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首長讓人上了茶水後,就開始進入正題了。
“老郭,你剛才說的大功德指的是什麽?”
郭草地笑了笑,眼神朝楊軍示意了一下。
楊軍連忙從随身帶的手提包中掏出厚厚一沓稿紙遞到他跟前。
“邱伯伯,您看看。”
邱伯伯聞言,接過稿紙,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一頁一頁的看了起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赤腳醫生手冊’六個大字,他莫名的心神震動了一下。
最近上面開會可沒少提農村醫療的問題,要不然,最近這段時間也不會組織各單位下鄉支援農村醫療建設。
把上面那頁稿紙拿到一邊,第二頁就是目錄,目錄下面還有分目錄。
邱伯伯頓時激動地湊近了看,翻開前面那幾頁目錄,然後就是進入第三項内容。
上面先是介紹了各種疾病的傳播途徑和方式,下面就是具體列出各種疾病的解決方案。
這個醫療方案完全脫離西醫範疇,講的是在沒有藥品的情況下,如何利用農村現有的醫院進行自救。
上面的方子是民間流傳極廣的偏方,而且這種方子都有實際案例,以及治愈的驗證方法。
邱伯伯一邊翻看,嘴裏不停地念叨着:“這是寶貝啊,這是寶貝啊。”
楊軍和郭草地對視一眼,嘴角抹過一絲笑意。
看來這一趟沒白跑。
“好東西啊,好東西。”
邱伯伯自顧自地在那裏自言自語,楊軍和郭草地誰都沒打擾他。
“大功德啊,大功德啊。”
一邊翻看,一邊情不自禁的叫出聲。
他可以預見,一旦這本書出版面世,就能極大的緩解當前農村醫療資源不足的問題,同時也是一本活命救人的一本好書。
郭草地說得沒錯,這是一個大功德。
足足看了半個多小時,才粗略的看完。
邱伯伯一臉激動地說道:“小楊,這是大功德啊,你将來是要受萬民敬仰的,了不起啊。”
“邱伯伯,我可不敢居功啊。”
楊軍連連擺手道:“這本書是在我嶽父的倡導下,由我軋鋼廠全體醫生通力合作完成的,我隻是起到中間協調作用。”
邱伯伯一愣,本以爲郭草地帶楊軍來找他,是想向他推薦這本書的。
沒想到楊軍這麽謙虛,竟然把這麽大的功勞讓給郭草地。
一旁的郭草地,也是一臉老懷甚慰的表情。
楊軍果然沒讓他失望,這麽大的功勞說讓就讓。
郭草地笑了笑,謙虛擺手道:“我什麽都沒做,倒是這小子組織了一批醫生,忙活幾個月才整理出這個手冊,他們才是有大功德的人。”
“老郭,你呀伱,找了個好女婿。”
邱伯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本書就是楊軍整理出來的。
老郭一個搞企業的幹部,怎麽會突然想起收集整理醫療方面的書了,不過是借着女婿的光,蹭一點功德罷了。
隻不過,大家看破不說破。
“這小子是有出息,也很努力上進,老邱你以後可要照顧着點哦。”郭草地笑道。
“哈哈,那還用你交代?秋水那丫頭也是我的閨女嘛。”
“對對,我差點忘了,當年秋水那丫頭還是你親手接生的呢。”
邱伯伯原本就是個醫生,伊秋水就是他接生的。
随後,郭伯伯和邱伯伯就聊起了當年的事。
兩人天南海北的聊着,誰也不再提那本書的事情。
聊了一個多小時,郭草地就和楊軍出來了。
出來後,兩人也不再提那本書的事。
兩人這次的目的很明确,要把這份大功德送給邱伯伯,而邱伯伯自然不會忘記這份情誼。
回去的路上,兩人誰都沒說話。
楊軍專心開車,郭伯伯則抽着煙。
“你小子估計要不了多久屁股就該挪挪咯。”
郭草地抽着煙,沉思道。
楊軍心神一澟,内心欣喜若狂,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郭伯伯,我不想挪窩,我在軋鋼廠幹着挺好的。”
“嗯?”
郭草地楞了一下道:“爲什麽?”
“嘿嘿,我想趁着年輕,多做點成績,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你小子鬼精鬼精的。”郭草地用手點了點他。
楊軍從心裏是想挪窩的,但是他又不想挪。
與其調到别的單位從副職幹起,還不如在軋鋼廠實權掌控來的自在。
郭草地也沒逼他,完全遵從楊軍的意願。
況且,楊軍升職太快也不是什麽好事,這一年不到的時間,他從一個科長升到廠長,可以說比坐火箭還要快了,如果再給他升職,恐怕不是一件好事了。
“也罷,你先在軋鋼廠幹兩年再說吧。”
郭草地自言自語道。
這句話像是對楊軍說的,其實是對自己說的。
他說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提醒自己不可操之過急。
“我也是這麽想的。”
楊軍小聲道。
“你小子沒讓我失望,這一年中,軋鋼廠在你的領導下,成績可謂是突飛猛進,你可比楊建國那小子強多了。”
楊軍聞言,嘴角翹起一抹弧度。
“都是您領導的好。”
被人表揚是件好事,但是又在情理之中。
自從他當上廠長後,利用後世的5S管理模式,對軋鋼廠進行深度的改革,各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成效。
不僅經濟效益翻了一倍,就連每年上交的外彙都比之前多了幾千萬美刀,是爲數不多的創收大廠。
每次去部裏開會,楊軍總是被點名表揚,甚至被立爲典型,号召其他單位向他學習。
郭草地私下裏也沒少表揚他。
楊軍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爲别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隻不過這個孩子是三百多個月大的嬰兒。
尤其是軍屬大院,那幫老前輩可沒少拿楊軍當榜樣教訓自家的孩子,也在不知不覺中,他楊軍就成了大院那幫子弟眼中釘肉中刺。
……
第二天上班。
楊軍剛到辦公室,就感覺好像走錯了辦公室一樣。
辦公室幹淨的不像話,用窗明幾淨形容都顯得蒼白。
辦公桌幹淨的都能當鏡子用了,原先的沙發套被拆掉,換上一副新的了。
楊軍非常滿意,都不敢進辦公室了,生怕把地闆弄髒。
女秘書就是比男秘書能幹。
以前剛開始的時候,姜海濤還天天過來打掃衛生,可後來,三五天也不打掃一回,久而久之,楊軍也懶得管了。
他想着,大男人沒必要那麽幹淨,邋遢點才有男人味。
可現在比較起來,還是幹淨的環境才能讓人的心情更加愉悅。
“廠長,早啊。”
黃雅妮微笑着端着一杯茶走了進來,放在辦公桌的右上方。
這個位置是她計算好的,楊軍口渴的時候,一伸手就能夠到。
“早啊,黃秘書。”
楊軍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他覺得彼此間保持着距離産能産生美。
要是跟往常一樣,進到辦公室就把露出臭腳,那生活就少了一番滋味。
黃雅妮永遠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
穿着得體,舉止大方,身上散發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嚴謹的作風中時不時地夾雜些許的調皮,讓人有不一樣的感覺。
“昨晚休息的還好嘛?”楊軍問道。
“不好。”
楊軍一愣,一般問這話的時候,都會禮貌的說‘還好啊’之類的話,沒想到這個黃雅妮一點都不客氣。
“昨天下班後,我先回一趟原來的家,把所有的行李都搬過來,然後忙活到後半夜才收拾好,天不亮,我就過來給你打掃辦公室了,你說我能休息的好嗎?”
黃雅妮雙手交叉放在腹部,臉上帶着微笑,一副恭敬又不失随和的樣子。
“邀功?”
楊軍眉頭一挑:“我可沒什麽好獎勵你的。”
“我不需要任何獎勵,再說了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黃雅妮微笑道。
“那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我隻是陳述一件事實而已。”
楊軍笑了笑,就準備處理辦公桌上的文件了。
這個丫頭個性中還帶點文青,喜歡辯論,或者說是争論,似乎想和别人辯個輸赢不可。
也許是這麽多年知青的生活,壓抑的她想釋放自己的情緒。
楊軍管這種情緒叫自由綜合症。
就像剛出獄的服刑人員一樣,一定會找個沒人的地方瘋狂的吼叫或者做些怪異的舉動來釋放壓力。
眼前這個黃雅妮就是這個樣子,在農村那個地方呆了六七年,一回到城裏,用怼人的方式發洩心中的不滿。
黃雅妮并沒有回自己辦公室,而是站在一旁看着楊軍處理文件,以後有些文件需要她去處理,所以,她站在邊上學習。
姜海濤已經上任了,這邊的工作都交給黃雅妮了,但是他并沒有完全放手,黃雅妮有不懂的問題還是可以請教他的。
“廠長,你是個好人。”
黃雅妮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就因爲我幫過你?”
楊軍處理着文件,頭也沒擡問道。
“是,也不是。”
黃雅妮分析道:“你幫我可能是率性而爲,幫孫招娣就說明你是下意識的舉動,所以我才說你是個好人。”
黃雅妮和孫招娣是認識的,隻不過當時,她們一個是知青,一個是農家女,平日裏見面也沒說過話,屬于那種點頭之交。
但是,昨晚,楊軍安排她們兩個住在一起,看着楊軍爲孫招娣做了這麽多,她才意識到楊軍是個好人。
“小姑娘,不要羨慕哥,哥隻是個傳說。”
“噗嗤!”
黃雅妮笑得合不攏嘴。
她從未聽過這麽好笑的笑話,尤其這個笑話是從一個廠長嘴裏說出來,顯得特别的高冷。
“廠長,難怪伊科長會對你這麽死心塌地。”
小姑娘的臉上露出羨慕的表情。
“喲,你還知道伊科長?”
“那必須的啊,作爲你的秘書,我必須要深入了解你啊,這樣才能做好這份工作啊。”
楊軍聞言,嘴角抽搐幾下。
然後,一臉認真的樣子,說道,
“小姑娘,深入了解就不必要了,你現在做的就夠好的了。”
黃雅妮連連搖頭道:“不夠,我必須要深入了解你……”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