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後孟繁見溫織吃得正香,激動一把抓住溫織胳膊:“别吃了,要被偷家了!”
溫織被孟繁這一抓,筷子險些抖落,她茫然擡起頭:“什麽?來賊了?”
飯桌上衆人聞言看過來,臉上皆是好奇。
孟繁撒開手,在溫織身邊坐下,然後附耳靠近說:“謝微月來了一出出其不意,這邊說吃好了,嘿,誰承想她轉身就去了隔壁,還挨着表叔坐呢。”
溫織心頭一緊。
但下一秒她又立馬說服自己放寬心,淡定道:“她去就去嘛,沒什麽。”
孟繁都驚呆了:“這還沒什麽?她都跟表叔坐一起了。”
溫織拿穩筷子繼續夾菜:“坐一起就坐一起,我總不能放下筷子,立馬去隔壁宣誓主權吧?那麽多長輩在呢。”
丢臉的隻會是她。
這回孟繁沒反駁:“有道理……”
但仔細一回味,孟繁又得出一個結論:“你這麽淡定應該還有一個原因。”
溫織一邊腮幫子鼓鼓的地問:“什麽原因?”
“你記憶缺失,現在對表叔的喜歡太淡了,還沒到立馬就争風吃醋的程度。”孟繁故意這樣說是爲了刺激溫織,讓她不要把謝微月的出現不當回事。
不過溫織沒接這話。
因爲不管孟繁怎麽說,她都不會去隔壁。
飯後溫織獨自離開,但她沒想到,一出來就撞見遠處的兩道背影。
商鶴行站在台階上方,他面前是站在台階下方的謝微月。此處沒有其他人,溫織将邁出去的那一步收回,悄無聲息掩去自己的身影,躲在一隅偷窺。
“鶴行,我今晚能見到外婆嗎?”謝微月仰視着眼前的男人。
商鶴行單手插于口袋裏,垂眸淡道:“今晚不行。”
謝微月立馬就說:“那也沒關系,反正這次來我會多待幾天……另外,你不可以陪我出去走走?我剛來這兒,對周圍還不太熟悉。”
她輕聲說話時的表情溫柔似水,尤其那雙看向他的眸子裏,幾乎飽含深情。
可盡管如此,商鶴行始終沒看她一眼,并輕描淡寫拒絕了她:“韓煜對這裏熟悉,你可以找他,他閑着也是閑着,應該會很樂意。”
謝微月爲難搖頭:“可是我來是爲……”你!
那個‘你’字,謝微月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商鶴行的話打斷:“望你記得,這趟來,是爲了看望外婆她老人家,而無關其他。”
謝微月被這句無情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若沒其他什麽事,我先走了。”
說完,商鶴行轉身離開,可在這時,謝微月忽然抓住了商鶴行的手:“鶴行,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麽絕情。”
她泫然欲泣,滿腹委屈。
“……明明是我先喜歡你的,明明在你身邊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啊?”此時此刻,謝微月已然沒有平日那般驕矜,她攥緊他的手:“爲什麽你不肯看看我呢?我對你的喜歡并不比她少,我敢說,我比她更喜歡你,更在意你。”
這番話,真情實意。
隻是謝微月的一腔真心并沒有換來商鶴行的回眸,他淡漠将手抽離:“我心不系在你身上,你想要的我也給不了,還望自重。”
謝微月眼睜睜看着商鶴行無情地抽回了手,霎那間眼淚便落了下來。
她嗆然失笑,望向他的背影問道:“她當真那麽好嗎?”
好到讓你心甘情願爲她畫地爲牢,眼裏從此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
那個女人除了有一張好看的容貌,除此之外什麽也不是,她憑什麽就能得到商鶴行的青睐?憑什麽?!
謝微月眼裏寫滿了不甘心,她始終不願意說服自己,輸給一個空有美貌卻一無是處的女人!
這時,商鶴行離開的步伐停下,他轉過身回答謝微月那句話:“她不需要百分好,過滿則虧,我喜歡就好。”
謝微月怔住。
等她從商鶴行那句話裏回過神來,再擡眼時,商鶴行已經走遠。眼裏的霧氣模糊了她的雙眼,她低下頭,眼淚滴落在台階上。
以爲不争不搶,耐心等待他膩了那個女人,她就能站在他的身邊。可她好像還是低估了他對那個女人的在意和喜歡。
還是輸了……
遠處,溫織将這牆角從頭聽到了尾,見商鶴行進來了,她心虛溜走,隻是這一轉身,差點沒給她吓丢魂兒。
“啊——”
剛喊出聲就被捂住嘴,她拍打着捂她嘴巴的手,韓煜壓低了聲音:“是我,是我,韓煜!”
溫織用盡全力才掰開他的手:“你幹嘛神出鬼沒的,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你自己做賊心虛,經不住吓。”韓煜說。
溫織問:“那你呢?剛才你也在偷聽是吧?”
她猜中了。
所以韓煜沒吭聲。
溫織見他心虛,笑着揶揄:“看見你的女神被拒絕,你心裏是什麽感受啊?”
韓煜心裏一慌,連忙否認:“别亂說,什麽女神。”
“你不承認也沒關系,反正人家謝小姐也不會看上你的。”溫織補上一刀。
韓煜内心被摧殘得幾近萎靡,但他還是死鴨子嘴硬:“有臆想症吧你,别亂猜。”
溫織卻說:“真沒出息。”
韓煜眉頭高高揚起:“你……”
溫織口直心快:“你要是喜歡人家,就大大方方說出來,人家拒絕你是一回事,你表白是一回事,總不能因爲害怕拒絕就不敢邁出那一步,夢想總要有,萬一實現了呢,你看人家謝小姐剛才就跟你表叔表白了。”
雖然意料之中被拒絕了!
韓煜雖不認同溫織的觀點,但她這句話裏,有一句話他很認同,那就是謝微月的确是他的夢,他也就做夢敢惦念她。
“行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少管。”韓煜聽進去了,但并不打算實行。
因爲他知道就算他說了,換來的也是拒絕,甚至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還不如默默喜歡呢,至少還能親近她。
溫織罵道:“真沒出息。”
韓煜看向溫織身後,意味深長笑道:“等下沒出息的就是你了。”
剛說完,商鶴行的聲音自溫織身後傳來——
“溫織。”
冷不丁聽到商鶴行的聲音,溫織渾身一僵。
這時候韓煜打趣她:“回頭啊,表叔叫你呢。”
“……”這家夥,她得讓他知道什麽叫唇亡齒寒!
溫織迅速轉身退到一邊,然後指着韓煜對商鶴行說:“是他帶我來偷窺你們的。”
面對溫織突如其來的指控,韓煜頭大如鬥:“表叔,她胡說的,跟我沒關系,我隻是路過。”
溫織偏一口咬定:“就是他帶我來偷窺你們的。”
韓煜咬牙切齒警告:“你别無中生有!”
溫織看到韓煜的反應,嘚瑟揚起眉頭:“你怎麽不笑了?是天生不愛笑嗎?”
“……”韓煜咬牙的時候眉毛都在用力。
要說這女人心眼壞吧,下午他惹怒她的事,她竟然沒給表叔告狀。
要說她心眼不壞吧,她現在給他潑一身髒水,洗都洗不清。
“韓煜。”商鶴行沉聲喊道。
韓煜一激靈:“表叔,你能聽我解釋嗎?”
商鶴行輕描淡寫道:“溫織不會騙我。”
?
韓煜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
他眼裏英明神武的表叔居然是個是非不分的昏君!
“你閑着也是閑着,去馬廄幫忙。”說完,商鶴行朝溫織伸手。
溫織立即将手搭在商鶴行掌心裏。
跟商鶴行一起離開時,她不忘回頭調侃:“眼裏要有活兒,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對吧?”
韓煜氣得閉上眼睛。
……
溫織随商鶴行回了住處。
這一路她什麽都沒問,隻談今晚的飯菜,比如說今晚的手抓飯她吃了好多,熏肉她也很喜歡。
提及一道清炖羊蹄,她眼睛都在冒光:“孟繁說,清炖羊蹄是當地女人們的最愛,膠原蛋白含量高,吃了皮膚緊繃不松弛。”
商鶴行聽笑了:“你還這麽年輕,就開始擔心皮膚松弛了?”
“你不懂,女人畢生追逐美,而且保養得越早才越好。”她說得頭頭是道。
一路聊回住處,溫織摘下搭在脖子上的頭巾往裏走,商鶴行在長椅那坐下,過了幾分鍾,溫織換了身衣服出來。
是她來那天穿的那套衣服。
商鶴行擡眸看見,問她:“今天那身衣服弄髒了?”
“沒有弄髒。”溫織整理着衣擺走來:“是不想穿了。”
商鶴行将手搭在一側,問她:“爲什麽不想穿?”
溫織整理好衣服,在他面前轉個圈,答非所問:“還是這身衣服好看吧?”
商鶴行笑而不語,凝視着她。
“好吧我說。”溫織擡手将挽起的頭發放下來,披散在身後:“我穿着不如謝小姐穿着好看。”
商鶴行唇角噙笑:“你想問就問。”
溫織搖頭:“你們談話我沒有聽到。”
商鶴行說了句:“溫織不會騙我。”
溫織微怔。
記憶回到半個小時前,商鶴行在韓煜面前也說過這話。
“好吧我承認我都聽到了,但我真沒多想,也不會誤會你的。”溫織用保證的語氣向他說:“我隻是出于一個女人比美的心思。”
商鶴行:“那我便從客觀立場,和不客觀立場來評價,你更好看。”
溫織笑得見牙不見眼,走上前,一屁股在他身邊坐下:“你這樣顯得很膚淺。”
商鶴行:“人本就膚淺,一見鍾情也是,日久生情亦是,心動的起因若是太過複雜,那麽餘下的過程便沒什麽意義了。”