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貓哪裏來的?”
一個身影倏然間出現,波斯貓被驚醒,轉瞬跳下她的膝蓋。
“這是宣平侯送給德妃娘娘的,她不喜歡,便送來給我了。”
自己女兒不喜歡貓,做父親的卻還巴巴地送上門,也是怪事。
燕銘搖頭納罕,卻也沒深究,隻是談起了正事。
“畫卷我已經收到了,要我做什麽?”
她撫平被貓抓皺的衣角,不甚在意道:“最近多盯着承乾宮,你到時候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依你便是。”
雖說如此,之前楚韻無緣無故找她,這件事她還是沒琢磨出來,燕銘也說不清楚。
“許是得意了,想秀一下?”
“我瞧她當時,似乎還有話想說。”
“她能說什麽話?”
柯依卿搖頭,楚韻就算再志得意滿,也不會幹出什麽蠢事,除非想在她這裏打探什麽……
可自己明面上的身份,不就是被太後圈養在深宮裏的生孩子女人麽?還能有什麽旁的、值得她注意的地方?
忽然,她看向身邊這個吃甜點的男人。
燕銘,這是她們兩唯一能聯系起來的人了。
“最近她找你了麽?”
他一頓,眯起眼睛道:“倒是找了幾次。”
“你都沒見她,對吧?”
燕銘笑道:“依卿真是聰明,一猜便中!”
除了上次告知宰相與周必懷有聯系那次,之後不管楚韻聯系了多少次,他至多回信,卻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她歎了口氣,“若是不想笑,就别笑了。”
燕銘笑得殺意四起,手中的茶盞硬生生地被他捏裂了,“依卿,若是再見她,隻怕我會忍不住動手殺了她!”
如果這個該死的女人沒有騙他,那他娘也不會忍受這麽久的屈辱,更不會最後絕望而死!
得知真相後的每時每刻,他都恨不能将楚韻千刀萬剮!
“上次未央宮走水的事情,估計引起她的猜疑了。”
宰相已經靠不住了,對于僅剩下的燕銘,楚韻自然會更加小心,這時候未央宮失火,隻怕她早就繃緊的神經會更加敏感,加上宮中沒有不透風的牆,當年岚貴妃一事,還是有不少像德妃一般資曆深厚的人知曉些的。
若是燕銘細查下去,隻怕真得會查出什麽來,所以楚韻才會這麽害怕,甚至突兀地找她試探。
聽她這麽一說,燕銘也冷靜了些許。
“那倒也難怪了,最近禮部侍郎又重新提了一次‘對食月’的事情,要求徹查下去,嚴懲在宮中淫穢作亂的人,以振朝綱。”
她好笑道:“一個鑲邊的禮部侍郎,居然對宮裏的事情指指點點?”
還以振朝綱?說出來真叫人笑掉大牙,下人們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對方突然說這些叫人摸不着頭腦的話,背後一定有深意在。
“應該是宰相的意思吧?”
“自然是他。”
馬上就是楚韻冊封的日子了,緊要關頭,若是被爆出這麽個驚天秘聞,别說能不能順利冊封爲淑妃,隻怕小命都會不保。
難怪楚韻病急亂投醫,找到自己呢。
“你說宰相會怎麽做?”
燕銘眯起眼睛,“我若是宰相,會選擇去母留子。”
雖說楚韻不聽話,但眼下能讓宰相選擇的皇子已經不多了,所以再這麽着,‘對食月’一事,隻會是宰相用來敲打楚韻的砝碼,不會是對方選擇動她的手段。
畢竟兩人早已聯盟許久,一時間想要斷幹淨,也是千難萬難。
她沉吟了片刻,也發覺事情的走向沒有自己想得這麽簡單,她高估了楚韻對宰相的把控。
隻怕楚韻如今隻剩下滿肚子猜疑,自己的勢力又太過稚嫩,宰相估計沒有什麽把柄落在她手中,如今她完全被宰相掣肘着。
“聽你的意思,宰相不僅不會動她,若是我們對楚韻動手,反而還會保她了?”
燕銘點頭,“不管怎樣,隻要皇後還在,楚韻的存在就必不可少,不到極端情況,宰相不會輕易放棄她。”
算計失敗,竹籃打水一場空,這件事固然讓她失望,卻也叫她開始反思總結。
對宰相來說,他明面上還是需要扶持十一皇子,來削弱和轉移皇後一黨的勢力,這樣才能讓廢太子暗中謀劃發展。
正因如此,十一皇子的地位在他心目中是高于楚韻的,爲了保住十一皇子,所以楚韻的秘密宰相輕易也不會說出來。
若她是宰相,對這麽一個早就被自己牢牢掌控住的宮妃,就算對方猜疑、暗中調查,那有怎樣?隻需要敲打一番,對方自然會乖乖聽話。
因爲楚韻别無選擇。
柯依卿吐出一口濁氣,“宰相真是老奸巨猾。”
僅憑楚韻如今知曉的蛛絲馬迹,根本動不了宰相半根毫毛,楚韻如今叫自己父親在朝中猛烈進言又怎樣?
宰相早就推出一個替死鬼冠軍侯了,當年廢太子一案,怎麽也查不到自己頭上。
就算聖上真的查到了什麽,如今恐怕也不會輕易動他。
大權在握,宰相确實有這個底氣。
隻是對她來說,還是太憋屈了。
“不行,我辛辛苦苦謀劃了這麽久,難道要賠了夫人又折兵不成?!”
馬上孩子就要生了,令她忌憚的卻都活得好好的,她實在不甘心。
燕銘丢了一塊糕點進嘴裏,“若是這次能一舉扳倒楚韻,對宰相來說,何嘗不是斷了一條腿?”
“你是說……”
“宰相保楚韻,那是對方還在他掌控中,并且還對他有用的情況下,可若楚韻兩點都滿足不了呢?”
柯依卿苦笑道:“看來這次,立儲的事情,咱們還是要下水摻和了。”
本來麽,立儲的事情牽扯頗多,她并不願意與皇後黨有太多牽扯,但眼下看來,若是想真的扳倒楚韻,恐怕還是要皇後出手。
他們如今手裏掌握着楚韻的緻命把柄,用什麽交換,才能又扳倒楚韻,又對宰相不利呢?
答案自然是廢太子一案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