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
吃完飯後,全家人又圍在一起吃餐後水果。
楊軍下午沒去上班,而是陪着爺爺楊文厚聊天。
老爺子一輩子待在那個窮山溝溝裏,對城裏的事感到非常好奇。
尤其是看到楊軍住的這個宅院,更是羨慕的不行。
非得讓楊軍陪着他把前後院子參觀一遍。
參觀完楊軍的院子,老爺子又去參觀楊安國他們的家。
幸好,他們住的不遠,就在隔壁。
楊文厚站在巷子口,看着這一排都是老楊家的房子,眸子裏洋溢着得意的神情。
先是參觀了楊安邦的房子,然後又是楊梅的,楊安國的,就連馬駒子的家也逛了一圈。
從馬駒子家出來,老爺子突然停在楊梅的家門口不走了。
“軍兒啊,爺爺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你看我能不能住在梅子的那個院子啊?”
楊軍一怔。
“爺爺,你就不怕人家戳着伱孫子的脊梁骨罵?”
楊文厚苦笑道:“所以,爺爺才要跟你商量一下嘛。”
“我知道你的孝心,自然希望我能過得好一點,但是軍兒,你就體諒體諒我找個土埋脖子的老頭子吧,我實在不想給你們這些後輩添麻煩,更何況,我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并不是說你們不孝順,而是活到我這個歲數的人,生活中隻剩下回憶了,我隻想在我回憶的時候,不希望被人打擾,你懂我的意思嗎?”
“軍兒,你是知道的,如果不出意外,我這輩子是沒打算走出那個窮山溝溝的,可是,爺爺我體諒你的難處,冒着不能落葉歸根的風險來了,你能不能也體諒爺爺一下,讓我一個人過日子?”
楊軍聞言,眸子裏浮現一層晶瑩的東西。
他被爺爺這些話感動了。
尤其當爺爺說出冒着不能落葉歸根的風險來時,他更是感到無地自容。
他隻想着自己能夠盡盡孝心,卻沒有顧及老人的心情,實在是不孝啊。
“爺爺,您别說了,我同意還不成嗎?”
楊軍突然跪在地上,哽咽道:“爺爺,原諒孫兒的不孝。”
楊文厚見狀,連忙把楊軍扶起來,看了看周圍一眼,
“你這孩子,你這是幹啥呢?”
“你是個孝順的孩子,爺爺沒有怪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爺爺給你的面子了,你是不是也該給爺爺一個面子啊?”
說完,楊文厚一臉慈祥的看着他。
楊軍見狀,破涕爲笑。
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笑道:“您老的面子,必須給啊。”
……
沒辦法,楊軍隻能同意楊文厚住在楊梅那個院子。
他能理解老人的心思。
用爺爺的話來說,人到了他這個年紀,生活中也就剩下回憶了。
聯想爺爺的話,楊軍很能理解爲何會看到那麽多老人經常發呆的場景了。
原來,他們内心是寂寞的,尤其是喪偶的老年人,也隻有回憶才能慰藉他們孤苦的生活了。
楊軍幫着爺爺做通衆人的思想工作。
好在,爺爺住的地方離他們不遠,一擡腳的功夫就能到。
即使有什麽事,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當天下午,爺爺楊文厚就搬進楊梅的家中。
老爺子不願意住在後院,說是要住在前面看大門。
衆人勸不動,隻能依了他。
大家幫着整理出一間廂房,然後把一些生活用具準備齊全。
至于吃飯的問題,根本不用考慮。
也不準備讓老人動火,每到吃飯的時候,老人就會過來,即使不過來,也會給他送去。
大家都在忙裏忙外,老爺子則蹲在牆角抽煙旱煙。
他兩眼沒閑着,看看這兒,又看看那兒,時而起身用腳步丈量什麽。
嘴裏是不是的發出歎息聲。
楊軍見狀,立馬明白了。
于是,回頭對楊安國、馬駒子他們幾個壯勞力道,
“拿家夥來,把院子刨了。”
楊安國他們頓時一愣,不解的看着楊軍。
“還愣着幹什麽,把院子刨了,整理一塊地出來。”楊軍吼道。
“哦哦,懂了。”
衆人一聽,全都明白了。
楊軍這是要給爺爺整理出一塊地出來,給他找點事做。
楊安國他們轉身出了院子。
不一會兒,就拿着家夥什來了。
二話不說,就開始刨院子。
楊文厚見狀,一臉爲難的看着楊軍。
“軍兒,這些磚挺貴的,要不還是算了吧?”
“那不行,我還等着抽您種的煙葉呢。”楊軍道。
楊文厚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愧疚。
本不想麻煩人的,可最終還是給楊軍他們添了麻煩。
可一想想,要是整天什麽事都不做,吃飽了睡,睡好了吃,他就覺得無聊。
内心掙紮了一會,最終同意了。
“那……小心點,地磚碼起來,以後還能重新鋪上呢。”
“爺爺,您呀,就在旁邊看着,你隻管動嘴指揮,您讓我們怎麽做,我們就怎麽做。”
楊軍給爺爺搬了把椅子,讓他在旁邊歇着。
馬駒子他們直接開幹,先是用鐵棍把院子裏的地磚撬起來,然後整齊的碼在牆角。
不一會兒,就清理出一大片土地。
馬駒子過來對楊軍道,
“哥,這些老土種不了莊稼,必須弄點新土敷在上面才行。”
“然後呢?”楊軍問道。
馬駒子愣了一下。
“然後……我準備借輛車,明天去郊區取點土。”
楊軍翻了翻白眼:“你都知道怎麽做了,還來問我?”
馬駒子聞言,笑了。
“哥,我這不得事事請示,顯得您英明嗎?”
“滾,你哥我在你眼裏是這麽浮躁的人?”
“嘿嘿!”
馬駒子嘿嘿笑了兩聲就走了。
這家夥準備去找輛卡車拉點肥土去了。
馬駒子走後,楊安國過來了。
看着楊軍和楊文厚爺倆坐在那兒一邊聊天一邊悠閑的喝茶,眸子裏閃過一絲豔羨。
“哥,我口渴了。”
楊安國說話的時候,眼睛盯着楊軍旁邊的茶壺。
楊軍聞言,無語地看着他。
這二貨口渴是假,來刷存在感是真。
看着楊軍這麽得寵,他也想讓楊文厚誇誇他。
楊軍剛想說話,楊文厚卻搶在了他前頭。
“渴什麽渴?”
楊文厚兩眼一瞪:“平常下地掙工分一天不喝水也沒見你口渴,這才幹這麽會就渴了?”
楊安國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不過倔強的他,依舊抱着一絲僥幸的心理,一臉幽怨的看着楊文厚。
“爺爺,我是真渴了。”
楊軍見狀,差點笑岔氣。
這麽大的人了,還耍寶賣萌呢。
不過,他對楊安國這種執着精神感動了。
你這麽執着,就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結果。
楊文厚活了大半輩子了,屬于人間清醒,還能猜不透楊安國心裏想的什麽。
從小看着他長大的,長得跟牛犢子似的,渾身用不完的力氣,幹起活來根不不知道累。
下地掙工分,從來不帶水,三伏天也能堅持下來。
現在還沒幹兩下就口渴了,真當他這麽多年幹飯白吃的?
不過,同樣是他的孫子,他不好厚此薄彼,做的太過。
老爺子歎息一聲,看了看眼前的茶壺,默默地倒了一杯水。
“喝吧!”
楊安國見狀,頓時大喜。
雙手接了過來,一飲而盡。
“還喝嗎?”
老爺子端着茶壺問道。
楊安國連連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夠了,我覺得現在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
說完,做了幾個肢體動作,然後心滿意足的去幹活去了。
楊文厚見狀,搖了搖頭。
“牛嚼牡丹。”
他對這個孫子感到失望。
楊軍笑道:“爺爺,沒看出來,您老還知道牛嚼牡丹這個詞啊。”
楊文厚翻了翻白眼:“合着你爺爺我在你眼裏就是個大老粗?隻會種地?”
“那倒沒有,不過,我覺得您是種地的當中最有文化的,文化人中屬您最會種地。”楊軍笑道。
“臭小子,又拿你爺爺開刷是不?”
楊文厚并沒有生氣,而是笑着解釋道,
“我這一輩子就會這個成語,想當年,這個詞還是跟你奶奶學的呢,所以,記憶深刻。”
楊軍豎着大拇指道:“沒想到奶奶還是個大才女啊。”
“那當然,你奶奶可是十裏八村有名的才女。”
一提起奶奶,爺爺臉上說不出的自豪感。
“你外祖公是私塾先生,你奶奶從小就是泡在學堂裏長大的,會的詞可多了。”
“爺爺,我有個疑問,既然我奶奶是才女,她怎麽會看得上你這個大老粗呢。”楊軍疑惑道。
楊文厚翻了翻白眼,似乎對楊軍這話不滿。
“臭小子,知道什麽叫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嗎?”
楊軍搖了搖頭,笑道:“爺爺您厲害,跟我說說呗,您是怎麽勾搭上我奶奶的?”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
楊文厚回過味來,擡手打了楊軍一下,隻不過并沒用多大力。
“臭小子,什麽叫勾搭,我們那叫兩情相悅。”
“是是是,您繼續,您和奶奶是如何對上眼?。”楊軍笑道。
楊文厚瞪了他一眼,然後往椅子上一躺。
兩眼望着天際,思緒拉回到半個多世紀前。
“那時候你外祖公是隔壁村的教書先生,我呢,那時候才十多歲,給地主家放牛,每次路過學堂的時候,我就偷偷地躲在窗戶底下偷聽,一來二去的,也就和你奶奶相熟了……”
聽了半晌,楊軍終于了解了爺爺和奶奶的愛情故事。
還半晌,楊軍才回過神來。
一臉揶揄的對楊文厚道,
“哦……爺爺,原來你就是傳說中那個躲在窗戶底下偷聽先生講學的放牛娃?”
“碎娃,找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