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教學樓外持續地響着蟬鳴聲。
課間的走廊上永遠有學生在嬉戲打鬧。
陸嚴河沒有起身,在整理剛才上課時候匆忙寫下的筆記。
李鵬飛忽然走到陸嚴河的面前,問:“陸嚴河,你是不是作弊了?”
陸嚴河一臉無語地擡頭看着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李鵬飛一臉疑惑:“要不然,你爲什麽能夠一下進步這麽大?我聽說你今天臨時抽默單詞,也才錯五個,這不符合常理。”
陸嚴河呃了一聲,才說:“因爲我昨天晚上正好自己默了一遍。”
李鵬飛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正好?”
“對。”陸嚴河說,“高一上冊的英語單詞詞彙,我剛背完。”
李鵬飛神情古怪地盯着陸嚴河。
過了幾秒,他才說:“行吧,那算伱運氣好。”
陸嚴河嗯了一聲。
“我跟陳欽又打了一個賭。”李鵬飛忽然說。
“你們打了什麽賭?”
“賭下一次我和你誰能考過誰。”李鵬飛說,“本來我沒打算賭的,但是他說的話也激到我了,憑什麽你這麽久不來上課,随便努力一下就能進步這麽大,我就不行呢,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超過你。”
陸嚴河:“随便你。”
李鵬飛瞪着陸嚴河:“你不相信我能超過你?”
陸嚴河無奈地看了李鵬飛一眼,說:“你爲什麽覺得你能超過我?”
李鵬飛看着陸嚴河。
陸嚴河看着李鵬飛。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一秒。
兩秒。
李鵬飛忽然從石化的狀态中解脫出來,他在狹窄的課桌過道裏身形靈活地往後退了一步,以一種浮誇的姿勢指着陸嚴河。
“我靠!你竟然這麽嚣張!你成功地激怒了我!”
陸嚴河不知道說什麽。
九月的教室,空氣裏流淌着學校裏才有的那種青春氣息。陽光也好像要比其他地方更加飽滿、燦爛,亂哄哄的教室,怎麽看都不會讓人感覺到整潔,可是,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年輕的氣息。
陸嚴河無奈地說:“我沒有嚣張啊,李鵬飛,我沒有想要跟你比,我隻是——”
“他隻是在自尋另一條生路啦,李鵬飛。”一個有些尖銳的、充滿嘲諷的聲音忽然出現。
陸嚴河和李鵬飛都不禁詫異地看向了這個突然出現的人。
陸嚴河在記憶中找到了對應眼前這個人的信息。
楚賽英。
如果要用一句話來形容陸嚴河對楚賽英的第一印象,陸嚴河會說,這不就是一個亞裔版的馬爾福嗎?沒錯,就是《哈利·波特》電影裏的那個馬爾福。
無論是原身對楚賽英的印象,還是陸嚴河對楚賽英的第一印象,都契合了馬爾福這一形象。
一個高中生,卻将自己的頭發梳成大背頭,那一頭黝黑的、泛着油光的頭發讓陸嚴河好奇這到底是用了多少發膠。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楚賽英那張傲慢的臉上與馬爾福同款的不可一世的神态。
同樣都是家裏有礦的富二代,李鵬飛跟他比起來就像一個一夜暴富的地主兒子,楚賽英從頭到腳都散發出一股從小接受良好教育和優渥生活條件的精緻,讓陸嚴河下意識感到……做作。
畢竟,這裏又不是什麽貴族學校,僅僅隻是一所普通高中,李鵬飛也就頂多是在班上炫耀一下自己身上新買的名牌,從來沒有把自己和其他的同學區分開來,還是一塊兒玩鬧。
楚賽英卻是認爲自己和其他的同學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自視甚高,班上活動從來不參加,也僅僅跟少數的同學加了好友,理由也很簡單,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反正是高三畢業之後就要删除的人,爲什麽現在要浪費時間加這個好友呢?”。
李鵬飛是班上少數幾個被楚賽英正眼瞧在眼裏的人——在楚賽英眼中,李鵬飛的家庭和他的家庭屬于同一個階級。
李鵬飛詫異地看着他,說:“你回來了?”
楚賽英點頭:“沒錯,我回來了。”
他問:“我很意外,你爲什麽沒有去參加面試?”
李鵬飛皮笑肉不笑地哈哈兩聲,說:“我這英語水平去參加面試有意義嗎?他們說什麽我都聽不懂。”
楚賽英:“隻要贊助給夠,你隻會一句Hello,他們的校門也向你敞開。”
李鵬飛:“那你是敲開了哪一家校門?”
楚賽英微微一笑:“很可惜,隻拿到幾所常青藤的邀請。”
“我靠,楚賽英,你拿到了美國常青藤名校的邀請嗎?”旁邊馬上有人捧哏似的用誇張的聲量問道。
楚賽英看了旁邊這人一眼,說:“陳沛,你聲音别這麽大,也不是多麽了不起的事情。”
陳沛:“拿到美國常青藤名校的邀請還不算了不起?你也太謙虛了!”
在這個世界,依然有美國,依然有常青藤名校。
在大家都還努力地沖刺高考時,已經有人走上了留學的路子。在這所學校,其實也不罕見,總有幾個家境優渥、有渠道有門路的學生,在大家被高考這個兇狠的地主抽得一刻也不能停下、隻能像頭驢一樣老老實實地轉圈拉磨的時候,已經走上了另一個條路,不用再跟百萬大軍搶那條顫顫巍巍的小橋。
楚賽英的突然出現,引起了班上大部分同學的注意。
他馬上被其他同學圍住了,好奇地打聽着他這趟美國常青藤之行的細節。
這個時代,大洋彼岸的世界已經不再像二十年以前被神話鍍金,但到底是另一個世界、另一種生活,對這一幫每天都三點一線過着驢拉磨似的重複生活的學生來說,它代表着新鮮、美麗以及夢幻。
陸嚴河趁機從這陣熱鬧中抽身,走出了教室。
他雙手插在褲兜裏,往廁所走去。
李鵬飛的聲音忽然追上來:“你真打算認真參加高考考大學啊?”
陸嚴河點頭。
“你怎麽沒跟楚賽英多聊一下?”他問。
李鵬飛撇撇嘴,一臉對楚賽英不耐煩的樣子。
“跟他說不到一塊兒去。”李鵬飛也學陸嚴河,雙手插到褲兜裏,和他走到一塊兒,“你不參加藝考嗎?”
陸嚴河說:“參加藝考也是要參加高考的,一樣要文化分。”
“那不是随随便便就考上了,我爸還想讓我走藝考的路子呢。”李鵬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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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