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日子是老爺子翻了很久的萬年曆,才确定下來的好日子。
溫織得知跟商鶴行的婚期還有四個月,心情沒由來的緊張,盡管她掩飾得很好,還是輕易就被商鶴行看出來。
“不想這麽快?”他拉開窗簾,晨光照進來。
他轉身看向她。
溫織坐在床邊,一頭短發齊碎落在肩頭,唇色清淡,臉色也柔柔的。
她望向商鶴行,說了實話:“我想跟你結婚,但是我沒想到婚期會來得這麽快。”
商鶴行眼簾微垂,低頭系着袖口走過來:“我跟外公再商量商量。”
系好袖口,他俯身将手搭在她雙肩,溫熱的掌心輕輕揉按:“你覺得快了,那就延遲,隻要我們在一起,任何時候都不晚。”
溫織感受着商鶴行帶給她的安心,挽唇沖他笑:“正月十五,阖家團圓,是個好日子,宜婚嫁。”
商鶴行眼裏凝着洇開的笑意。
溫織說:“就正月十五吧,我不想再出什麽變故了。”
這是老爺子親自選定的婚期,也飽含了老爺子的期許和認可,這是個再好不過的日子,延遲沒有任何意義,除非她不想嫁給商鶴行。
沒有除非。
她想嫁給他,想跟他永遠都在一起。
-
溫織與商鶴行婚期定下的事,很快就傳回了白市那邊。
謝微月知道這個消息前,正在處理工作,等她忙完才有時間看手機,有一通來電顯示——韓煜。
謝微月從梨城回來頭,全身心投入到工作裏。
但是最近,韓煜頻繁在她面前出現,不是請吃飯,就是請去玩,她應付了幾次,但面對韓煜一而再再而三的熱情,她應付得有些吃力,此刻當她看到韓煜這通未接電話後,她打算不回過去。
她倒扣手機放在桌上,在工位坐下繼續翻看手上這場案件的起訴文書。
看了沒兩分鍾,電話再次響起。
謝微月有預感是韓煜打來的,又怕錯過重要電話,還是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
——韓煜。
果然是他。
謝微月有些煩躁地擡手揉按眉心,半晌還是接了起來。
她準備坦誠跟他劃清界限,直接開口:“你以後不要找我了,我暫時沒有接觸另一個異性的打算,我想我以工作爲主。”
她知道這話可能有些傷韓煜,但這些話早晚都要說清楚的,與其沒界線地給他假想,不如直接斷了他的心思也好。
誰都痛快。
電話裏頭沒聲兒。
謝微月猜測韓煜這會兒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腦海裏浮現他那張可能布滿受傷的臉,一時有些歉疚。
“韓煜,你……”
“我知道了。”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了口。
前者是謝微月,後者是韓煜。
謝微月聽出韓煜的語氣有些落寞,她輕籲一聲,回道:“如果沒其他什麽事,那我先挂了。”
“微月姐。”
韓煜低聲喊道。
謝微月凝眉,但聲線平穩:“嗯?”
韓煜緩緩問道:“表叔要跟溫織結婚了,你知道嗎?”
謝微月想了很多種韓煜接下來可能說的話,唯獨沒想到他說的是這件事!
短短一瞬間,她呼吸滞住,忙了一天沒有好好休息,頭暈目眩在這一刻來得特别兇猛。
她騰出另一隻手捂着發悶鈍痛的胸口,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啞聲說:“我知道了,謝謝告知。”
韓煜知道電話那端的謝微月,心裏有多難過。
但他不能感同身受。
沉默了好半晌,見電話還沒被她挂斷,他趁機提:“晚上我來接你去吃飯可以嗎?我新發現了一家湘菜館,是你最喜歡的辣口味,我想你一定會喜歡。”
說完後,他忐忑等待着。
其實心裏已經有趨近于百分之九十的預感告訴他,謝微月會拒絕。
但即使心裏沒底,他也還是想盛情邀請她。
時間仿佛靜止了有十幾秒。
對韓煜來說這十幾秒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長,他眸光的光越來黯,直到快湮滅時,電話裏終于傳來了謝微月的聲音。
她說:“今天的文書我必須要看完,大概,五點半才能出來。”
這話雖沒直接答應韓煜去吃飯,但言外之意,已是答應。
這對韓煜來說,仿若做夢一樣,即使清醒過來他知道謝微月會答應的原因是什麽,他還是心甘情願。
“那我五點就來等你。”他立馬說道。
“不用那麽早。”謝微月語氣淡淡的,“其實你知道我爲什麽答應你不是嗎。”
韓煜怔愣一瞬,随之語氣坦然:“知道。”
謝微月愕然:“你知道還……”
電話裏韓煜的聲音是那樣堅定:“我知道,我都知道,但不管你把我當什麽,我都甘之如饴。”
聽到這話,謝微月心裏生出幾分愧疚。
她剛才之所以答應,不過是因爲知道商鶴行要結婚的事之後,心中痛苦無處宣洩,借此敷衍,也想讓韓煜死心。
可韓煜是那樣真誠,叫她心中生愧。
“微月。”韓煜的聲音傳來,“我保證你五點半出來,一定會看見我。”
“嗯。”謝微月怔忪着挂了電話。
她雖沒當回事,但心裏隐隐有了幾分期待,她壓下這份你期待,繼續看文書。
時間轉瞬,到了下午五點二十。
忙完工作的謝微月,原本五點就可以出來,但她心裏想着上午與韓煜的通話,便刻意磨蹭了幾分鍾。
等她從檢察院出來,壓根沒看見韓煜的身影。
她扯唇自嘲,轉身去停車庫開車,這一轉身,面前忽然憑空出現一束薰衣草。
這束薰衣草不是很大一束,隻有幾支,莖葉看不出包裝,隻看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謝微月呆滞了一瞬,直到那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路邊摘的,送給你。”
謝微月看向那束薰衣草後的少年,他咧嘴笑着,一顆虎牙看着明顯,英俊的臉還有少年氣,但個子又是那麽高,她得仰視他。
半晌,她回過神來,推開面前那束薰衣草:“我這個人很現實,路邊采的薰衣草你怎麽好意思給我。”
韓煜一聽頓時緊張起來:“我本來買了很多玫瑰,可我怕你覺得俗氣,臨在路邊摘了一束薰衣草。”
謝微月問:“你憑什麽定義我的喜好?”
韓煜從謝微月臉上看不出怒意,但直覺告訴他,她是生氣的,這下好心辦壞事,韓煜有些手足無措:“微月姐我……”
謝微月打斷他的話:“去吃飯吧。”
“哦,好,車子在這邊。”韓煜攥着那束薰衣草先過去,然後朝謝微月招手。
謝微月走來,見韓煜杵着車門外,也不幫她開車門,她心裏的氣消了幾分,歎笑道:“你還真是一點追女孩子的經驗都沒有。”
說完,謝微月自己拉開了車門。
本以爲是韓煜不懂這些追女孩子的禮數,誰知拉開副駕駛車門後,謝微月看到眼前畫面呆住了。
副駕駛除了座位和靠背上,前前後後以及車門内兩邊都插滿了紅色的玫瑰花。
謝微月呼吸一滞,轉頭看向韓煜。
隻見韓煜單手撐在車門邊框,笑得一臉意氣風發:“喜歡嗎?”
謝微月臉上表情略不自在,她偏過頭:“幼稚。”
說完,然後坐進了車裏。
車内早已被玫瑰花的香氣鋪滿,謝微月隻在網上見過這樣的場景,而今自己還是第一回經曆,此刻的心情是說不出的複雜,以及……微妙。
韓煜沒急着關車門,他彎腰将那束被嫌棄過的薰衣草放在謝微月面前:“這束也是你的。”
謝微月沒接:“我不要。”
韓煜笑笑,沒說什麽,拿着那束薰衣草轉過車頭從另一邊上車。
他沒有丢掉那束薰衣草,而是放在中控台,開車之前在中控台上的屏幕劃了劃,謝微月以爲他要放音樂,誰知他竟然播放了脫口秀。
她心裏有些抗拒。
但這一路聽下來,竟意外的覺得有趣,中途笑了好幾次。
直到脫口秀快要結束,尾端講到了送薰衣草,主角說:“薰衣草的香味能舒緩緊張,讓你心情平靜,期待美好的未來。”
一片掌聲響起。
謝微月聽到這,不禁挑眉。
這時另一個主角說:“偷偷告訴你,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
話落,一片掌聲夾雜着轟然聲響起,完美謝幕。
謝微月轉頭看向韓煜,他嘴角快咧到後腦勺去了,還憋着笑呢。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心機,一套下來很連貫。”她都驚到了。
韓煜咧嘴笑得燦爛:“沒有,我上網查的。”
謝微月直接說:“我不會給你機會。”
她知道接下來韓煜可能要難過了,但意外的是他沒有,嘴角咧着的弧度一點沒少:“沒關系,等待愛情的意思就是我等得起。”
謝微月也彎了彎唇角:“那你慢慢等吧。”
韓煜一邊開車,一邊偏頭看謝微月一眼:“我一定會等到的。”
-
兩個月後,正值立冬。
有三件好事發生。
第一件事,就是溫織在海市成立的公司,已經正式步入正軌了,她也從曾經對經商毫無裏頭的新人,搖身一變成爲商界新貴。
另外兩件好事,來自于溫織一大早就接到的兩通電話。
第一通電話是常跟她保持聯系的韓煜打來的。
接聽電話後,一向話多的韓煜特别傲嬌的言簡意赅:“小爺脫單了。”
溫織:?
電話氣氛靜默了一分鍾多,韓煜沒等到溫織追問聲,自己先急了:“你怎麽不問?”
溫織:“我不問你也會說的。”
韓煜:“……”
論拿捏,溫織還從沒輸過,尤其是跟着年尋曆練的這幾個月,肉眼可見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