地打招呼、寒暄,交換了聯系方式。
再也不是之前那個受人冷眼的時候了。
陸嚴河禮貌地跟大家打招呼。
試裝、定裝。
全程就隻有鄒東陪在他身邊。
陳梓妍今天要陪溫明蘭去見導演,沒有辦法過來。
仍然也還是會聽到一些閑言碎語,關于陸嚴河火得很突然,或者是陸嚴河難搞。這些話陸嚴河聽到就當沒聽見,反正也沒有人會當着他面說這種話。
陸嚴河越來越有一種感受,那就是随着你被越來越人認識,你隻會被越來越多人議論,這是呈正比的,不可逆的。
終于,在正式拍攝之前,陸嚴河跟陳玲玲有機會坐在一起長談了一番。
那是一個傍晚,陸嚴河剛下完課,跟大家一塊兒下樓,準備去食堂吃飯。
手機忽然響了,《鳳凰台》的制片人黃城給他打電話,問他在不在學校,如果有空的話,他和陳玲玲正在振華,一塊兒吃個晚飯。
于是,陸嚴河就匆匆忙忙地趕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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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跟陳玲玲之前也見了幾次面,聊過幾次,但每一次都隻是簡單地聊幾句,沒有深入地聊過。
對于這位傳奇導演,陸嚴河其實一直很好奇。
畢竟,陳玲玲是真正意義上的傳奇人物。在她身上發生的故事就可以拍一部戲了。
黃城在振華附近訂了一家餐廳的包間。
陸嚴河直接跟他們在餐廳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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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玲玲正在喋喋不休地跟黃城抱怨下午見的教授。
“你找的那個教授是誰介紹的啊?一開口就是要尊重曆史、尊重史實,明明我們這部劇是一個架空朝代的背景,他根本都不知道我們這部劇在講什麽就上來擺譜,真是夠了。”陳玲玲煩悶地吐槽,還順便哀怨地瞪了黃城一眼。
黃城哭笑不得,說:“當初不是你要我幫你找一個專家給劇本再提一輪意見嗎?”
“那我也不是讓你幫我找這種專家,按照他的說法,以後咱們影視圈都别拍古裝戲了,都是戲說。”陳玲玲一臉煩躁,“還說什麽都是我們影視圈搞亂了風氣。”
“這個人是我找錯了,我道歉。”黃城說,“好了,等下見到陸嚴河,你可别遷怒他。”
“我好好的遷怒他幹嘛?難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個這麽不分青紅皂白遷怒别人的人嗎?”陳玲玲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黃城:“……好好好,我錯了,我閉嘴。”
陳玲玲:“我又沒有要你閉嘴。”
黃城:“……”
雖然跟陳玲玲已經搭檔合作了很多年,但是黃城還是時而感到不知道如何應對她。
她似乎有一部分,永遠保留着小女孩嬌蠻的那一面。
黃城有時候也很詫異,爲什麽在陳玲玲的身上有多個不一樣的面,有時嬌蠻如少女,有時又雷厲風行、看不出一點此時此刻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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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一進來,先禮貌地打招呼。
“坐,嚴河。”黃城站起來拍了拍他肩膀,表示歡迎,“剛上完課?”
他看陸嚴河還背着書包。
“嗯。”陸嚴河點頭。
黃城看見陸嚴河額頭上還長了顆痘,喲了一聲,笑問:“最近上火啊?”
“沒太休息好,好幾門課結課了,要求提交課程論文,這幾天都在熬夜寫論文。”他說。
黃城已經把菜點好了。
他說:“《黃金時代》聽說這個月要播了。”
“好像是,具體的檔期還沒有定,但說是這個月月底會開播。”陸嚴河說。
“你有看過正片嗎?”
“還沒有。”陸嚴河搖頭,“隻看到了預告片。”
黃城說:“羅導說,你在這部劇裏的表現很不錯,也許能拿最佳男配角的提名。”
“真的嗎?”陸嚴河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那我太期待了。”
黃城笑着說:“我還以爲你要謙虛兩句。”
“謙虛也可以謙虛,但我也真的想拿獎。”陸嚴河說,“當時花了很大的力氣演的。”
黃城點頭,問:“這一次演《鳳凰台》,聽你經紀人說,你已經把劇本台詞全給背下來了?”
“嗯。”陸嚴河點頭,“梓妍姐還給我找了老師,帶我過台詞,等我這幾篇論文寫完,就開始上表演課。”
陳玲玲問:“你找的什麽老師?别亂找一些不靠譜的,瞎教。”
陸嚴河說:“是之前教過我的何淑怡老師。”
陳玲玲顯然認識何淑怡。
“她還行。”
陸嚴河問:“導演對我還有什麽要求嗎?”
“挺好的,我看你黑了一些,也有了一些肌肉,比之前見你壯了一點。”陳玲玲點頭,“不過,你應該不會武術吧?到時候拍戲有一些動作戲,估計得找武替了。”
陸嚴河聞言,說:“動作戲的話,我可以提前學。”
陳玲玲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說:“這馬上要拍了,你現在學,也隻能學個皮毛。”
陸嚴河說:“學點皮毛,會比劃兩下,比現場現學應該好一些。”
“你有這個心思那當然好。”陳玲玲看向黃城,“那你給他安排一下武術指導,提前帶他練一練?”
黃城點頭。
“對了,你會騎馬嗎?”黃城忽然想起什麽,“有不少騎馬戲。”
“嗯,會。”陸嚴河點頭,“之前讀劇本的時候就知道要騎馬,所以專門去學過兩次,但還是不太熟練,在正式拍攝之前,會盡量熟練起來的。”
黃城說:“可以,我給你再找一個馬術教練,一起教你吧。”
“好,謝謝黃制片,麻煩你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