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這是何苦。”
一道幽幽的歎息自她身後傳來,她轉過頭一看,果然是夏荷。
“你是太後的人?”
夏荷笑道:“夫人不必多問,總之我是不會傷害您的。”
“究竟是不會傷害我,還是不會傷害我肚子裏的孩子?”這話她問得模棱兩可,因爲她不确定那服藥究竟是不是夏荷做的手腳。
“夫人,您是燕大人喜歡的人,奴婢怎麽會傷害您呢?”
燕銘?這件事又和燕銘有什麽關系?
“若我說我已然同他斷幹淨了,你又會如何?”
“但您肚子裏的胎兒還是燕大人的。”夏荷說到孩子,神情居然有些溫柔。
她不是太後的人,這下柯依卿可以肯定了,否則之前的堕胎藥她一定會告知太後。
真是奇了怪了,太後派來伺候的人,卻不是太後的人,這事太後知曉麽?
“你究竟想要做什麽?隻是希望我生下孩子?”
“不錯。”
“若是我不從呢?”
夏荷笑盈盈地行了個禮,“夫人真的要這麽做嗎?”
她冷汗滑下來,若是真的這麽做了,隻怕她要告知太後吧?現在她該怎麽辦?
“你究竟是什麽人?我憑什麽相信你不會害我?”
“柯夫人,知道太多的人活不久。”
“我本來就活不久了!”
夏荷一愣,也想起她早已中毒的事情,也知曉她如今絕望的處境,當年,她的主子也是一樣的絕望。
這麽想着,夏荷看向她的目光裏,多了一絲同情。
“柯夫人,其實您不一定會死。”
柯依卿眼皮子一跳,這人說的話,她怎麽越來越聽不懂了呢?
夏荷告知她,之前的那服藥,其實不算安胎藥,是她前主子留下來的救命聖藥。
“皇宮裏隻有三個人有這藥,一個是聖上,一個是太後,還有一個就在我主子手裏。”
救命聖藥?
她狐疑道:“若這聖藥真有用,爲何你主子還是病死的?”
夏荷目露悲恸,“岚貴妃得的不是大病,隻是她一心求死,所以才将真的聖藥讓我保管,自己服下了假的。”
聽她話裏的意思,這岚貴妃大有來頭啊,估計還和燕銘有關,否則夏荷作爲她的人,爲何獨獨關照燕銘的孩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一定會死了?”
夏荷點頭,“但奴婢也不敢保證,畢竟夫人早已毒入肺腑,這件事情我已經告知了燕大人,若是他能求來剩下兩服,夫人定能度過難關。”
剩下兩服?柯依卿嗤笑,“太後這邊可能還有點希望,但聖上一定不會給他。”
“夫人知曉燕大人的身份。”
夏荷說得很肯定,她也不藏着,“是啊,我知曉,你不也知曉麽?”
“沒想到燕大人居然對您情根深種至此。”
她懶得糾正對方這事是自己推算出來的,既然聖藥已經吃進了肚子裏,她也不一定會死,那就更要出宮了。
“莫說那些了,這個孩子我不打掉可以,但是孩子不能留在宮裏。”
誰知看似無所不能的夏荷,這次卻搖頭了。
“對不起夫人,奴婢辦不到。”
柯依卿頓住,夏荷不是太後的人,隻希望保住她腹中胎兒,對方沒有理由騙她,看來太後是執意不願放她出宮。
也是,連燕銘那樣的身份地位都做不到,更何況夏荷這樣一個小小宮女呢?
“剩下的兩服堕胎藥,被你換了吧?”
夏荷無聲地點頭,她苦笑,這麽一個兩個的,都算計着她肚子裏的孩子,燕銘的孩子就有那麽好?值得他們費盡心機。
“若不是被逼急了,誰願意打掉孩子呢?”
“燕大人不會放棄的,夫人不妨再等等。”
岚貴妃在宮中的生活可以用痛苦二字來形容,所以她很能理解柯依卿的想法,這深宮确實不是個好的。
皇家手裏,沾滿了鮮血,孩子就算是平安降生,能不能健康長大還是個問題。
這一夜,注定是個難眠的夜晚,夏荷不願告知她岚貴妃與燕銘的關系,又銷毀了剩餘的兩服堕胎藥。
留給她的隻有一條出路,出宮,然後活下去。
燕銘那邊沒辦法,還有旁人可以求救麽?
突然,長公主三個字映入她的腦海,對啊,長公主是太後的親生女兒,此前也多次聽太後提起,想來母女兩人的關系應當是不錯的。
翌日一早,她考慮再三,還是提筆寫下了這封信。
這是寫給玉長生的求救信,以對方的聰慧,大約能猜出她如今身陷囹圄,但估計并不清楚困她的人乃是當今太後。
夏荷沒辦法幫她出宮,但是将信送出去卻輕而易舉,畢竟她在後宮經營多年,總不至于半點門路都沒有。
“你竟願意幫我?”
夏荷苦笑,“若是我家娘娘也有人幫過,當時或許就不會那般絕望了。”
“岚貴妃究竟有什麽心結?”
可惜無論她再如何問,夏荷都閉嘴不答。
信件送出去後,她便日漸焦灼,此前因爲溫瑜郡主的事情,兩人算是早就斷幹淨了瓜葛,她也不知玉長生會如何應對。
此事還是她唐突了,畢竟對上的是太後,這樣求他,也實在是叫人爲難。
可她早已别無他法,這乃後宮中事,史大人也插不上嘴,滿打滿算,如今她能指望的,除了燕銘,便隻剩下玉長生了。
左等右等,她沒等來玉長生的回信,反倒是等到了松柏的回信。
信上說玉長生跟着李爲李昌他們,一道在城外開設新的學院,之前到德濟堂做工的孩子們反響很好,如今城外人人都擠破了腦袋想要進入學院學習,甚至許多盛京的百姓,也在想發設法送自家孩子進去。
開春李爲按照她的旨意,在臨近的幾個城都開設了分店,有之前的名氣在,生意都很不錯,正是缺人手的時候,開新學院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他們自然會更忙些。
就是沒想到,玉長生居然還願意跟着幫忙。
柯依卿眼底浮現感動,這麽說來,他是不是也可能同意幫自己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