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軍和馬駒子直接開車回家。
把車子停在自家門口,他就去了隔壁那戶人家。
一進門,就看見院子裏坐着一對夫婦,兩人都是五十多歲的年紀。
兩人也都戴着眼睛,從衣着打扮上看,他們就是那種文化人。
“楊廠長,久仰啊。”
那個男的起身抱拳道。
“您認識我?”楊軍問道。
“認識談不上,用神交形容比較妥帖。”男子笑眯眯的說道。
“這話怎麽說?”
剛才在路上,楊軍問了馬駒子交談的具體情節,他并沒有告訴這對夫妻關于他的任何情況,這一見面,就被人家認了出來,楊軍難免大吃一驚。
要知道,他搬過來一年了,從不和鄰居交往,大家見面也隻是點點頭罷了,卻沒想到自己卻成了别人的神交。
“老夫胡海,這位是我夫人匡甯,我們都是冉再雄的同事,所以我剛才說和楊廠長是神交已久。”
楊軍聞言,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這對父親和冉秋葉的父親是同事關系。
要不是胡海提起,他還不知道冉秋葉父親的名字,他平時都冉教授的叫着。
對于胡海,楊軍第一印象就是這人是個老夫子,喜歡拽文,滿口的之乎者也。
不過,他也理解,畢竟是那個年代過來的人,學的也是儒家的那一套,所以,他說話的時候總喜歡稱自己爲老夫。
“胡教授好,匡教授好。”楊軍連忙打招呼。
“楊廠長别客氣,裏面請。”
胡海單手一引,把楊軍讓進了客廳。
其實,楊軍一進門,就開始打量這戶人家的房屋結構。
還别說,真的比自己那套院子漂亮多了,廊橋水榭,雅閣香軒,别提多漂亮了,不過,讓他感受最深的就是,這個院子非常的幽靜。
尤其是二進院子,更是把外界隔離開來,好似世外桃源。
楊軍一眼就喜歡上這個院子了。
胡海不愧是文化人,很懂得園林的布置,院子中的一草一木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條。
胡海也沒把楊軍當做外人,似乎有意讓他參觀整個院子,一直把他帶到後院的客房。
“楊廠長,請喝茶。”
匡甯給楊軍端來一杯香茗。
“謝謝匡教授。”
楊軍微微躬身緻謝。
匡甯似乎出身書香門第,有着很好的教養,微微點頭後就坐在旁邊座位上。
楊軍抿了一口差,頓時眼前一亮,脫口道:“好茶!”
“這是今年的雨前茶,楊廠長不妨多多品嘗一下。”
胡海捋着胡須,微笑着點點頭。
一聽說是雨前茶,楊軍忍不住多品嘗了兩口。
入口醇香,先甘後甜。
好茶。
喝慣了‘老班章’,這種雨前茶還别有一番滋味。
三人坐在那兒,一邊喝茶,一邊閑聊。
看似聊茶,但是都在想着接下來的事如何開口。
“楊廠長,老夫有兩件事相求,不知道您肯不肯幫忙?”
半盞茶功夫過後,胡海放心手中的杯盞,笑眯眯的看着楊軍。
楊軍聞言,正色道:“胡教授,您請說,能辦到的我絕不推辭。”
不得不佩服文化人,彼此雙方閉口不談房子的事。
要知道,胡教授之所以答應賣房子,可是提出兩個條件。
明明是楊軍求他買房子的,現在卻變成了他有事求楊軍。
可以說,胡海給了楊軍很大的面子。
胡教授之所以如此說,就是希望給彼此留個台階,免得尴尬。
胡海聞言,跟他的夫人匡甯對視一眼,然後雙雙暗暗點了點頭。
“第一件事,老夫希望楊廠長能在軋鋼廠給我和我老伴留一個報效國家的機會。”
“沒問題。”
楊軍聞言,想都不想直接應下。
“檔案室管理員,兩位看如何?”
楊軍心裏明白,以胡海和匡甯的地位和身份,在軋鋼廠擔任任何職務都會辱沒他的身份,同時,他也明白,他們之所以要去軋鋼廠上班,絕非貪圖地位和權利。
而檔案室管理員,工作輕松,那裏平時也沒什麽人打擾,正适合像他們這樣身份的人工作。
“謝謝!”
胡海微笑着,朝楊軍點了點頭。
看得出來,他對楊軍安排的這個崗位非常滿意。
“第二件事,我會盡快搬到軋鋼廠宿舍,希望到時候楊廠長能夠照顧一二。”
楊軍聞言,沉思了一下,立馬道:“沒問題,我答應你。”
楊軍心裏明白,胡海說的照顧的意思。
到了現在,他終于明白胡海話裏的意思了。
他們夫妻倆和冉再雄是同一種人,日子都不好過。
也許是從冉再雄那裏聽到的消息,得知冉再雄之所以過上安穩日子,全賴楊軍的照顧,他們想着借着賣房子的機會,和楊軍達成協議。
這時,胡海和他夫人匡甯兩人對視一眼,然後雙雙起身,來到楊軍面前,深深地鞠了個躬。
“楊廠長,謝謝。”
“千萬使不得,您二位這是做什麽。”
楊軍連忙起身還禮。
“楊廠長,這個禮你受得起,你這是幫了我的大忙了,您請坐。”
一陣客套後,幾人重新落座。
這時,匡甯又給楊軍續了一杯茶。
“楊廠長,您有所不知,我兒子一家在國外定居,我和夫人早就想過去幫忙帶帶孫子了,可是……哎,不說了。”
說到這裏,胡海神色一暗,連連歎氣。
“胡教授,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相信總有一天,伱們一家人會團聚的,當然,我答應你的事我一定做到,隻要我一天是軋鋼廠廠長,你們二老就把心放在肚子裏。”
“謝謝,非常感謝。”
胡海老眼通紅,眸子裏浮現一層晶瑩的東西,就連坐在一旁的匡甯也是感動的無聲抹眼淚。
這時,胡海顫巍巍的從腰帶上解下一串鑰匙,雙手遞了過來。
“楊廠長,從現在開始,這套四合院是你的了。”
胡海長舒一口氣,道:“您幫了我們這麽大的忙,我們願意把這套四合院無償贈送給您。”
“這不行,這絕對不行。”
楊軍一聽,頓時慌了起來,連連擺手道:“胡教授,這萬萬使不得啊,我隻是履行約定的條件而已,之前講好的價錢我會如數奉上。”
胡海一聽,哈哈大笑道:“楊廠長,之前說的十根大黃魚,戲言而,老夫之所以漫天要價,就是想當面跟您談談。”
“那也不成,如果你不接受金條,我之前答應你的條件通通作廢。”楊軍一臉認真的說道。
他是需要房子,但絕不會靠這種手段獲得,這和明搶沒什麽區别,再說了,他也不屑這樣做。
“這……”
胡海一臉爲難的看着楊軍。
這時,匡甯走了過來。
“我看不如這樣吧,楊廠長在廠子裏給我們老兩口子弄套住房,就隻當換房了,怎麽樣?”
楊軍一聽,頓時眼前一亮。
“正好我廠子裏有兩套幹部住房,現在還沒有人住,要是兩位不嫌棄,咱們就換房吧。”
說到這裏,楊軍停了一下,接着說道:“當然,我知道,即使換房,那也是占了你們大便宜,所以,我決定再給你們找補五根大黃魚。”
楊軍想着,正好廠子裏有兩套住房,不如拿出一套和他們換房,這樣的話,也省得給他們在廠子裏單獨安排宿舍了。
“這……使不得啊,我們老兩口子,黃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有個窩能遮風避雨就行了,再是再拿錢,就實在說不過去了,再說了,您可是幫了我們大忙啊。”胡海道。
“是啊,楊廠長,别說換房了,即使我們這套四合院也不值五根大黃魚啊。”匡甯附和道。
楊軍擡手,阻止他們繼續說下去。
“兩位老人家,我楊軍也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人,如果你們不接受這個條件,這套四合院不要也罷。”
楊軍說完,擺擺手,轉身就向外走去。
别說是換房了,就是用十根大黃魚買這套四合院,他覺得都賺大了。
他可是後世穿越而來,一套四合院什麽價位,他可是一清二楚的,要是讓他以這樣的方式得到房子,自己良心上都說不過去。
“楊廠長,我們答應了。”
胡海見楊軍要走,立馬叫住了他。
“楊廠長,您看這多不好意思啊,我……”
“好了,胡教授,你情我願的事就不要多說了,您看咱們什麽時候抽空把換房手續辦了?”
胡海聞言,哈哈大笑:“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下午吧,手續盡快辦,你放心我也放心不是?”
“胡教授,爽快,我現在就回家取白冊子,門口等您。”
楊軍說完,就小跑着回家去了。
實在太興奮了,他太喜歡這個四合院,恨不得今晚就想搬進去。
回家後,他讓馬駒子把箱子搬來,取了五根金條讓他送到隔壁去。
然後,他回卧室取了白冊子去過戶。
過戶手續非常簡單,雙雙自願換房,沒有附加條件,辦事員見沒什麽問題,就把手續辦了下來。
看着嶄新的房産證,楊軍一顆激動的心差點跳了出來。
之前他擁有兩套四合院都沒這麽高興過,而胡海的四合院才是傳統意義上的四合院,才符合國人審美的風格。
當天下午,胡海教授老兩口子就急着搬家,楊軍告訴他們,不急。
可他們不聽,非說房子不是他們的了,再住在裏面别扭。
楊軍拗不過他們,隻好打電話讓廠子裏派一輛卡車幫他們搬家。
胡海的東西挺多,一輛卡車差點沒拉下。
他的書特别多,足足占了半個車廂,剩下的就是他收藏的那些紅木家具了。
不過,好在這次幫他搬家的人特别多,當天下午他們就搬了過去。
等他們走後,楊軍重新回到四合院,再次欣賞這裏的布局。
聽說楊軍又買了套四合院,王玉英他們也過來參觀了。
“軍子,這得花多少錢啊?”
王玉英被這精美的四合院震呆了,不時地發出驚呼聲。
“媽,沒花錢,這套四合院是我用廠子裏的幹部住房跟人換的。”
楊軍不敢說實話啊。
依照王玉英算計的性子,要是讓她知道用一套幹部住房外加五根大黃魚換的這套四合院,非得打斷他的腿不可。
五根大黃魚是什麽概念,換成錢可是一萬五千元呢,她十輩子都掙不了那麽多。
“劃算,太劃算了,用一套閑置的房子換這麽大一個院子,值了。”
王玉英也不嫌腿疼了,帶着楊老四她們每個房間都轉了一遍。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兒子,吃虧的事咱能做嗎?”
難得王玉英這麽高興,楊軍趕緊奉上一記彩虹屁。
“行了,别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
王玉英臉色一正,道:“趕緊收拾一下,咱們娘幾個搬過來,好給你妹妹騰房子。”
楊軍聞言,臉色一黑。
感情,王玉英把房子早已安排好了。
他們娘幾個幫到這個二進院,原先那個獨門獨院的留給楊梅。
其實,楊軍本來也是這麽打算的。
但是,這個安排從别人嘴裏說出來,總覺得有點爲他人做嫁衣的意思。
“媽,你說沒有那麽一種可能。”
楊軍說話的時候,離王玉英遠了一些,保持安全距離後,接着道,
“當年您生我的時候,護士是不是抱錯孩子了?”
王玉英聞言,也不生氣,兩眼望着天際,歎氣道:“不,你不是抱錯了。”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我聽見草叢中有個孽畜在叫,當時一時心軟,就把他抱回了家,後來把他撫養長大,這個孽畜一走就是十幾年……”
楊軍越聽,臉色越黑。
這一口一個孽畜叫的特别心塞。
終于聽不下去了。
“媽,你别再說了,我錯了。”
“哦,你錯在哪兒了?”王玉英問道。
“我錯在當年不該出現在那片草叢中。”
“孽畜,受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