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正說到最後，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
楊軍心中明白。
這幫大院子弟，别看平時大手大腳的，但是他們錢來的也快。
他們仗着家裏的背景，在各個單位謀了個一官半職的，利用各種關系倒賣物資，從中間賺取差價。
但是，他也知道北大荒那邊是什麽性質的單位，像這種大宗的交易，他們上頭不可能不知情，之所以一直平安無事，就是因爲有人擔着責任。
而四九城這邊，絕非王國正一人能玩得轉的，如果這事沒有王伯伯的參與，就光調動火車皮這件事他就辦不到。
楊軍沒有貿然答應，而是走到窗前靜靜地站在那兒思考。
而鍾躍民和王國正他們也沒有打擾他。
他們也知道這事很難辦，必須給楊軍足夠的思考時間。
一支煙抽完。
楊軍回過頭一臉肅容的問道：“王伯伯和鍾伯伯知道這件事嗎？”
兩人楞了一下，互相對視一眼，眸子裏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神色。
兩人沒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楊軍見狀，心道，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樣。
這麽大的事，要是王伯伯和鍾山嶽不知道，打死他都不信。
但是，像這種調劑物資的事吧，他們又不方便出面，隻能讓他們兩個小輩出面求他。
畢竟他們是長輩，在楊軍這個小輩面前開口，總覺得難爲情。
“軍子哥，有困難嗎？”王國正道。
“讓我考慮一下。”
楊軍重新做回椅子上，沉思道：“這麽多的物資，我也不敢保證能辦到，讓我考慮幾天吧。”
雖然，這事是王伯伯和鍾山嶽讓辦的，但是他楊軍又不是傻狍子，别人讓他幹什麽就幹什麽。
他心裏明白，這些老前輩雖然都是他的後盾，但是真正把他當女婿對待的也就郭草地一人，自己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是大領導提拔的。
誰對自己是真心的，在這件事上，郭草地是當仁不讓，至于要不要幫這個忙，他還得跟大領導商量一下才能決定。
“軍子哥，讓你爲難了，不過，這事挺急的，能不能盡快給個答複？”王國正問道。
“三天吧，我劃拉一下，看看能不能湊齊這些物資。”
楊軍站起來走到門邊，道：“你們回去等消息吧。”
他們二人見楊軍開門送客了，也知趣的起身告辭。
他們也知道這事急不得，楊軍也需要時間考慮。
“軍子哥，那我們先回去了，等你好消息。”
“好，回頭見。”
楊軍也沒送他們，而是坐在沙發上，想着要不要幫這個忙。
如果隻是幾萬斤的糧食，他連眼都不眨一下，直接交易了。
可清單上的物資足有上百萬斤，那可是一筆龐大的數字，這事要是兜不住，恐怕會牽扯到他。
不過，看得出來，王國正平時也沒少幹這種事。
各個單位之間調劑物資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手續合法合規，也不怕有人查，再說了，以王伯伯和鍾山嶽的能力，也不至于出什麽事。
不管怎麽樣，他覺得這事必須跟大領導商量一下才行。
想到這兒，他連一刻都等不了了。
他抓起電話給大領導打了個電話，直接表明要見面談一談。
那邊是大領導秘書接的電話，他報出一個地址，讓他到那兒去見大領導。
楊軍記下地址後，立馬下樓。
半個小時後，楊軍按照大領導給的地址找到了地方，下車後，楊軍從車子裏拿了兩斤茶葉進去了。
茶葉是大領導點名要的，他說這種茶葉口感非常好，讓他多送點過來。
兩斤茶葉可不少，整整包了一張報紙。
來到門口處，看着這座老舊的四合院，楊軍心裏直羨慕。
隻要大領導不在家談事，每次見面都是在不同的地方，像這樣的四合院，楊軍就見過五六個了，他也不知道大領導哪來的這麽多宅子。
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大領導的秘書。
他點了點頭，也沒說話，而是用手指了個方向，讓楊軍自己過去。
楊軍也不在意，拎着茶葉徑直走了過去。
别看他是大領導的秘書，可有些事也不是他能參與的，想必大領導有事和自己商量，才沒讓他進去的。
“郭伯伯，忙着呢。”
郭草地帶着個眼鏡，正在辦公桌上寫些什麽，楊軍也不打擾他，随手把茶葉放在一邊，自己找了個座位坐下等着。
這次，大領導沒讓他等多少時間，他擡頭瞟了一眼楊軍，就端着茶杯走了過來。
找了個位置坐下後，他把楊軍帶來的那包茶葉放在鼻子上聞了聞。
“是爲了伱王伯伯那件事來的吧？”
“啊？”
楊軍一愣，沒想到大領導已經知道他的來意了。
“是的，郭伯伯。”
“您看，我……”
楊軍說這話，把眼神看向了大領導。
“嗯，這事你做得沒錯，你能來找我，我很欣慰。”
大領導把茶葉放了回去，頭也不擡的說道，
“遇到這麽大的事情，你能來找我商量，那就說明你沒把我當外人。”
“郭伯伯，瞧您說得，我又不傻，我能有今天的成績，知道是誰給我的。”
楊軍把身闆挺直，一臉肅容。
其實，聽到大領導那句話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今天這一趟來對了。
如果，他沒和大領導商量一下，就冒然答應王國正的請求，肯定會寒了大領導的心。
當然，他也看出來了，大領導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他也想借機考察自己一下。
楊軍腦門子汗珠密布，後背都濕透了。
今天，他才意識到，這條路有多兇險，即使是翁婿關系，亦或是父子關系，也要細心經營，絕不容許行差踏錯。
“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你完全可以像相信我一樣信任你王伯伯。”
大領導往沙發上一靠，翹着二郎腿，眯着眼說道。
“是，郭伯伯，我非常信任王伯伯。”
楊軍神情一松，面帶微笑，向他那邊挪了挪屁股道，
“郭伯伯，其實我最相信的人是你。”
“臭小子，就你猴精猴精的。”大領導老懷大慰，笑眯眯的望着楊軍。
看着大領導迷人般的微笑，楊軍心神才松了一下。
要是大領導告訴你，誰誰誰可以信任，你就傻乎乎的信任，那你就真成傻子了，信任是相對的，不到最後時刻，你都不知道誰會背叛你。
“你知道爲什麽這麽多年我的仕途一帆風順嗎？”大領導笑眯眯的問道。
楊軍沉思了一下，道：“難不成是你和王伯伯守望相助的原因？”
大領導楞了一下，點了點頭，一副滿意的表情看着他。
大領導此刻在想，要是郭天明有楊軍一半聰明，也也不至于操這麽多心了。
有時候，他在想，要是楊軍是他女婿就更好了。
不過，楊軍現在的表現，和親女婿也沒什麽區别，逢年過節的，哪怕平日無事，也沒少了他那份孝敬。
要不是，楊軍資曆太淺，年齡又小，他早就想讓他承擔更大的責任了。
“你王伯伯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盡量給辦吧。”
“是，郭伯伯，回去後，我就着手準備。”
郭草地點了點頭，手中的杯子一停，似乎想到了什麽。
“這些事連我都辦不到，你小子是怎麽辦到的？”
“咳咳……”
楊軍聞言一慌，差點被茶水嗆到。
要說大領導辦不到這件事，打死他都不信。
這麽大的領導，還辦不成這點小事？
要是那樣的話，之前調劑的那些物資是怎麽來的？
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漬道：“郭伯伯，我能不說嗎？”
“但是，您放心，我絕對沒有做違法亂紀的事，更沒有拿軋鋼廠的一針一線。”
“我知道你沒做過違法亂紀的事，要不然，你還能坐穩那個位置？”
大領導歎氣道：“不說就不說吧，我也不問你來路，你一切小心就是。”
“是，郭伯伯。”
談完正事，兩人又随便聊了幾句。
随後，大領導端着茶杯示意他可以走了。
楊軍起身，看着他辦公桌上水果盤子裏的荔枝一眼，又看了看大領導，随後走了過去摳了一個荔枝裝在兜裏，然後沖他笑了笑。
大領導一愣，用手指了指他。
找來一張報紙，把水果盤中的荔枝全給他包上。
他心裏明白，楊軍有多疼愛伊秋水，這些荔枝肯定是帶回去給伊秋水吃的。
楊軍這樣的舉動，非但不是一種不尊重，反而覺得有一種莫名的親切。
他覺得楊軍穩重是穩重，但有時候又是孩子心性。
“下次，送兩瓶酒過來。”
大領導破天荒的親自把他送到門口。
他還沒來得及感動的時候，聽到他開口要酒，差點栽倒在地。
大領導說得很清楚，是兩瓶，不是兩壇。
用壇，那就是代表要三十五年的女兒紅。
用瓶，指的就是藥酒。
“得嘞。”
楊軍還能說什麽？
隻能照辦。
說完之後，大領導瞅着楊軍一直盯着他下身看，氣得他怒目圓睜，左右瞅了瞅，似乎在尋找趁手的家夥。
“郭伯伯，您保重身體，我先回了。”
楊軍又不傻，見情況不對，留在那兒不是找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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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