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楊軍騎着那輛二六大杠，楊安國騎着那輛二八大杠。
兩人并排的走在一起，引來路人的注視。
一路上，楊安國沒少埋怨他。
不過，很快就被新自行車的喜悅沖淡了。
“哥，繞個路去吃餃子呗？”
這家夥，自從上次從山裏交易完物資後，帶他去了一趟飯店，他就和餃子杠上了。
有事沒事就嚷嚷着要去吃餃子。
楊軍想着回去也是一個人吃飯，伊秋水不在，他也沒胃口，至于楊老四，肯定在隔壁院子吃過了。
“行吧，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啥條件，哥，你說。”
楊安國一聽，頓時兩眼冒光，口水都快流了下來。
“吃飯的時候，咱倆分開坐。”
這個二貨就是個飯桶，每次和他在一起吃飯，别人看他的眼神似乎夾帶着些許的偏見，意思是說，瞧你體體面面的小夥子，怎麽和飯桶混在一起呢。
“哥，我懷疑伱在罵我是飯桶。”
楊安國幽怨的看了楊軍一眼。
“自信點，把懷疑兩字去掉。”
楊軍翻了翻白眼，無語地看着他。
這家夥還有自知之明，一下就猜到和他分開坐的原因了。
楊安國和馬駒子他們兩個平時在家裏可不敢放開肚皮吃，每天在家隻能吃個半飽，然後，白天看有沒有機會蹭飯，每次和楊軍出來吃飯，不把肚皮撐破了絕不罷休。
楊安國雖然對楊軍這樣的評價表示不滿，但是餃子的誘惑力遠遠大于心中的不滿。
爲了餃子，他啥都能忍。
兩人來到飯店。
一進門，楊安國就沖着櫃台後的張淑華嚷嚷道，
“大姐，給我來二百五十個餃子。”
楊軍一聽，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翻了翻白眼，果然還是那個二百五。
張淑華就是每次接待他們的那個服務員。
自從上次吃過餃子後，楊安國再次刷新了她的認知。
本以爲馬駒子夠能吃得了，沒想到楊安國比他還能吃。
馬駒子一般能吃兩百個餃子，可楊安國能吃二百五十個餃子。
“行，大姐給你準備去。”
張淑華朝後廚唱喏：“二百五十個餃子。”
交代完之後，她從窗口後出來，笑眯眯地對楊軍道，
“楊廠長，你想吃點啥？”
“餃……羊肉面吧。”
楊軍本想說餃子的，但是一想到待會兒楊安國囫囵吞棗的樣子，頓時就食之無味。
“還是素面吧。”
楊軍吃不慣羊肉膻味，隻得改口要了份素面。
“我們這有牛肉面，您要不要嘗嘗？”
張淑華看了看店裏沒什麽人，湊過來小聲地問道。
“你們這還有牛肉面？”
楊軍一驚。
啥時候飯店能明目張膽的賣牛肉面了。
要知道，國家是禁止屠殺耕牛的，即使能弄到牛肉，也不敢堂而皇之的上桌吧。
“哪弄的你就不用管了，您稍坐，我馬上給您煮去。”
“還是算了吧……”
楊軍還沒說完，張淑華就離開了。
他可不想因爲一口牛肉面，給自己帶來麻煩。
再說了，他空間裏多得是，他要是想吃的話，什麽時候都可以吃。
但是，畢竟人家是好意，他也不好薄了人家的面子。
……
後廚。
張淑華興沖沖的對廚師長王雅婷道，
“王姐，趕緊把你那塊牛肉拿出來煮面，那個楊廠長來了。”
“真的？太好了，我馬上就煮面。”
王雅婷激動地不知怎麽辦好了。
慌慌張張了的打開廚房裏的儲物櫃，掏出一個油紙包，一層層的揭開，裏面是一小塊鹵好的牛肉，看上去有個七八兩的樣子。
“這下好了，終于派上用場了，要不是我家老伍非說有預感，我差點錯過了這次機會。”
王雅婷吩咐人煮面，她則親手去切牛肉。
“王姐，你家老伍真是神了，他預感到今天能碰到楊廠長，沒想到被他言重了。”
張淑華也是一臉欣喜的在旁邊附和道。
“但願，楊廠長肯幫忙。”
“是啊，是啊，待會兒淑華你一定要多幫我說兩句好話。”王雅婷一臉唏噓的道。
此刻，她的内心非常矛盾。
既有遇見楊軍的喜悅，又有怕被拒絕的擔憂。
“王姐，你放心吧，怎麽說我和楊廠長也有過幾面之緣，我想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但願如此吧。”
……
話說，楊軍在前堂等的急了。
不是說他餓了，而是楊安國那個二貨吃餃子那個嘴巴吧唧吧唧的響，饞的他口水都流出來了。
但是，克制住了。
畢竟，剛才他可是放出豪言，要分開吃的。
不過，沒等多久，就見張淑華端着一個托盤過來了，她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不認識的女人。
“楊廠長，久等了，你的面來了。”
張淑華笑眯眯的把一大碗面端到他面前，同時旁邊那個女人把滿滿一碟子的鹵牛肉擺着他跟前。
鹵牛肉并沒有和面放在一起，而是單獨放在一個盤子裏。
“楊廠長，您嘗嘗這牛肉。”
楊軍見狀，并沒有動筷。
兩人怪異的表現讓他起了疑心。
上個面用得着兩個人嗎？
再說了，你管這滿滿一碟牛肉叫牛肉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道理他還是懂得的，要說眼前這兩人沒有所圖，那是不可能的。
“說吧，什麽事？”
楊軍雙臂環抱，兩眼盯着她們道，
“沒……事啊，楊廠長，趕快趁熱吃吧，要不一會，面該坨了。”張淑華一臉慌張的說道。
見她們不說實話，楊軍也懶得去問。
于是，從兜裏掏出一沓錢和票，指着楊安國那桌道，
“兩桌加起來，一共多少錢？”
楊軍想着，既然你們不打算說，那就公事公辦吧，隻要自己付了錢，待會兒不管她們說什麽他都可以置之不理。
飯店有飯店的規矩，要是擱别人身上，都是先付錢再吃飯的，可楊軍不一樣，自從張淑華知道他的身份後，每次來吃飯，都是先吃後付。
“楊廠長，一碗面而已，就當我請客了。”
“别，我大小也是幹部，應該起到帶頭表率的作用，你可不能讓我犯錯誤。”
楊軍直接把錢和票塞了過去。
“楊廠長，真的不用，這頓飯就算我請您了。”旁邊的王雅婷道。
楊軍看了看她，義正言辭道，
“這位大姐，别說咱倆素不相識了，即使認識，也沒有讓你請客吃飯的道理。”
其實，他早就該知道的，這頓牛肉面沒那麽好吃的。
果不其然，麻煩來了。
張淑華他們兩個顯然有事要求自己。
“楊廠長，這位是我們的廚師長王雅婷，其實……我們有事想求你幫忙。”
楊軍用筷子敲了敲碗，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就對了嘛，有事就說事，何必搞那一套虛頭巴腦的東西，一點都不爽快。”
“是是，您說得對，我們是婦道人家，您别跟我們一般見識。”
張淑華連忙賠罪，暗怪自己剛才應該在他第一次問的時候說出來，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多的誤會了。
“楊廠長，我們确實有事求你，嗯……還是讓王姐和您說吧。”
張淑華說完，就把王雅婷往前面一推。
王雅婷算是看出來了，楊軍是個爽快的人，不喜歡磨磨唧唧的那一套。
所以，她決定要實話實說。
“楊廠長，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大院裏有個女孩，她叫黃雅妮，目前在黃台公社插隊，她有六七年沒回來了，目前她的母親病重，你看能不能幫忙讓她回來一趟啊？”
“她母親病重，她自己不回來，我有什麽辦法？”
楊軍聽完後，也是一臉的愛莫能助。
母親病重，還不願意回來，他這個外人又能幫什麽忙啊。
“不是這樣的，楊廠長，可能我表述的不清楚。”
王雅婷急忙解釋道；“不是她不願意回來，而是村裏的人不放她回來。”
楊軍聞言一怔，腦子裏在思索着這件事的蹊跷之處。
按規定，每個人下鄉插隊年限一般爲三年，如今這個黃雅妮早已過了年限，此時還沒回來，肯定是有人故意扣着不放。
“爲什麽不放她回來？”
楊軍疑惑的問道。
王雅婷看了一眼張淑華，然後小聲道，
“她家成分高，所以……”
楊軍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這種事非常棘手，他可不想摻和進去。
“這件事我幫不上忙，你們還是另起高明吧。”
不是血親關系，楊軍是絕對不會冒險的。
“楊廠長，求求你了，你就幫幫那個孩子吧。”
“那孩子父親跳樓了，母親生病，正是需要她的時候啊。”
王雅婷一聽急了，苦苦哀求道。
“是啊，楊廠長，你就幫幫忙吧，那孩子的母親正處在彌留之際，就想最後看一眼那孩子。”
張淑華在旁邊勸道。
“對不起，我幫不上忙。”
對于一個陌生人，楊軍沒有到那種聖母博愛的境地。
世界上可憐的人那麽多，他又能幫到幾個人呢。
“安國，别吃了。”
楊軍數了幾塊錢和幾斤糧票，往桌子上一拍，轉身就走。
“啊，哥，還沒吃飽呢。”
一盤餃子吃完，他正眼巴巴的等着第二盤呢。
楊軍回頭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趕緊起身跟了上去。
“楊廠長，求求你幫幫忙吧。”
張淑華和王雅婷追了出來。
可他們隻看到兩道遠去的背影。
楊軍心裏憋了一肚子的氣。
随便從哪裏冒出來的兩個人就想讓他幫忙，真不知道她們是怎麽想的。
他又不是充滿愛心的天使，絕不會爲一個陌生的人冒此風險。
他對自己的能力也有清醒的認識。
絕不做能力之外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