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就吃這玩意兒?”
楊軍看了看黑乎乎的面條,桌子上還有一小碟醋蒜,一臉不善的看着馬駒子。
在軋鋼廠的時候,他一再叮囑馬駒子要偷偷地給伊秋水弄點好吃的。
瞧瞧這些東西,是人吃的嗎?
關鍵是那黑乎乎的面條,看着挺隔應人的。
馬駒子被他瞧得渾身發毛,手裏端着碗,嘴裏含着黑面條道,
“哥,這可是好東西,這是荞麥面,是上等面,一般人還吃不到呢。”
“這是荞麥面?”
楊軍疑惑的湊近看了看。
越看越不像啊,荞麥他又不是沒見過,那種面是紫色的,可不是這種黑乎乎的。
“廠長,這是荞麥面,隻不過小麥粉加多了,顯得有點黑。”
一旁的何大壯道。
跟着伊秋水一起來吃飯的一共有四個人,除了馬駒子和何大壯外,還有最令他頭疼的羅豔紅。
“楊大廠長這是不食人間煙火啊,這麽好的糧食竟然被嫌棄,啧啧。”
羅豔紅嘴裏吃着一顆糖蒜,一臉揶揄的樣子。
難怪楊軍被戲弄。
這種面,他确實沒見過。
在後世,他見過的荞麥面是紫紅色的,而眼下的面條是黑色的。
用馬駒子的話來說,那是小麥粉加多了。
這裏是小鎮,和農村差不多,在這裏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白面。
這裏的白面都是用石磨碾碎的,用細篩子過幾遍,有的人家會過日子的,用篩子過了一遍就了事,頭面麸皮比較多,所以煮熟了看起來有些發黑。
楊軍雖然尴尬,但是他并不會感到難爲情。
“那啥,你們繼續。”
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繼續吃飯。
“你吃了沒有?”
剛要坐回去,伊秋水似乎想到了什麽,回頭問道。
“額……應該吃過了吧。”
一想起那黑乎乎的面條,楊軍頓時沒了食欲。
“那就再吃一點吧。”
伊秋水把自己的碗筷遞給他。
她一眼就看出楊軍沒吃過飯,再想起剛才他厭棄的眼神,她就知道,楊軍不愛吃這玩意。
“秋水妹子,伱還看不出來嗎?楊大廠長嫌棄的不行。”羅豔紅在一旁笑道。
楊軍瞪了他一眼,威脅道:“剛才來的路上,我看見鎮子上有一家鞋店,我準備給你買一雙……”
“知道,知道,我穿三十九碼的鞋。”
羅豔紅終于忍不住,聳着雙肩笑得前俯後仰。
馬駒子:“哥,能不能給我和老何也買一雙?”
何大壯:“是啊,廠長,這兩天在鄉下跑壞了一雙鞋。”
這倆貨一臉期待的看着楊軍。
楊軍:“……”
那邊的伊秋水和羅豔紅早已笑得喘不過氣來。
到最後,楊軍也沒吃這黑乎乎的面條。
馬駒子告訴他,這是他專門給伊秋水找的吃飯的人家,每天給這家五斤糧票,另加二塊錢,讓他們管一頓晚飯。
可能荞麥面在楊軍眼裏不算什麽,但是在普通農戶眼裏,這已經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口糧了。
從農戶家出來,馬駒子三人非常識趣地先走一步,楊軍和伊秋水則開着車跟在後面。
他并沒有急着開車,兩人坐在車裏溫存了一會。
幾日不見,彼此都很想念對方。
楊軍把伊秋水摟在懷裏,本來想勇攀高峰的,但是伊秋水卻推開了他。
“不想動彈,這兩天太累了,經常頭暈。”
見伊秋水懶洋洋的樣子,一點都提不起精神,楊軍隻好作罷。
“你這是典型的低血糖,勞累過度所緻。”
楊軍有些心疼,看着她累死累活的樣子,恨不得立刻把她帶回城去。
“知道是低血糖,但是我沒時間買糖,隻能硬扛着。”
“你呀你,就是太懶了。”
楊軍還能不知道她的秉性?
醬油瓶子倒了,她都不帶扶的。
“幸好我有準備,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
楊軍從口袋裏摸出一把硬糖在她眼前晃了晃。
“阿爾卑斯,這是進口糖嗎?”
伊秋水驚喜的一把搶過糖,剝了一塊塞進嘴裏,看着糖紙問道。
“别問那麽多,吃吧。”
阿爾卑斯糖還是他撿小石頭來的,經過這麽多天的複制,已經複制幾十斤了。
這種硬糖目前國内還沒有,所以,伊秋水才會這麽問。
目前國内的硬糖基本都靠手工制作,比如芝麻醬糖、贻糖、話梅糖等等,還有的就是水果糖了。
總之最好的糖就是牛奶硬糖,就是大白兔的那種,像阿爾卑斯這種甘蔗提煉出來的糖卻沒有的。
“真甜。”
伊秋水砸吧着嘴巴,把剩下的糖都裝進口袋。
“真的嗎?我聞聞。”
“讨厭。”
伊秋水推開他胡子拉碴的臉。
……
當天晚上,楊軍就住在黃台公社醫院。
鎮子上有招待所,但隻夠女同志住的,男同志隻能搭帳篷住。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楊軍就醒了。
不是因爲他睡醒了,而是堅硬的地闆讓他躺不下了,再加上昨晚又沒吃飯,肚子餓的咕咕叫。
趁着衆人沒醒,他俏俏地起床。
去鎮子上逛了一圈,連個早點鋪都沒有,。
四周都是黑黢黢的,人影沒少見,但是大多都是急匆匆的樣子。
農村不比城裏。
城裏人每日起床的時間固定,睡眠也充足,可農村的人就不一樣了,他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直幹到天黑才收工。
整條街不大,來來回回二十分鍾就轉個來回。
沒有買到吃的東西,楊軍也不着急。
他裹緊外套,抱着膀子回到車上。
此時,院子裏的人陸陸續續的起床了。
他們開始支鍋做飯,楊軍縮在車子裏,正大快朵頤的享受着從空間中取出來的驢肉火燒。
喝着香菜雞蛋湯,就着幹甜酥爽的肉餅子,别提多得勁了。
有空間就是好啊,相當于帶了個廚師,可以随時吃到美味可口的熱乎飯。
一連吃了三個驢肉火燒,肚子終于好受了一些。
拍了拍身上的餅渣,楊軍下車向院子裏走去。
此時,醫療隊的人正在吃飯。
吃飯也沒個統一的規定,每人拿着飯盒盛一碗玉米碴子粥,然後再拿個麥餅蹲在院子裏吃了起來。
伊秋水也在吃飯。
她和羅豔紅兩人端着小半碗粥在一個人少的地方,飯盒放在地上,皺着眉頭掰着手裏的小麥餅。
這種小麥餅跟煎餅差不多,都是小麥碾碎了和面煮出來的,那上面帶着麸皮,要是吃不慣的人,嗓子肯定被拉的生疼。
“車上有剛買的三十九碼的鞋,要不要去試試。”
楊軍走了過去,蹲在她們中間,小聲問道。
“好啊,好啊。”
兩人顯然知道楊軍說這話的梗。
每次都說穿小鞋,其實她們都知道肯定有什麽好事等着她們。
兩人連忙把小麥餅放回框子裏,然後跟着楊軍屁股後走去。
兩人一進車子,就開始翻找起來。
“這兒呢。”
還是伊秋水鼻子好使,一進車子,就聞到驢肉火燒的味道,一下就在後排座位上找到了兩份驢肉火燒。
“要是妹夫帶隊就好了,每天都有好吃的。”
羅豔紅大口大口咬着驢肉火燒,嘴巴裏鼓鼓的,一副非常享受的樣子。
“誰說不是呢,可惜他一個大廠長忙得很。”
伊秋水嬌嗔的看了楊軍一眼,眸子裏盡是甜甜的愛意。
“行吧,我就勉爲其難的當你們兩天隊長。”
楊軍回頭,對坐在後排的兩人說道:“說吧,中午想吃什麽?我一準給你弄到。”
“喲,妹夫,還真當自個兒是廚子了?在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能吃上一份紅燒肉就不錯了。”
“不信?”
楊軍挑眉道:“雖然我不是廚子,但是比廚子還厲害,中午我非得讓你吃頓紅燒肉不可。”
“這可是你說的?中午要是吃不到紅燒肉,我可不把秋水還你。”
羅豔紅挽着伊秋水的胳膊道。
“豔紅姐,别說是紅燒肉了,就是吃頓酒席也不在話下。”伊秋水道。
楊軍聞言,一頭黑線。
伊秋水也不知那裏對自己那麽大的自信,真當自己是神了,吃酒席這種話都敢說。
“你們慢慢吃吧,我下去等你們。”
楊軍可不敢再跟她們待在一塊,生怕一會兒逼着他把天上的太陽摘下來。
此時,天色微亮,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他們行色匆匆,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
一天的忙碌又要開始了。
醫療隊的人也在開始裝車了,今天他們要去的地方就是黃台公社榆樹村。
黃台公社一共十三個村莊,按照原計劃,一天一個村莊,準備十五天回去的,但是由于每個農村的醫療太落後,幾乎每個村民都帶着一身病,所以,她們的工作量變大了,經過協商決定,醫療隊分成兩組,兩支隊伍各去不同的村子。
伊秋水親自帶了一組,另外一組是由神經科的一名老中醫帶隊。
臨下鄉前,伊秋水做了一番工作安排,然後就各帶了一組出發了。
楊軍打算留在這裏兩天,所以,他自然耿直伊秋水這一組了。
車上,馬駒子不停地用鼻子嗅這嗅那,眉頭皺着。
楊軍幾人見狀,都憋着笑,誰都沒有說話。
這家夥就是個吃貨,尤其遇到美食,那嗅覺比狗鼻子都管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